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日昏沉夜色。
夜色朦朦,人也朦朦。
京城自古以來便是天下盛景之地。不過六七點鐘的光景,處處曖昧場所便是掛起了令人迷亂的紅燈,紅燭之中又是摻雜了些許催情的迷香,被清風這般一吹,便吹得人心猿意馬,意態闌珊。
加上那些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鶯聲燕語,巧笑嫣然的這麼一揮袖,一招呼,再加上那些個媚好之術,直將男人們迷得五迷三道的,再也走不動步子了。
只是這些日子以來,他們的生意都清淡不少。盛京之中都悄然流行着一句俗語。有錢能使鬼推磨,不及天仙下凡間。這話其中的天仙,便是陌上香坊之中的精衛姑娘。
傳說精衛姑娘仙人之姿。傳說精衛姑娘能歌善舞,傳說精衛姑娘白衣素素,傳說精衛姑娘千金難買其一笑。
就連各大花樓的花魁坐鎮,都不能與其比肩分毫。
花滿樓後院的一家僻靜的房間之中。
紅牀帳暖,旖旎春宵。
本該是十分曖昧的場景,卻因爲一玄衣男子冷厲的面容給帶的有些許的陰冷。
紅姨尷尬的低着頭,看着臉色陰沉的赫連狂,呆愣在原地,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三四十歲的人精,竟然在一道目光面前逼得手腳都不知該放哪裡是好。
赫連狂輕輕擡眸,目光掃過一身紅衣,妝容厚重的紅姨。聲音低沉,不輕不重,卻像是找準了節奏一般,一個字一個字的,都砸在了紅姨的心口。
“紅姨,說說吧,雲歌爲什麼會被送進宰輔府中成了一名姨娘?就連情報近日也越來越無用,難不成你現在老了,亦或是,我這地方太小,容不得你這尊大佛了麼?”
赫連狂逼視着紅姨,一番話說得冷心冷肺,寒入心間。
紅姨臉色一變,慌慌張張的跪了下來,向赫連狂急急的磕了三個響頭,這才擡起頭來,小心翼翼的看着赫連狂,急切的爲着自己辯解着。
“主人贖罪,主人贖罪,老奴絕對不敢背叛主上的,老奴絕對不敢的啊。雲歌,雲歌真的是被人贖身離開的啊,老奴剛剛查到,這一切都跟那個新開的青樓陌上香坊有關係,自從這家陌上香坊一開業,大半客人都被吸引去了,據說都……”紅姨戰戰惶惶的看了赫連狂一眼,見着赫連狂面色無異,這才暗自吞嚥了一口口水,穩住自己的心神,繼續說道。
“據說許多人在那裡一擲千金,想要見那裡的精衛姑娘,都沒有機會……老奴懷疑,那裡的人一定是用了妖術,迷惑了他們的心神,前些日子,老奴本想將那精衛姑娘拉攏過來,甚至打出了主人的牌子,那精衛姑娘卻是擺足了姿態,怎麼也不肯答應……”
話沒說完,赫連狂直接踢翻了一把楠木紅椅,紅椅啪嗒一聲砸在了紅姨的腿上,紅姨下意識的驚叫一聲,還沒叫出聲來,就更急切的捂住了嘴脣,將那聲未出口的驚叫硬是嚥了回去。
在赫連狂的面前,是絕對不允許任何沒有章法的事情發生。
紅姨之前就看過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不過是大聲叫嚷了兩句,赫連狂便直接讓人宰了她的舌頭……
赫連狂行事風格,太狠!太毒!太狂!
“混賬!誰叫你將我的名號打出來!紅姨,我看你是活得有些不耐煩吧。”
赫連狂一直陰沉着的臉色驟然變了,看着紅姨,
眼底已經有蒸騰的殺氣。
紅姨急忙將頭磕的震天響,幾乎都快要嚇哭了。
“老奴,老奴是一時氣急,那精衛姑娘,乃是軟硬不吃,老奴好話說盡,條件開盡,那精衛卻恃才傲物,不將老奴放在眼裡,還百般羞辱老奴,更是說,是就算是主人來了,她也不怕絲毫……老奴,老奴實在是氣不過……”
“精衛?”赫連狂口中喃喃念着這兩字,臉色緩了緩,心底閃過一絲疑惑之色,不知怎麼的,腦海裡竟然閃過杜素兮的面容。那杜素兮,也潛伏在那花樓之中……
心中竟然有了一絲莫名其妙的期盼,赫連狂立刻追問道。
“那精衛,長得是什麼模樣,我要最詳細的形容。”
紅姨不明所以,看着赫連狂的目光,卻又是實在不敢得罪,只好顫顫巍巍的將當日自己所見的“精衛”姑娘體貌特徵回憶了一遍,一一說了,本料想着赫連狂必定會勃然大怒,責怪自己,沒想到她偷偷望去,卻看見自己的主子面上露出一抹笑容。
這,這是什麼情況?主子被氣瘋了?紅姨心中閃過一絲大膽的猜測,有些不知所措。
赫連狂卻忽然開口。嘴角笑容越發意味深長。
“既然是她,你對付不過倒也正常。你下去吧,有什麼情況下次一定要及時來見我。”
這,這就這麼完了?自己竟然沒收到一星半點的懲罰?而且?看樣子,主人的心情似乎很不錯?
