“如意姑娘,在下宰輔之子杜琪峰,可否與姑娘結交一番?”
杜素兮走下臺,卻不曾想杜琪峰早就站在那裡等着自己。看着自己來了,立刻恭敬的作了一禮,十分禮貌的開口。
這杜琪峰,果然是一個正人君子,對人接物都沒有絲毫的架子。杜素兮心底暗歎,耳圈卻泛着紅。剛纔與杜琪峰那般親密,屬於杜素兮的身子不爭氣的激動起來,就算杜素兮如何壓制,都不能壓制下去。好在她蒙着面紗,不然雙頰肯定是紅透了。
只是若是自己不曾與杜琪峰見過,杜素兮或許會相信杜琪峰沒有絲毫心機,可是如今她一已經被杜琪峰話語裡暗算過一次,怎麼會對這杜琪峰掉以輕心?更何況?今日她是冒名頂替清妝上臺的,若是被杜琪峰發現……
後果定然不堪設想。
咬了咬脣,杜素兮眼神閃過一抹厲色,似笑非笑的看着杜琪峰,眼神之中的譏諷意味毫不掩飾。
“我聽說,下個月便是杜家宰輔大人五十大壽了麼?”
杜琪峰似乎沒有聽出杜素兮的話中之意,反而面上一喜,驚訝開口道。“姑娘說的不錯,正是家父大壽之日,歷時琪峰還希望如意姑娘能夠賞臉,喝一杯薄酒。”
杜琪峰心中對“如意姑娘”極其看重,因此也不顧臉面,直白的開口請求道,看向杜素兮的神情,也充滿了真摯。這一下,倒是弄得杜素兮十分無語了。打量了一眼杜琪峰,杜素兮微微皺眉。冷笑一聲,看着杜琪峰開口道。
“若是我跟你杜家,曾有不共戴天之仇,杜公子還會邀請我嗎?”
“這……姑娘說笑了。”杜琪峰臉上劃過一絲複雜神色,其中有詫異有驚訝,但很快就被杜琪峰很好的掩蓋下去,依舊是帶着那抹謙遜的笑意。
這杜琪峰,果真不簡單,將杜琪峰的一切全部看在眼底的杜素兮,在心底暗歎一聲,垂下眉,倒也沒有說什麼,衝着杜琪峰笑笑。
“杜公子,你不信千萬可以試試看。最好,你們杜家,不要與陌上香坊沾上一點關係,不然,不死不休。”
杜素兮說完,便直接躍過杜琪峰,平靜的離開。跟在身後的鐘靈犀看着兩人明顯不對盤的場景,面色劃過一絲驚訝,但還是十分禮貌的衝着杜琪峰安慰笑了笑,便抱着自己的那把古箏離開了。
杜琪峰呆愣在原地。他是個聰明人,從剛纔如意的言辭之中,他就已經相信了一切,只是,這一切對於他來說,有些難以接受。正遲疑間。有人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
“沒想到清風公子竟然也會來這樣的地方。”
荊軻好笑的看着面色難看的杜琪峰,討笑說道。他與杜琪峰是多年的好友,自然是什麼玩笑都能開的。杜琪峰轉過頭來,看着竟是荊軻,面色一怔,隨後苦笑一聲,給了荊軻一拳,無奈開口道。
“你不也是來了這裡麼?也是衝着如意姑娘來的吧?可惜啊,這如意姑娘,似乎是一朵帶刺的玫瑰。”
荊軻聽着杜琪峰無奈的話,輕笑一聲,開口道。
“聽你這麼一說,我到是想起一個人來。帶刺的玫瑰,這個形容倒是很適合她。”
杜琪峰聽着荊軻如此說,原本的沮喪一掃而空,看着荊軻好奇的開口問道。
“哦?此人是誰?竟然讓靜安居士都這般感興趣,恐怕也是一位驚才豔絕的人物了。”
荊軻回以一抹苦笑,回想起杜素兮那性格來。尷尬開口道。
“只是一位故人罷了,今日來此,也是爲了看她。”
“哦?”杜琪峰擡了擡眉,不覺得有女子比他今日看到的“如意”更美。可是他是還是笑笑,沒有說破,朝着荊軻擺擺手開口道。
“那小弟就提前祝居士報的佳人歸了。”
荊軻聽着這話,無奈笑笑,想起杜素兮那般獨立自強的性格,又想起自己的身體,無奈的嘆息一口氣,擺擺手道。
“希望如此吧,只是緣分之事,還是不可強求的。”
看着荊軻如此的表情,杜琪峰詫異起來。打量着荊軻詫異開口道。“莫非這個女子,就連你都沒有辦法把握住麼?”
