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胤宸看着季蘇菲,眼底一片陰霾,是的,他們終究是宿敵,可這樣的結局是誰的錯?
“季蘇菲,我勸你不要執迷不悟,收手吧!”言胤宸終於還是壓下怒火,帶着幾分苦口婆心,“你已經殺了那麼多人,你還想一錯再錯下去嗎?”
季蘇菲有些陌生的看着言胤宸,許久才冷笑一聲,“言胤宸,這句話從你嘴裡說出來,有些諷刺。”季蘇菲頓了一下,“你我同爲王者,誰又能真正甘心屈居他人之下,你的那些承諾,雖然不是謊言,卻也不可能真正的實現,就如我的承諾,同樣不能真正的實現。”
言胤宸側過身,“季蘇菲,我給過你機會,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我!”
“言胤宸,你就是太自信,總覺得這世上的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沒有任何事情可以脫離你的掌控,可惜這世上沒有什麼是絕對的,縱然你運籌帷幄,終究有很多事不會一直遵守你的遊戲規則,你真的覺得,沒有人敢背叛你、出賣你,脫離你的掌控嗎?”
“這世上,也只有你三番兩次的背叛我,季蘇菲,你該知道,我對你的容忍已經到了最大限度。”言胤宸的怒火有些壓制不住了,手臂上的金龍發出金光,叫囂着要出來教訓季蘇菲。
季蘇菲清冷的看着言胤宸,六翼黑羽從後背張開,龐大的彷彿要佔據整個屋子,言胤宸陰鶩的看着季蘇菲,“六翼大魔王,我是不是該恭喜你,終於成就了路西法的暗黑力量。”
與此同時,言胤宸手臂的金龍也召喚出來,在半空中遨遊着、咆哮着衝向季蘇菲,季蘇菲一擡手,使出暗黑法力抵擋金龍的襲擊,一道金光撞擊上一團漆黑的光球,季蘇菲再次發力,震懾了金龍,金龍呼嘯着在上空中掙扎了幾下,季蘇菲看着言胤宸,“很抱歉,言胤宸,你的這盤棋佈局,我必須要打亂。”
季蘇菲說完便是從無名指上摘下言胤宸當日求婚的那枚深海珍珠戒指,也是言胤宸的一道封印,她終究是有能力解除他的封印,他也不可能真正的徹底控制禁錮她。
言胤宸接住那枚戒指,擡眸便是看到季蘇菲已經乘坐一輛火輪車輦從天際劃過,金龍已經回到手臂上,言胤宸垂眸看着自己的手臂,那裡不知何時被割傷,應該是剛纔金龍和季蘇菲的一戰,金龍也受了傷,鮮血沿着手臂流淌着,言胤宸緊握雙拳,眼中全是殺戮,“季蘇菲……”
季蘇菲坐在馬車上,便是開始打坐療傷,若是過去,她受了傷,也就是受了傷,如今有了飄雪的元丹,她也可以自行療傷,一團黑霧包裹着季蘇菲,耳邊是怨靈的哀嚎聲,老郭架着車輦帶季蘇菲穿過了地獄之門。
“你受傷了?”木槿看到季蘇菲的時候,季蘇菲已經回到司徒家的老宅,手指撫上她有些蒼白的臉色,“你和他交手了?”
季蘇菲點頭應了一聲,“言胤宸應該是快要突破金丹了。”
木槿挑眉,“我猜到了,他現在最需要的就是你那顆元丹,助他突破金丹期,這樣他就是天下無敵、所向披靡了,這些修仙者,嘴上說着與世無爭,其實還不是野心勃勃。”
季蘇菲垂眸,“他沒殺我,並不是我們旗鼓相當!”
