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添香酒樓的雅間裡,李傲瓊坐在尹季晨對面默默無語。
“小王實在很好奇李小姐是怎麼成爲神醫的,爲何分別六年,連雙胞胎弟弟都不知道神醫便是自己的姐姐呢?”景王爲她滿上一杯酒。
“這似乎與王爺無關吧。”李傲瓊皺皺眉不想理他,不軟不硬地頂了回去。
“說得也是。”景王很有雅量,仍是一臉笑意。
“尹大哥……”
“師弟,應該叫王爺纔是。”李傲瓊改正任航的話。
“瓊兒,你何必?”尹季晨無奈地嘆氣,心痛得厲害。
“呃,王爺。”任航雖然不知道師姐爲什麼生氣,不過他也沒在意,還是問正事要緊,“清心公主是不是子清小姐啊?”
李傲瓊這才明白任航勸自己來這裡的目的,心裡暗暗自責,光顧着自己生氣,都忘了這事,他既是寧王,那麼子清定是清心公主了,想到弟弟終能得到幸福,心情也好了一些。
“是。”尹季晨點點頭,證實了他們的想法。
“李小姐和小兄弟也認識我家小妹?”景王又問。
“若不是瓊兒救了子清。只怕子清現在都回不來了。”尹季晨見她不願回答。便開口解釋。
“哦。原來李小姐還是子清地救命恩人。小王敬恩人一杯。”
“景王爺太客氣了。”李傲瓊也不推遲。仰頭喝下。一股辛辣直衝胃底。引得一陣痛意。
“師姐!”任航嚇了一跳。這可是烈酒耶。師姐幹嘛喝這麼猛。忙遞過一杯熱茶。
李傲瓊白皙地臉上出現一片紅暈。
雖然不是最美地。不過也算是個美女。看來四弟是真動心了。景王臉上掛着淡淡地笑。不動聲色地觀察着尹季晨。見他時而深情。時而擔心。心裡已是一片瞭然。
“李小姐好酒量,今日相遇也是緣份,小王再敬一杯。”景王又滿上。
“三皇兄!”尹季晨攔着,“瓊兒不會喝酒。”
“哦,四弟怎麼知道?”
“我……”
李傲瓊似乎是故意的,又一杯喝下,臉上更紅,眼神有些迷離。
“好酒量,李小姐,再來一杯如何?”景王不理會尹季晨焦急的阻攔。
李傲瓊接過卻放在桌上:“不知景王爺有何企圖?”
“呵呵,小王想知道,李小姐爲何取這麼多銀子?”
“銀子是我自己的,就算你是錢莊的主人,也無權過問吧。”
“所以纔想着將小姐灌醉,好聽聽小姐的真言啊。”
“你……”李傲瓊沒想到他會這麼直接的承認,一時詞窮。
“我怎樣?”
“告訴你也無防。”
“洗耳恭聽。”
“還不是因爲皇家門檻太高,爲了保住全家的性命,只能四處籌錢好辦聘禮。”酒壯人膽,有些醉意的李傲瓊冷冷地說出這番話,讓任航直冒冷汗,那日爲了李傲璽的前程不惜賄賂齊公公,今日卻當着兩位王爺說這些。
“此話怎講?”景王有些奇怪,這又和聘禮有什麼關係?
“難道不是嗎?皇上還真客氣,賜下白銀萬兩,卻又派人來協辦婚禮的一切,列了那麼長的清單,就是把我們全家賣了也辦不出啊,難道那些賞賜就是讓我們賣的嗎?”李傲瓊好像要發泄什麼一口氣衝着景王去了。
“清單?什麼清單?”
“呵呵,兩位王爺可真沉得住氣,你們皇室娶妻需要什麼聘禮,你們會不知道?”李傲瓊有些頭暈,單手支額,口齒卻仍很清晰。
“這……”景王苦笑着,“我從不過問,怎會知道?”
“任兄弟,這清單是怎麼回事?”尹季晨見她說不出個所以然,只好問任航。
“是那些禮部的大人們列的,說是給公主的聘禮,管家找人算了一下,大概需要一萬八千多兩銀子。”任航一五一十如實回答,“我看過那份清單,真不明白爲什麼要買那麼多沒用的東西,難道公主嫁過來以後不用吃飯了嗎?還是整日看着這些中看不中用的東西就行了?”