那眼神之中,充滿了不可置信。荊軻聽着這話,似乎是陷入了回憶之中,尷尬的開口道。
“她確實是一位奇女子,唉,凡事不可強求,還是順其自然吧,我看你,恐怕剛纔也失意了吧。唉,既然如此,我們也算是同病相憐,相逢不如偶遇,我們也找一個地方喝一杯,敘敘舊吧。”
這一番話,確實說到了杜琪峰的心坎裡。他從小到大,還從來沒被女人如此拒絕過,甚至一直以來,都有女人主動對他投懷送抱的,哪像今日這般,被女人徹底的拒絕。這種巨大的落差,無異於突然間從萬丈之高的深淵跌落,摔在硬邦邦的地上,不僅是難受,更是難以置信。
只是,這是事實。嘆息了一口氣,杜琪峰勉強笑了笑,拍着荊軻的肩膀,一副哥兩好的模樣,出口道。“花褪殘紅青杏小。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牆裡鞦韆牆外道。牆外行人,牆裡佳人笑。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
荊軻一聽這話,頓時心情舒爽許多,看着杜琪峰哈哈大笑道。
“沒想到清風公子,宰輔大公子竟然是一粒多情種子,哈哈哈,荊軻受教了。哈哈哈哈。”
杜琪峰被打趣,倒也不惱,要了一間上房和幾個舞姬伺候,便與荊軻一杯接一杯的喝起酒來。
自古以來文人相輕。卻也有鍾子期俞伯牙那般的高山流水知交好友的存在。而杜琪峰與荊軻,卻也是這般的存在。
嘆息了一口氣。杜琪峰便與荊軻說起“如意”來,只是他說的起勁,卻沒有注意到荊軻的怪異神情。
荊軻越聽,就越是覺得不對勁,在聽到他們兩人曾經陰差陽錯之間共舞之時,臉色有些不自然了起來,又得知那“如意姑娘”蒙着面紗,心中更是肯定了幾分,只是卻不好再荊軻面前顯露出來。只好裝作十分感興趣的模樣讓荊軻繼續說下去,自己心裡盤算着到時候自己去找杜素兮問問便是。
“荊兄,小弟說完了,該你了。”將美人婉拒邀請那一段講完,杜琪峰的神色頓時黯淡許多。看向了荊軻。荊軻哪裡想到杜琪峰會說這個,尷尬一笑,腦海裡還是有着幾分清醒,想着若是那“如意姑娘”真的是杜素兮,那該是如何是好?愛上了自己的親妹妹,這可是不倫之罪。天下人所不齒,杜琪峰得知了真相之後,恐怕也會癲狂。
退一萬步講,就算那“如意姑娘”不是杜素兮,卻也是杜素兮的人,杜素兮與杜家,這之間的關係……
越想,荊軻越是後怕,眼神猶豫之色也越發的厚重。
“荊兄,你怎麼了?想什麼想的這般出神?”杜琪峰看着荊軻的眼神怪異,忍不住開口問了出來。
“沒什麼,只是忽然想到一切事情,對了,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不知道該不該說。”
“什麼事情這樣的神秘?讓荊兄都這樣的遲疑?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人,但說無妨。”
杜琪峰豪爽的擺擺手,示意荊軻可以開口說下去。
面對杜琪峰的鼓勵,荊軻倒也不客氣,畢竟憑着他們兩個人多年的交情,要不是事情有些特殊,他是不會怎麼顧忌的。
“不知道你可還曾記得你杜家的小妹?杜素兮?”
荊軻試探性的開口問道。杜琪峰聽的這話,狐疑的眨眨眼。看向荊軻,面色閃過一絲無奈。
“莫非荊兄認識家妹的麼?可惜,家妹底子落,前不久已經病死了,我回來的時候,家妹已經下葬了。”
荊軻乾笑一聲,心知杜琪峰沒有跟自己說實話,也不怪他,畢竟這是家中隱私,不好直接說出來,想了想,荊軻終於找到一個比較合適的措辭,看着杜琪峰開口道。
“我與杜素兮曾經見過一面,雖然這個女孩子年紀小,但是極其聰慧,讓我很是佩服,所以,在她病逝後,也派人瞭解了一些,卻發現,或許杜素兮沒有死。”
“啪嗒...”杜琪峰手中的酒罈有些拿不穩,摔在了地上,發出清脆的一道響聲,雙眼直勾勾的看着荊軻,許久,嘴角也勉強勾起一抹笑意,注視着荊軻尷尬開口道。
“荊兄還是不要開玩笑了,家妹屍骨未寒,有些事情還是說不得的。”杜琪峰雖然口中這般說,但是神色已然有些驚慌起來。荊軻看着杜琪峰這副模樣,怎麼會不知道杜琪峰心中笑笑。輕笑一聲,看着杜琪峰開口道。
“如果,我是說如果,杜素兮真的沒死,那回了杜家,你們會重新接納她嗎?”