木槿的眼神閃爍了一下,“他對你,果然是不一樣的,總是手下留情一些。”
季蘇菲沒說話,木槿雙臂交叉在胸前,繼續說道:“其實你有沒有想過放棄你現在所擁有的這些,全心全意的如當初那般,就選擇言胤宸,不管怎麼說,他對你是真心的,你愛他、他也愛你,何必一定要爲敵,我是想不明白你的心思的,就算你選擇飄雪又如何?說實話,言胤宸現在對你還這麼執着……”
季蘇菲擡眸打量着木槿,“你在做他的說客嗎?”
木槿聳肩,優雅帥氣的俯下身,近距離的看着季蘇菲,“只是想試探一下你的心思,你總是讓人猜不透,畢竟你選擇的人始終不曾是我,有時候我也在想,如果你選擇了我,那麼現在我們兩個會不會也想你和言胤宸這般對立?”
“不會!”季蘇菲很肯定的回答。
木槿直起身,有些詫異的看着季蘇菲,“是不會變成這樣,還是你不會回答這種假設性的問題。”
“不會變成這樣,因爲你不是言胤宸!”季蘇菲淡淡的回答,“你和他不一樣,縱然我沒有選擇你,我也很清楚,倘若我選擇的人是你,你一定會放棄現在這個巫族軍王的身份和我走,因爲你沒有言胤宸那麼大的野心。”
木槿沒說話,紫色的瞳孔落在季蘇菲的臉上,心有些顫抖,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她是瞭解他、相信他的,即便他們曾經也幾乎反目成仇,但是她已然相信他的選擇。十年前,他站在雪山下,就對季蘇菲說過,那片風景很美,美得讓他想要留下,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在那裡有一席之地,等了十年,那裡依舊沒有他的位置,這讓他有些不甘心了。
不自覺的木槿問出口:“我這麼好,爲什麼你不選擇我?”
季蘇菲沒說話,木槿嘴角揚起一個弧度,沒有再固執的問下去,其實有些答案就是這麼撲朔迷離,或許她已經選擇了自己,只是自己不知道,或許她就是沒辦法選擇自己,可如今,這些答案似乎又變得不是那麼有意義了。
就如季蘇菲說的那樣,不是任何事都可以依照言胤宸掌控的軌道行走,很多事情都會漸漸偏離軌道,也不是所有人都不會背叛他,這世上只要有利益衝突,就有背叛和出賣;整個燕京城的氣氛都籠罩在白色恐怖中,每天都有學生遊行抗議,每天都有混亂,軍隊的鎮壓也只能引起民憤。
每天都有各種高層核心官員因爲各種貪贓枉法、草芥人命或是通敵叛國的罪名而被逮捕審判,一時間,人心惶惶,高層也進行了一場大改革和大洗盤,縱然言胤宸在這時候想要扭轉局面,也已經因爲玄宗門的混亂分身無暇了。
雷家因爲販毒事件,動搖國本,雷傲天和雷蕾以及在朝爲官的幾個雷家人一併被逮捕,好不容易纔躋身四大家族的雷家在風雨中飄零着。
容家,一家人正坐在餐桌旁安靜的用餐,容家老爺子看了一眼容敖,淡淡的說道:“最近外面局勢不穩,你要當心,不要站錯了隊伍,我看得出來,這次的事情和司徒家是脫不了關係的。”
“嗯,爸爸,這件事我會當心!”容敖看了一眼妻子司徒佑,司徒佑沒說話。
“不管怎麼樣,我不希望和司徒家有正面衝突,就不說我們兩家是姻親,你爺爺在世的時候,和司徒老爺子那也是上下級的關係,對司徒老將軍是十分尊重的,我們容家也是受了司徒家的恩惠,做人不能忘恩負義。但……更要明白我們肩膀上的責任。”
自古忠義難兩全,容敖覺得,他們容家此時就面臨着這樣的問題。
“容顏這丫頭最近也不知道忙什麼,神神秘秘的,就從那個季蘇菲的女人回來以後!”容老爺有些不滿。
“是啊,容顏這麼大年紀了,也該嫁人了,真打算在家做老姑婆啊?”開口說話的是容家老二榮威,他和容敖是同父異母的兄弟,也就是容老爺年輕時候出軌的產物,一直以來對容敖和容顏這對兄妹心存妒忌。
容敖多少也聽說過一些事情,卻沒有證據證明,正在這時候,一羣身穿制服的士兵拿着槍械衝進來,將容家所有人都包圍了,容家大宅被包圍的水泄不通,嚇得幾個膽小的女人都尖叫着躲到了男人後面,容敖臉色一沉,容老爺拍下筷子,“你們是什麼人?擅闖民宅,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
容敖緩緩的站起身,周身被殺戮所包圍,司徒佑護着女兒,“你們隸屬哪個編制的?敢來容家鬧事?反了嗎?”
