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之後天開始放晴,村裡人開始把一些受潮的被子,或者糧食什麼的拿出來曬。
有些地勢窪的地塊裡面還有積水,大豆苗和玉米都被淹死不少,等晾晾地泥土不再鬆塌的時候這些淹死的幼苗還需要補種,因此在下雨時候空閒的村裡人漸漸開始忙碌起來。
這幾天楊東旭家的氣氛一直不對勁,原本和爺爺奶奶那邊因爲緩和的關係,因爲幾天前的吵架徹底陷入了冰點。三個孩子每天窩着心少了往日的笑顏。
“爸,我們去城裡一趟吧。”吃着飯的楊東旭對楊爸說道。
“沒事往城裡去幹嘛?”楊爸這幾天脾氣也不大好,雖然沒有動手打孩子,但面色卻陰沉着。
“我都回來這麼久了,肯定要去城裡看看陳叔叔啊,回來的時候人家用小汽車把我送回來還沒感謝人家呢,當時回來的急也沒去他家裡看看,現在肯定要補上啊。”
“這個......說的也是,要不讓你小姥爺送你去吧。”楊爸覺得在理,畢竟人家幫了那麼多忙,是應該帶着禮物去陳偉民家看一看感謝下。
可對於當官的楊爸心裡有種說不出的畏懼,所以即便有陳爲民這條路子,他也很少走動。反而楊東旭小姥爺在這方面混的如魚得水比大爺爺都會來事,不過他有很少去找陳爲民,更多的是和供銷社那邊的領導聯繫。
“是我們家感謝人家,你總是把小叔帶着算怎麼回事?”不用楊東旭說話,楊媽就有點恨鐵不成鋼的盯着楊爸。
不是楊媽勢利眼想要巴結誰,雖然有陳爲民這條路子,可除了去年送魚蝦,他們從來也沒去陳爲民家跑過關係不是?再說送魚蝦那是全村的大事,也不算他們家欠人情。
不過不巴結人家,這條路子既然在那就不能斷了,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能用到人家。平常不走動,出事了再找人家這就太勢利眼了。
“成,明天就去,不過要帶點什麼呢?”自己兒子的事情總是讓小姥爺去跑,楊爸也有點不好意思只好點頭答應下來。
“帶點醃的鴨蛋或者雞蛋就成。”楊東旭說道。
“這個不好吧?”楊爸覺得禮物似乎太輕了一點。
“城裡什麼都不缺,你就算抱塊金磚去,人家也要收不是?我看鴨蛋和雞蛋正好,然後帶點錢在城裡再割點肉,買點其他東西就好。主要是一點心意,咱傢什麼情況他又不是不知道。”楊東旭覺得鹹鴨蛋什麼的挺合適的。
“也成。”楊媽點了點頭,覺得人家當當大官的的確不圖自傢什麼,帶點農村特有的讓人家嚐嚐鮮有一份心意的確夠了。
於是第二天一大早天剛微亮,楊爸一手提着籃子楊東旭從屁股後面跟着兩個人開始出發。地面沒有幹到處都是泥巴,不過路邊已經有被踩出來的腳印,所以走起來雖然蹦蹦跳跳的找腳印走,但也不怎麼費事。
沒有直接走到城裡去,畢竟楊爸提着籃子,要是走一段路還要頂着楊東旭趕路也挺累人的,兩個人走了七八里路來到了村子北邊方向的官路上。
這是鏈接成王區和另外一個縣市的主幹道,雖然只是簡單的十字路連柏油撒的都少得可憐,但路面以爲不積水已經幹了。
兩個人起來的早,來到官路上天才大亮,有不少趕着牛車的人往城裡送貨,時不時還能看到幾輛自行車呼嘯而過。
把已經走累的楊東旭放在牛車上讓他抱着籃子,楊東旭和一個其他村裡熟悉的人一邊幫忙牽牛一邊聊着天。
快到上午的時候終於走到了城裡,直接去了陳爲民家裡,趕巧忙碌了半個多月的陳爲民在家休息,省了楊東旭再去地區政府找他一趟。
在陳爲民家吃了一頓飯,陳爲民還陪着楊爸喝了幾杯,讓楊爸很是激動。
“以後對人家客氣點,別皮笑肉不笑的。”安排司機送楊東旭父子回去,轉身回到家裡的陳爲民看了自己婆娘一眼。
陳爲民的老婆是城裡人,三十多歲的樣子打扮很是時髦,所以有點看不起鄉下人,即便知道楊東旭和自己丈夫一樣都是周義仁的學生。
甚至周義仁現在還是楊東旭的幹爺爺,在燕京那邊似乎也當了官,但她對楊東旭的父子的太多應付比熱情多。
“我怎麼了,我怎麼了?他們來了我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你還想我怎樣?”
