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是在心口戳刀，林珊可算是感受到了。
聽着電話裡女兒那懷疑的聲音，聽着她的猜測，她只覺得一瞬間心涼到了極點。但面前這個人是她的女兒，是從她手上掉下來的肉，是她一直當成心肝寶貝疼的人。哪怕那些話話句句誅心，還是不忍心衝她發火。
“小芸，我說的都是真的。你覺得媽媽會拿這種事情跟你開玩笑嗎？我知道你因爲上次的事情還在生我跟你爸爸的氣，但我們畢竟是你的親生父母。難道你爸爸出事了，你連回來看一看的時間都沒有嗎？我跟你爸爸，平時對你不夠好嗎？”
林珊說着，心裡難受的很。
丈夫的頹廢，女兒的冷漠，這讓一向順心順意的她覺得胸口悶了濁氣，吞不掉吐不出，卡在那，窒息般的難受。
秦芸頓了頓，大概是覺得自家媽媽的聲音真的太可憐了，又不確定地說了句：“媽媽，你剛纔說的都是真的？爸爸真的被顧煙趕出公司了？”
“這個是我猜的，如果不是這樣的話，你爸他也不會這麼多天都不去公司，連手機都關機了。再加上你爸爸現在這個情況，只怕真的是凶多吉少。”林珊的語氣很沉重。
秦芸下意識地倒吸了口冷氣，她突然想起一件事。雖然這段時間跟爸爸鬧冷戰，但她的日常開支都還是媽媽給的零花錢。尤其是方偉出事以後，她的零花錢直接翻了一倍。公司的那些同事，雖然不喜歡自己，但因爲知道她爸爸是大公司總經理的事，對她還是有所顧忌的。
如果，爸爸真的丟了公司，那……
想到這，秦芸也有些坐不住了：“那媽媽你等等我，我把這邊的事情處理完就回來。大概需要一個小時。”
“好，我等你。”
林珊點頭。
掛斷電話，秦芸還愣在原地半天沒有動作。她看看鏡子裡妝容精緻的自己，從小到大，她穿的用的都比別人好。這一切，都是因爲她有個有錢的爸爸。如果，如果爸爸真的被公司辭退了，那……
這個猜測，有些太過恐怖，駭得她下意識打了個哆嗦，阻止自己不再往下想了。
幾分鐘後，她終於補好了狀，再次回到了包廂。
回到包廂時，她臉上就帶上了乖巧甜美的笑容，加上她年紀確實小，看着還真的有那麼點不經世事的味道。
現在的男人啊，大多還是喜歡這種的，在滿大街都是露胸露腿走性感路線的情況下，清純就顯得珍貴起來。
“哦，對了，熙熙啊，聽說你跟之前破產的日華公司的方偉認識？”一個三十幾歲的男人，長得並不是多帥氣，但因爲穿着奢華的關係，就有了成熟穩重的味道。
秦芸坐在他身邊，臉微微紅的。聽到這話倏然擡起頭來，眼睛瞪得大大的，還沒開口，眼睛就變得水汪汪的，好似下一秒就會有眼淚掉下來一樣。
男人也被她這樣子嚇了一跳：“誒，熙熙，你這是怎麼了？我只是隨口提了句。”
秦芸眨眨眼，一滴晶瑩的淚水在長長的睫毛上打着轉，看着楚楚可憐的：“我確實認識方偉叔叔。他跟我爸爸是朋友，以前我爸爸去吃飯有時候會帶上我，所以就認識了。方叔叔人很好的，就是不知道怎麼得罪了人，倒了大黴。”
她聲音軟軟的，表情又楚楚可憐，引得旁邊的男人心肝兒一陣亂顫。
“哎，沒想到咱們熙熙還是個眼淚包兒啊。”男人看着她那樣子，也不知想起了什麼，伸手摸了摸她的臉，笑着說道。
經紀人在一旁看着，趕緊上前解釋着：“溫少爺，我們熙熙年紀小，一直都是家裡的乖乖女，沒遇過什麼事，膽子比較小。”
被叫溫少爺的男人掃了經紀人一眼，再看看旁邊泫然欲泣的秦芸：“好了。我又沒說什麼，只是偶然聽人說起，有些好奇問了句。對了，熙熙，聽你的意思，你爸爸也是做生意的？”
秦芸想起剛纔自家媽媽說的話，莫名地有些緊張，她半低着頭，露出茭白如豆腐的皮膚。溫少爺看着，嘴角微微勾了勾，卻沒說什麼。
“熙熙啊，這次你可不要給我出什麼岔子啊。溫少爺可是從京都來的人，家世很不一般。他現在因爲工作來我們s市，不知有多少人正想着扒上他呢。我也是廢了好大的勁纔跟他搭上線，現在就靠你了。記得，你以前的那些事，誰都不要說。溫少爺喜歡乾淨的人，這一點你千萬要記住。”
車內，經紀人翹着蘭花指嚴肅地警告着。
秦芸坐在副駕駛座上，想起剛纔的事，神色有些複雜。但她臉上還是很淡定的：“我知道。”