紅外線的聚焦點指着容敖和司徒佑還有其他人的腦門,容敖很清楚,他們是真的被包圍了,就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只要動一下就立刻被打爆頭,他不能明白的是,容家防禦戒備嚴謹,這些人是怎麼不聲不響的闖進來的。
“都說大嫂你是巾幗不讓鬚眉,若不然也不能拿下司徒家繼承人的位置!”容顏一身軍裝英姿颯爽,踩着軍靴一步一步的走進來,一邊鼓掌一邊稱讚着。
司徒佑驚詫的看着容顏,有些想不通容顏怎麼會在這時候出現,“容顏……你在做什麼?”
“我草,居然是你,容顏,你搞什麼飛機,這些人怎麼回事?想嚇死我啊!”開口的是容顏的堂妹榮樂,自小就是被寵壞的那個,前世在容家落難前,她就察覺到風向不對,捲款潛逃,一個人跑到了國外去瀟灑了,然後就是下落不明。
“你給我閉嘴!”容顏絲毫不客氣的拿起腰間的槍,對着容樂的腳尖打了一槍,嚇得容樂整個人都尖叫着跳起來了。
“容顏,別鬧了,你不回來吃飯,一回來就發神經?”容敖開口警告了。
容顏歪着腦袋,有些不耐煩的笑了,“大哥你爲這個家辛苦了這麼久,也該退位讓賢了,我們都是容家的嫡子嫡女,並不是只有你才能坐容家家主的位置,我也一樣可以,我只是想爲你分擔而已,父親,你說對不對?”
“容顏,你這個逆女,說的什麼混賬話?”容老爺拍着桌子指着容顏罵道。
“我只是說的事實,父親,你心裡比我清楚,這場政治運動,已經到了高氵朝,也在走向落幕,事實證明,我不比哥哥差,就好像大嫂這樣,大嫂應該最明白最理解這種感受,不是嗎?”容顏看着司徒佑,司徒佑臉色蒼白,她沒想到容顏這個平日裡那麼體貼乖巧的小姑居然也有這樣的野心。
“言總知道嗎?”司徒佑默默的問道。
容顏淺笑,“應該知道了吧?畢竟……我不是言胤宸的人,大哥,你曾經也不是他的人,可是你最後卻選了言胤宸,咱們容家一向是和司徒家聯手的,還是大哥和父親你們都忘了爺爺的旨意?”
“容顏,你見過季蘇菲?”容敖一瞬間想明白了很多事,難怪容顏近日神神秘秘,他猜測的都是真的。
“是,大哥!”容顏手中的槍口抵着容敖的腦袋,司徒佑緊張的保護女兒,“容顏,你瘋了嗎?他是你大哥!”
“我當然知道這是我大哥,我不會傷害他的!”容顏對着下面的人下了命令,“把所有人都帶下去,分開關起來!”
“容顏,你這個逆女,你這是大逆不道……”容老爺憤怒的掙扎着。
容顏只是輕蔑的笑着,“父親照顧這麼多的兒女,辛苦了一輩子,我也是想盡孝心而已。”
容敖看着容顏,在所有人被帶走的時候,他留下了,“容顏,我想和你談談。”
容顏點頭,“我也正好想和你談談,大哥!”