“原來如此,改日我去和他們說說,看能不能省去一些不必要的東西。”尹季晨這才明白,定是那些禮部的官吏眼紅李傲璽,故意爲之。
“不必勞動王爺了,聘禮我們自會照樣採辦,以免讓人笑話我四弟小氣。”李傲瓊冷漠地拒絕。
“瓊兒……”無奈的嘆氣。
“景王爺,多謝你的酒,我們該走了。”李傲瓊不想再坐下去,起身告辭,腳步有些踉蹌,任航忙扶住她。
“王掌櫃還沒來呢?”景王剛剛說了一句,王掌櫃便從門外進來了,“王爺,銀票送來了。”
“哦,交給李小姐吧。”景王有些掃興,他想要知道的還沒問呢,看來只有從四弟那裡撬了。
“李小姐,這是七千兩,共九張,四張五百兩,五張一千兩,還有這是字據,請收好,另外在這本賬上籤下你的名字就行了。”王掌櫃細細地解說着。
李傲瓊接過銀票,將字據交給任航,在賬上籤了字。
“告辭。”沒等他們回答,便自顧自地走出了雅間,不理會尹季晨不捨的目光。
下了樓,酒樓內人來人往,燈火通明,面對眼前的熱鬧,心裡升起一股孤涼,逃跑似的走出添香酒樓,天已黑了。冷風襲面而來,稍稍冷卻了一下通紅的面頰,李傲瓊喝了不少,當時被感覺,此時被風一吹,反而引發了後勁,只覺腹中竄起一股火熱,整個人飄飄欲墜,使勁搖搖暈眩的頭,看清了回家的路,李傲瓊才舉步前行,沒聽到身後急促的腳步聲。
晃着踉蹌的腳步,李傲瓊銀牙一咬,下脣滲出一絲血腥,人也清醒了一些,一路上,任航都擔心地跟着後面,幾次想去扶她,卻被景王阻止,他不知道景王有何意圖,不悅地瞪了景王一眼,景王也沒生氣,只是朝尹季晨努努嘴,衝着任航一笑。
任航纔看到尹季晨眼中濃濃的擔心,纔想起尹季晨對師姐的心意,只好忍着,和景王並肩落在後面。
“嘔……”李傲瓊經過一座石拱橋時,忍不住翻江倒海似的噁心,扶着欄杆吐了起來,尹季晨終於忍不住,一個劍步竄到她的身邊,不理會燻人的酒氣,拍着她的背。
過了好一會兒,李傲瓊才慢慢地站起身來,甩開他的手,朝前衝了幾步,跌倒在地,雙手抱着拱橋的石墩,將頭深深地埋在手臂中。
“瓊兒,小心。”尹季晨心痛不已。
“爲什麼?”
尹季晨半蹲在她身邊,不明白她在說什麼。
“爲什麼要瞞着我?爲什麼不告訴我,你是寧王?”聲音輕得似乎在自言自語。
景王拉着任航站在橋的這頭,沒有過去,只是默默地聽着,將空間留給了橋上的兩人,四周一片寂靜,沒有一個行人。
尹季晨正想開口解釋,卻又聽到她壓抑的聲音:“如果早知道了,我也不用這麼痛苦,嗬,李傲瓊,你好傻,明知不可能,爲什麼?還要讓、讓自己陷進去?好傻,唔……”
尹季晨的心被重重地擊中,原來她對自己並非表面那樣冷漠,原來自己並不是一廂情願的,滿心的失落被狂喜衝去。
“爲什麼?老天要這樣捉弄我?爲什麼?”李傲瓊像個小孩一樣嚶嚶地開始哭泣,“爲什麼非要七年後才讓你出現?爲什麼非要讓我變成殘花敗柳才讓我遇見你?”李傲瓊深埋的委曲伴着壓抑的感情一下子爆發了出來。
“呵呵,爲什麼?”李傲瓊又哭又笑地仰起頭看向天空,天空繁星閃爍,卻沒有她要的答案,淚不斷地掉落,卻衝不斷滿心的痛楚。
“瓊兒。”尹季晨從身後一把抱住了她,頭埋在她的頸項之中,默默流淚。
景王看着橋上相依相偎的背影,嘆了一口氣,沒想到四弟愛上的女人居然是……
“小兄弟,能說說是怎麼回事嗎?李小姐爲什麼要說這樣的話?”
“這……”任航有些猶豫,不知該不該告訴他。
“你放心,我不會害自己的弟弟的。”
任航無法確定他話中的可信度。
“唉,你不說,我怎麼幫他們啊?”景王一貫的笑再也掛不住,嚴肅的看着任航,“我知道你是爲了你師姐,可是,你可知道他倆的事若讓太后知道了,會有什麼樣的後果?難道你想看着你師姐性命不保嗎?”
“我……當然不是。”任航臉憋得紅紅的,“我也希望師姐能幸福,可是,你真的能幫他們嗎?”
“我保證!”景王不再一口一個小王,神情肅穆,“我不想讓我四弟悔恨終生。”
“好,我相信你。”任航作出決定,將李傲瓊的事一五一十都告訴了景王。
“呃,原來是這樣。”景王震驚地看向李傲瓊,他沒想到李傲瓊居然成過親,還生過兩個女兒,這……這根本就已絕了四弟的路啊。“這……可難辦了。”
“你也沒辦法?”
“唉,今晚的事別讓第五個人知道,否則你師姐會有滅頂之災的,我舅舅可是一直都盯着寧王妃的位置呢。”景王嘆了口氣,鄭重地囑咐任航,“我再想想辦法。最近太后忙着爲清心公主辦嫁妝,一時不會召你師姐進宮看診,在這之前,我會好好勸勸我四弟,可別到時候露出破綻。”
“唉,但願……”任航難得收起嘻皮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