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當歸丟給他一句“你很無聊”就不再跟他糾纏買書的問題,加快步伐往馬家走。孟瑄讓隨從去賠償書攤的損失,又交代了一定要把“重要的書”買到手,就急忙隨着何當歸走了。廖之遠從一堆凌亂的書裡爬出來,氣哼哼地也擇路去馬家,繞遠路跟何當歸他們走不同的方向。
自圓房後,初試雲雨的孟瑄欲罷不能,可統共只嚐了兩回甜頭就沒了,此刻乍一見着小妻子,只覺得處處嬌俏,步步生蓮,不絕如縷的幽香勾魂一樣勾着他。可自從上次得罪了她,至今還沒獲得諒解,他也不敢再造次行事、捉着她去無人處享用,只能一路跟在她後面走,灼熱的視線追隨着她的動作,一雙黑眸中聚攏了深沉的覬覦,並張大鼻孔猛嗅她的清冷芬芳,着實將他自己的形象毀得徹底。
何當歸不知道孟瑄的內心這麼糾結,她一見了他,立刻想起的是昨夜同樣爲廖之遠而醋意大發的小孟瑄,想到小孟瑄說着說着突然就不理人了,她還十分鬱悶,忍不住遷怒眼前的孟瑄,不肯睬他一睬。
兩人默默走過兩條街,孟瑄望着身側人兒纖細的背影,終於*不住誘惑,只一眨眼的瞬息,他就閃身來到了她身側,速度之快簡直匪夷所思。她尚未反應過來,就感覺有溫熱的肌膚貼了過來,腳下卻不知是踢着了什麼東西,一絆之後失去了平衡。
“啊!”何當歸驚呼一聲,不自覺地閉上雙眼,人卻沒有摔跌在地上,而是跌進一雙早已在等待着的蓄着力道的臂彎中。她驚喘兩下睜開眼睛,發現他正俯視着她,似笑非笑地凝注着她的面龐。“放開我。”她不悅道。單隻看他的眼睛,就能透過現象看本質,看穿他猥瑣的心思。
果然,只聽他說道:“娘子,你好狠的心,憋壞了我,對你有何好處?”論起風月手腕,他或許不夠嫺熟,可論起對此事的執著心,十個也不及他一個。方纔可不就是他伸出一隻大腳去絆她,故意使她跌進他懷裡的。
何當歸整妥褶了皺的衣領,斂眸平靜道:“妾已被七爺休棄,並沒有必然的義務,爺房裡缺人,可另揀好的放進去。街上人來人往的,七爺你也是尊貴體面的人物,這樣拉拉扯扯,成何體統?”
孟瑄立刻領會並曲解了她的意思,收攏雙臂,捉住她往巷尾深處奔去。拐了她到沒有人的地方,他更肆無忌憚了,先收緊雙臂,讓她無處可逃,才低下頭來緩緩接近她。靠近了她雪白的小臉,他沒有接觸她的肌膚,只用鼻息糾纏她,用低低的聲音問:“你沒有義務,那你怎麼肯同我做那些事?清兒你一定愛上我了,對不對,否則你不會憑我那樣對待你。還記得那一晚的情形嗎?我想領你複習一回,我最喜歡浴桶中那次。”
何當歸擡掌,用力巴開孟瑄看上去很餓很餓的俊臉,氣惱地說:“七爺你可是孟家嫡系子弟,枉讀了一世的聖賢文章,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說出這樣的話來,真叫人羞面。”
孟瑄果然餓極了,握住送上門的小手,*掌心的那一片細緻肌膚,眸心黑亮得驚人。他笑道:“就算我是聖賢本人,遇見清兒你,也不能夠再做下去。”他眯眼端詳兩回充滿羞惱神色的俏臉,皺眉問,“怎麼一夜不見,臉兒瘦了這麼多?一定是傷口還疼,影響了休息和用膳!”他下定這樣的結論,非要拉着她回船上檢視傷口。
“孟瑄,你夠了!”她忍無可忍地叫道,“再這麼着,別想我以後還理你。”她拼力要奪回自己的手,可孟瑄既不放手,又控制着力道不弄疼了她,一番糾纏之間,孟瑄眨巴眼睛,無賴地說:“那你先答應,簽了我的婚書,我就等晚上再瞧你的傷,也順便讓你瞧瞧我的傷。”
“你也受傷了?”何當歸疑惑地看着孟瑄紅光滿面的好氣色,連聲追問,“你哪裡受傷了,可吃藥、擦藥了沒有?看大夫了沒有?莫不是那兩日去殺關墨的時候弄傷的?”
孟瑄把不安分的小手壓在自己的胸口,輕輕說:“就是這裡了,這就是我的傷,疼起來比下身厲害多了。下身只是一味漲痛的蠢物,妹妹你不喜歡,我往後約束它安守本分,只聽妹妹的召喚來侍寢。可胸膛裡面的這道傷,我也無能爲力,只要眼裡一瞧不見你,它就慌慌的跳,連左右眼皮也跟着一起跳,手腳還時不時發冷發顫,胸悶氣短。妹妹醫術高明,幫我斷一斷,我這個病還有沒有救,吃什麼藥能好。”
何當歸聽完垂下頭,仍拿回自己的手來,舉步往巷子外走去。孟瑄追着問:“怎麼說?你不管我的死活了?只得罪了妹妹一次,你就判我死刑,那我死也不瞑目。何況段曉樓和熠迢的事是我親見,你生我氣之前何不反省一下?”
