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老爺子一聽這話,有些渾濁的眼睛裡突然迸發出一絲亮光。那亮光消失得很快,他的情緒卻是被高高吊起:“聞鑑不是一直都是你家的嗎?有什麼需要奪的?你這小娃子莫不是逗我玩?”
“隋爺爺,真正的聞鑑,是顧家的聞鑑,而不是現在這個。”
顧煙垂下眼,一字一句地說着:“隋爺爺應該知道,自從外公外婆去世後,聞鑑就一直由我的父親秦弘揚接手。現在的聞鑑,已經不是顧家的聞鑑,而要帶上秦家的帽子了。”
“秦弘揚是你的親生父親,他又只有你一個女兒。雖然現在聞鑑是他管着,但你長大以後還不是都是你的。”
“隋爺爺你也說了,我能夠接手聞鑑的前提就是我是我父親唯一的女兒,而且還要保證他確確實實是跟我一條心的。但可惜現在的情況,並不是這樣的。”
在隋老爺子探究的目光下,顧煙再次將家醜外傳:“我的父親,其實並不是對我媽媽一心一意。他早在我媽媽之前就有了情人,而且這麼多年一直都保持着親密關係。甚至於,他們還有個僅比我小兩歲的女兒。不僅如此,他的那個情人,還用計,得到了媽媽的信任,成爲了她最好的朋友。”
這種事情,無論誰聽到的話都會勃然大怒。更何況跟顧家有着外人所不知道的親密聯繫的隋老爺子。他直接一巴掌狠狠地拍在桌子上,整個人都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一張本就猙獰的臉更是氣得青筋直爆,他怒氣衝衝地瞪着顧煙:“小女娃,你說的都是真的?那秦小子真的做了這種事?你是怎麼知道的?”
隋老爺子的反應,讓顧煙有種外公好像又重新回到身邊的感覺。這種有人爲自己的事生氣爲自己做主的感覺,是她一直想要有卻不曾感受到的。
шшш¸ тTk ān¸ co 那種紛涌的感動和溫暖席捲了她,讓一貫喜怒不形於色的她都有些眼眶酸澀了。
“隋爺爺,是真的。如果不是這樣,我又何苦冒着各種風險和罵名來找您想要奪回爺爺一手創建的聞鑑呢?”
顧煙微微仰頭,不肯讓眼中的酸澀化作不值錢的眼淚。只是聲音裡掩飾不住的哽咽和傷痛,卻暴露了她的情緒。
隋老爺子此時也顧不上去裝模作樣什麼的了,心疼得不得了了,但又嘴笨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只能重重地罵着:“沒想到那小子居然是個白眼狼。那老傢伙還在的時候,對這小子不知道有多好,跟親兒子一樣。還總是在我面前誇他說總算是找了個好年輕人,以後把安安交給他也放心。誰知道,竟然是將安安送入了火坑啊。”
“那該死的白眼狼,他居然敢做對不起安安的事,真是,看我不剝了他的皮。”
隋老爺子氣得臉都脹紅了。
隋爺爺的反應,比前世還要激烈。因爲前世的顧煙,還念及着那位父親的好,不肯將他說得太不堪。加上那時候她只是知道自家父親出?軌的事,卻不知道林芸是他的私生女。
等到知道這些的時候,聞鑑早已回到了她手上。想想那些事情要是讓老爺子氣壞了身體就不好,所以也一直強忍着什麼都沒有。
“等等。”
隋老爺子喋喋不休的罵了很長時間,突然想起一件事眼睛都瞪圓了:“安安呢?安安那孩子從小身體就差,又有心臟病,受不得一點刺激的。要是知道這件事的話,哪還受得了啊。小女娃,安安,就是你媽媽,知道這些事嗎?她現在怎麼樣?”
