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碑不遠處，是墳場的一棵青松，一人高，枝葉稀鬆，纖細柔弱的枝椏，在微風中，搖搖晃晃。
百里琦玥和衛弦譯就這麼望着對方，任由風過無痕，靜默無言。
“我想苡塵一定很高興你來看她。”許久，衛弦譯輕聲說道，有些乾澀的找了一個話題。
“她很高興，真的很高興。”百里琦玥說完，隨意的選了墓碑邊的階梯坐下，微微仰起頭，看着不算很刺眼的天空，這樣湛藍的顏色，純淨的很少見。
雖然是坐在自己的墳前，但是卻能夠看着這樣燦爛的陽光，她真的很高興。
“百里小姐不準備說點兒什麼嗎？”衛弦譯也選了一個位置坐下，就在百里琦玥身邊。雖然早就已經做好了準備，但是他卻依舊控制不住心裡泛起的緊張感，有些口乾舌燥。
百里琦玥一直以爲自己和衛弦譯見面的時候，都會是劍拔弩張，水火不容的，但是現在卻發現心裡，除了一絲抑鬱，剩下的是一種叫做茫然的情緒：“我聽人說你是一個癡情種子，那你應該很喜歡苡塵吧？”
如果用質問的態度，她不敢保證最後怒火中燒的是衛弦譯，還是自己。思考了三天，她最後還是決定用江苡塵好朋友的身份，一點點兒套出當年的真相，給自己一個了結，也給自己一點緩衝的希望。
有些打擊，一次是痛，兩次會更痛，沒有所謂的習慣一說。
“你相信嗎？”衛弦譯很想說是，但是看着百里琦玥問出這句話時，眼神中明顯的不相信，他選擇了反問。
“不相信。”回答的很乾脆，和她眼神所表達出來的意思，一模一樣，“苡塵和我說過你，以你對她的態度和所作所爲，我看不出你有哪裡喜歡她。”
這三天的時間，她除了雕刻雙魚玉佩，便是對着鏡子練習如何自然而然的說出苡塵兩個字。或許在很多人看來，這是一個很白癡的行爲，但是對於現在的百里琦玥來說，卻是最難做到的事情。且不說要說的像自己真的是江苡塵的好友，單單不要語調僵硬，她都練習了整整一天。
“苡塵和你說過我？”因爲抱着不相信百里琦玥和江苡塵認識的觀點，所以衛弦譯對於百里琦玥現在說出來的話，都帶着一點兒不相信。
“自然，我說過，我是苡塵的朋友，關係很好的朋友。”
“那她都跟你說了什麼？”暫且當做兩人真的是朋友吧，或許，他可以從百里琦玥口中知道他一直想要知道的，苡塵對他的看法。
“我想衛總裁或許忘了我們來這裡的目的。”百里琦玥說完，淡淡的笑着，看着衛弦譯的表情中帶着一抹嘲弄。雖然她用了最溫和的開篇，但是不代表她在示弱，也不代表她對於衛弦譯的背叛不在意了。
“自然沒有忘。”
“那應該問問題的人，是我吧？當然，如果剛纔那個問題就是衛總裁想要問我的問題，我也不介意現在就回答。”如果衛弦譯的問題真的是這個，對於現在的她來說，絕對是最好回答的問題。
“衛某想要問的自然不會是這個，還是請百里小姐先問問題吧，我一定知無不言。”
很難想象，一片空寂的墳場內，冰涼的青石臺階上，在豪門家世中佔據了巔峰位置的兩人，就這樣簡單的坐着，輕聲交談。
“我想問的問題很簡單，都是一些關於苡塵的，這也是我將地點約在這裡的原因。”一邊敘述着她充分將自己當做江苡塵好友的角度想到的話語，一邊擡手輕輕地觸摸了冰涼的墓碑，“苡塵身前，和我說的最多的便是你，所以死後，我想替她問一些她活着的時候不曾問出來的問題，希望衛總裁你憑着良心給我一個解釋，也給苡塵一個回答。我不是一個合格的朋友，連她的葬禮都沒有出席，希望衛總裁不要讓我連挽救的機會都沒有。”
“苡塵有你這樣的朋友，是她的榮幸。”
“衛總裁，你懂苡塵嗎，你知道她的想法嗎？”
“我不知道。”衛弦譯搖搖頭，以前他沒有想過去懂，之後他想要去弄懂，又已經沒有了機會。
“既然你什麼都不懂，就不要說的好像你可以代表她一樣！”果然，只要稍稍一點刺激，她就不能壓制住自己的火氣，都說衝動是魔鬼，她想要問的問題還沒有問出來，一定要冷靜，冷靜！
“的確，我沒有資格。”衛弦譯說完，擡手插入了自己細碎的髮絲間，掩去了滿臉懊悔而痛苦的神色，“百里小姐，你有什麼想問的，請問吧。”
“五年時間，苡塵和你結婚五年，你憑着良心說，你愛過她嗎？”她多想直接的質問，你是否愛過我，五年的付出，你是否感動過？
曾經她知道自己愛得太過悲哀，卻一邊鄙棄着自己好似白癡一般的付出，一邊義無反顧的愛着衛弦譯。現在的她，依舊鄙棄着當初自己傻傻地愛情，可是，她卻不會再當那個笨蛋。
“我愛她，但是我卻一直以爲自己心裡那些雀躍的波動只是當初答應了要照顧她的責任感所致，直到她離開，我才發現，原來我早已在不知不覺間愛上了她。”衛弦譯沒有看着百里琦玥，目光一直滯留在墓碑上江苡塵的照片上。
“衛總裁，你不覺得你這樣的解釋，太可笑了一點兒嗎？”百里琦玥狠狠地掐着自己的手心，讓自己躁動的心鎮靜下來，“人們都說，如果一個男人愛着一個女人，那個女人一定會有感覺，但是苡塵和我說過的所有關於你們的故事裡，從來都沒有感受過你的愛意，哪怕是一絲一毫！衛總裁，你說你愛她，你覺得會有人相信嗎？”
“沒有人會相信，所以一開始，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竟然愛着苡塵。”衛弦譯苦澀一笑。
“衛弦譯，你這麼說，是不是太好笑了一點兒？”聽見衛弦譯的話，她大笑起來，笑出了晶瑩的眼淚。她覺得當初的江苡塵就像是一個笑話，傻子一般的笑話。她爲自己當初的癡傻不值，爲自己的付出感到委屈！
“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夠在第一時間明白自己的內心，就算是你嘲笑我也好，罵我也罷，這就是事實。”衛弦譯說完，幽深的瞳孔映照着墓碑照片上江苡塵燦爛的笑容，神色哀慼，“曾經我追逐的是自己的成功，從未想過身後的苡塵，等到我想要守護，幡然醒悟的時候，卻已經沒有了機會。”
一時間，百里琦玥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忽然想起一句話，智商高的人，大多數情商較低，而她很不幸的遇上了一個，情商低到幾乎沒有的人。
－－－－－－題外話－－－－－－
關於衛boss之前的情商問題，沒有成爲負數，便給了他增長的機會，女主會好好調教的，所以可以鄙視他，別嫌棄他啊~再說，情商低的人，現實中也有，至少我的朋友就遇到過一個，奇葩到了極點，讓人慾哭無淚啊。最後，男女主攤牌需要一段時間，可能要寫幾章，追文的親可以稍微養文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