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銳卻是頗爲自豪,下午放學回房,正好碰上景語蘭過來,他還忍不住向景語蘭炫耀:“我這是花小錢辦大事。”
景語蘭放下買來的幾樣水果,忍俊不禁道:“你說的花小錢,是說花了15萬美元嗎?”
楊銳使勁咳嗽一聲,道:“現在建一間普通的實驗室就要十幾萬元人民幣,而且沒有一點特色,北大清華的一個院系就有幾十個獨立實驗室,北京不知要幾千幾萬個,你想想看,全世界要多少個這樣水平的實驗室?”
“十幾萬元人民幣和十五萬美元可不是一個概念。”
“一個意思,十五萬美元的實驗室,肯定超過校級實驗室的水平了,但要是先做規模,那還比不上唐集中實驗室,要做東西,還趕不上平均水準。”楊銳當年爲了做鉀通道的論文,是把將近兩個季度的分紅,好幾十萬美元花了出去,也就是勉勉強強弄了一個不吃虧的實驗室,而且,華銳實驗室之前就有不斷的投入,底子都比10萬美元的實驗室強。
有了華銳實驗室,楊銳自然看不上鋪開了攤子的校級實驗室,用15萬美元買一套儀器,也是楊銳對自己實驗室的定位。
越是基礎性的實驗,就越需要高投入的儀器設備,所以霍金纔會對歐洲大型強子對撞機如此的感興趣。身爲一名理論物理學家,身殘志堅的霍金顯然直接使用這套耗資100億美元的設備,但是,這樣的設備所能驗證的理論,它所能完成的工作,卻讓人癡迷。
一間擁有世界上最好的儀器和設備的實驗室,就是放一名心理學家進去,也能做出一組有價值的數據,楊銳投身於基礎研究,除了想要刷聲望之外,也是爲了自己爽。
用各種土辦法代替先進儀器,勉強做出一些成就,那是生活,卻非楊銳想要的事業。
景語蘭雖然不理解楊銳的做法,但她向來是支持楊銳的,只是笑笑道:“你說的唐集中實驗室,可是教授的實驗室。”
“呀,你是覺得我的實驗室比不上人家了。”楊銳做了一個潸然淚下的表情。
長的帥的優勢在於,你做了好看的表情,會看的人心曠神怡,你做了不好看的表情,會讓人覺得可愛且萌。與之相對的,是長的醜了,照着鏡子練習出最佳表情,也不過讓人覺得可愛或萌,一不小心露出不好看的表情,那就正應了醜人多作怪。
楊銳長的極帥,不管做什麼表情都沒有問題。
景語蘭雖然明知道他在開玩笑,可還是不由的安慰道:“沒有說你的實驗室比不上唐教授的,只是你剛剛開始,總要有一個發展的時間。”
“這倒也是,不過,唐教授要是評了國家級實驗室,我又追趕不及了。”評選通過,成爲國家級實驗室的話,每年的經費就要破百萬,非常例的建設費用等等更多,大家拼了命的申請和評選,也是爲此。
景語蘭抿嘴一笑。
楊銳不解的看着她,秀色可餐,管她笑什麼呢。
“你想的肯定不是追趕不及。”景語蘭對楊銳的瞭解不是一星半點。
論及學術領域,楊銳的積極是遠超常人想象的,更不會輕言放棄。
楊銳心裡暖洋洋的,道:“週三,我的實驗室掛牌成立,要放鞭炮,你要是有空,可以來看。”
“好。”景語蘭一口答應,又問:“用不用我找朋友來捧場。”
“不用,沒有太盛大的儀式,我本來都不想做任何儀式的,但蔡教授要叫媒體來拍照。”楊銳有點無可奈何。
不過,他很能理解蔡教授,讓一名學生獨立掌握一間實驗室,即使楊銳的學術水平達到了,依然容易引來各方質疑,北大也沒有能力屏蔽視聽,不如公開出來,引導輿論。