這是荊軻非常關心的一個問題,因此,目光也不由自主的,看向了杜琪峰。
許是荊軻的目光太過於逼人。看的杜琪峰忍不住的嘆息了一口氣,接過舞姬給自己倒的一杯酒,一口喝下,平靜開口道。
“這種事情,荊兄既然心裡明白,又何必多問?畢竟,家妹已經死了。”
畢竟,家妹已經死了。
八個字,卻猶如最沉重的誓言一般,壓的荊軻有些喘息不過氣來。怔怔的看着杜琪峰。
雖然他早就有心理準備,可是在真正的聽到答案之時,心裡還是忍不住的,有一些不忍。
杜素兮,已經沒有退路了。只能倚靠自己了。
想到那個瘦弱去又無比堅強的女子,荊軻忍不住嘆息了一聲,神色露出一抹惆悵來。
見着荊軻這副模樣,杜琪峰疑惑的皺了皺眉。“怎麼了?荊兄,是不是想起什麼不好的事情來了?”
“沒事,我沒事,只是有些累了。你自己慢慢吃吧,我先走了。”
說罷,荊軻就站起身來,就要離開。杜琪峰看了一眼荊軻,見荊軻的精神似乎真的是不太好,嘆息了一聲,低頭喝酒,也算是默認。
只是荊軻一離開房間,神情便變得清明起來,輕車熟路的摸到杜素兮的房間,禮貌的敲了敲門,裡面的人卻沒有半點反應。荊軻微微皺了皺眉,剛以爲裡面沒有人打算離開,門卻吱呀一聲開了。杜素兮那帶着半邊面具的臉正看着他,詫異的皺起了眉。
“你怎麼來了?”
見着杜素兮那副驚訝的模樣,荊軻無奈笑笑。開口道。
“怎麼?難道美麗可愛的”如意小姐“不歡迎我麼?”荊軻他沒有看過杜素兮的表演,他趕來的時候,好巧不巧的,表演已經結束了。正碰上杜素兮前腳離開,遇見了杜琪峰。因此,他有些不敢確定,兩人是不是同一人。
只是在他的心底,卻是覺得,這個世界上,杜素兮該是獨一無二的,不該有兩個這樣的女子存在,所以,這才說出這番話來,試探試探杜素兮。
果不其然,杜素兮變了變臉。左右張望,確定四周沒有人可以聽的到,這才露出一抹苦笑看着荊軻。
“你怎麼會知道的?”
“難道你就準備和我站在這裡說話麼?”荊軻沒有回答杜素兮的質問,反而苦笑一聲,盯着杜素兮開口道。
“……”被荊軻這般開口質問,杜素兮臉色一紅,尷尬的看着荊軻,這纔想起來請荊軻進來。
杜素兮房間的擺設,和她的人一般,果斷狠辣,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若是有不知情的人看了,定然不會想到如此冷冰冰的房間,會是一個女子的閨房的。
荊軻走進房間之後,也不跟杜素兮客套,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定定的看着杜素兮,眼神之中滿是複雜。關於杜琪峰的話,他不知道應該不應該告訴她。
“想喝紅茶還是綠茶?”杜素兮沒有再開口,而是取出幾種茶,讓荊軻自己挑選。只是荊軻此時正心煩意亂,哪裡有心思挑選?苦笑一聲,擺擺手,看着杜素兮開口道。
“隨意吧,哪一種茶都是差不多的。”
“那就煙雨龍井吧,這茶雖然不算是什麼極品,但勝在清香可口,解乏除燥。”杜素兮說罷,竟是親自動手爲荊軻泡起茶來。
凝視着素兮的專注泡茶的面容。荊軻嘆了一口氣,開口問道。
“怎麼又不易容了?你這副面容,若是被人認出來……”後果不堪設想,想到杜素兮更是化名如意,與杜琪峰有過那般親密的接觸,荊軻都忍不住爲杜素兮提心吊膽起來,但杜素兮卻是笑笑。開口道。
“我總不能一直靠着別人的臉活下去。”
其實沒了沉暮,杜素兮根本不會易容之術,當初她跟沉暮約法三章,幫沉暮做完三件事情之後,沉暮便會將易容之術傳給杜素兮,可此時沉暮無緣無故的失蹤。沒有半點蹤跡可循,可是從西風也走了這一點可以看得出來,沉暮應該是平安無事的。