就算顧煙以前不知道隋老爺子和自家外公是外爲敵內摯友的真相,現在看到隋老爺子的反應也會了解了。
媽媽是顧煙心中最大的軟肋,說起父親秦弘揚的時候她是憤怒和仇恨居多,所以不肯掉一滴的眼淚。但是說到媽媽,當下堅強的僞裝都崩潰了:“媽媽不知道。我怕她受不了所以沒跟她說。但是前段時間,我跟媽媽剛好撞上他帶着情人還有他的父母一起逛街。”
“該死的,那安安現在情況怎麼樣了?她……”隨老爺子急到不行,他根本就坐不住了,站起來連柺杖都顧不上拄就急衝衝地往下跑:“不行,我得親自去看看。安安那孩子身體這麼差,不親眼看看的話我都不放心。要是安安出了點什麼事,我以後可有什麼臉去見那個老傢伙啊。”
顧煙聽到這話感動到不行,但好在她還沒有因此失去理智,所以眼尖手快地攔住往外衝的老爺子:“隋爺爺,隋爺爺,別擔心,媽媽沒事,你相信我。媽媽真的沒事。”
“真的?”
聽到這話,隋老爺子終於停下來,他將顧煙上下看了看,一臉的懷疑。
顧煙現在哪敢跟她說自家媽媽因爲受刺激太大住院的事。隨老爺子怎麼說也是七十多歲的,雖然看着身體還算健朗,但年紀大了總是會多多少少有這樣那樣的毛病。要是萬一真的出了點什麼事的話,她絕對會恨死自己的。而且這種風險額的,也不是她願意承受的。
真正關心媽媽的人已經太少了,眼前這個老人就是。她絕對不能讓這本來就很不多的數目變得更少。她恨不能讓全天下的人都對媽媽好,可惜那只是一個夢,所以她只能竭盡所能得維持着那個人數的平衡。
“小女娃,你可不要騙我。要是安安真的出了點什麼事你還瞞着不跟我說的話,我可是會很生氣的。我生氣的時候,很可怕的。”
隋老爺子皺着眉很嚴肅地警告着。
顧煙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來。她一臉無辜地跟老爺子對視着:“姑爺爺,我真的沒騙你,媽媽真的沒事。”
隋老爺子這纔算是真的放下心來,但還不忘叮囑着:“你要記得,安安那丫頭有什麼事你可千萬要跟我說。不然的話……”
“恩恩,不然的話,隋爺爺你會很生氣的。”
顧煙調皮地接話,一本正經地保證着:“隋爺爺,放心吧。”
有了這樣一個插曲,氣氛融洽不少。最重要的是,一老一小之間的關係變得親暱了許多。
見老爺子還是這麼關心媽媽,顧煙也就放心了。她斟酌了下用詞,開始表達自己的意思:“隋爺爺,我是這樣想的。現在媽媽之所以還沒太生氣,是因爲她還相信我的那位父親,並不知道父親背叛了她的事情。要是她知道這些事的話,絕對會受不了的。”
隋老爺子也是嚴肅地點着頭:“那是自然。安安那小丫頭從小就善良,又單純容易相信人,肯定受不了這樣的事情。”
被當着面稱呼自己的媽媽“小丫頭”,真正的小丫頭顧煙表示壓力有點大。
“所以,我的打算是,這件事,一定要暫時瞞住媽媽。至於之後的話,我可以慢慢地跟她說。這件事由我來開口的話,至少說出來的都是事實。要是媽媽從別人嘴裡知道些什麼,不僅是添油加醋後的內容,而且只怕會更受傷。”
對於顧煙的這個打算,隨老爺只是想了想就點頭表示了贊同:“嗯,只能這樣做。”