兄妹二人坐在沙發上,容顏親自煮了咖啡,“我喝過蘇菲親手煮的咖啡,那味道,總是讓我回味,不知道爲什麼,我自己煮的咖啡,總是沒有她的那個味道,蘇菲說,因爲她的咖啡豆不同,獨有的。”
容敖垂眸,“她最近怎麼樣?”
“大哥你還會關心她?對她輿情爲了?”容顏冷笑。
“容顏,我只是關心,一個朋友的關心,而你……你的心思卻近乎變態,你該明白,你就算做這些,你也不會有你想要的結果。”
“沒關係,她知道就可以了!”容顏把玩着手中的槍,“她知道就足夠了,我沒想要什麼結局,我只是想身居高位,可以幫她,因爲她救過我,不止一次的救我,有時候我在想,即便當年她沒有殺了唐燚,現在我也會動手殺了那個人渣!”
“你簡直是瘋子!”容敖不知道容顏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的,“她到底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你整個人都變了!”
容顏甩開容敖的手,“大哥,你纔是瘋了,容家的今時今日,你別忘了是誰給的,不是她,你早就死了,容家早就亡了,你現在說這些,你別忘了,容家和司徒家從來都是綁在一起的,當年唐宋兩家還在的時候,言胤宸可是將我們容家同樣視爲眼中釘的。”
容敖看着容顏,她已經走火入魔了,“她在哪兒?”
容顏沉默了片刻,“她受傷了,是被言胤宸打傷的,不過沒什麼大礙,現在在修養,我勸你別去打擾他,我也不會讓你走出這個門一步,不管你只是想去看看她,還是存了別的心思,在事情結束之前,我是不會讓你離開半步的。”
“你覺得就憑你能困住我?”容敖眯起眼眸。
“我當然知道哥哥你神通廣大,不過就算你不爲自己想,也該爲小星想想!”容顏的聲音裡透出幾分威脅,“只要你脫離了我的視線範圍,小星房間的炸彈就會引爆!”
“容顏,小星是你的侄女,我的女兒,你殘忍到這個地步了嗎?”
“我知道,你要說令人髮指麼!我無心傷害她、也不想殺你,只是要你乖乖的在這裡等着,大哥,容家並不是只有你纔可以繼承,我也有能力的,還是你們一定要認爲我是個女人所以不可以,那麼司徒佑呢?司徒佑是怎麼對司徒老爺子和司徒凌的,你心裡不是很清楚嗎?”容顏站起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容敖挫敗的坐在沙發上,這場陰謀原來從十年前就計劃了,而他卻不是季蘇菲考慮的人選之一,季蘇菲選擇的是他的妹妹容顏,想想十年前,她還對自己說,好好把握,現在看來,多麼可笑滑稽。
燕京城的形勢越發嚴峻起來,在這場遊行、抗議和改革的大洗盤後,司徒炎龍再次重新掌握了政權,而這次,司徒凌作爲這場運動的核心人物,也十分民主的被投票選爲國防部部長,而容顏也成爲了這次政變的最大獲益人,中情局副局長兼財政局局長,掌握了真正的核心權力。
至於杜威,因爲雷家事件的牽連,雖然對他手下留情,但也革去了原本國防部部長的職位,給了他一個沒有軍權的職位:農業部部長。
高等重犯監獄的牢房並不是想象中那麼陰暗,更像是一個裝了鐵門的酒店套房,只是從進入這裡開始,無論你曾經身居何等高位,也註定一輩子失去自由,在這裡終老。
雷傲天在看到司徒凌的時候,不知道是該用後悔還是怨恨來形容自己的心情,他坐在椅子上,看着司徒凌傲慢的姿態,成王敗寇這個道理,他今天算是真正的明白了,他是階下囚,而司徒凌卻成了手握大權的人上人,這就是命運,風水輪流轉。
