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沒有被楊東旭帶走,一條小一點的也沒有,這讓楊東旭格外的抓狂屁股都快開花了,一條魚都沒吃到感覺虧大了。男勞力留下來開會,其他的該幹嘛幹嘛去。
匆匆吃完午飯之後楊東旭突然高興起來,上午捱打的大亮等幾個小屁孩湊了過來,整個村子四個宅子的小孩也都像過節一樣的高興。
咚咚咚......村子裡四個宅子的壕溝中都傳來撞擊的聲音。
大河裡面冰層下面還有水慢慢流動還好,宅子壕溝裡的水可是半點都不流動的,被凍的嘎巴結實的冰層被砸開,根本不用下網,已經憋在冰層下邊快一個星期的魚噗通噗通直往外跳。
兩斤以上的撿起來扔進筐子裡,兩斤以下的先放在事先準備好有水的水缸中,等大魚撿完再扔回去,這個年代魚大就是這麼任性,兩斤以下的都是小魚留下繼續養着明年再說。
也不知道宅子壕溝裡面的魚多少年沒被清理,再加上常年水都沒幹過,四個宅子百來戶的人家一家至少分了二十斤魚。
楊東旭家裡分的魚最重,因爲除了宅子壕裡面分的魚,上午被大爺爺扣下的大黑魚來到了他們家的筐子裡。
雖然旁邊有幾個鄰居十分羨慕,不過現在各家都不缺魚,多看兩眼沒什麼,這條魚怎麼來的中午在打穀場那邊開大會的時候村長已經說了,他們沒什麼好眼熱的。
況且要不是楊東旭幾個小屁孩一鬧,過年都沒有捕魚的宅子壕也不可能這個時候碎冰捕魚。
“帶着你妹妹到旁邊玩,一身的魚腥味,再弄水我揍你。”端着盆裡面放着切好醃一下魚塊的楊東旭母親,看着楊東旭竟然帶着妹妹在旁邊挑楊東旭爸爸清理出來的魚泡踩着玩吼了一聲。
“一邊去,不然晚上不準吃飯。”這個時候專心清理魚的楊爸才發現自己兒子拿着小棍挑那些魚泡在幹嘛,想伸手對着楊東旭屁股來一巴掌,發現自己手上都是魚鱗和水於是威嚇一聲。
楊東旭想要提醒自己父母魚泡營養價值很高可以留下來吃卻不知道怎麼開口,因爲這個年月農村人不吃魚泡的。現在又不能玩,只能牽着自己妹妹泱泱的離開。
“影爸你說旭子是不是有點不對勁?”把魚拌上面炸一下太奢侈,用小油稍微煎一下然後上鍋蒸的楊媽,看着正在陪妹妹玩的楊東旭眉頭皺了一下。
母親顯然心細,感覺自己兒子似乎和以前有點不一樣。影爸自然喊的是楊東旭爸爸,農村父母有的時候用第一個孩子的名字相互稱呼對方。
楊東旭的姐姐叫紅影,所以母親稱呼楊東旭父親爲影爸,父親稱楊東旭母親爲影媽,這是夫妻之間的暱稱別人不會喊。要是外人喊比如說楊東旭的父母,會喊紅影她爸,紅影她媽,把名字都帶上,而不是隻帶一個字。
“沒什麼吧,可能是生病剛好,身體有點虛,過段時間就好了。”楊爸轉頭看了一眼在堂屋門口玩的楊東旭一眼說道。
“可能吧。”楊媽看了自己兒子一眼還是有些不確定,但一時間又說不好自己兒子那裡不對,隨後換了一個話題:“你前兩天說的那個分地能成不能成?”