“我現在已經在聞鑑上了兩個月的班了,裡面的情況也摸清了一些。現在的聞鑑,已經不是當年外公在時的聞鑑了。現在整個公司,大部分人都是屬於我那個父親的。就連知道其實我纔是聞鑑繼承人的,都是少數。在他們看來,我只是我父親的女兒,所以纔會權力進公司。現在公司,基本上已經是被他給霸佔了。”
顧煙一五一十地說着自己瞭解到的情況:“我來找隋爺爺,是因爲我知道,外公在的時候曾留下了一份遺囑,那就是如果我父親做了什麼對不起媽媽對不起顧家的事,他老人家名下45%的股份全部由我繼承。”
隋老爺子看着面前的小女娃不說話。
“這份遺囑,知道的人很少,就連我媽媽都被矇在鼓裡。現在他們知道的是在我十八歲以後,就有權利繼承聞鑑。”
顧煙說到這裡,停頓了下,然後緩緩擡頭看向老爺子,語氣一轉:“我來找隋爺爺,就是希望您能幫我。因爲我知道,那份秘密的遺囑,就在隋爺爺您這裡。而且,還有一件事。”
隋老爺子的臉色終於變了變。但是他還是沒有說話,任由顧煙繼續說着。
“還有一件事比遺囑這個更秘密。那就是,爺爺手上持有的股份,其實不是45%,而是55%,至於另外的10%,在三十年前就轉給了一個值得信任的人。那個人,就是隋爺爺您。”
終於說完了自己所知道的全部內幕,顧煙也是重重地鬆了口氣。
隋老爺子卻是被驚得半天都回不過神來。很久以後,好似心情終於平復了慘感嘆地大鬆口氣:“那老傢伙居然還真的說對了一件事。本來以爲我要帶着這個秘密去見他,沒想到居然還真的有用上的一天。”
“我想,外公當初在決定這些事的時候,其實心裡是不太希望真的有一天會用上的。他一直很看好我的那位父親。”
顧煙也是一臉的沉重。
顧家的人,性本善,以誠待人以真心待人,卻不想前世竟落下斷子絕孫的慘境。
她的外公,是位商業奇才,卻也最是淳厚。她的媽媽,個性溫柔,卻遇上無情的白眼狼。
只能說,好人沒得到好報,反倒是壞人,卻真真過得舒坦。
“那老傢伙,也是看走眼了。”隋老爺子想起年輕時跟老友相處的時光,心情沉重之餘也是感慨萬千。
現在他已經能夠很坦然地承受,自己跟顧家那位,確實是好友。不過不是表面上維持着友好關係的那種,而是隻要一見面不超過三句必定大吵一句,然後心裡卻又真心惦記着對方好的知己關係。
“要是外公還在的話,只怕他還不敢那麼囂張。只可惜外公去世得早,只剩下媽媽一個人,沒人壓制着他,他就開始有恃無恐了。”
對於父親秦弘揚,顧煙已經是恨意多過親情了。唯獨還剩下的那丁點幾乎可以忽略的感情,也不過是因爲血溶於水的本性罷了。
但她相信,總有一天,那點本性都會被徹底消磨,剩下的,就只有恨跟漠然了。
“我也是失責啊。”
隋老爺子開始自責了:“那老傢伙不在了,我居然沒幫他看好安安。那白眼狼肯定是看着安安一個人沒有長輩依靠纔會欺負他的。要是我多跟安安那丫頭聯繫的話,他哪還敢這樣。”
“隋爺爺,人的本性如何,只會暫時被壓抑着,卻不會徹底改變。就算有隋爺爺關照着,他也不過是會稍微收斂而已,但該發生的事情還是會發生的。他本身就是那樣的人,哪有那麼容易改變?”
顧煙倒是比老爺子看得還要透。
“況且,自私自我,是秦家人的本性。他是這樣子的人,他的父母他的親戚朋友也都是如此。只不過他的父母沒那麼深的心機,表現得比較直白。而他卻擅長演戲,將心思藏得深罷了。”
“他的父母?”