“司徒部長,我……我錯了,你放我一條生路,我當初是被豬油懵了心……”雷傲天覺得,骨氣和尊嚴什麼的,不值錢,現在就是命值錢,他必須求司徒凌的饒恕,於是在司徒凌沒開口的時候,就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哀求了。
司徒凌蹙眉,厭惡的看着雷傲天,“雷傲天,原本我是打算來羞辱你的,爲你當初加諸在我身上的那些痛苦而後悔,不過現在看到你這個樣子,我只有倒胃口的感覺,我的確是高估了你,羞辱你,就等於在羞辱我自己。”
司徒凌站起身,覺得對雷傲天是沒有任何話可說的,的確,曾經他被打斷腿後,日日夜夜就想着報仇,可如今看到階下囚的雷傲天,恨也沒有了,只覺得噁心,這種人渣真心不值得自己去恨,不配。
司徒凌出了監獄,對下屬交代了一句:“雷家已經倒了,應該是支付不起他雷傲天還繼續居住這樣優越的環境,畢竟他又不是什麼身份地位的出身。”
監獄的警長立刻明白司徒凌的意思,“司徒部長請放心,我會立刻安排雷傲天轉到普通牢房,四個人一個房間的,不算虧待他了。”
司徒凌冷笑一聲,低頭鑽進了車子,助理便是開口道:“司徒部長,今天下午總部有會議,聯合國那邊催促季蘇菲小姐出面處理俄賽日比的事情。”
司徒凌思索了一下,“我知道了,通知容顏和容敖過去!”
容敖沒有被革職,依舊是過去的軍區司令,畢竟他是容家的人,然而容家的家主卻已經退位,讓給了容顏,容顏成爲了四大家族中,唯一一個女家主,至於司徒佑,司徒凌雖然沒有趕盡殺絕,卻將她調遣安排到了教育局任職一個閒職,算是架空了勢力,而司徒凌的父母也從大使館調回來,重新掌握了實權。
“是,司徒部長!”助理點頭。
季蘇菲優雅而慵懶的坐在會議室的沙發上,看着手中的文件,容顏雙臂交抱站在窗前看着外面,司徒凌和司徒炎龍則是坐在辦公桌旁邊,氣氛有些沉重的壓抑,季蘇菲放下手中的文件,“讓我即刻離開炎黃國,前往戰場?”
司徒凌有些內疚,“這是言胤宸的意思,他可以退出這次的政變,讓一切平靜下來,但是條件就是你離開。”
“爲了鞏固自己的政權,司徒凌,你這是在過河拆橋!”季蘇菲犀利的指出。
“抱歉,蘇菲,這也是聯合國的意思,當日是你在聯合國上立下軍令狀,會接手俄賽日比這個爛攤子。”司徒炎龍說到。
季蘇菲嘴角揚起邪魅的笑,司徒凌站起身走到季蘇菲的面前,單膝跪在季蘇菲的面前,這個動作讓司徒炎龍有些詫異和震驚,卻也沒有做出任何的動作去阻止,“蘇菲,你對我的恩情,我這一輩子都不能報答你,我不知道我有沒有來生,但是……我想你明白,我對你,從來沒有真正的恨過,更不會背叛和出賣你,無論到什麼時候,我司徒凌這條命都是你的,無論到什麼時候,我都會堅定不移的站在你這一邊。”
季蘇菲看着眼前這個曾經還很稚嫩的男人,此刻已經成熟了很多,司徒凌繼續說道:“人生得一知己很難,但是我要你知道,如果你堅持,我也不會向言胤宸妥協。”
季蘇菲看着司徒凌,緩緩擡起手,手指撫上司徒凌的臉頰,嘴角揚起一抹淺笑,“既然這是言胤宸的要求,我不會拒絕。”
容顏蹙眉,“言胤宸這時候向聯合國施壓,讓你去俄賽日比,會不會是要殺你?”
季蘇菲搖頭,“他說過不會殺我,就一定不會殺我,就如我,也一定不會殺他一樣。”
容顏抓住季蘇菲,“我不放心,我陪你一起去!”