“頭髮長見識短你懂個屁。”陳爲民瞪了自己婆娘一眼。
想一想以前楊東旭的那些來信,再想想剛纔吃飯的時候那些好像隨口的閒談。陳爲民突然想起了以前老師對於自己這個小師弟妖孽的評價。
要是以前那些提點,他還會心想是自己老師授意下楊東旭寫的,還能勉強解釋的通的話。那麼剛纔飯桌上哪看似沒有重點閒扯的話,讓陳爲民不得不對楊東旭這個8歲的小屁孩重視起來。
既然陳爲民讓司機送,那去二姑老家的計劃只能打消。土路還沒幹所以車開不到村子裡,只能送到距離村子七八里之外的官路上,楊爸兩人走着回家。
回到家中幾天來總是烏雲密佈的家庭氣氛終於寬鬆下來,主要是楊爸臉上笑容多了起來,一家人自然也都恨着輕鬆。
爲什麼這麼開心,自然是楊爸感覺自己竟然和區裡第一專員喝酒,而且回來的時候對方不但用專車送,還回了不少禮有關,這叫什麼?這叫有面兒,這讓他和大爺爺說話底氣都足了不少。
不過開心並沒有持續幾天的時間,當地裡的水下去,楊東旭也不得不帶着妹妹一起下地補種秧苗的時候,爺爺奶奶匆匆向着田地這邊跑來。
“紅影爸,紅影爸快點,快點,出事了。”楊東旭奶奶一邊跑一邊喊,引起了不少人注意。
“怎麼了?”手腳都粘着泥彎腰補種玉米的楊爸太起身,楊媽也停了手。
“被抓了,被抓了,參軍被抓了。”楊東旭奶奶一臉的焦急。
“什麼時候的事情?”楊爸一愣趕緊甩掉手腳上的泥從田裡走了出來,楊媽也放下了手裡的玉米。
“昨個兒晚上,昨個兒晚上抓的,今個兒你四爹去趕集聽說賭場讓派出所給封了,一打聽在知道的這事兒。參軍也被抓了,怎麼辦,怎麼辦啊?”楊東旭爺爺一臉的着急。
就算小叔再怎麼不爭氣也是他兒子,農民對於當官的總是有種說不出的畏懼,尤其是派出所這樣的執法機構,就算自己沒犯法氣勢也會弱三分。
“你趕緊去鎮裡看看,看看參軍到底怎麼樣了。”楊東旭奶奶催促着。
“鎮裡我也沒熟人啊,到哪裡去看參軍。”楊爸一時間也亂了分寸。
“去城裡,去找專員,你不是認識專員嗎,他肯定有辦法的。”
“先找大爺爺商量一下吧,具體怎麼回事咱都不知道找專員說什麼啊?況且要真的因爲賭場的事情被抓,這樣去找人家也不一定幫忙,當官兒的最注意名聲。人家會爲了一個犯罪分子開口?”楊東旭從旁邊插了話。
“那怎麼辦啊,那怎麼辦啊......”
“前幾天就說了賭場不是正經事讓參軍別摻和,你們......”楊媽嘴裡嘟囔一句,看到楊爸還愣愣的站哪裡哼了一聲:“你和木頭一樣站在那裡幹嘛,還不去大爹家找人幫忙?大爹是村長鎮裡認識人。”
這就是楊媽嘴上不饒人,可是遇到這樣的事情就算心裡有氣,也會先把事情解決了。畢竟都是一家人,她也不想讓任何一個人有事。
秧苗是沒心思補種,於是三個小孩回家,楊東旭父母和爺爺奶奶一起去了大爺爺家,然後楊爸跟着大爺爺帶着錢去了鎮子裡,找人打聽事總要買點菸,請人吃頓飯什麼的。
直到晚上兩個人才回來,事情不出所料就是賭場出事了,不單單是五里鎮這邊,整個成王區的所有這些明目張膽開賭場的地方都被掃了一遍。
理由是成王區裡一個人到下面鎮子裡賭錢結果錢輸光了不說,還被賭場打了,於是氣不過直在城裡報了警。
這個被打的城裡人據說有點背景,派出的親戚也很有能量,至於爲什麼他只報復打他的那個賭場,其他賭場怎麼也跟着遭殃沒人說得清楚,總之五里鎮的賭場沒逃過去。
“我和大爹請了一個副所長吃飯,人家那邊透露了一下,歪子把所有事情都推到了參軍頭上,要是判下來的話至少判三年。”楊爸一根接一根抽着煙一臉的愁容。
“放他孃的狗屁,這些事情都是歪子自己搗鼓的,管參軍什麼事?三年啊,這可怎麼辦,這可怎麼辦啊?”聽說要判三年楊東旭爺爺頓時嚇得六神無主。
“歪子這個王八羔子怎麼能這樣說,他這樣昧着良心說話生兒子沒**。”前兩天還感覺歪子人不錯,賺錢還想着自己兒子參軍的楊東旭奶奶也罵了起來。
楊媽在一旁撇了撇嘴,臉色也不好看。這都是些什麼事,當初自家這邊不讓參軍去賭場,結果自己婆婆非要同意,兩家還吵了一架弄的一家人不痛快,現在出事了還要自家出面給自己這個不正混的小叔子擦屁股。
“要不,要不,你去城裡問問。”楊東旭爺爺小聲建議道。
“這件事情找誰都沒用,整個區裡所有鎮子上的賭場都被封了,抓的人都快把派出所塞滿了,這個時候你找誰誰敢伸頭?他要是現在站出來,別人以爲這個賭場就是他支持開的怎麼辦?”大爺爺把手裡的菸袋在地上磕了磕看了楊東旭爺爺一眼。
“不是我說你們,就參軍那點出息,你們還什麼事情都聽他的,能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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