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後世對教育怎麼評判,上學是山區或者貧困家庭孩子成功的唯一捷徑,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但越是貧困的地方家長越是愚昧,或者說不是愚昧而是更加的現實。原本就不富裕的家庭再支付孩子的學費無疑是雪上加霜,而孩子不上學在家裡幹些農活還能減輕家庭負擔。
你無法指責這些家長目光短淺,畢竟在還餓着肚皮的時候。你不能奢求他對未來有太多的幻想活填飽肚子纔是他們的第一需求。
所以在貧困山區援助希望小學,不單單是蓋完學校找到支教老師就完事兒了。如果無法讓附近的家長把孩子送進學校,那建造好的學校將毫無意義。
每一座希望小學建成,如何招收學生是支教項目的一大難點,因爲即便免除學雜費。很多家長依然願意讓孩子在家裡幹活或者放牛,也不願意把學生送進學校。
至於國家規定的九年義務教育,在他們看來只要自己不殺人,那就不算犯法的法律認知中並沒有多少威懾力,自家的娃自家說的算就算打死都是天經地義。
跋山涉水走了四個多小時的山路,楊東旭和虞依等人終於來到了涼山深處一個叫小屯鄉的地方,說是鄉其實就是一個稍大一點的村莊,有着三四十戶的人口以及一個不大的集市。
穿過集市往前走大約十多分鐘上了一片緩坡,可以看到紅磚白牆的希望小學。五星紅旗在學校正中央的旗杆上飄揚,只是原本讓人一看就帶着希望的學校,靠西邊一點的牆壁卻有些一些被拆除的痕跡,現在那個缺口被用木柵欄擋着看上去就好像潔白雪地上的一塊傷疤。
“怎麼回事?”氣喘吁吁的楊東旭把揹着的沉重包裹放下,裡面是練習簿和鉛筆文具什麼的很是沉重。
“村民拆的。”虞依嘆了口氣。
“嗯?”楊東旭眉頭挑了一下,支教和希望小學工程他也曾經實地親自參與過,對於一些衝突多少也瞭解甚至遇到一些,但對於拆學校他還是第一次聽說。
“一家村民的房子倒了,他看學校建轉頭挺結實所以就拆了一些回去準備壘牆壁。他是夜裡偷偷一點點拆的,等發現的時候已經拆成這個樣子了。學校找村裡的幹部協商過,想要把他偷走的磚頭要回來重新砌上,但他不同意。從外面再背磚進來有些不值當,所以只能這樣湊合一下。”虞依嘆了一口氣說道。
在大山裡蓋房子十分不容易,就地取材用石頭打磨是個大問題,而且蓋樓很是麻煩。所以援建希望小學的時候因爲道路不同,整個學校建造數萬塊賺,一袋袋水泥和一根根鋼筋都是靠人力一點點從山外面或背或擡弄進山的。
所以爲了補這麼一個洞,從外面轉本再背磚頭和水泥有些不值當。而且就算背了也不一定能用在補牆上面。
在學校建造的時候原本計算的建築材料比預期多用掉了將近三分之一,原本精確的計算爲何會超出這麼多,自然是被附近的村民給偷了,甚至僱傭附近村民背這些建築材料,他們不送到工地這邊來直接揹回自己家的都不是什麼新鮮事兒。
在他們的認知中既然是捐助的東西,那用來蓋學校和給自家壘個豬圈是一個道理。直到後來和當地村幹部協商之後說這是政府工程,偷了犯法還要槍斃這種小偷小摸佔便宜的惡風纔算打壓下去,但時不時學校這邊還是會丟一些東西。
對於這種現象你無法指責什麼,對於這些還餓着肚子在地裡刨食吃的貧困戶,講大道理是沒用的,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在他們還餓着肚子的時候,唯一想的就是如何讓自己吃飽其他的對他們來說毫無意義。
來到學校楊東旭沒看到哥哥張國榮,詢問一下才知道上個星期又有三個大山深處的孩子輟學了,在學校等了好幾天都不見對方來上學之後,哥哥親自去幾十裡外的村莊了親自勸解一下孩子的家長。
“不用了,不用了,自家娃娃上學用的東西,怎麼能收錢,這要是收了會被戳脊梁骨的。”幾個顯得十分瘦弱臉上的皺紋帶着歲月痕跡,卻擔負着一個家庭重擔的漢子擺了擺手,退讓着虞依發的錢,不等虞依再說說什麼匆匆離開。
有人喜歡佔便宜偷公家的東西,也有人善良的讓人心疼。或許他們也吃不飽穿不暖,但當解釋清楚道理讓他們明白上學是爲了自家孩子好,可以讓自家孩子以後更有前途,甚至能夠走出大山吃飽飯的時候。