“別忘了你的身份,這場戰爭,你們炎黃國是無權參與的,你們已經撤退了,區區俄賽日比,我的駐軍已經過去了。”季蘇菲起身,戴上了貝雷帽,遮掩了一半的臉,“我走了!”
其實不用言胤宸開口,季蘇菲也要離開了,她必須去找到那副棺材。
言胤宸坐在房間裡的沙發上,雙目緊閉,不知道在想什麼心思,杜威走進來:“言總,她走了!”
言胤宸緩緩的睜開眼睛,“雷家的事情處理的怎麼樣?”
杜威垂眸,“我沒有來得及阻止,雷傲天被關進普通牢房,被毆打傷殘,已經丟了半條命,至於雷蕾……死了!”
言胤宸的眼底一片陰霾,憤怒的將桌子上的東西掃到地上,砸的一塌糊塗,“季蘇菲!通知下去,季蘇菲一離開,就動手!”
“是,言總!”杜威點頭,眼底一片陰婺。
木槿坐在機艙裡,看着坐在她對面的季蘇菲,季蘇菲的手中端着一杯紅酒,卻沒有喝一口,目光有些迷離,木槿起身走到季蘇菲的面前,手指撩起她的長髮,兩人近距離的對視着,“蘇菲,馬上就要血族大陸了!”
“我知道!”季蘇菲淡淡的應了一聲。
木槿有些不捨的看着季蘇菲,“我大約只能送到你這裡了,剩下的路就靠你自己了,希望你的選擇沒有錯,你們會幸福。”
“這是你真心的嗎?”季蘇菲反問。
木槿苦笑,低頭親吻了季蘇菲,“我等了十年,終究是沒能等到你,有時候我常在想,如果十年前,我沒有選擇離開,而是繼續做你的木槿,那個坐在輪椅上的木槿,現在你一定不會拋棄我吧?”
季蘇菲翻身將木槿壓在沙發上,尖銳的手指捏着木槿光滑的下顎,“木槿,謝謝你!”
“只是一句謝謝?”木槿輕佻的笑着。
季蘇菲沒說話,只是靜靜的看着木槿,直到電鈴響了,是通知他們到達血族大陸了,木槿的眼底掠過一抹傷感,坐直身子,扶着季蘇菲,看了一眼外面,“到血族大陸了!”
木槿是不可以到血族的,所以飛機也不會降落,季蘇菲起身準備從飛機上直接離開的時候,“蘇菲……保重!”
季蘇菲微微頷首,張開黑色羽翼,從飛機上直接跳下去了,木槿站在機艙裡看着季蘇菲的黑色羽翼,眼底一片不捨,縱然不捨,他也只能幫她到這裡了,“季蘇菲,你無論如何,都要安然的活下去,如果你死了,我也不能活下去了。”
雷歐卡伊早已經在等待着季蘇菲的到來了,看到季蘇菲背後的六翼黑羽時,眼神閃爍了一下,習慣性的露出千嬌百媚的笑容,“我的陛下終於回來了,我等了很久!”
季蘇菲收攏黑羽,走向宮殿,雷歐卡伊則是緊跟在她的身邊,讓其他人都退下去,“陛下這次去俄賽日比,是不是應該讓西蒙跟着會更好一些,他作戰能力一流。”
季蘇菲換下衣服,看着雷歐卡伊,“路西法國那邊的軍隊已經派過去了,我相信他們的能力,西蒙還是留在這裡更好。”
“那我……”雷歐卡伊還要說什麼的時候,季蘇菲已經打斷了他的話,“你是國王,必須留下處理這裡的政務。”
“可是我想陪在你身邊,我擔心你!”