隋老爺子抓住重點:“秦家那兩個又做什麼了?他們不是很喜歡安安的嗎?以前老傢伙還說親家找得好,喜歡安安,肯定會把安安當成女兒看待的。”
隋老爺子是顧家老爺子人生最後一盤棋中的最後一粒棋子。
爲了保護這顆棋子,爲了維護棋局的完整,兩位老人在外人面前決裂。
這麼多年,隋老爺子也跟顧家保持着距離,對顧家現在真實情況的瞭解難免要缺了那麼幾分。
他也會定時打聽一下顧家的情況,但得到的資料基本上跟外人所看到的一樣。
秦弘揚是深情款款的完美丈夫,顧嵐安家庭和美,女兒顧煙乖巧,一家人幸福得不得了。
正是因爲如此,所以他才一直忍耐着沒有正面跟顧嵐安和顧煙接觸過。
現在突然知道自己這麼多年瞭解到的情況都是假的,老爺子一時間有些刺激過大,情緒很激動,臉都脹紅了。
“這不過是做給外人看的罷了。”
顧煙苦笑着搖頭:“我的那兩位爺爺奶奶,從來就沒喜歡過我媽媽。以前只不過是爲了顧家的財勢地位才一直僞裝討好着。等到外公去世了,他們的兒子接手了公司,他們就現出了原形。這麼多年,他們從來就沒跟我媽媽好言好語地說過一句話。每次一對上,基本上都是責罵挑刺的。他們重男輕女的思想很嚴重,所以連帶我都不喜歡。在他們眼裡,我跟媽媽兩個,完全就是拖累他們兒子的累贅。”
“混賬!”
老爺子纔剛冷靜一點,又被氣得直跳腳。
“不僅如此,他們一直嫌棄媽媽身體不好,沒有給他們生個孫子。現在已經不再是不喜歡媽媽跟我說了,上次還在家裡直接跟父親說讓他離婚。而且還讓父親去外面找個女人生孩子。他們已經在老家找好了一個看着好生養的年輕女人,煽動父親找機會回去住上一頓時間。”
“混賬,真是混賬!”
老爺子氣得人都在抖了。
這些事情,顧煙都是親身經歷過的。哪怕過了這麼長時間,再次說起的時候心裡還是燃燒起了怒火。
“他們怎麼敢這樣?哪來的膽子?要不是顧家,他們不過就是農村裡的兩個農民。現在的一切,都是顧家人給的。他那個兒子也是,要不是攀上了安安,也不過就是個窮打工的。他們居然敢這麼囂張,真是,真是……狼心狗肺的狗東西!”
顧煙看着顧老爺子的那激動的樣子,神色有些恍惚。若是外公還在的話,現在應該也是這樣子生氣吧。
“不行,絕對不行,我一定要去好好說說那不要臉的一家子。一定要給秦家那白眼狼一個教訓,不然的話這怒氣消不了。”
神奇的是,也許是看到隋老爺子這麼憤怒,顧煙有種情緒被轉移的感覺,竟然慢慢地平靜了下來。
她笑着勸說道:“隋爺爺,只是打一頓罵一頓什麼的,有什麼用呢?人本性難改,該怎麼樣還是怎麼樣的。給個教訓,也不過是治標不治本罷了。”
隋老爺子狐疑地看着面帶微笑的女孩,突然間有種看到一隻搖晃着尾巴的小狐狸的感覺。
“現在不僅是媽媽不知道父親出?軌的事情。而父親那邊,他也不知道其實他做的那些事我都知道的事。”
說到這,顧煙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神秘笑容:“現在我跟他,表面上還是非常親密的父女。但事實上他一直防着我,生怕我搶走了聞鑑。當然,要是他知道那些事我都知道的話,只怕就不會像現在這麼冷靜早就採取措施了。既然他以一個做丈夫的身份背叛了妻子,那麼我也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讓他嚐嚐被自己的親生女兒背後戳刀的滋味。只有這樣,他才能親身感受到媽媽跟我受到的痛苦。既然他一心想要往上爬想要成爲人上人想要拿到聞鑑,那麼我就讓他原形畢露讓他一無所有。這樣,纔算對得起他造的孽吧。”
如果說之前隋老爺子還在因爲知道秦弘揚背叛顧家的事而生氣憤怒,那麼現在聽到面前的小女娃用那麼冷靜淡漠的語氣說着她的計劃,整個人就是徹底驚呆了。
用那種冰冷無情的語氣說着如何報復自己的親生父親,這樣的做法,跟傳統的孝道完全不符。子女議論父母長輩的是非,就是一種大不孝。更不要說像顧煙這樣,用盡心思去報復親生父親的,她的這種做法,是絕大多數的人都不能接受的。
隋老爺子是那種比較傳統的人,現在聽到有人居然想着用這麼狠毒的方法報復自己的親生父親,一時間受到的刺激有些大。
見老爺子沉默着不說話,早就料到如此的顧煙倒是不在意地笑道:“隋爺爺,您是不是覺得我這種做法太冷血無情了點?”