按照21世紀的說法,這種行爲就是主動公關了,蔡教授知道不知道,楊銳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需要配合,也就行了。
週三。
楊銳穿上合身的定製西裝,站在實驗室門口,準備迎接這個“沒有太盛大”的儀式。
他的實驗室是用舊倉庫改建的,因爲基建費用充沛的原因,內部空間全部整理了起來,且有一間1000平米的主實驗室,稱得上奢華。
不過,也就是面積奢華而已,除了原始的建築材料,楊銳實驗室並沒有做進一步的裝修,一些地方的牆面甚至都沒有重新粉刷,就裸露着紅磚,像是某種xxx風格似的。
實驗室內也因爲儀器設備少而顯的空曠。
不空曠也是不可能的,若是以蔡教授的意見,或者是許正平的意見,拿先期的5萬元人民幣出來,購買各種桌椅板凳,書櫃書架儀器臺,別說塞個幾千平米的實驗室,幾萬平米的實驗室都能塞的下來。
偏偏楊銳不聽他們的,五萬元拿出來買了些試劑材料,外加一些瓶瓶罐罐,15萬美元買了全套氨基酸分析系統,剩下的買了配套的裝置,又訂購了一些相關的原版書籍,也就不剩什麼了。
一間實驗室,一套儀器,外加一排的試劑,一排的書架,就是楊銳實驗室的全貌了。
一大早來幫忙掛條幅,描宣傳畫的職工看到如此寒酸的景象,也是搖頭不已:看看,學生做的實驗室就是這樣子了,學校領導不知道又貪了多少。
學校領導也倍感震驚:18萬的基建不說,5萬元人民幣的經費就這麼一坨子東西?太過分了吧。
蔡教授卻是鎮定無比,指指實驗室正中的氨基酸分析儀,道:“楊銳買那個花了15萬美元,可口可樂出的錢。”
幾位正在猶豫要不要狐假虎威一番的小領導頓時低眉順眼了:哎呦,不愧是您蔡院士看中的學生。
學校裡派來參加掛牌儀式的小領導還有蔡教授陪同,這是不看僧面看佛面,從外面來的先生們就沒有這番待遇了,蔡院士纔不會去伺候。
而且,不似學校設想的那樣,從校外來的人數,卻是遠遠的超出了預計,學校裡安排的幾個人很快就不夠用了,不得不緊急調派人手,且先緊着安排媒體朋友。
黃茂、魏振學等人自然挺身而出,擔任起了知客的角色。
然而,還是不夠用。
站在門口的楊銳更是焦頭爛額。
按照計劃,來訪的賓客先進入實驗室內參觀一週,接着出來,在門口集合,只等良辰吉時,點燃鞭炮,繼而領導致辭,楊銳表決心,儀式即完美結束。
現實卻總是不按照計劃來,而且在第一步就卡住了,來訪的賓客要麼站在實驗室裡聊天和討論,要麼乾脆湊不上去,轉一圈就出來了。
更令楊銳崩潰的是,幾乎每一撥賓客裡,都有人來找楊銳,說着類似的感嘆句式:
“條件太艱苦了,你早點說,我們國醫外貿總能幫得上一點忙麼。”海處長一副財大氣粗的土豪樣。
“設備都沒有買齊呀,學校給的經費不夠?你得省着點話,用不用捷利康贊助一點?”弗蘭奇僞裝專業人士繞了一圈,胖乎乎的身子根本沒擠進去,就看空曠地帶了。
“楊先生把錢都花完了?令人驚歎!”可口可樂的資深總監鮑德溫回去了,留下資深的吉布森同志,他倒是看到了被研究員們圍攏起來的氨基酸分析儀,也看懂了上面的字母,卻不知道這東西值多少錢,反而有點幸災樂禍。
當然,更多的還是同情。
尤其是中絲總公司的景存誠攜友而來,參觀了實驗室之後,感嘆句中就常帶着憤慨了:“連一個實驗室都撐不起來,北大也是耍人玩,你別急,我幫你想想辦法。”
隨景存誠同來的王建國、丁仁林、張鈞、郭威等人同時點頭,氣勢驚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