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景銘的聲音在明亮溫暖的客廳裡傳開。陸景無所謂的笑了笑,靠在沙發上沉靜的抽菸。
自打在杭城爲了李慕清抽了史大少、嚴景銘之後,他和嚴景銘的關係就不可能緩和。所以,史大少說嚴景銘有誠意談判云云他壓根不信。
齊靜瑤將手機開了免提放在乳白色的精美茶几上,心情複雜的道:“嚴景銘,是我。”
電話裡嚴景銘頓了頓,似乎有些難以置信:他給陸景打電話不就是爲了和齊靜瑤談判嗎?
齊靜瑤輕吸一口氣,道:“嚴景銘,我準備去美國。你的事我會爛在肚子裡。”
“嘿…”嚴景銘冷笑,他根本就不信,“齊靜瑤,你去那裡我管不了,但是,我有幾句話和你說。第一,你一定不希望成爲通緝犯,第二,你的家人還生活在黃海。”
時至今日,他和齊靜瑤已經徹底決裂,動之以情就不要想了,而是要示之以威。
齊靜瑤心裡涌起一陣無力的悲哀,傷心的嘆道:“嚴景銘,我跟了你十年,不管你信不信,我從來沒有出賣過你的利益,也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情。我在你眼裡算什麼?泄慾用的充氣娃娃?”
想起嚴景銘在得知她和陸景見面之後的種種反應,齊靜瑤心底的情緒彷彿一座火山在噴發的前夕,翻騰着。至少,應該給她一次辯解的機會吧?要不是她提前知道消息,這時候已經坐在監獄裡和嚴景銘對話。
嚴景銘不答,冷然的道:“你。好之爲之。”
齊靜瑤眼淚洶涌而出,在名利場上打滾。什麼殘酷的事情沒有見過?但是,等事情臨到自己頭上來時。才覺得人是如此的脆弱。她二十歲在華夏財經大學遇到嚴景銘,到今年整整十年。談感情有點奢侈,她懂。但是,十年的相處在最後就換來一句“好之爲之”?
“好你媽…”齊靜瑤的情緒驟然爆發出來,像火山噴發,叫道:“你有什麼好威脅我的?我死全家,你也得死。京城市音樂學院爲你打胎女生至少有十個吧?還有很多破事,你當我不知道?嚴景銘,老孃賤命一條。你金枝玉葉,你敢不敢換命?你敢跟我換嗎?老孃這輩子榮華富貴也享受過,三十歲死了也值,你敢跟我換嗎?你敢嗎?”
說到最後,齊靜瑤竭嘶底裡,軟軟的滑坐在地板上,一邊哭一邊質問。電話裡嚴景銘不吭聲。
別墅二樓的欄杆處,元娟娟、張靜雲不知道什麼時候從房間裡出來,心裡震撼。元娟娟默然的看着客廳正中哭泣的齊姐。齊姐是她人生的貴人。而齊姐之上。又是一個怎麼樣“殘酷”的世界呢?
半響,嚴景銘的聲音緩緩的從電話裡傳來,“你說完了?對,我不敢和你換命。但是。你確定你手裡掌握的材料就一定能置我於死地?齊靜瑤,好好想想。”
齊靜瑤發泄過後,這時情緒也稍稍穩定下來。抹着眼淚道:“我想的很清楚,我去美國。以後。我不想管你的破事。嚴景銘,你別逼我。”
嚴景銘頓了頓。道:“好,我最後信你一回。”
電話掛斷。別墅裡重新歸於寂靜。齊靜瑤頹然的靠在沙發沿上,俏臉上淚痕點點,腦子閃過一幕幕回憶。
恍惚了片刻後,齊靜瑤拿紙巾擦乾眼淚,帶着哭泣後的鼻音問道:“陸景,我可以問下你爲什麼會改變主意嗎?我一個人在美國呆上幾十年,花銷至少得近千萬。而我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酬謝你…”
她不吐露嚴景銘的私密,手上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和陸景交換。身體,陸景明確說沒興趣。
目睹齊靜瑤和嚴景銘談判的過程,而她這麼快就平復情緒,陸景讚許的點點頭,齊靜瑤能獨寵於嚴景銘,果然有過人之處。至少,情緒控制這一項就屬於一流水準。
“很多事情你沒有必要搞的那麼清楚。你去休息吧,我會安排你出國。明天一早就走。”陸景擺擺手,拿起茶几上的手機。
齊靜瑤站了起來,遲疑了下,道:“陸景,我的家人還有元娟娟的安全…”
陸景看了齊靜瑤一眼,明確的說道:“我不能保證。但是,問題應該不大。”
“謝謝。”齊靜瑤真心實意的向陸景躬身道謝,陸景這麼說其實已經確定。她又不賣嚴景銘,嚴景銘報復的可能性很小。雖然陸景是在對付嚴景銘,但是無條件送她去美國實在幫她太多。她心裡很感激陸景。
齊靜瑤、元娟娟、張靜雲三人回了房間裡。明雪走到陸景身後好奇的問道:“陸景,你改變主意了?”伸手把他嘴裡的香菸給拿下來,“別抽菸了,對身體不好。”剛纔有外人在,她不好拂陸景的面子。
何夢明嬌柔的笑起來。明雪這表現可不像是助理。
煙給明雪拿掉陸景也沒生氣,微笑着問明雪、何夢明,“你們看過《無間道》沒有?”
