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飯是粥、饅頭和豆腐,清淡爽口,多少有些寡淡,但畢竟身在寺廟中,皇上和皇后也都極爲配合地吃完。
來時上山是不行,走時下山,皇上皇后終於還是忍受不了那份勞苦,坐上了馬車。
不出莫鳶所料,馬車之上,除去皇后和莫鳶,多了小姨娘和敏楓二人。
“果然,我就說過我們日後還會再見面的。”莫鳶對敏楓道。
敏楓點頭,看着母親:“既然母親決定要來,我也緊隨而至,由母親的地方,纔是家。”
皇后極爲讚賞地看着敏楓,感嘆道:“一別多年,總不忍再你們在外面受苦,在宮中,好歹本宮還能幫襯着些。也是本宮要求小姨娘要到宮中去的,敏楓,你不會怪姐姐吧。”
雖是徵詢的口吻,可實際上木已成舟,不過是客套的虛詞罷了。
敏楓淡然一笑,即便還是不習慣皇后是姐姐這件事,倒也能坦然接受了。
“皇后娘娘的好意,自然是我和母親的一大幸事,我們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會怪皇后娘娘。”敏楓言辭誠懇,說的人心坎兒發熱。
皇后對他搖搖頭:“今後在人前叫皇后,人後叫姐姐便可,那麼多的虛詞客套,倒顯得見外了。”
趙嬸嬸從始至終臉上都洋溢着笑容,在她看來,能夠和一別多年的親人相聚,已經是幸事一件,隨她進入宮中,更是想都不敢想的。
依照昨日陌雲清所言,皇上對敏楓自然是滿意之至,帶回宮中,一半的意願應該來自於皇上。
南府家中。
莫鳶回來後,發覺嫣兒和往常不同,走路不似那般風風火火,極爲小心謹慎,也儘量避着和誰接觸。
“嫣兒,過來坐下,我有話和你說。”莫鳶心中狐疑,指了指身邊的位置對嫣兒說道。
嫣兒極不自然地“嘿嘿”乾笑兩聲。
“郡主,昨天我不小心摔着了,屁股先着地的,直到現在都還疼,所以不敢坐下。奴婢就站着吧。”嫣兒一反常態的乖巧讓莫鳶心中不安。
“說吧,我不在的時間裡,家中發生了什麼事情?”
莫鳶沉着臉,對嫣兒道。
嫣兒不敢正視莫鳶的眼睛,沉默着一句話都不說。
“怎麼,才一天不見的功夫,你是不是已經不拿我當主子了?”莫鳶拍案而起,她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身邊信任的人忽然之間對自己的疏離,而且死活不肯把緣由告知。
嫣兒驚恐,“撲通”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奴婢不敢,只是這件事告知郡主之後,奴婢請求郡主不要再追究了。”
在莫鳶的記憶中,這是嫣兒的第一次示弱。
“好,我答應你。”莫鳶重新落座,暫且穩住嫣兒,“先起來說話,只要你把我不在的這段時間,南家發生的事情一字不漏地和我講清楚,我保證不會再追究。”
原來,昨日莫鳶前腳剛去宮中不久,陌芊芊就來到了莫鳶的院落。
“公主,郡主今日隨皇后出去拜祭了……”
眼見陌芊芊沒有要走的意思,嫣兒好心提醒,她若是在這裡坐上一天的話,嫣兒和萍兒自然不能落得自在。
沒等嫣兒說完,陌芊芊凌厲地目光射向她:“死丫頭,本公主讓你說話了嗎?這件事不用你說我也知道,反覆提起到底是何居心?”
面對陌芊芊的疾言厲色,嫣兒一點兒準備都沒有,不由得有些怔愣。
陌芊芊卻是站起來步步逼近:“不過一個婢女,都敢這樣和我說話了,把我公主的身份置於何處?”
嫣兒心中不服氣,爲了不生事端還是連忙解釋:“公主,奴婢不是那個意思,只是怕您在這兒久等……”
“不用了,今天我就是要等到她回來爲止,去奉茶過來,本公主口渴了。”
陌芊芊收斂剛纔的疾言厲色,臉色和變戲法一樣瞬間平靜了下來。
無理取鬧!
嫣兒心中咒罵着,還是衝一旁的萍兒使了個眼色,萍兒轉身就要離開。
“慢着,要她去。”陌芊芊下巴一點嫣兒。
嫣兒無奈,欠身道:“奴婢這就去。”
“等一下,讓紅綾把我喝茶的喜好告訴你,你按照她說的去做。記住,差一絲一毫都不行。”陌芊芊閒閒落座,挑釁地看着嫣兒有些扭曲的臉,“怎麼?不願意?”