經紀人還是不太放心，他現在的心情是激動又不安的。他當了這麼多年的經紀人，帶過不少新人，但基本上都是十八線之外。而秦芸，算是他帶過的人中，條件最好的。最起碼，能被溫少爺那樣的人看上的，就是一種實力的證明。
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看秦芸攀上溫少爺大紅大火，他也跟着分一杯羹的畫面，激動得臉都在不停地抖。
正是因爲想太多，他也更加緊張了：“熙熙啊，你以前跟那個方總的事情，絕對智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能跟任何人提起知道嗎？還有……”
他說着，湊過去壓低聲音：“我會找時間，安排你去把那個手術做完的。”
秦芸倒是有些沒回過神來，下意識地
沒回過神來，下意識地問着：“什麼手術？”
她身體很好，爲什麼要做手術？
經紀人湊得更近了，都快親上她的耳朵。
秦芸下意識地往旁邊閃躲了些，然後就聽到經紀人用種神神秘秘的語氣說着：“當然是那個修復啊。我都說了溫少爺喜歡乾淨的人，你以前畢竟跟過那個方總，要是跟溫少爺有點什麼，他發現你不是第一次的話，那事情不就都搞砸了嗎？”
秦芸發誓，這輩子她還沒有那麼悲憤羞怒過。她的臉瞬間爆紅：“你說什麼？什麼修復不修復的，我根本不是那種人好嗎？我跟方偉，也不是你以爲的那種關係。他就是看在我爸爸的面子照顧我，我們兩個清清白白的，什麼事都沒有。”
經紀人掃了她一眼，一副“我什麼都知道，你還想騙我”的表情。不過他現在就等着秦芸攀上溫少爺翻牌，聽到這話也是很違心地點着頭：“恩恩。我知道了。不過現在很多女孩小時候不注意，騎車啊爬樹啊，很容易就把那個搞破的。甚至有些人天生就沒有那層東西。但男人不那麼認爲啊，他們就是想要那層東西才覺得人是乾淨純潔的。連普通的男人都這樣，更何況溫少爺這樣的。所以，爲了以防萬一，還是先去做個檢查。如果真的一不小心怎麼樣的話，我們也可以提前做個準備。”
以秦芸以前的性格，聽到這種近似於羞辱的話，絕對是第一時間反駁，而且是非常強烈地反駁的。但現在，她卻遲疑了。
“你等我考慮一下吧。”
雖然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有點失望，但他還是知道不能把人逼得太緊的道理。經紀人見好就收，就勢轉移了話題：“哦，對了，熙熙，你等會是回公寓還是……”
“你送我回家吧。”
秦芸的聲音聽着有些低落。
“哪個家？你爸媽那個嗎？”
“嗯。”
本來秦芸心裡還是有很多猜測的，然而當她開了門進了房子，卻突然意識到自家媽媽之前說的話並不時誇張，而是實事求是的描述。就連她，一進門，就被那凝滯的空氣給鎮住了。
明明還是大白天，但屋子裡暗沉沉的，所有窗簾都拉着，也沒有開燈。如果不是她很確定這是自己家，乍進來那一刻，還以爲自己是到了什麼荒廢的屋子。
“誰，是云云嗎？”
就在秦芸換鞋子的時候，客廳裡突然響起了一個陰陰的聲音。
秦芸被嚇得一哆嗦，鞋子都差點掉了。顧不上回頭，就氣急敗壞地跟人說着：“媽媽，你不要那麼嚇人好不好？差點被你嚇死了。”
林珊走過去開了燈，有些抱歉地說道：“不好意思，剛纔坐太久了，有點回不過神來。”
這邊秦芸也換好了鞋，等扭頭看到自家媽媽的樣子時也嚇得瞪圓了眼睛：“媽媽，你怎麼這麼憔悴？你晚上不會沒睡覺吧？”
記憶中的媽媽，都是優雅漂亮的，雖然在生那個討厭鬼以後變得憔悴了一些，但也比現在這副鬼樣子好不知多少倍。
頭髮沒梳，別說化妝，臉上連護膚品都沒擦，幹得都有些脫皮了。她身上穿着一件皺巴巴的家居服，再加上週身散發出的頹廢味，跟秦芸印象中自家媽媽一貫的形象，完全可以說是判若兩人。
林珊也知道自己的樣子有些糟糕，聽到女兒的話下意識地摸了摸臉，感覺很粗糙，跟平時的嫩滑完全不是一回事。
“太累了就沒顧得上了。你吃飯了嗎？沒吃我先去給你做點吃的。你一個人在外面，也不知道能不能照顧好自己。”林珊說着，轉身就準備往廚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