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塔克洛人全身上下,所有能夠供應法力的地方都已經被掏空,但他本身對於法術力量和法術種類的感知力都還在身上,他大概也能夠猜出來自己接下來的結局到底是怎樣的。
黑衣頭子在這裡佈置的法陣,是關於黑暗法術的,所攜帶的效果就是封禁和抽取力量,而當這兩種特性同時被施加在8她的身上的時候,塔塔克洛在自己心裡也已經有了答案,他的面容苦澀,緊緊的抿着嘴脣,原本以爲自己能夠在追尋真理的路上一帆風順,卻沒想到這還沒過去多久,就已經被人用鐵鏈綁了起來,當做獻祭用的祭品了。
這是一個神秘複雜而又被封禁的儀式。
而在這個儀式當中所催生出來的產物,則是兩個惡魔,自己最終的結局恐怕是會被當成其中一個惡魔的軀體和養料,永遠的喪失屬於自己原本的東西。
“其實你從一開始就已經決定這麼做了是嗎?我根本就不是你們要找的人,我在你的眼中只不過是一個富有價值的可憐的棋子,你之前和我講的那些話都只不過是騙我的。”塔塔克洛的眼神當中已經不再有什麼東西了,往日的雄心壯志,自己對於真理的渴望,都在這一刻變成了對於生命的期待,他並不想就這麼死去,他的人生還有很長很遙遠的道路,如果當初沒有偏執的追逐着自己所認爲的真理,恐怕他現在還會活的很好吧,即便是作爲一個沒有悲傷和煩惱也沒有任何意義的凡人,他們家族的血脈就得以繼續延續,塔塔克洛在這種時候,居然想起了自己那位逝世多年的老父親在臨終前的面容。
塔塔克洛能夠察覺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這種延續不斷的法力抽取儀式當中被另一種奇怪的力量填滿身體,這是一種奇怪的祭祀典禮,可以用修行兩種對立屬性,法術之人的身體和所有力量,打開有關其他異空間位面的大門,並且可以藉助兩個法師的身體,使得異空間的生物得以降臨,這種法術可以算是失傳已久的召喚法門,但因爲這種奇怪的儀式,需要兩種任意的對立元素力量,並且參加這種儀式的元素之力,掌控者在事後都會直接淪爲異空間生物所驅使的行屍走肉,一具身體當中絕對沒有辦法存在兩個從本源上,從世界的本質上完全不一樣的靈魂。
一旦兩者之間發生對碰和矛盾,往往是更強的那一方得以獲取繼續存活的資格。
而現在,塔塔克洛自己的身體,包括靈魂,還有全身上下的法術力量源泉,所有的東西都處於一個極爲衰弱的狀態。在這種狀況下,即便是一個擅長格鬥術的普通人,都有可能直接將他制服,並且毫無還手之力,所以用這樣的狀態去面對來自異空間的降臨生物的話,塔塔克洛知道自己完全沒有什麼活路了。
“從一開始你就是那麼想的嗎?”塔塔克洛斷斷續續的問出了這個問題,他知道自己今天必然會死去,但他並不願意讓自己的人生毫無意義和價值的死去,只要在這個世界上有人認同過他,那麼他必然不覺得自己孤獨,他的前半生從來就沒有任何人能夠成爲他的好友,得到他的賞識和友誼,直到他踏上了那條自認爲尋找真理的道路,黑衣頭子幫他殺死了那麼多人,並且接納他進入組織尋求真理,塔塔克洛覺得那段時間是自己人生當中最爲光明的一段日子,往日的生活像是牢獄一樣,將他緊緊的束縛起來,心中的一切想法都因爲各種各樣的世俗觀念而被深藏心窩。