“可是,這世上必須有個做惡人的。家裡只有我跟媽媽兩個,我不這麼做,怎麼能保護好媽媽?”
她說完,又很認真地說着:“隋爺爺,我並不覺得自己做的不對。”
隋老爺子現在可算是體會到操碎了心是什麼滋味了,他之前還想着那老傢伙不錯,雖然人不在了但還有個這麼優秀的繼承人,也算是圓滿了。但現在卻發現,這小女娃天賦好是好,心思也夠縝密,只是這心思,太過偏執極端,太過喜怒分明。
他其實並不是真的完全是不贊成顧煙的做法,他擔心的是另外一件事。在他眼裡,顧煙還是個孩子。但是現在她卻要成長起來冒着大不孝的風險去設計報復自己的親生父親,且不說別的,單就旁人的眼光和她在外人眼中的形象這點,就非常嚴重了。
他是過來人,自然很清楚名聲和形象對一個人一生的影響有多大。顧煙現在還只是個孩子,人生纔剛剛開始,以後要走的路還很長,爲了那樣一個人渣,做這種事,在隋老爺子看來,不值得。
“小女娃,這件事交給我來做吧。我跟那老傢伙也算是老朋友了,由我出面也是合適的。你還小,有些事情你不懂,並不是那麼簡單的。”
隋老爺子語重心長地說道。
顧煙又豈會不知道老爺子的擔心,那些事情,根本不是她所在意的。反正,前世的時候,她就是外人眼中殘酷無情的女修羅,這輩子不過是再重新冠上那名號,又有什麼要緊?
況且,她始終堅信,人是爲自己而活,而值得在乎的人而活。旁人的眼光和看法,不過是生活中可有可無的調劑品罷了。
調劑品好,是給生活增光添色。
不好的話,也不能讓生活停滯,還是會繼續下去的。
所以,真正重要的,並不是調劑品,而是自己和在乎的人怎麼看怎麼活。
看開了這一點,隋老爺子擔心的事情,在顧煙這裡,根本不算什麼。
不過雖然她看透了這些,並不表示她不理解隋老爺子的好意。正是因爲被最親的人傷害過,所以才越發珍惜他人的關愛。
“隋爺爺,我知道您在擔心什麼。”
收斂起那些飄遠的思緒,顧煙開始解釋着:“但那些我都不在意的。別人怎麼看、怎麼批評我,對我來說都無所謂。只要那個在乎和真正關心我的人,理解我支持我就行了。”
“小女娃,你這還是太嫩了。事情說着倒是簡單,但事實上卻不是那樣的。人活在世上,哪能真的只爲自己而活。你現在覺得無所謂,但以後你就懂了。外人的眼光,身邊人的議論,都會阻礙你的前進。況且,你現在才這麼點大,以後長大了也要嫁人結婚的。要是你自己的名聲壞了,以後那些男娃子可怎麼敢追你啊。”
老爺子語重心長地勸說着。
“那個白眼狼畢竟還是你的親生父親,虎毒不食子,做子女的也一樣。不管他做了些什麼,都改變不了他是你父親的事實,你可以恨他,卻是絕對不能報復他的。”
“所以就要爲了旁人的眼光,無視他做的那些事情,無視他對媽媽的傷害嗎?”老爺子的話觸動了顧煙心中的弦,情緒也跟着激動起來:“現在是被我無意間知道了他做的那些事情,要是意外知道這些事的人是媽媽而不是我,那麼現在我只怕早就成了孤兒了。他明明知道媽媽的身體,卻還是那麼肆無忌憚。指標是在他心裡,媽媽根本就不重要。隋爺爺,我知道您是在關心你。但是,我真的不在乎。而且,我也放不下。”
“因爲他是我的父親,我可以接受他對我的防備,想要獨佔聞鑑。如果這些事情只是跟我相關,那麼我沒關係,我都能接受。但現在顯然不是這樣的。這裡面,被傷害得最深受傷最重的,是媽媽不是我。甚至,還有一直那麼信任他那麼照顧他的外公外婆。我可以容忍他傷害我,因爲他是我的父親。但是,我絕對,接受不了我對我最在乎人的傷害。這個,是我的底線。”
“我有必要要保護的人,爲了他們,哪怕成爲別人眼中冷血無情的惡魔又何妨?”
