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志軍是被尿憋醒的。
等他閉着眼睛撒完尿,再睜開的時候,陽光已經刺眼的在牆上射出了光暈。
姜志軍望着那半黃半白的光暈,腦海中滿是幸福感。今時今日,有幾個男人被尿憋醒了,能在衛生間裡解決的?就是老爹,也是大前年才換了有衛生間的房子,而他,下海第二年,就賺夠了錢,將房子買到了家跟前。
當然,是通過了一些關係,才參與了老單位的集資建房,但不管怎麼說,這套過百平米的房子,卻是單位裡奮鬥一輩子的同事們,累死了也得不到的。樓上樓下,電燈電話,社會主義現代化了。
想到這裡,姜志軍幸福的揚起脖子,望着頭頂的石膏吊頂,兩隻腳踮起來,輕輕的抖了三抖,接着,第二個念頭,浮上心尖……
咦,我家衛生間啥時候安了石膏吊頂?
再仔細的回憶一番,姜志軍終於確定——我家的衛生間沒有裝石膏吊頂!
那麼……
姜志軍猛的放下正在抖動的人體器官,瞪大眼睛,環視一週,旋即滿意的點點頭:
果然,這裡不是衛生間,這裡是廚房,我就說嘛,我家的衛生間沒有裝石膏吊頂,好險,還以爲走錯人家了……
恩,不過,爲什麼心中總是有些奇怪的不安心呢?
“姜!志!軍!”
吼聲,穿過客廳,直抵姜志軍的耳根。
姜志軍渾身一個激靈,驚恐萬分的看向左側,繼而見到鬚髮噴張的杜曼雪。
儘管用“鬚髮噴張”這個詞來形容女人,或者說,用來形容自己老婆不是那麼恰當,但是,想想河東獅吼的模樣,姜志軍分明看到了自家老婆下巴處的小絨毛也翹起來了。
“曼雪,我昨天喝醉做了什麼?”姜志軍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然後順勢抖了抖自己的人體器官,並將之塞回到了褲子裡。
杜曼雪看的眼角都要裂開了,抑制着怒氣,道:“我倒是想問問你,現在是在做什麼?”
“現在?我就是出來上個廁所……唔……廁所……廁所,廁所……”姜志軍突然將廁所和廚房兩個詞對應了起來,他下意識的低頭看了看下方,一灘腥黃的液體,已然流成了曲折的水流。
姜志軍的大腦,飛速的運轉了過來。
“哎呀,我想起來老王中午要請我吃飯。”姜志軍手握腰帶,轉身就逃。
杜曼雪只是橫着伸出一條手臂,就隔着褲子,抓住了姜志軍的作案工具:
“你長本事了啊?喝酒喝到半夜,半天起來還送禮物給老婆,去,給我弄乾淨!”
“是,我馬上弄乾淨。”姜志軍回答的很迅速,一點宿醉的跡象都沒有了,這不僅僅是因爲杜曼雪說話的時候氣勢很足,還因爲她說話的時候,拳手相握,力量很足。
姜志軍在家裡,乖乖的呆到了中午,見杜曼雪的表情有陰轉晴,才小聲道:“我中午還真得出去,和人約好了。”
“又去喝酒?”杜曼雪皺了皺眉。
姜志軍苦笑一聲,道:“我也不想喝酒,沒辦法。”
“你昨天晚上給我說了。”杜曼雪的神情變的溫柔了一些,道:“咱們家也不缺錢了,少賺點就少賺點不好?你這樣白天喝,晚上喝的,我……”
看着老婆的表情不對,姜志軍連忙拉着她的手坐下,笑道:“好好好,少喝,咱少喝點。”
“真的?”
“真的。”
“那你中午還去不去了?”
“去還是得去,我儘量不喝酒,一定要喝,也不喝醉。”
杜曼雪的聲音溫溫柔柔的,問:“姜志軍,老孃是這麼好騙的?”
“不是,我……”姜志軍有口難辨,嘆口氣,道:“我這不是也沒辦法嗎?”
