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秋水來到關押熊平的地方之後,晉城市紀委副書記柯友亮已經在那裡等候多時了。
這位有着鐵面判官之稱的副書記,在晉城的口碑非常的好,當初他的小舅子犯事了,他不顧家人的勸阻和哀求,親手將自己的小舅子送到了牢房裡面去吃牢飯,也因爲這件事他老婆直接跟他離婚。現在的他就獨身一人留在晉城,但是老百姓對他的所作所爲,卻都是交口稱讚。
“葉副市長,你好。”柯友亮提前伸出手跟葉秋水相握。
葉秋水之前跟柯友亮也算有點私交,柯友亮的年紀雖然比他大了一輪,可是兩個人卻有點惺惺相惜的感覺。只是在這樣的場合下,兩個人都不會做出不符合身份的事情來。
“多謝柯書記了。”柯友亮稱呼葉秋水爲副市長,但是葉秋水卻依舊稱呼他爲書記,這稱呼上的小差別,讓柯友亮這樣的鐵面判官,老臉都有些微紅。
“職責所在,請葉市長體諒我們工作上的難處。”柯友亮也馬上改變了稱呼,葉秋水眼裡閃過一抹亮色,但是很快就消失了。
兩個人並肩來到了最裡面熊平所在的房間,屋內還有兩位紀委的工作人員在給熊平做筆錄,看到柯友亮和葉秋水到來之後,都紛紛站起來打招呼。柯友亮環視了一圈,揮手讓所有人都離開。
葉秋水見狀,忍不住說道:“柯書記,你這是……”
柯友亮沒有說什麼,笑着拍了拍葉秋水的肩膀,也離開了房間,同時將房門給帶上。
葉秋水知道柯友亮這是信任他的爲人,心裡也有些感動。只是現在時間相當的緊迫,他只能夠將這份人情記下。
“葉市長,我對不起你。”等房間裡就剩下葉秋水跟熊平之後,熊平的情緒忽然就崩潰了,這個七尺高的男兒,癱坐在椅子上淚流滿面,頭髮蓬亂鬍鬚拉碴的,可見他這段時間精神被折磨的多麼的厲害。
“我不是來聽你說這些的。”葉秋水面無表情的說道,拖過一張椅子在熊平的對面坐下,點燃一支菸道:“熊平啊,當初我們從湯山縣一起出來的,你還記得那時候你跟我說過什麼嗎?要做一個對得起自己良心的好官。在國內這個官場上,我們想要做點事情,的確很有難度。但是這並不是我們可以墮落的理由,也不是我們能夠未被良心的藉口,你這樣做,對得起老領導當初對我們的栽培,對得起老百姓對我們的信任嗎?”
熊平哭的眼淚鼻涕橫飛,幾分鐘之後才稍微冷靜了下來,擡頭看着葉秋水,他的雙眸中佈滿了血絲,接過葉秋水遞給他的香菸狠狠的吸了一口,然後語出驚人:“葉市長,我是被冤枉的。”
葉秋水的眼睛驟然間眯成了一條線。
“我承認我收取了那家公司的錢,但是數量沒有他們說的那麼恐怖。前前後後,我最多收取了二十萬,而不是他們說的兩千萬!這些年我謹記着領導的教誨,不敢做出違法的事情。可是市長啊,我的兒子要做手術,我這個當父親的卻拿不出錢來,老婆跟我吵架,說我這個主任真是當到狗身上去了,人家那些當官的,哪個不是肥的流油,而我呢,除了工資之外,就在沒有其他的了。”
“那時候我的心真的好痛,秋水,我的心真的好痛。爲了兒子,我只能夠收下那些錢,如果我拿不出錢來,兒子就沒命了你知道嗎?”熊平緊緊攥着拳頭,滿臉悲憤的說道。
葉秋水的心裡也像是被人狠狠的砸了一錘,輕嘆道:“沒錢,你可以跟我說,這個錢拿了你就回不了頭了啊。”
“我不想要拖累你。”熊平苦澀一笑,然後將菸蒂碾息:“至於那個女孩,跟我沒有半毛錢的關係,市長,我跟你說……”熊平的話到這裡戛然而止,因爲他開始劇烈的抽搐起來,短短几秒鐘的時間就開始雙眼泛白嘴巴了冒出了白沫。
“來人啊,來人!”葉秋水大聲的叫喊,門被人狠狠的撞開,柯友亮旋風般的衝了進來,看到這一幕之後也愣住了,然後掏出對講機吼道:“通知醫院,犯人自殺了。”
葉秋水腦子裡一片空白,熊平居然死了,而且就是死在了自己的面前。那些人時間掐得如此的精準,居然能夠……想到這裡葉秋水忽然就冒出了冷汗,這是陰謀,是針對他的陰謀。
有人要置他葉秋水於死地!