顧煙很直接地將心中的所有想法全部陳述出來。
事實上,還有更多的理由是她所說不出口的。她不能告訴眼前的老人,前世的時候她就是因爲沒有防備,失去了媽媽,失去了一雙腿,失去了丈夫,甚至失去了性命。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爲她叫“爸爸”的男人。
這樣,讓她還怎麼忍怎麼去原諒?
如果她連這些都能原諒的話,那,她也不再是是她了。
“但是……”
隋老爺子也被觸動了,但他還是不太贊同顧煙的提議。
“那隋爺爺您告訴我,您想讓我因爲他是我的父親而放棄。那麼,他做那些事傷害我跟媽媽的時候,又何曾考慮過我們呢?他又怎麼沒有因爲他要算計的是自己的妻子是自己的親生女兒而收斂呢?”
“既然他都那麼無情,我又何必愚孝?”
顧菸嘴角的冷笑,徹底止住了隋老爺子還沒出口的勸說。
那雙因滄桑歲月而愈顯睿智的眼睛,帶上了一種無言的憐惜和擔憂。鋼過硬則折,面前的小女娃,在一些時候,也太過偏執了些。她的世界,喜怒太過分明直接。這樣子,好也不好。
如果她的心性夠堅強,這種性子倒也不會成爲她前進途中的阻礙。但若是她心性不定,以她的年紀以後鑽牛角尖走彎路的機率實在是太高了。
她太隨性,再繼續下去的話以後也許會變得狂妄會變成孤傲,更甚者,會讓她成爲以我獨尊肆意妄爲的人。
如果是這樣,那纔是最大的災難。
老爺子想着,眉頭皺得完全舒展不開。
他都有些抱怨那個撒手離開的老傢伙了,要是他還在的話,這孩子哪用年紀輕輕地就想這些事情啊。
其實在他看來,這件事由他來出手是最好不過。反正他現在都一把年紀了,還能活多久是多久。再者他們現在這個年紀,基本上已經沒什麼好忌諱的了。若是他對那個白眼狼做了什麼,也不會有人跑出來說閒話。當然,就算說了,對他也是不痛不癢的無關緊要。
“隋爺爺,請您相信我。”
顧煙知道這個時候,說太多也無益。唯一依靠的,就是老爺子對自己的信任。
“我是聞鑑的接班人,以後要掌管整個聞鑑。如果現在我連自己家的私事都處理不了,以後還有什麼資格去管理一個公司呢。做大事者,註定是要孤獨行走的。”
成大事者,註定孤獨。
這句話,成爲打動隋老爺子的鑰匙。
“小女娃,不管你是怎麼知道我跟那個老傢伙的關係,知道那些事情的,這次的事我都會幫着你。聞鑑是那老傢伙一輩子的心血,也是他一輩子最大的榮耀,是絕對不能隕落的。但是你要記得,得饒人處且饒人。人活在世,不要處處整個你死我活。退一步,並不是爲了原諒對方,而是給自己一片更廣闊的天空。”