嫣兒幾乎是咬着後槽牙回答:“不,奴婢謹遵公主之命。”
“那就行,既然是你心甘情願的,就別擺着一副好像我欺負你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爲我是趁着你家主子不在特意來找茬的。我醜話說在前頭,既是你自願的,不如償我所願的,勢必要付出代價。你可聽明白了?”
陌芊芊把所有可能性都一一摒除,無外乎就是說,就算出了什麼事情,也是嫣兒承擔所有的罪責。
一旁的萍兒拼命對這嫣兒搖頭,不要答應,不要答應。
不料這個動作被陌芊芊看在眼裡。
“啊,還有你,萍兒對吧?你是見證人,今天這事情完全都是嫣兒自願的,和本公主毫無關係。對吧,嫣兒?”
陌芊芊再一次把目光投向嫣兒。
嫣兒心中的火氣突突直冒,心中早就把陌芊芊從頭到腳罵了個遍,可嘴上還是要應承着:“是。”
“萍兒可是聽見了?”
陌芊芊轉頭看向萍兒。
萍兒一縮頭,目光怯怯,不敢應答。
“嗯?”陌芊芊的目光漸變狠厲。
“奴婢聽……聽見了。”萍兒回答。
陌芊芊一副得意的樣子,對紅綾一使眼色,紅綾會意,走到嫣兒面前,趾高氣昂:“我說的,你可是都要記住了。我們家公主,涼熱茶都不能喝,暫且不論是什麼茶,茶葉細小,嬌嫩,以往給公主泡茶,可都是從南方用竹筒,承裝了冰塊運過來的。”
“再有,不管是什麼茶葉,茶色要均勻,色深色淺都是大忌。茶水清冽,半點茶末都不能有,味道不能太濃,也不能太淡,適當爲上乘。泡茶的水,水質要清,無雜、無色、透明、無沉澱物。最好滿足‘清、輕、甘、冽、活”五個方面,山泉爲最佳,鑑於實際,不會爲難你,剛剛打上來的井水剛好。”
“西湖龍井、碧螺春、信陽毛尖、鐵觀音、普洱茶、烏龍茶等等都是公主所喜歡的,若是你對自己沒有信心的話,我建議你最好各泡一杯,也好讓我們的主子有選擇的餘地,你受罰的可能性也就最少。”
一通講下來,嫣兒總結出來就是一句話:今天公主純屬來找茬的。
“紅綾講的可是聽清楚了?”陌芊芊懶懶地問道。
嫣兒強壓着心中的怒火:“聽清楚了。”
陌芊芊看都懶的看她,揮了揮手:“那還不快去,想渴死本公主啊!”
按照紅綾所講,嫣兒泡了一杯西湖龍井,她纔沒有那個閒工夫真的各泡一杯。
陌芊芊執手端茶,還未拿穩就摔碎在地上,立馬變了臉色,厲聲對嫣兒道:“死丫頭,你想燙死本公主啊!”
萍兒見狀,忙不迭去收拾殘局。
嫣兒冷眼看着她,懶得解釋。這杯茶她可是在院中放了一會兒,直到自己試了試,不燙手才端進來的。
索性,她也不道歉,也不重新泡茶,既然是來找茬的,無論她做什麼,陌芊芊都不會滿意的。
陌芊芊看嫣兒僵着脖子,冷冷地看着自己,那眼神,直抵內心。
幹壞事的人,總還是有些心虛的,這樣的伎倆是個人都能看穿,只不過礙於身份的關係,嫣兒終歸還是要服從自己的。僅憑着這一點,陌芊芊吃定她不會反抗自己,由得心中的報復因子亂竄。
“本公主就再給你一次機會,重新去泡一杯茶,如果再出現類似的情況,休要怪本公主狠心。”
陌芊芊下達最後的命令。
嫣兒卻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冷眼看着她。
紅綾斥責:“公主在跟你說話,沒聽見嗎?”