“你不相信我?”季蘇菲反問,雷歐卡伊頓了一下,笑的風情萬種,“怎麼會?你是我的王,你說的話,我都相信,即便王要殺我,我也不會皺一下眉。”
季蘇菲看着雷歐卡伊,才發現這個男人在和自己在一起後,變得沒有安全感,“我說過,我不會殺你,也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雷歐卡伊摟着季蘇菲,親暱的靠在她肩膀上,“陛下,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回來,我會在這裡乖乖的等你。”
“好,我答應你!”季蘇菲握着雷歐卡伊的手,“這輩子,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捨棄你,雷歐卡伊,謝謝你愛我,謝謝你讓我覺得,這世上還有一個人在背後一直等着我。”
雷歐卡伊看着季蘇菲,忍不住的流出淚水,“陛下何時這般感性,弄得人家都要哭了。”雷歐卡伊沉默了片刻,想到了什麼,臉色也變得凝重起來,“陛下,大祭司一直在你回來,你……去看看他吧!”
曾經,雷歐卡伊是妒忌飄雪的,也是敵視飄雪的,但是現在……他對那個美得如仙人一樣的男人改變了看法,他救了季蘇菲,對季蘇菲,那個男人不比他們任何一個人付出的少,即便過去揹負着那些誤會,也不曾解釋過。
季蘇菲穿過宮殿,來到飄雪居住的別苑,飛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掀起水霧,讓人覺得心曠神怡,季蘇菲站在瀑布前靜止了幾分鐘,這十年來,她和飄雪一直以一種詭異的方式相處着,他是大祭司,她是女王,他經常會一個人坐在這瀑布下的石頭上下棋,而她偶爾會來看看,只是看看,她一直誤會他會傷害自己,誤會他要奪走自己的惡魔之眼,卻沒想到最終,他把最重要的元丹給了自己。
輕輕的推開門,季蘇菲一步一步的走進這個屬於飄雪的宮殿,裡面雪白的一片,不似大本營的那些科技化元素,給人一種與世隔絕的縹緲感。穿着軍服的季蘇菲,踩着軍靴一步一步的走在悠長的走廊上,終於來到了飄雪的房間,入眼的是一片銀白,陽光下,這銀白色襯托的格外的聖潔。
飄雪,此時的他人如其名,如雪花一樣,隨時都會融化。
“你回來了!”這聲音聽來有些虛浮,飄雪緩緩的側過身,看着季蘇菲,嘴角揚起淡淡的溫潤的笑容。
季蘇菲看着飄雪,第一次有一種要哭出來的衝動,就算當日看到言胤宸一頭青絲成白髮的時候,也沒有這樣的心痛,眼前這個男人,是真的不行了,她能感覺到,或許因爲他的元丹在自己的身體裡,所以纔會如此深切的感受到他的痛苦。
飄雪一頭長髮如雪,肆意的披散着,臉色一片蒼白如紙,彷彿是透明的,墨染的瞳孔漆黑一片,就那麼平靜的看着季蘇菲,原本修長美妙的手指此時也如枯槁一般,露出了野獸般鋒利尖銳的指甲,乾枯的彷彿已經失去了水分,眼前這個男人再也沒有了當日的絕美。
季蘇菲走到飄雪的身邊,許久才擡起手撫上他的面頰,冰涼一片,沒有一點溫度,飄雪微笑着眷念着屬於季蘇菲掌心的溫度,許久季蘇菲纔開口說道:“火狐死了!”