“你的病不是什麼絕症,再尋別個女子來治傷治病就行了,不用單對着我抱怨。”何當歸加快步伐,口噙冷笑說,“熠迢熠迢,七爺是嫌我身上的髒水還不夠多,又來潑我一盆。熠迢不是你特派來保護我的嗎,我就差遣過他一回,讓他幫忙找金甲銀乙,至今沒再勞動過第二回。不知你親眼見過什麼,我也想親眼見證一回。”
孟瑄緊貼着她的背脊,亦步亦趨地跟着她走,沉悶地說:“熠迢對你存的心思,你是見識不着了,改日你倒可以見識見識他受的傷。”
“什麼意思?”何當歸猛然回頭,鼻樑撞上他的胸膛,鼻尖立時紅了一片,尖聲問,“你打傷了他?孟瑄你太過分了。”
自己打傷熠迢?孟瑄先是被這莫名的指控說的滿面不忿,旋即又笑道:“第一次見面也是這樣,還記得嗎,我一拉,你一撞,我的胸膛就把你的鼻血撞出來了。當時你就不給我好臉色,又礙着衆人在場,礙着我身份尊貴,不敢對我發作,只好忍氣吞聲,憑我對你拉拉扯扯。那時的你,比現在還小,還好玩兒。”
他一點點彎下腰,用脣瓣愛惜地摩挲她的鼻尖。一瞬間讓她產生恍惚的錯覺,忍不住開口問:“你是誰,你不是他,怎麼也記得這些。”
孟瑄的脣下移,溫柔地吻着她的呼吸,一字一頓地說:“我記得雖然不多,可那些感覺一分不少,全都存在心裡。我是一個浪子,從來不認真把人或事擱在心上,哪怕是功名利祿,於我也是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事。對我而言,最大的成就不是手握帥印,最大的滿足也不是一場完勝的大仗,倘若時機合適,我倒寧願卸去這一身的擔子,不再當什麼先鋒將軍、昭信將軍。”
這樣的孟瑄,她是有點熟悉的,不禁被蠱惑着問:“你不做將軍,那你要做什麼去?”
孟瑄優美的脣形,在她的脣上一開一合地說:“我只願一世逍遙無牽掛,遊遍這世上的好山好水好風光,朝遊滄海暮蒼梧,頭枕日月星辰,腳踏黃昏晚霞。這纔是我想過的生活,就像四叔那樣,不受教條約束,隨興所至地行走在世間,或暢飲山泉,泉香而酒洌;或行俠仗義,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或與美人共朝暮,兩情若是久長時,爲什麼不朝朝暮暮都衣食起坐在一處?”
他的聲音清朗如風,話中所述,引她無限遐思。她想了一會兒,無限嚮往地閉目笑問:“公子這個志願很好,我聽着也動心了,很想效仿你。不知你什麼時候能卸任,第一站又打算遊哪一處山水,到時我也循着你的腳步走,一觀大明大好河山。”
“真是個磨人的小東西,”孟瑄允上她的脣瓣,輕輕啃咬着說,“你只肯效仿我,不肯同我朝朝暮暮?清兒,只要你應我一聲,我便是變成一頭黃牛,馱着你四處周遊,我也甘願,又何必你追隨我的腳步、”
“爲什麼?”她睜開眼睛,望進墨黑的瞳仁,“爲什麼先是他,後是你,你們兩個都對我這麼的好?經過這麼多年,我遇上過那麼多人,還沒有第二人有這樣的心待我。我不曾爲你做過什麼,也不是一個體貼周到的人,爲什麼你們都認準了我是值得相伴的人?”
孟瑄擡手,用指尖爲她畫眉,輕聲告訴她:“你永遠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好,這就是你最大的好處。他爲何愛上你,我不記得也不想去考究,可是我,我承認自己是個俗人,最開始喜歡的是你的容貌,你冷冷淡淡的聲音,還有波瀾不驚的表情。我覺得你比其他女子有意思,才忍不住想親近你,可這一親之下,我就再也放不開你了。離了你的時候,無論我做什麼,心裡惦的都是你。這樣的心情,我不知算不算愛情,可是……”他話鋒一轉,不經意露出點色相來,涎着臉說,“從那夜開始,我夜裡不抱你,就再也睡不着了……可憐可憐吧,清兒,什麼時候能再便宜我一回?”
何當歸正被感動得心緒如煮,忽聽得他這樣說,不由疑心,他前面那一大堆的情話,都是爲這最後一句話做鋪墊!當下收起所有感動,她退出他的懷抱說:“妾卑微之軀,不堪重負,七爺你既然酷好此道,就去官眷中廣選美女,也好早日完成令堂交付的開枝散葉的任務。”
孟瑄眼看到手的獵物又跑了,心中像被小爪子撓過,哼哼唧唧地說:“女人都口是心非,哪天我真給你找回一個,你就更不肯讓我親近了……我爹我娘就是活生生的實例,我纔不重蹈覆轍……”
一時,何當歸跑,孟瑄半真半假地追——怕累壞或嚇跑了她,故此並不真追。轉過兩條街去,到了馬家門口,就見半條街上都塞滿了人,把他家的門堵得水泄不通,門口還有官差把守着。
望着那一片攢動的人頭,孟瑄納悶道:“這是怎麼了?那邊怎麼還站着衙門的捕快?發生命案了麼?”
一個婦人回頭看了他一眼,笑着掩口解釋道:“他家被街坊鄰居舉報了,嘖嘖……舉家*,污染教化,呀呀,穢亂得不堪入目,兩男兩女,老的老小的小,鬧騰了一天一夜了。要我說,不等拉出來,就該一根褲腰帶把自己勒死了了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