嫣兒白了她一眼:“公主跟我說話,你插什麼嘴。”
紅綾一時語塞,不知道如何反駁。
陌芊芊杏眼一瞪,眉頭皺起,竟是也沒有理由反駁,只能不悅地對嫣兒道:“那你還不快去。”
嫣兒依舊不動:“若是公主覺得奴婢茶泡的不好,不好意思,以往奴婢都是這樣伺候郡主的。一個奴才跟一個主子,奴婢給您泡茶是出於禮節,不想辱滅了郡主的名聲。如果您對奴婢泡的茶不滿意的話,可以請紅綾姐姐同奴婢一同前往,手把手的教。說實話,剛纔紅綾姐姐講了那麼多,奴婢一句都沒有記住。”
嫣兒說的不疾不徐,卻條條有理,抨擊的陌芊芊無話可說。
可照着陌芊芊的脾氣,本就是來找茬的,結果被人家反將了一軍,她當然百般不願意。
“你這個奴才對本公主是什麼態度,給你機會不珍惜,非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來人,把萍兒押下去杖責二十!”
這個變故完全出乎嫣兒的意料。
本來以爲陌芊芊是衝着自己來的,沒想到她這麼狠毒,奚落諷刺了自己,卻是把懲罰加諸在萍兒的身上,讓自己平白受着內疚的煎熬。
嫣兒性格豪爽,義字當頭,哪裡忍受地住陌芊芊懲罰萍兒,上前一步便攔住了將要把萍兒拉出去的下人們。
“慢着,話還沒有講清楚,爲什麼就要萍兒代我受罰?”
嫣兒不服氣,攔在萍兒面前,對陌芊芊喊道。
陌芊芊不理會她,對下人們使了個眼色:“我是主子,聽我的還是聽她的?”
下人們唯有聽命。
“我的功夫你們是知道的,若是來硬的,未必是我的對手!”軟的不行,嫣兒乾脆擺開架勢,對那些下人們惡狠狠道。
果然,嚇住了他們,不知所措地看向陌芊芊。
陌芊芊指着嫣兒,狠厲道:“你竟然敢違抗本公主的命令?”
嫣兒不以爲然:“你對下人濫用刑法,本來就不合乎南府的規矩,奴婢這樣做,也算是阻攔了公主繼續犯錯誤。”
面對嫣兒的振振有詞,陌芊芊唯有以身份和氣勢壓人:“真是什麼樣的主子教出什麼樣的奴才,你這沖天的膽子是莫鳶慣出來的吧。本公主不是她,你也不要拿對她那一套來對付本公主。今天這件事,是否爲濫用刑法你我說了都不算。”
陌芊芊眼中精光一閃而過,有種奸計即將得逞的快感。
嫣兒頓覺不妙,卻又不知道陌芊芊會拿什麼來牽制自己。
但見陌芊芊把目光投到了萍兒的身上:“萍兒,你說是也不是?”
萍兒再怎麼愚鈍,也知道這個時候該說什麼話,不然陌芊芊還會使出什麼更狠的招數來爲難兩人就不得而知了。
“公主說的對,萍兒願意代替嫣兒承過,望公主能夠網開一面,放過嫣兒。”
萍兒唯唯諾諾道,眼中滿是懇求。
“萍兒!你……”
“你都聽到了吧,是她自己願意的,怪不得本公主無情,犯了錯,總是要有人來承擔的,不是嗎?”陌芊芊一擺手,下人們架着嬌弱的萍兒走了出去。
嫣兒哪裡肯允許別人欺負萍兒,擡腳就要追。
“你若是去了,我就再給二十大板,若是你還不服氣,八十大板也不錯。”陌芊芊悠閒落座,一如當初來時的傲氣模樣。
難怪陌芊芊明明知道今日莫鳶去和皇后一起祭祀,卻獨獨挑了今天來,爲的就是報復莫鳶。本人無從下手,就從她身邊人下手,這樣變相的報復,也唯有陌芊芊這種卑鄙的人才做的出來。
“公主到底想要怎麼樣?”
嫣兒強壓着掀桌子打人的衝動,咬牙切齒地問道。
陌芊芊擡頭看了她一眼:“喲,看你這眼神,難不成想把本公主吃了不成?”
“奴婢不敢。”
門外,傳來板子聲,還有萍兒夾雜着哭泣的叫喊,聲聲撕扯着嫣兒的心。
陌芊芊不理會,兀自喝着由紅綾得空去沏來的茶水。
“看看,這纔是正宗的泡茶方式,你呢,茶杯都讓喝茶的人拿不穩,哪裡來的那麼大的脾氣。”陌芊芊自顧自地數落着站在一旁,臉色極盡難看的嫣兒。
“公主說的是,”嫣兒終於軟了下來,聽着外面萍兒的哭喊聲,心都要碎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公主,奴婢請求您饒恕萍兒,一切都是奴婢的錯,若是懲罰,您懲罰奴婢好了。奴婢願意把萍兒的板子一同代受。”
陌芊芊把茶盞往桌上一擲,緩緩站起身,俯視嫣兒,聲色都變得異常冷漠:“既然我是主子,主動權就在我手裡,我說怎麼辦就怎麼辦,哪裡輪得到你和我討價還價。”
嫣兒咬着嘴脣,強忍住眼中的淚水:“公主,奴婢知錯了,方纔確是奴婢的不對,您有氣衝奴婢撒就可,放過萍兒吧。”
陌芊芊走到嫣兒面前,俯身,伸出手,捏住嫣兒的下巴,微微擡起,強迫她和自己對視:“你的意思是,你在求本公主?”