“對黑幫片不感興趣。”明雪搖搖頭,笑道:“我可沒有拿槍指着你的頭啊!”何夢明顧盼生姿的笑看着陸景。她們聽墨靜雯、餘樂說過。那晚謝平秋拿槍指着陸景的頭,陸景問謝平秋有沒有看過《英雄本色》。
陸景道:“無間道最後是有關於做一個好人的對白。不管齊靜瑤出於什麼原因、出於何種考慮,她確實沒有出賣過嚴景銘的利益,我何必毀了她做好人的機會。對付嚴景銘可以另外想辦法。”
他對齊靜瑤談不上好感,也談不上惡感。今晚,他看到的是一個在抗爭命運,努力掙扎活着的女人。齊靜瑤選擇不出賣嚴景銘和嚴景銘無情的拋棄她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或許是憐憫,或許是同情,總之給她的心靈留一方淨土也好,沒必要逼着她“背叛”。他現在也不適合繼續用齊靜瑤所掌握的秘密打掉嚴景銘。
明雪、何夢明給陸景的“震”了一下。跟在陸景身邊,有時候能真切的感覺到他與衆不同。
陸景笑笑,“別以爲我犯傻了,我們辛辛苦苦從香港跑到黃海來‘潛伏’,哪能就這麼算了?”這話說的明雪和何夢明又笑起來。陸景拿着手機撥了唐詩經的手機號。
…
深夜十一點,臥室裡漆黑一片。唐詩經沒有睡覺,而是裹着厚厚的被子倚在牀頭看着窗外點點燈火中淅瀝的小雨。絕美的容顏在夜色中冷豔幽靜。
以唐家在黃海的根基,齊靜瑤躲在黃海大學後來被陸景接走的消息傳出來的第一時間她就知道了。她考慮的是這件事所帶來的結果。
發生在黃海的事情,她自然要思慮妥當,考慮如何應對。畢竟,唐家的根基在黃海。
很顯然,陸景在和嚴景銘較量。陸景已經佔了上風,以她對陸景的瞭解,嚴景銘翻盤的概率很小。
彩鈴聲響起。這麼晚了怎麼還會有電話?唐詩經驚訝的去拿手機,看到是陸景的號碼,嘴角浮出一抹笑意,“陸景,什麼事?”
陸景笑道:“詩經,打擾你了,請你幫一個忙。”
“真要覺得打擾我休息,你就不會打電話來了。”唐詩經嘴角的笑意擴大,“說吧,什麼事?”
陸景道:“幫我安排齊靜瑤離開黃海。我準備送她去美國。”
唐詩經微怔,訝然的道:“陸景,這沒問題。只是,你爲什麼要我幫忙?你送她去金山,從金山機場哪兒走不是更隱蔽嗎?”
金山是黃海的衛星城,走高速只要一個小時。和華在金山投資新北港,在金山市很有辦法。她搞不明白陸景要幹什麼。
陸景笑笑,道:“請你幫我一個忙,我設計崔七月的時候就沒什麼心理障礙了。”
“啊…”唐詩經一聲驚呼,這是陸景第一次在她面前明確表態會對付崔七月。陸景是在開玩笑,但是這半真半假的話透露出很信息。心裡一股由衷的喜悅感涌上來。
陸景呵呵一笑,道:“好吧,真實原因是齊靜瑤沒有告訴我任何嚴景銘的秘密。”
唐詩經何其的聰明,她是智商與美貌成正比的女人,一下子就想的通透,笑道:“成,我這就安排。證件什麼的,我明天早上送到麗景度假村。”
陸景就笑,“你知道我在這裡?”
唐詩經嫵媚的笑道:“這很難猜嗎?你總不至於住在葉妍的深藍遊艇俱樂部裡面吧?我前兩天還去哪兒喝下午茶了。”笑着,又輕聲道:“陸景,謝謝!”
她是謝陸景對她的信任。陸景通過唐家的渠道安排齊靜瑤出黃海,就是要讓人知道,齊靜瑤是他送走的。這樣一來,誰會相信齊靜瑤沒有告訴陸景任何信息?
而陸景告訴了她真實的情況,是對她極大的信任。如果這個消息走露出去,會讓陸景接下來對付嚴景銘的計劃破產。
人生總有一些可以信任的人不是?只是給唐詩經說“我信任你”這話就矯情了。陸景笑了笑,沒再說這個話題,簡單的聊了幾句,就掛了電話。
陸景掛了電話,笑着看向明雪、何夢明,有些考校的意思。
明雪有些茫然看着陸景,又看看何夢明。她還摸不着頭腦。何夢明卻是嬌柔明麗的對陸景笑了笑,她已經猜出陸景的計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