……
“葉秋水真是太蠢了,居然還敢獨身一人去見熊平,枉費我還將他當成我最大的對手,沒想到也是個徒有虛名的傢伙。”邢佳棟冷笑的說道。
邢佳宇討好的說道:“那是,葉家的人怎麼能夠跟哥哥相比,這次葉秋水是翻不了身了,熊平就這樣死在他面前,而且他們兩個還有各種的利益糾葛,所有人都會認爲,葉秋水是爲了自保而殺死了熊平。只是用這樣的方式纔會讓所有人的對葉秋水的懷疑降低,恰好也是因爲這種最不能夠爲人理解的方式,卻讓葉秋水有苦難言。這一招一石二鳥之計,果然是妙不可言,哈哈……”
邢佳棟的臉色還是顯得那麼的淡然,只是還有一件事讓他想不太明白,香港菠蘿分公司的最高領導蔣夢涵被廉政公署請去喝茶了,湖西省的承光紙業也爆出了醜聞,目標直指幕後的淺水商行。而山西晉城副市長葉秋水,這個葉家三代在政界的旗幟人物也因爲熊平的事情而落入了相當被動的局面。
在這樣的情況下,那個人卻沒有半點的動靜,實在是讓人有些摸不着頭腦。
東山碼頭在淺水商行高度宣佈注資之後,好像也沒有了其他的動靜。這個一看就是個圈套的地方,那個少年人卻想也不想直接跳了下去,而且還提出了相當可笑的要求,除了政府和淺水商行,短期內不接受其他集團的注資?這不是明白了要將淺水商行的所有軟肋都暴露出來麼?一家成立剛剛兩年的私企,到底是哪裡來那麼多的錢。
高層的人,估計是要好好的徹查一番了。
邢佳棟的心裡得意,不過臉上卻不露半點,剛想要吩咐自己弟弟不要得意忘形,事情越往後面發展,就越需要冷靜處理,出現了任何紕漏都可能導致功敗垂成的。不過這番話還沒有說出來,電話就先響了。
“家棟,哈哈……晉城的消息你知道了吧,葉秋水已經被紀委給控制起來了,沒有了葉老,這次他是翻不了身了。”電話那頭傳來一陣得意洋洋的聲音。
邢佳棟眉頭微蹙,淡然說道:“只是被暫時監控起來而已,並不能夠代表什麼,你給我打電話,不會僅僅是爲了這件事情吧。”
“當然不是,葉秋水這個狐狸被抓了,照理說葉家的人應該會有所反應纔對。但是不管是葉修還是他家裡那隻小狐狸,居然都沒有半點的動靜,這讓我有點想不通啊。而且葉浩最近也沒啥動作,繼續在部委中老老實實的上班,好像被關起來的不是他兒子一般。”
邢佳棟冷笑道:“他們是不敢動而已,牽一髮而動全身,他們心裡估計都有數,淺水的問題很大。這時候再有什麼動靜,那就是直接把淺水給逼上絕路。葉家的人生性涼薄,爲了自保或許會將葉秋水犧牲掉也說不定。”
“如果是這樣,那就真是太好了,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電話那頭的人哈哈大笑,邢佳棟微感煩躁,剛想要將電話掛斷,那邊忽然又說話了:“別慌掛電話,我剛剛得到一個消息。”
“什麼消息。”
“你猜那隻小狐狸去那裡了?”
“有什麼話你就趕緊說。”邢佳棟有些不耐。
“他居然出國了,而且是新加坡。這個節骨眼上他居然出國去了,他這是要幹嘛?難道是畏罪潛逃麼?”電話那頭的聲音顯得非常的疑惑,邢佳棟聽到這話之後,也是大爲不解。
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那個人居然出國?難道真的是覺得大勢已去,他迫不及待的逃出國去麼。這樣的事情不是沒有先例,邢佳棟的第一個反應就是要通知相關部門將他逮捕回來,如果有可能的話,出動總參的特殊部隊也是可以的。
當然這個念頭很快就被他給壓了回去,冷靜的說道:“不可能,他沒有理由。如果他是這樣膽小的人,也不能夠經營起如此龐大的商業帝國來,當然我們也不能夠放鬆對他的監視,你那邊有人手沒有,去新加坡盯着他。”
“好,我知道了。你那邊也抓緊,下一步我們就要準備對付葉修了,這纔是重頭戲,如果能夠扳倒葉修,那麼葉家在沒有任何的威脅。”
邢佳棟直接掛斷電話,扭頭看了自己弟弟一眼,想要說什麼最後還是打住了,不痛不癢的吩咐了兩句之後就讓他離開。
而自己卻拿起電話,手指頭凌空停留在鍵盤上,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沒有撥打那個記憶深刻的電話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