嫣兒打碎牙往肚子裡咽,眼中淚水充盈,順着眼角流下來:“是,奴婢在求您。”
“可是我感覺不到你的誠意,如若不然,你就在這裡跪着。紅綾,走,和我去看看萍兒那小丫頭怎麼樣了。”
“公主!”嫣兒眼疾手快,一把抱住公主的腿,不讓她離開,“如果公主不答應奴婢,奴婢死也不會放手。”
沒想到陌芊芊連掙扎都沒有,彷彿早就料定了嫣兒的反應,剛纔對紅綾所言不過是欲擒故縱,想要將嫣兒心中的囂張氣焰壓制下去。
頭頂傳來笑聲,冷漠、放蕩、得意。
“莫鳶屋中的奴才一個比一個好笑,第一次聽說搶着受罰的。這可都是你們自己要求的,怪不得本公主心狠手辣,事後,若是在人前提及這件事時這樣形容我,我會讓你們吃不了兜着走。”
陌芊芊還不忘警告嫣兒,以防她把這件事大肆的渲染給莫鳶,讓莫鳶爲她們討回公道。
院子裡萍兒的聲音已經漸消,只聞聽得到板子打在身上的聲音,不曉得是不是昏過去了。萍兒身子嬌弱,哪裡承受的住三十大板。
“好,奴婢答應您。只要您放過萍兒,公主說什麼奴婢都答應。”
陌芊芊一腳踹開嫣兒,俯視着她:“既然如此,你自己再去領三十大板吧。至於萍兒的,估計她自己也受夠了,倒是白白便宜了你。”
嫣兒直到陌芊芊不想給她們加重了刑法,否則,莫鳶回來之後,自然有最好的藉口去找尋她的麻煩。
只是平常的懲戒,不多不少,按照南府的規矩,違抗主子,三十大板不算嚴重,卻足以令兩個丫鬟肝膽俱裂。都是女孩子家家,這種皮開肉綻的刑法哪裡禁得住。
如此這般,就算莫鳶回來之後得知了事情的始末,她也決計找不到理由來斥責陌芊芊。
最毒婦人心,說的就是這種。
現如今莫鳶回來了,萍兒依舊攤在牀上,發着高燒。
萍兒強撐着才勉強一如往常一般照顧莫鳶,只是多少總有些顧及,再加上一臉菜色,終是讓莫鳶看出了端倪。
聽着嫣兒敘述這些,莫鳶的拳頭不由得暗自攥緊。果然,“打狗看主人”,這句話並非虛言。
陌芊芊找茬的本事一直都是莫鳶最爲鄙視的,就是因爲太過吹毛求疵,雞蛋裡挑骨頭,所以前世的莫鳶纔不屑於和她一般見識。故此,才助長了她的囂張氣焰,不斷地得寸進尺。
昨日的她依舊奉行一貫作風,怪嫣兒和萍兒狗眼無主人,仗着是莫鳶的下人就囂張,故此,才上演了這麼一出精彩的戲碼,讓莫鳶的兩個丫頭都受到她的懲罰,卻讓莫鳶絲毫找不到她半點的不妥。
嫣兒好賴是武家出身,饒是身子嬌弱,也還能扛得住,但萍兒就不一樣了。
“可有大夫給她看過?”莫鳶強壓心中怒火問道。
嫣兒搖頭,不止是萍兒,她自己也還是草草地上了些藥膏而已,女孩子的那種地方,怎麼好讓大夫觀瞧。
“我是說她發燒的症狀。”莫鳶知道嫣兒領會錯了,重申了一遍。
“她是今天早上纔開始發燒的,也恰好您回來了,奴婢就先過來了。”嫣兒解釋。
莫鳶嘆了口氣,望着她慘白的臉責怪不是,埋怨也不是。
拿出陌雲清曾經給自己的上好的創傷藥,對嫣兒道:“走,去看看萍兒。”
來到萍兒和嫣兒兩人的房間,屋中飄散着一股淡淡的藥香。莫鳶回頭看向嫣兒:“你給她已經上過藥了?”