紅姨錯愕的眨了眨眼,又偷偷看了一眼赫連狂,確定赫連狂是真的放自己離開。急急忙忙的揣着心裡的茫然,道了一聲屬下告退,心中安慰自己一句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忙不迭的急忙離開了。
赫連狂看着虛無,嘴角的笑容更大。杜素兮,你到底是有多少的花招還沒有使出來?精衛?精衛鳥?想飛到哪裡去?不管你飛到哪裡去,我必定要將你抓過來。就算是我親自來了,你也不怕是嗎?既然如此,說不得,我也要好好的去看看你了,不然,怎麼對得起你這般自信?
站起身子。赫連狂大聲道。
“來人,更衣。”
“張公子,今兒個你又來了,可真是幸運啊,我剛纔進來,還看見好多人都進不來呢。”
“是啊是啊。李公子,你不也是一樣?恐怕也砸了不少銀子的吧?嘿嘿。”張公子曖昧的笑笑,眼神之中流露出男人都懂的意思。
李公子立刻贊同的點點頭。
“可不是,我這個月可是花了不少錢在這地方,現在卻連美人的手都沒有摸過,想想真是虧啊。”
張公子直接拿着手中的摺扇敲了敲李公子的頭,搖頭晃腦的怪叫道。
“哎,你這小子,竟然還想着精衛,上次司馬公子砸了一萬兩銀票,只求見精衛姑娘一面,可人家精衛姑娘怎麼做的?你可知道?”
“咦?司馬公子?那個首富司馬家?那可是個真正的大財主啊,那精衛姑娘是不是見了司馬公子?”
張公子看着衆位公子好奇的看向自己的目光,更加得意,一把摺扇更是搖的十分風流。
“精衛姑娘直接當着司馬公子的面將一萬兩銀票全撕了。而後一句話沒說,又派人直接送了一萬兩銀子,送到了司馬公子的府中,其中還附了一封言辭灼灼十分激烈的控訴,將司馬公子羞得簡直想要找個地縫鑽進去了。”
衆
男人立刻忍不住的哈哈大笑起來。
張公子只以爲十分瀟灑的拍了拍李公子的後背,得意的笑道。
“李公子,我勸你啊,還是不要將主意打在精衛姑娘的身上了,人家可是天仙轉世,不過嘛,你看看你身邊的這幾個美嬌娘?哪個不是大胸長腿年輕貌美?不瞞你說,昨晚我就上了一個,那滋味啊,嘖嘖嘖……絕對讓你爽到爆啊。”
衆公子又是哈哈大笑起來。
隱匿在人羣中的赫連狂,聽着他們打趣的話語,原本嚴肅的面容之中,終於忍不住的泄露出了一抹笑意。
這個杜素兮,倒是古靈精怪。只是,這陌上香坊,當真有那般的傳神?
看着那大的不像話的舞臺,不知怎麼的,赫連狂心裡竟是有些期待了。
找了一個偏角落的地方坐下。赫連狂看着那些穿着暴露卻又不顯風塵的舞娘們,聞着空氣之中飄來的桃木香,自斟自飲了起來。
很快,他就發現了陌上香坊的不同之處,這裡沒有穿着低俗豔麗的拉客舞娘。
別的青樓之中,一些姿色平庸,身材卻十分傲人的女子,看見他這塊大肥肉,早就迫不及待的貼了上來,像是狗皮膏藥似的,怎麼都甩不開。而他坐在這裡半天,卻無一人上前來,對着他賣弄風騷,偶爾幾個看向他的目光之中有着赤裸裸的慾望,卻也規規矩矩的,只是繞着他身旁一定的距離晃着。希望能夠吸引他的注意。
赫連狂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麼,才讓那些個青樓女子不敢前來,向着左右看了看,見着剛纔那吹牛聊天的李公子他們坐在一桌只是歡歌笑語,也沒有任何女人作陪,這才放下了心來。
心中暗自思忖道。
這裡的女子,大多是含蓄的吧?男人嘛,看慣了豔麗姿容,自然也想品味一些野花野草,換換口味罷了。等到他們對這些厭煩了,自然就會離開,到時候,自己再暗自找一些絕色姿容的女子,重金打造之後,這些個客人,自然全會重新進入花滿樓。這陌上香坊,實在是太過於不堪一擊了些。
赫連狂正計劃着花滿樓未來的宏偉藍圖,耳邊卻忽然聽見了一陣清脆的琴音。
赫連狂微微一愣,而後眼中閃過一絲讚賞,看向二樓之中的一個房間,心中讚歎道。
這青樓之中,竟是有如此風雅的琴聲,倒也有趣。
只是還不等他感嘆完,其他人聽見這聲琴聲,卻是忽然的站了起來,一個個神色激動的看向了大廳的正中央。
此時的大廳之中擺放了一個大的出奇的水晶圓臺,下圓臺下鋪着一層極白的綢布。若是錦繡坊的人此時在這裡,必定認得出來,那是十分珍貴的天蠶亂絲製成的布料,名貴無比,此時竟然變成了踏腳的地毯……
都說陌上香坊財大氣粗,可到底也不是這樣糟蹋東西的。
正當衆人不知所以然時,白布上忽然暈染出了幾個光點,暖黃色與桃紅色,淡藍色,青綠色,四種顏色,躍然在白布上。
看着這忽然出現的奇景,衆人又是忍不住的深吸了一口氣。
這一口氣剛剛平息下來,舞臺後立馬走出了一隊畫着奇異妝容,像是妖媚的妖精的女人,身上都穿着黑色皮衣,髮髻或散開,或紮成馬尾辮,或盤成髮髻……
妖嬈多姿,百步生蓮。
衆人立刻又倒吸了一口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