只是,若是那書房被盜真的與沉暮有關,那恐怕他一輩子也不會來這個皇城了吧?那自己也只能這樣了。
荊軻聽着杜素兮這話,皺了皺眉頭。呵斥了一句胡鬧之後,又無奈的看着杜素兮,嘆息一口氣,語氣軟了下來。
“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若是能夠幫一幫杜素兮,他絕對會出手幫忙。
杜素兮無奈搖頭,看着真心想要幫自己的荊軻老實交代道。
“不知道。杜琪峰逼迫我答應了出席杜老爺子的五十大壽。”
“你若是不想去,可以不去吧,我,我可以幫你。”
“不用了,該來的總會來。而且,我也很想要我這張臉重見天日,你可能不知道,我之所以離開杜家,一切都是因爲杜雲汐害的。”
杜素兮說道這裡,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眼神更是有一種攻伐殺戮的狠戾。
“胡鬧!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很危險!”荊軻被杜素兮這般大膽的想法嚇了一跳,大聲呵斥道。目光直勾勾的看着杜素兮,似乎第一次認識杜素兮一般,繼續開口說道。
“你知道不知道,杜素兮已經是一個死人了,人死不能復生,你若是去了!倒是一場災禍!”
“那又如何?”杜素兮聽着這話,竟然是絲毫不懼,含笑看着荊軻,目光閃動之間,豔光四射。
“有些事情,總就該是要面對,要承受的。”
“可你現在根基尚淺,與杜府比,簡直不堪一擊!”荊軻繼續開口阻止,此時的他,甚至有些發狂了。
“……”本以爲杜素兮會繼續跟自己爭執下去,沒想到,杜素兮聽着自己這句話,竟然忽然的沉默了下來,面色閃過一絲思考之色。荊軻看着這般的杜素兮,面上一喜,心道杜素兮恐怕是想通了,決定從長計議了。剛要欣喜的開口,卻見杜素兮嘴角驟然勾起一抹笑意,看着荊軻。紅脣輕啓。
“可是我等不了了。”看着又要開口的荊軻,杜素兮平靜的繼續開口道。
“或許等我二十年,十年,五年,三年之後,我有了和杜府對抗的能力,可是那個時候已經晚了,物是人非事事休。報仇,只是我生命之中的一間小事情,不應該成爲畢生全部的事情。但是,這件事情,卻是我一生之中,必須要做的一件事情之一!”
荊軻被杜素兮所說的那番話撼動。錯愕的看着杜素兮,許久,嘴脣動了動。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何必執着於一朝一夕?”
這次杜素兮沒有接話,反而轉過身子,定定的看着荊軻,手下意識的撫摸在自己的肚子上。嘴角露出一抹十分動人的微笑。
“因爲,我懷孕了,我不能讓我的孩子,帶着任何的仇恨出生。”
“……你,你說什麼?”
原本正打算再勸的荊軻,此時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杜素兮,神色萬分詫異。下意識的跌坐在凳子上,睜着雙眼看着杜素兮,內心猶如翻雨覆雲,滾滾石浪。
杜素兮撫摸着肚子,嘴角依舊含着那抹笑意。
“這個孩子,我會帶他去隱居,然後教導他,怎麼樣做一個人。”
“……你,你,你……”荊軻想要說話,卻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只能錯愕的看着杜素兮,良久才找回來自己的理智,臉上泛起一絲濃濃的苦笑。
“這孩子,是誰的?”