隋老爺子語重心長的教導,在很長一段時間,都成爲指引顧煙前進的指南針。
“我這邊隨時配合你,你準備什麼時候開始,跟我說一聲就好了。”
“隋爺爺,謝謝您。”
終於得到老爺子的應答,心裡的石頭跟着落了地。顧煙站起來,對着面前的老人,深深地鞠了一躬:“隋爺爺,我不會讓您失望的。”
等到兩人從書房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小時後了。
隋溫瑜大喇喇地坐在沙發上,一副懶洋洋骨頭都身不直的模樣。不過在聽到腳步聲時,還是很隨意地回頭看了一眼。但也真真是一眼,就繼續回頭繼續做自己的事了。
“溫瑜。”
看到孫子那毫無形象的姿勢,隋老爺子首先接受不了地皺起了眉頭,警告地叫了一聲。
隋溫瑜完全不在意,只是又回頭看了一眼,見自家爺爺沒再說什麼就又扭頭了。
明明是二十*的人,看着還跟着十來歲的中二少年般。
“小丫頭啊。”
隋老爺子氣得鬍子都快翹起來了。好在他還注意着有旁人在要給孫子留面子的事,只好轉身跟顧煙說道:“這個是我大孫子,今年三十歲。”
“爺爺,是二十八歲半!”
之前一直懶洋洋的隋溫瑜聽到這話立刻回過頭來,一臉嚴肅地糾正強調着。
這個“半”戳中了顧煙的笑點,忍得很艱難纔沒有失禮地笑出聲來。
其實如果不是感受到隋溫瑜那惡狠狠的警告眼神的話,她是真的會忍不住笑出聲來。
一般都是女生對自己的年齡比較在乎,她還是第一次見到男的這麼介意年齡的事的。
“那就是三十歲了!”
隋老爺子氣勢洶洶地一錘定音着。
隋溫瑜翻了個白眼,不想再跟自家爺爺爭辯了。反正,就算爭贏了也得不到好處,只會被脾氣不太好的爺爺用柺杖狠狠敲幾下。
他轉頭的時候,還警告地瞪了旁邊的顧煙一眼,隱約有種拿着顧煙撒氣的感覺。
顧煙完全就是躺着都中槍,她無辜地眨了眨眼,然後笑眯眯地看向了他。
隋溫瑜:……
隋老爺子大概是因爲顧煙的事心裡憋着火,現在好不容易找到撒氣的地方了,哪會這麼輕易放過,氣哄哄地敲着地板對大孫子說道:“你看看你,都三十歲的老男人了,居然還天天這個樣子。別人家的男娃,二十四五歲就當爸了。你看看,都是一把年紀的老男人了還沒個對象。”
老爺子氣呼呼地訓了一陣,想了想,又說了一句讓顧煙噴飯的話:“你這個樣子,就是拖社會後腿的老剩男!”
隋溫瑜:……
顧煙:……
兩個年輕人,都爲老爺子如此緊跟時代而震驚着。
“爺爺!”
隋溫瑜臉都脹紅了:“我才二十八歲半,哪裡是老男人了。我現在正是風華正茂好吧,我跟你說,外面追你孫子的姑娘不知道有多少呢。我只不過是在感情上比較慎重,不隨便罷了!”