嫣兒點頭:“是以前您給我們的創傷藥。”
莫鳶稍稍放心了些,把手中的創傷藥放到桌上,走向牀邊。
萍兒滿臉通紅,燒的神志不清,模模糊糊看着不斷走近的身影,一臉驚恐,點頭如啄米:“公主,奴婢知道錯了,要罰您就罰奴婢吧,不要傷害嫣兒,奴婢知道錯了,知道錯了……”
嫣兒一下子撲到萍兒的身邊,捧着她的臉帶着哭腔:“萍兒別怕,這兒沒有公主,是郡主。郡主回來了,郡主來看你了。你看清楚,是郡主。”
看到萍兒的樣子,莫鳶心中一酸,本來壓制住的怒氣又“蹭蹭”地往上竄。
人都有邪惡和善良兩面,不管萍兒以前如何,或許和自己與嫣兒在一起時間長了,真的產生感情了也說不定,爲何不能放下芥蒂?畢竟,昨天她是作爲自己的奴婢而受到陌芊芊的欺辱。
嫣兒爲萍兒擦去淚水,讓開位置,莫鳶坐到萍兒的牀邊,拉着她的手,柔聲道:“萍兒,是我。”
只是一句話,萍兒的淚水如決堤般傾瀉而出,卻只是無聲的流淚,滿臉的委屈不用說都令人心疼。
莫鳶拿起巾帕,耐心地爲她擦拭不斷向外涌出的淚水。
這個時候的萍兒最需要發泄,只怕捱打之後,連同同時受苦的嫣兒,都沒有好好的哭上一哭吧。
回頭去看嫣兒,果然也在背過身去抹眼淚。嫣兒這個孩子頑強倔強,若非真的覺得委屈了,絕不會掉淚的。
半晌,待萍兒的淚水慢慢止住,情緒穩定,才聽她對莫鳶斷斷續續道:“郡主,你不要生氣,也沒必要爲了萍兒和嫣兒去與公主爲難,雖然奴婢讀書不多,卻也知道‘冤冤相報何時了’。”
莫鳶苦笑,拍了拍萍兒的手:“放心,這件事我自會處理,當務之急,你和嫣兒趕緊把身子養好。我已經派人去給你請大夫了。”
萍兒一急,剛要開口,莫鳶就截斷了她:“不用擔心,是看你的病,不是身體。”
萍兒焦急的神情這才放心了下來,對莫鳶無力道:“謝謝郡主關心。”
守着萍兒,直到大夫開完藥,送走大夫,莫鳶讓嫣兒留下休息,獨自回到了閨閣。
針對陌芊芊這件事,莫鳶無法正面和她對決,只能劍走偏鋒。既然她曉得從南府的家規中尋找漏洞,莫鳶自是會奉陪到底。
幾日的觀察,紅綾不斷報告給陌芊芊莫鳶那邊的情況。
“萍兒傷的不能下地,嫣兒也趴在牀上養傷。現在郡主的身邊,一個可用的人兒都沒有,唯有家中其他的下人在用膳的時候給她送飯過去,大多時候,都是她一個人。”
這是紅綾回稟給陌芊芊的消息。
“哼,讓她囂張,這點教訓只是開始,她讓母后遭罪,我就讓她不得好死!”
陌芊芊臉上的恨意連紅綾見了都禁不住一顫,思慮着後面的話還要不要說出口。
“可是……”紅綾小心地看了眼陌芊芊,欲言又止。
陌芊芊不耐煩凝眉看着她:“可是什麼,幾時變得這麼磨磨唧唧,有話快說。”
“可是這幾日,老爺去她房中的次數也逐漸多起來。”
這纔是問題的關鍵。把丫鬟打的臥牀不起她幸災樂禍,但是老爺頻繁出入莫鳶的院落就不在她能接受的範圍之內了。
豁然站起,緊緊盯着紅綾的目光:“那晚上呢,老爺有沒有在她的院落中歇息?”
紅綾支支吾吾:“反正見老爺進去之後就沒有出來過,待早上再去看的時候,老爺已經去商鋪中了,所以,奴婢不太清楚。”
“不太清楚?要你是幹嘛吃的,連個消息都探聽不準確!今天晚上繼續盯梢,我倒要看看,她使了什麼媚術,即便和陌雲清有染,還有能力把老爺留在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