杜素兮撫摸着平坦的小腹,半響又半響,在荊軻等的心神都要崩潰之時,終於開口回答。
“他沒有父親。”
“……”荊軻愣愣的額看着那抹瘦弱的背影,只覺得喉頭一甜,一股血腥味在脣齒間盪漾開,他不用想便知道,自己只要一張開嘴,就會忍不住的吐血的。
空氣之中沉悶着難捱的沉默,杜素兮走到窗臺,靜靜的看着一個
素色花瓶裡插上的幾朵白色玉蘭花,鮮豔欲滴,猶如女人最好的年紀一般。杜素兮伸出一隻手,輕輕摩挲着白玉蘭那嬌嫩的花瓣,只覺得觸感十分之好。腦海中,卻恍然浮現出一個身影來。
樂小優。
若是記得沒錯的話,樂小優每日傍晚,都會來她的房間裡更換花瓶裡的花,使她能夠每日都看見最嬌嫩的花朵。看起來似乎是沒什麼,可是細細想來。小優真的是有心了。
就是不知,她得知自己是女兒身後,會不會繼續跟從自己?想到樂小優那傷心欲絕的麻木模樣,杜素兮長嘆了一口氣。心中暗道,自己也不會故意想要欺騙她的,她應該會原諒自己的吧?應該會的。自己到時候去找她好好解釋解釋,小優那般聰慧,定當是能夠理解的,定然是可以理解自己的吧?到時候,她也能安心將這個陌上香坊託付給她了。
杜素兮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之中,將身後一直沉默不語的人也忘記,一個人寂靜無聲的發着呆。
待到日暮初降,兩人都沒有說話。杜素兮凝視着那嬌豔的玉蘭,依舊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胡思亂想。
“喂,大肚婆!我們要吃飯飯了!”一個囂張的叫門聲忽然響起,打斷了兩人之間的沉默,還不等有人應聲。桃花便十分平常淡定的推開門,目光落在臉色蒼白的荊軻之上,立刻大叫一聲。
“喂,你怎麼了?沒事吧?是不是杜素兮她欺負你了?”說罷,桃花急忙走上前,伸手搭在荊軻的經脈上,仔細的診斷着,而荊軻再也忍不住,一口血噴了出來。幾滴鮮豔的血滴殘留在下巴處,襯得他本就蒼白的容顏顯得更加的灰敗。
杜素兮聽着這聲驚呼,立刻收住了思緒面,轉過身來,看着荊軻,頓時也驚訝的瞪大了眼睛。聲音都有些顫抖。
“你,你怎麼了?”
荊軻似乎意識到自己的模樣太過於滲人,擺擺手,從衣袖之中優雅的拿出一塊手帕,擦了擦自己的嘴角,輕聲說道。
“沒事,只是氣血有些翻滾而已。不妨事的。”他說罷,還費力的想要擠出一個笑來,笑到一半,卻又急忙的用手帕捂住嘴,重重的咳了咳,那張清瘦的臉,更增添了幾分灰白。
“還說沒事!你都這樣了還說沒事?逞什麼強?”看着荊軻這副故作堅強安慰着杜素兮的模樣,桃花一點都不感動不說,還十分不屑的翻了一個白眼,眼神之中明明白白的刻畫着兩個字。
傻帽!
說罷便擡起她的小手,駕着荊軻,想要駕起他來,只是桃花畢竟只是一個孩子,哪裡駕的起來?杜素兮見了,立刻走上前去,扶起荊軻,只是雙手剛剛碰上荊軻,卻被荊軻費力甩開。
“我沒事的,老毛病了。不妨事的。我的馬車在門外,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荊軻邊說,邊硬撐着站起身來,呼吸有些粗重,面色極其不好。卻還是強撐着站起身來。一步一步緩緩又堅定的走向外面。
桃花看着荊軻遠走的背影,也忍不住的焦急了起來,衝着荊軻的背影,忍不住的大聲開口嚷道。
“哎呀,你這是病!要治啊!”
杜素兮聽着桃花這聲音尖利的一句話,原本要去追荊軻的腳步頓了頓,幽怨的看了桃花一眼,索性也不再去追,而是定定的看着桃花,看的桃花心底有些毛毛的。忍不住伸出雙手,護住自己的胸前,後退幾步,目光緊緊的盯着杜素兮,學着那良家女子那般,驚慌道。
“你,你幹嘛,你是不是看上奴家的姿色,想要非禮奴家?”
“……”杜素兮的臉色忍不住又陰沉了幾分,皺眉看着眼前這個如同活寶一般的人
物,暗暗的咬着脣,神色無奈的嘆息了一口氣,正色道。
“我只是想要問一問你,剛纔那個人,你有沒有辦法治好他?”