“藉口,找不到對象就是找不到對象。”
老爺子昂着下巴,冷哼一聲。
隋溫瑜徹底陣亡。
顧煙在一旁看得快樂死。但是同時心裡又有些羨慕,這樣爺孫倆談笑的畫面,是她可望而不可求的。如果外公還在世的話,自己跟外公的關係,應該也會像他們這麼好吧。
顧煙羨慕的眼神讓隋溫瑜有些發怔,回過神來後就是惱羞成怒又狠狠瞪了顧煙一眼就扭頭轉向一邊了。
隋老爺子也想起來顧煙還在身邊的事實,想到自己居然當着人的面跟孫子討論起這種事情,尷尬地咳嗽了幾聲。
“那個,小丫頭啊,我家這小子雖然年紀有點大了,看着不怎麼樣其實人還是挺靠譜的。”
隋老爺子亡羊補牢爲孫子挽回形象。
顧煙忍笑:“嗯,溫大哥一表人才一看就是非常優秀的人。”
見那個叫顧煙的女孩小小年紀居然也學着會拍些虛假的馬屁,雖然說的是事實,但隋溫瑜還是有些不爽,又用那種挑刺的眼神將顧煙上上下下好好打量了一番。
顧煙倒也不生氣,她的修養一直都很到位,想要她生氣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臭小子,還不坐好?”
隋老爺子又是氣得差點一柺杖敲過去。
隋溫瑜只好挪挪屁股,稍微坐直了那麼一丁點,但是很快又萎靡了下去。
“小丫頭,如果你真的要做那些事,那肯定是很缺少人手的。如果你相信我的話,我倒是可以給你推薦一個人選。”
隋老爺子招呼着顧煙在沙發上坐下,無視了旁邊自娛自樂的孫子,開始說道。
老爺子的提議,完全在顧煙的意料之外。因爲她清楚地記得,前世的時候老爺子只是出手幫了自己,卻從未往她身邊安排什麼人手。
人才緊缺確實是顧煙現在非常頭疼的問題之一,聽到隋老爺子這話,眼睛立刻就亮了:“隋爺爺……”
見一直表現得少年老成心思縝密勝過成人的小丫頭露出這麼孩子氣的表情,隋老爺子心情大好,下巴一擡鬍子一揚,指着旁邊毫無防備的孫子隋溫瑜說道:“那,就是我家這個臭小子。他雖然沒什麼本事,但好歹也是f大的mba碩士。就是不太爭氣,畢業以後在m國待了兩年就回來了。到現在還在啃老本沒找到工作。要是小丫頭你相信我的話,就把他拿去用吧。”
老爺子很是爽快。
顧煙差點又沒忍住笑出聲來。她自然知道老爺子說的話是謙虛摻了很大水分的,隋溫瑜這個人雖然看着吊兒郎當的,但是那種孤傲是恃才傲物。不管他的脾氣和個性多麼不好,至少才華是有的。
雖然隋溫瑜表現得非常不喜歡自己,但這樣一個會跟自己爺爺相處的那麼好的人,本性自然是不會差的。
況且,以老爺子的性格,如果不是他清楚自己的孫子真的有那麼幾分本事的話,是絕對不會在這個關鍵時候把他推出來的。
想到這,顧煙看着旁邊隋溫瑜的眼神都是帶着光的。
本來還自娛自樂得厲害的隋溫瑜突然感覺到陣陣陰風,等到回頭時,就對上了四道奇怪的目光。
被顧煙和自己的爺爺這樣虎視眈眈的盯着,隋溫瑜也有些不安了。他皺了皺眉,努力壓抑住心底的那點點不安:“幹,幹什麼?”
顧煙笑眯眯地看着他,然後說道:“隋大哥,以後就拜託你多多關照了。”
顧煙的話,讓隋溫瑜越發不安。他求證似的看向旁邊的爺爺:“爺爺,你們在說什麼?你們說你們的,關我什麼事啊。”
“小子,我都跟小丫頭說好了,以後你就去她家公司幫她的忙。”
隋老爺子開口說的話,打破了隋溫瑜最後一絲幻想。
“什麼?”
一聽這話,隋溫瑜的反應如預想中的劇烈,他直接從沙發上蹦起來,大喊一聲:“我不要。爺爺,你開什麼玩笑?我只是回來看看你的,”他毫不客氣地伸手指着顧煙:“誰說我要去幫這個小丫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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