所謂的分地就是農村土地承包政策,現在農村的土地全部是屬於集體的,沒有承包到戶。一開始的土地承包政策也不是上面允許的,而是農民自己冒險分下來的,其中fy縣小崗村就是先行者。
楊家村和小崗村一樣也屬於皖省不過不是一個縣,楊家村屬於成王縣,也就是以後的成王市京九鐵路樞紐之一。位於淮河以北的華北大平原上距離fy縣不是很遠。
這年頭雖然通信不發達,但因爲距離不是很遠,又是影響極大掉腦袋的事情,所以小崗村年前私分土地的事情已經傳了過來。楊東旭父親這幾天總是要到生產隊開大會也是這個原因。
“說不好,前兩天開大會生產隊也沒說個章程出來,回來的路上我悄悄的問了大爹(對大伯的稱呼)他也說不好,只知道那個村裡的人沒被抓。”
“沒被抓就是可以嘍。”楊媽來了精神。
現在可不是十年前所有人爲了實現共產主義目標熱情高漲,隨着社會的安定人們生活相比於以前得到了不小的提高想法自然也慢慢多了起來。
比如說以前集體勞動都很積極,現在基本都在磨洋工,尤其是磨洋工後工分還不少,這讓集體生產的效率越來越低下,很多農民都有了不一樣的想法。
“說不好的,只是把土地私分了,這不是要當地主嗎,要被批鬥的。”楊爸顯然也是拿捏不準不斷的搖頭。
一直在堂屋門口哄妹妹玩的楊東旭這個時候跑了過來:“爸,我想去周爺爺哪裡看書。”
“看書!看什麼書?一個字不認識看個屁。”楊爸一愣瞪了兒子一眼。
“陪你小妹玩一會兒,一會兒有魚吃。”楊媽哄了一聲。
還想說什麼的楊東旭看到自己父親的眼神,得,又屁顛屁顛的跑回了堂屋門口陪自己妹妹玩再多說就要捱打了。
楊東旭嘴裡的周爺爺不是楊家村人,是被上面被批鬥的反動派來楊家村勞動改造的。就住在打穀場牛棚旁邊放農具的房子裡。
據說是個大知識分子以前在燕京那邊教大學的,剛來楊家村的時候他住的是窩棚,後來大病了一場差點死了。
當時農村人雖然窮,但很樸實,即便面對陌生人也不會糟踐人家,更何況農村人對於知識分子一向是敬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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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雖然因爲大環境的原因,村民都不和周先生怎麼來往,但時不時的也會接濟一下對方,用楊東旭大爺爺的話就是:“災年都沒餓死人要是他在我們村餓死了,十里八鄉的人都會戳我們楊家村脊樑骨的。”
漸漸的等最混亂那幾年過去之後,外面的那些歪風總是很慢才吹入農村。幾年之後的大家也熟悉起來,楊東旭大爺爺做主把打穀場放雜物的土坯房子送給周先生居住。
楊東旭的爺爺楊蘭真是個有想法的人,同時懂點醫術,不過卻是一個二把刀。前兩年小腿肚子上長了一個瘡自己動手治療的時候,碰到了神經雖然腿沒大事,但走路的時候有點瘸,從那以後再也沒用過自己的醫術。
楊東旭的太爺爺有兩個女兒只有一個兒子,所以楊東旭這一門在楊家村有點單薄。在楊東旭出生之後爲了讓自己的大孫子有點出息,楊東旭的爺爺一咬牙找了村子裡唯一一個大知識分子周先生給楊東旭起了名字。
楊東旭的小名不叫旭子,叫楊旭,意爲旭日東昇。東是他的輩分,旭是名字。全名應該叫楊旭,把輩分加進去就變成了楊東旭。
這個時候楊東旭提周先生自然不是真的想去看書,而是想給以後的發展找條路子。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在他小學三年級時候周先生被平凡回了燕京。當時那個交通和通訊實在落後,所以周先生走了之後就沒有再回過楊家村。
那個時候楊東旭對於周先生的事情也沒留意,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和學校小夥伴打鬧上。只是時不時的會聽說周先生給大爺爺寄過一些東西,等大爺爺去世之後就沒怎麼再聽到消息。
但有一點卻十分清楚,那就是過幾年周先生肯定會被平反回燕京的。不說發達,或者當大官。哪怕是回大學當個老師對楊東旭也是一個不小的助力。
既然提前知道這個消息,自然要這個時候就開始接觸拉拉人情,不能等看到人家發達了你再湊上去不是?錦上添花,哪有雪中送炭來的情誼深。
不過剛纔打着想看書的想法,送條魚過去和周先生先拉拉關係的想法顯然行不通。再多說兩句估計就屁股開花了,必須想想其他辦法。
作爲過來人雖然楊東旭強烈認爲那條大黑魚紅燒是最佳選擇,那些鰱魚剁椒魚頭纔是它們的歸處。
可惜作爲小屁孩的他現在沒辦法提意見,並且以自己老媽的烹飪技術,似乎也做不了這些美食,只能靠自己努力了。
楊東旭記憶中的魚,過年的時候炸的多點,平常基本都是煎的。比如說現在就是魚塊上裹一層面粉,表面煎一下差不多也就是沾下油沒怎麼熟,再放進麪條鍋裡煮一下。
麪粉裹着魚炸一下,或者煎一下的確比較香。不過現在楊東旭父母這樣做和讓食物變得更可口沒有絲毫的關係。
裹麪粉的原因致使想要魚塊更大一些,並且裹魚塊的麪粉吃起來肯定比平常的餅子,饃饃什麼的好吃多了,裡面還有魚的味道,就相當於多吃魚了。這在物資匱乏年代是很流行的做法。
烹飪技術和方法雖然不對,但勝在都是野生魚沒有一點的污染,就當是清蒸了。所以楊東旭吃的很歡快。小半碗麪條其他的小肚子空間全部被魚肉塞滿,重生這兩天楊東旭終於有了滿足的感覺。
第二天早晨吃完飯姐姐紅影繼續上學,楊東旭的老爸再次被叫去開大會了,不過這次不是生產隊而是打穀場,是全村會議。
這個會議顯然和昨天分魚有關,所以楊東旭的老爸走的時候面色有些凝重,母親有點不放心也去鄰家串門子看看能不能打聽點消息。
楊東旭一點都不擔心,臉上帶着沒心沒肺的笑容穿着開襠褲也向打穀場跑去,不過他不是去糧倉那邊看開大會,而是去另一頭的牛棚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