黑衣頭子笑了笑,“不不不,其實你到也不至於這麼可憐,一開始我還是挺想直接就把你接納進來的,畢竟我們現在是一個正處於發展的高峰時期,急缺人手,只要是心中對於真理有所追求的人,我都可以破格將他們招進來,但是你來這裡之前我就已經跟你大概的說過了吧,這裡是你成爲尋找真理之人的基石,我們會給予你很大很多的幫助,但同樣的,你也要給我們反饋,如果等你在這裡沒有保全自己的能力和警惕他人的決心的話,必然也會成爲別人尋求真理道路上的基石,就像是現在這樣,我找到了一個遠古流傳下來的召喚類的獻祭法術,而現在我需要兩個元素力量相等卻又對立的法師,我的心中早就已經有了合適的人選,只不過他是光明屬性的,也真是因爲這樣,我就需要一個黑暗屬性的法師,你是個新人,實力也不強對我也沒有警惕心和戒心,不論從哪個方面來看,你都是最容易得手的目標,並且還不會引起其他成員的反感,這筆買賣不論怎麼看都是選擇你更爲合適吧。”
他笑了笑,塔塔克洛臨死前的倔強和提問,在他的眼中只不過是滿足一個死人臨死前的願望罷了。
他的眼神當中充斥着玩味。
對啊,其實他說的一點錯都沒有,既然自己可以爲了追尋自己的真理,而選擇大開殺戒,那麼他也可以選擇用自己的真理來將自己變爲實驗的道具,這種古老的陣法正是因爲有傷天和纔會被先人們選擇封禁起來,因爲越是這樣的法術,越能夠證明它背後隱藏的力量的強大,心術不正之人從來都不會考慮其他人的感受,生命這種東西在他們眼中無比的廉價。
被鐵鏈緊緊綁住的四肢,開始變得持續脫力了起來,原本還覺得自身體力尚存其二的塔塔克洛第一次明白了什麼叫做身體被掏空,全身上下都使不出一點兒的力氣,肌肉都開始陷入了蜷縮,他的骨骼正在不斷地變得脆弱,完全失去了他這個年紀應該有的堅韌,這些東西都在體現着塔塔克洛的生命力,不斷的流失。
這些鐵鏈上的法陣,散發着烏黑色的光芒,正在不斷地吸收着精純的黑暗元素力量,而通過鐵鏈也將這些力量傳導到了這個地方中間的一個半人高的石像。
石像所塑造的形象有些類似於阿奴比斯,不過要更爲的粗狂和兇悍,並且這個石像有着兩個截然不同的頭顱,一個頭顱顯現出陰暗和瘋狂,而另一個頭顱則是光明和聖潔的體現。
黑暗與光明兩種元素體現在了這具石像的身上,連接塔塔克洛身體的鐵鏈的末尾,所連接的目標就是這句石像的左邊那頭顱的脖子,烏黑精純的力量伴隨着鐵鏈被傳導進了石像當中,黑色的光芒越是綻放的妖豔,塔塔克洛就越發的覺得自己的身體被抽空的厲害,所有的力量都在這會兒被源源不斷地抽取了出去,但是這個法陣並沒有着急的將他的本源力量直接抽乾淨。
“爲什麼不直接把我吸乾了……”塔塔克洛一開口就已經被自己的聲音嚇了一跳,完全就已經是一個有氣無力的老人了,“我的力量你們大概也已經完全獲得了,沒必要再讓我用這種姿態繼續存活。”
“不不不,你不懂。這個法陣的要點是必須兩個人一起死去,既然是用作獻祭的法陣,就必須要滿足同生共死這個關鍵的要點,關於這個陣法的另一個人選正在騎馬趕來的路上,所以你現在還不能夠就這麼死去,塔塔克洛,一個人想要好好地活在這個世上,絕對不能只靠着自己的一生蠻力和對他人的趨炎附勢,運氣這種東西向來都是很重要的,沒有美型的外表和氣質的話,那麼就要想辦法提高自己的運氣,這樣的話纔不會在關鍵時刻被人拋棄,或是當做用來擋箭的倒黴蛋。”黑衣頭子站在旁邊不停的嘮叨着。
塔塔克洛已經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身體被掏空的感覺,徹底奪走了他最後一絲的安全感,這種感覺是生平難得的體會,生命無比的脆弱,曾經的力量都在這一刻直接跌落了谷底,塔塔克洛想要哭泣,想要留下淚水,但他身體當中,就連血肉都已經被抽取的乾癟了,每一寸身體的力量都被壓榨的乾乾淨淨,可以說這些鐵鏈上的陣法和那句需要吸收黑暗元素力量的石像還是好心的給他留了最後一口氣。