“怎麼沒辦法?少賺幾塊錢,就少賺幾萬塊,咱就活不下去了?”杜曼雪橫眉冷對着。
“這可不是幾萬塊的事。再一個,這也不是咱們一家,或者我一個人的事。”姜志軍看着杜曼雪,道:“你看,我們說是四個人合夥,老焦是中牧的,丁十一是鎮宅的,就是文澤林,人家背景也比咱深,我能做這個總經理,能拿主意,憑的就是做生意的手段,要是各家牧場2000想要,咱就給他兩千,人家要我做什麼?”
雖然說的不是很透徹,但姜志軍還是將自己樸素的危機感傳達了出來。
杜曼雪聽的眼皮子跳了跳,道:“既然是大家的事,就大家一起喝啊,憑什麼把你往死裡用啊。”
“看你說的,甭管是幾個人的公司,還是幾萬人的軍隊,不是都得各司其職。咱們現在出來了,指明瞭要做生意,那就得把生意做好。國外怎麼做生意的我不懂,咱們國內做生意,說穿了就是一個詞,酒到杯乾!尤其是和國企這起子人談生意,你得把他們喝好了,咱們才能談,是不是?”姜志軍說着停了一下,道:“我說句不好聽的,我還喜歡和這起子人談生意,簡單。楊銳是不喝酒了,結果你看,他愣生生限了我們的價,否則,我用得着天天跑着和小農場談生意?我把中牧的人喝好了不就成了。”
按照遺傳工程實驗室和智科生物技術服務有限公司的協議,姜志軍等人銷售給中牧的胚胎移植的服務價格不能超過1300元,相對於現在兩三千元的市場價,自然是後者的利潤空間更大。事實上,兩者根本沒有可比性,後者的利潤幾乎是前者的十幾倍,姜志軍等人早就看紅眼了。
杜曼雪發覺自己沒有說服老公,反而要被姜志軍給說服了。
她嘴脣動了動,最後不禁嘆口氣,道:“我寧可你不賺這個錢。”
“不賺也不行。咱要是不賺這個錢,就等於是張着嘴等楊銳露錢……”姜志軍搖搖頭,道:“我呀,寧願自己打下一片渠道,到時候,讓楊銳看看。我們智科,也只能走這條路了。”
杜曼雪發現勸不住,只好去煮了白粥,端給姜志軍暖胃,又道:“以後喝酒前一定要吃點東西,不許空腹喝酒,還有,別想着賣到最高價,少賣幾塊十幾塊的沒事兒。”
“放心吧,他們現在都是抻着呢,抻不住的時候,我3000要得,3100也能要來。”姜志軍將半碗粥一飲而盡,豪邁的道:“我纔剛過40歲,還能再奮鬥三十年呢,看我的吧。”
杜曼雪望着姜志軍的表情,不禁溫柔起來,幫他整了整衣領,道:“不要太拼了。”
“就算不爲我們拼,也要爲兒子拼嘛,男人拼一點怕什麼。”姜志軍爽朗的大笑,再稍作整理,就出了門,樓道里,還傳來他低沉又富有穿透力的歌聲:“紅軍,不怕遠征難,萬!水,千~山,只等閒,萬水千山只等閒……紅軍不怕遠征難……”
杜曼雪聽的笑一笑,等聲音聽不到了,才戀戀不捨的關上門,開始收拾家裡的一片狼藉。
家務事做起來,時間亦是過的飛快。
等杜曼雪將廚房收拾了出來,又將客廳整理乾淨,剛開始擦衛生間裡的器具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啪啪啪”,“啪啪啪啪”的敲門聲。
敲門聲如此急促,以至於杜曼雪的心臟都跟着跳了起來。
杜曼雪不高興的扔下抹布,一邊整理衣服,一邊走出來,喊道:“來了來了,不要敲了。”
幾步路的功夫,杜曼君將門打開,就見一位面熟的年輕人,氣喘吁吁的擡着手,又要敲門的樣子。
“你是……”
“姜夫人是嗎?我是公司的小徐,姜總……”小徐喘了一口氣,又道:“姜總住院了。”
杜曼君驚的六神出竅,失聲道:“怎麼回事?你說清楚啊。”
“姜總和人拼酒,胃出血,送醫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