無論再苦再累這些父母也願意咬牙支持自己孩子上學,有人揹着建築材料偷偷回家。也有人爲了給自己娃娃蓋學校不要一分錢,只要能夠管口水喝就行。
“下次再無背東西的時候,請他們在城裡吃頓飯吧。”楊東旭擺了擺手阻止了追上去的虞依。
“以後會好起來的對吧?”虞依轉過頭,楊東旭第一次從她那雙丹鳳眼中感受到的不是清冷和別樣的嫵媚,而是猶如受驚小獸一樣顫抖害怕之中對未來的希冀。
“會好的,只要這一代人能夠讀書識字,走出大山看看外面的世界。那他們的人生就不會被釘死在土地上,他們的孩子就會生活的更好更有希望。”雖然每年都會往潤雨基金撥款,而且一年比一年多。
可有些事情你不親眼看到,親自體會。你永遠無法感受到那種揪心的感覺,雖然還沒有看到哥哥,但楊東旭似乎明白了那麼一個大明星,爲什麼會在來到這與世隔絕的大山深處不再想離開。
學校的條件十分艱苦,雖然學校建好了,可支教的老師現在就分配了三個,加上哥哥這個義務過來幫忙的也就四個老師,但卻管理着五個班級。
一個老師這個教室上半節課,下半節課六個學生自己自習,去另外一個教室上下半節課很正常。
楊東旭和虞依兩個人到來的時候,正好是下午孩子們在上體育課。看着臉上露出笑容的孩子在操場上追着一個足球,體育課結束之後一個孩子愛惜的把足球擦拭乾淨放回原處。
他忍不住感覺自己的鼻腔有些發酸,仰頭看着蔚藍的天空。他似乎對高層即便付出再大的犧牲也要發展經濟有了更深處的瞭解,貧窮是糾纏在一個國家上的疾病,只有治好了這種病你纔有資本去談別的。
天快黑的時候哥哥從幾十裡之外趕了回來,身邊帶着三個衣衫有些破損,但眼睛卻十分乾淨讓人能夠看清楚自己倒影的孩子。
“什麼時候來的?”看到楊東旭哥哥愣了一下,然後笑着讓孩子回寢室走了過來。
援建學校的時候考慮到山區孩子往往需要走幾十裡山路上學十分危險,所以學校蓋了學生宿舍並且有食堂,儘量減少孩子在路途中往返的時間。
“下午剛到。”
“這批文具送來的十分及時,孩子的鉛筆快用完了,粉筆也沒有多少了。要不是今天去山裡勸那些家長把孩子送來上學我就自己去山外鎮子上背了。”哥哥笑着拍了拍楊東旭的肩膀。
相比於熒幕之中瀟灑的張國榮,各種頒獎禮和商演上帥氣的哥哥。現在的他一身顯得有些老舊的中山裝,稍長一點的頭髮趴在頭頂上,帥氣的臉龐沒有那種迷人的瀟灑,帶着掩飾不住的倦意和疲憊,但臉上的笑容卻是那樣的發自內心。
“不是安排了專人定期送嗎?”楊東旭皺了一下眉頭。
“山裡人掙錢的渠道不多,有這麼一個固定的收入分給誰其他人都有意見。而有些家長心善不願意收錢,不給錢總是麻煩別人也不好,畢竟他們還有很多的農活要做,要養家餬口所以有時間我就自己去背,反正來回也就一天的時間,背一次足夠一個星期用的。”
哥哥笑了笑,“晚上想吃什麼?我可是學了好幾個不錯的當地菜,尤其是黃好的芝麻葉和村裡人學的很好吃。”
除了是學生的老師,幾十裡山路往返的苦力,他還是學校食堂的廚師。用自己不是很好的廚藝,偶爾給從家裡帶着饅頭,或者紅薯當一個星期口糧的孩子添些菜。
“嗯,味道是很好,尤其是包大餃子。”楊東旭突然感覺自己來勸哥哥有些多餘。
“行家啊。”哥哥回頭意外的看了楊東旭一眼。
“別瞧不起人好不好,我也是農村的孩子。要是說怎麼黃芝麻葉還有醃製野菜什麼的,我的技術肯定比你好,在家的時候我可沒少幫我媽做這些事情。”楊東旭擼了擼袖子。
虞依和兩個僱來幫忙的村婦開始刷過摘菜,這次背來學校的東西除了大批的文具和書本之外,還有幾百斤的麪粉,今天孩子可以好好的吃一頓白麪菜大餃子。如何想辦法讓孩子吃飽吃好,也是學校十分關注的重點之一。
只是這種補貼資金是在是太過龐大,即便楊東旭每年增加對潤雨慈善基金的投入。援建學校,支付支教老師工資,免費貧困兒童所有費用,各種書本文具等等,一年比一年開支大所以在如何保證孩子三餐方面,只能盡最大的能力做到最好,還無法完全進行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