荊軻一向對她都不錯,更是出手幫了她幾次,若是能夠救他,也算是還了他的一個情誼了。桃花聽着這話,一張小臉瞬間跨了下來,苦兮兮的看着杜素兮,撇着嘴角。一臉苦思無解的無奈模樣,嘆息一口氣,在杜素兮期待的注視之下,無奈的搖了搖頭。
“不可能,他是先天體質這樣的,就算是再努力,也不過是在做無用功罷了,除非,能夠有逆天改命的神藥,或許可以救他。”
杜素兮聽着桃花這話,眼睛一亮,腦海裡想起一物來,看着桃花急切的追問道。
“那千年人蔘算不算是能夠逆天改命的神藥?”
“……”杜素兮說罷,發覺桃花竟然在瞪着她,讓她有些奇怪的眨着眨眼,乾乾笑道。
“怎麼,你一直看着我幹什麼?”
“千年人蔘是我爺爺的寶貝,不是誰都能夠能用的。”桃花皺着眉,五官卷縮在一起,像是一個肉包子一般,十分肯定的說出這句話。杜素兮初聽來一愣。隨後明白過來話中的言外之音,眼露欣喜的看着桃花,不敢相信的追問道。
“你是說,千年人蔘能夠救下荊軻的命嘍?”
在杜素兮的欣喜注視之下,桃花直接搖了搖頭,不屑的撇了杜素兮一眼,開口道。
“纔不是。”
這一冷冷的反駁,讓杜素兮一張臉頓時黑了下來。臉色十分難堪的看着桃花。心中暗恨道。既然不是,你剛纔說個什麼勁!
她心裡埋怨,卻也不敢說出來讓桃花不喜,只好繼續開口道。
“那到底是什麼,才能夠保住他的命?”
桃花這次卻沒有立刻回答杜素兮,而是怔怔的看了荊軻遠去離開半響的身影,咬着脣,有些不確定的開口道。
“其實,他早就該死了纔對。”不等杜素兮聽了這句話發怒,她又繼續補充說道。
“只不過他小時候應該吃了什麼神藥,而且,這藥絕對不會比爺爺的千年人蔘差,不然,他是不可能活到現在這個年紀的。”
“你是說,堪比千年人蔘的神藥?”杜素兮聽着桃花的話,大吃了一驚,這些日子接觸下來,她也漸漸明白,雙魚谷是一個十分超然地位的存在,從而更加佐證了千年人蔘的珍貴難得,可是卻沒有想到。這荊軻,竟然小時候就服用了千年人蔘之類的神藥。
錦繡坊雖然在京城出名,但是這樣的勢力,相對比與千年人蔘來說,未免有些不夠看。想到在宮中,荊軻那超然的地位,杜素兮似乎明白了什麼,腦中靈光一閃,苦笑一聲,明白了過來。心中喃喃道。
“看來這荊軻,遠比我想象之中要複雜的多,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人。”
桃花皺了皺眉,嘟起嘴巴開口解釋道。
“我不知道是什麼藥材,但是我可以肯定,那絕對是能夠比得上爺爺的千年人蔘的東西,比如千年何首烏,雪山冰蓮等等。不過若是要救他的性命,那就要找到比這些東西還要珍貴的東西來救他。這樣的東西,或許不存在這個世界上。”
“不存在在這個世界上,那就是說,救不了他麼?”杜素兮怔怔的看着桃花,眼神露出悲哀之色。荊軻幫她數次,她實在不忍心看着荊軻死亡。
桃花看着杜素兮那悲哀的神色,皺了皺眉,有些不確定的開口提議道。
“如果你能夠找到鳳凰血,那就另當別論,我曾經聽爺爺說,鳳凰血是比千年人蔘還要珍貴千萬倍的東西,幾乎成了傳說。”
“鳳凰血?什麼是鳳凰血?難道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鳳凰不成?”杜素兮疑惑的看着桃花。按照她的理解來說,鳳凰只是世人捏造出來的神物而已,哪裡會真正的存在?
“我不知道,我只會用毒,不會救人,不過,我或許可以給他下毒!”
桃花皺着眉撇撇嘴,吐出一句不甚肯定的話語。
“你還想要給他下毒?”桃花這番話讓杜素兮忍不住詫異的瞪大了眼睛,看着桃花,驚訝開口道。
看着杜素兮那警惕防備着自己的的眉眼,桃花狠狠一瞪杜素兮,冷哼道。
“我像是跟你一樣那麼冷血的人麼!誰說毒不可以救人了?本小姐可是玩毒的行家,若是他快要死了,我可以用毒封住他的奇經八脈,讓他暫時活下去一段時間,不過這段時間,不會很長就是了,他依舊會死”
杜素兮沒有反駁桃花的責罵,垂下頭,細細思索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