“我知道!”飄雪的聲音聽來太過縹緲無力,“我感覺到了,他走了……”
“爲什麼?爲什麼要把元丹給我?”季蘇菲終於也還是問出了一個曾經她覺得很狗血很愚蠢的問題,這句話就是在問,你爲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飄雪看着季蘇菲,“因爲我要救你!季蘇菲,如果我說我愛你,你一定不會相信,事實上,愛情這東西,我似乎也從未對你表現出來過,也不知道是爲什麼,反而總是讓你覺得我會背叛你、傷害你。”
季蘇菲沒說話,的確,她和飄雪接觸的時間不是最長的,要談愛情這兩個字,可以和任何一個人說,但是和飄雪,總覺得格格不入,太過突然了。
飄雪看着窗外的陽光,“從時空轉移,重生之門打開的時候開始,我就知道你是那個不小心被重生的人了,算是一個意外的產物,也給了你重新來過、重新選擇的機會,我沒有主動接觸你、甚至我們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但是我一直都在遠處看着你,看着你是怎麼一步一步的走到今時今日這個地位,我是妖、你是人,我們生存在兩個不同的空間,我看着你在那個家裡收到的委屈,然後無聲的反擊,看到你揭露自己身世真相後的堅強,我看着你和陸子豪相戀,看着你的一點一滴,就好像你看電影那樣,看着看着,就不自覺的將自己代入了你的世界,看着看着,哪怕我們沒有直接的接觸,我就不小心落入了你的世界,大約因爲太孤獨了,就好像殷寒孤獨了幾千年的靈魂一樣,突然找到了方向,找到了,就愛上了……我承認,我有過念頭,想借你的手幫我報仇殺了言胤宸,但終究……我怕我的計劃不夠完美,讓你受了傷,但是……有句話說,殊途同路,你最終還是和他反目了,這大約就是天意。”
飄雪淡淡的繼續說道:“我用我的方式來幫你,保護你,我不能以真面目到你身邊,以女人身份與你對立,不過是爲了轉移言胤宸的視線,他習慣了掌控一切,對所有人和事都瞭解的一清二楚,我只能用那種方式干擾他的判斷。我妒忌他對你的愛可以那麼霸道直接,又慶幸,至少這樣他不會傷害你……”
季蘇菲托起飄雪的銀色長髮,“是因爲把元丹給了我,所以你變成了這個樣子?”
“元丹是我萬年的修行,所有的精氣都在裡面,沒有了元丹,我自然也會迅速的老去。”
“那我要如何把元丹還給你?”季蘇菲追問。
“現在在你身邊的,只是我的元神,我的真身並不在這裡,我的真身一直被封印在另一個地方,可惜我不能拿到,一直以來我依靠元丹自如的行動,即便沒有真身,也沒關係,但是現在,必須要找回我的真身,不僅是我,玄宗門也在找我的真身,他們一旦拿到我的真身,就會立刻毀掉,那時候我的元魂也難以凝集了,即便有元丹護着也無濟於事,言胤宸一直都在尋找我的真身,目的就是通過真身拿到元丹,同時也殺了我,讓我永世不能復生。”
“那個棺材,你的真身!”季蘇菲總算是明白,爲什麼木槿告訴自己,言胤宸真正的目標不是石油,而是一口棺材,棺材裡躺着的是飄雪的真身,她還以爲,言胤宸找的棺材,是路西菲爾的驅殼。
季蘇菲伸出手,“飄雪,我們聯手吧!”
飄雪淡淡的看着季蘇菲,有些茫然,在聽到季蘇菲接下去的一句話後,有些震驚和詫異了,“我們聯手吧,殺了言胤宸!”
飄雪溫和的笑了,許久才伸出手,緊緊的握住季蘇菲的手,放在心口的位置:“好啊!”飄雪躺在貴妃椅上,沐浴着和煦的陽光,臉上一片倦容,“只是,現在的我恐怕沒有資格和你聯手,我現在這個狀態,似乎哪裡都去不了。”
季蘇菲俯下身,低頭親吻了飄雪的睫毛,“你忘了我是誰?我有隨身空間,有地獄之門,有老郭的火輪車輦,只要你想去的任何地方,我都可以帶着你。”
飄雪看着季蘇菲的瞳孔,疲憊的笑了,“我這樣算不算是苦盡甘來,比起有些人,我的確是幸運了,我的付出得到了你的迴應。”飄雪想到了木槿,不管用如何激烈的方式,付出了終究是沒能得到迴應。
“大概因爲我也對你付出了,所以得到了你的迴應。”季蘇菲淺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