按照這種程度的生命力流逝,大概還能夠苟延殘喘幾天。
“剩下的那個人應該會在這幾天過來吧。”塔塔克洛問道:“應該是一個我不認識的人吧,真不知道爲什麼他的運氣也那麼差,居然會被你們這幫人給看上。”
“不不不,塔塔克洛,除了你之外的另一個人選,他可以說是自己心甘情願過來的。你們倆都只不過是我在實踐真理道路上的工具罷了,作爲我的工具就應該有成爲工具的覺悟,而不是想要誕生自己的思想,想要來反抗我,這樣的做法終究是太過於幼稚,你們根本就沒有認清自己,也沒有體會到我們之間的差距,不是嗎?與其在我的面前做這種無謂的抵抗,倒不如好好的死去,我會給你們安排體面的葬禮的,如果不想自己的家人和朋友知道自己在追逐真理,殺死了自己曾經的同伴背叛了國家,我也可以幫你們僞造一個事實,比如我,秘法巫師們的暴力頭子,擄走了你,來完成這個獻祭法術。”黑衣頭子在這一刻,不像是一個殘暴無度的人,反而是一個擅長嘮嗑,侃侃而談的話癆。
“謝謝。事到如今,塔塔克洛也不知道自己該做出怎樣的選擇纔算是最好,事情既然已經發生到了當前這種地步,就已經失去了所有在次挽回的可能性了,自從自己選擇了殺害曾經的朋友來開起踏入真理路途的道路時,就已經把曾經的自己給弄丟了,而與當年的生活也產生了難以修補的裂痕,而想要修補這個裂痕,也只能使用他人的謊言來進行彌補。
黑衣頭子略微將自己的斗篷掀開了一些,露出了那雙鮮紅色的雙眼,他的雙眼當中似乎藏着完全無法熄滅的熱血,嗜血成爲了他的愛好和性格,看着那些生物在自己生命最後時刻的哀嚎,並且在他的面前祈求着能夠存活的樣子,真的很美妙。
他並不認爲自己這種行爲是什麼變態,反而認爲這是一種能夠直面生命的樣子。
這個世界是一場恐怖的弱肉強食獵殺,弱小的生物在強者面前,甚至連存活的資本都沒有,他們的生命也看不見影子,一瞬間就會被奪去,勝利者可以慢慢的咀嚼着自己的食物,而慘痛的失敗者只能像是過街老鼠一樣的逃跑,尊嚴這種東西在這種時刻早就變得一點都不重要了,生命的延續要超過了一切,但這種重要性,對於掌握着權與力的勝利者來說,也只不過是一個玩笑。
“那一天,黑暗將至,光明未來。”
“這世上的一切都陷入了悲哀和怒吼,所有人都在埋怨着,嘰嘰喳喳的人羣是這個世界上最噁心的生物,他們永遠都不知道要由自己去努力去付出,他們只是一味地去期待着別人能夠捨棄自己的生命來拯救他們。”
“人類這種生物的劣根,在危難時刻體現的淋漓盡致,我曾經也期待着能夠爲這個種族做出什麼東西,但是有一次我卻徹底醒悟了,這麼惡劣的種族,又有什麼資格值得我去爲之努力呢?他們根本就什麼都不懂。”
“也正是因爲那件事情,我找到了自己尋求真理的道路。”
“我從未想到自己也會有這麼幡然醒悟的這一天,但這種感覺真的很好,拋棄了過往的一切,我獲得了完全的新生命,不再被從前的那些框架所束縛着,往日所關切的東西變得毫無意義。”
“也正是因爲這樣,我對於這個世界並沒有什麼留戀,不論是我所在意的,還是我所不在意的,都變得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黑衣頭子聲音突然變低,塔塔克洛已經快要聽不見他的聲音了。
塔塔克洛很想聽完對方最後的講述,但他的眼皮變得越來越沉重,僅僅是一會兒的無聲,就已經讓他陷入了沉睡,這是生命力被抽取過多的後遺症的體現。
“你將會成爲我毀滅這黑暗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