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兒子那雙銳利眼睛的注視下，老太太心虛地躲了半天，最後還是忍不住嘟嘟囔囔着：“我怎麼知道她是怎麼知道的？我跟她又沒關係，更不會去管她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反正我只知道她罵了你，罵了我，還罵了咱們全家，把我們一家子說成了那種見錢眼開的人。還說什麼家裡的房子啊全都是她出錢蓋的。都是胡說八道，那都是弘揚你辛辛苦苦賺的錢，跟她有什麼關係？平時都還是你在養着她們的，誰知道那兩個不要臉的竟然一點都不感恩，反倒是一天到晚想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果然是黑心。”
秦弘揚回想着在公司見到那人時她的冷漠和淡然，胸口有種悶悶說不出所以然的痛。他深深吸了口氣，讓自己冷靜點不要表現得太激動。
“媽，你別說了。”
他攔住喋喋不休的老太太，語氣很沉重：“你只要把你們遇到嵐安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我就行了。我自己會分析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的臉陰沉着，不悅之色表現得非常明顯。
老太太本來還想說什麼的，可是看到他那個樣子又忍住了。兒子雖然一直都很聽話，但也有脾氣不是很好的時候。當他脾氣不是很好時，還是沉默着不說話比較好。老太太還是很懂得避害趨利的道理的。
“也沒什麼事，就是給阿珊肚子裡的孩子買衣服的時候，剛好就看到了那個病……顧嵐安。”在兒子的眼神下，老太太不自然地改了稱呼：“她還帶着一個小毛頭，大概三四歲的樣子。我也不知道那個小毛頭是誰，反正看到的時候就聽到那個小毛頭叫她媽媽，她還答應了。我又不知道你們已經離婚的事，就過去打招呼不。誰知道那個顧嵐安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別說禮貌什麼的，竟然看到我轉身就走。弘揚啊，不是媽不好打交道，你倒是說說，就算你們離婚了，我好歹也做了她二十來年的婆婆，不看僧面看佛面，好歹也是有點舊情在，叫一聲打個招呼是必須的吧？”
秦弘揚不說話，他也想起了被女人牽着的那個小孩子。只是他實在想不通，那個小孩子到底是誰？怎麼短短個把月的時間，嵐安就變得完全不一樣了呢？而且還讓那個小孩叫她媽媽，難道……
一個猜測纔剛在腦中出現，就被他果決地狗丁了。
不可能，嵐安不是那種人。
老太太偷偷打量了下兒子的臉色，小心翼翼地說道：“顧嵐安把我劈頭蓋臉地一頓罵，罵得我一張臉都不知道往哪擱，恨不得就當場一頭撞死好了。後來阿珊實在看不過去，也顧不上自己現在還懷着孩子跑出來幫我說話。誰知道，誰知道……”
老太太好不容易冷靜下來，說到這裡又激動起來，氣呼呼地說道：“誰知道，顧煙那個死丫頭竟然突然出來了。弘揚啊，你不知道那個死丫頭有多過分有多囂張。她竟然……”
秦弘揚從走神中清醒過來，疑惑地看着老太太。只是他心裡也有些不安，如果說前妻的轉變是讓他意外的話，那麼女兒顧煙，則是完全不可掌控的。他根本不知道這個才十八歲的丫頭到底在想什麼，要做什麼，只知道她要做的每一件事都是驚天動力，成人都沒辦法做到的那種。
“她竟然一把抓住阿珊的脖子，想要掐死她。”老太太想起當時的情形也還是有些後怕，她也沒想到，那個她一直瞧不上眼的死丫頭竟然變得這麼恐怖，真的就跟狼崽子一樣。
當時她的眼神，真的一點都不像是開玩笑。
秦弘揚手抖了抖，擡起頭看向老太太。
不知爲何，聽到這個話時，他竟然不覺得吃驚，甚至連生氣都沒有。就好像，這本來就是小煙會做出的事情一般。
“阿珊肚子裡有孩子，本來就比較弱，我當時就緊張了，想要過去護住阿珊。誰知道，那個死丫頭竟然說只要我打她一下，她就踹阿珊肚子一腳。”
老太太咬牙切齒道，尤其是想到那個死丫頭竟然說她身體裡留着一半秦家的血所以會很惡毒。
“媽。”秦弘揚的心情比之前還要沉重不少，哪怕是老太太的描述，他都完全能想象當時的畫面。最重要的是，他竟然也感覺到後怕，他知道，小煙的性子絕對不是說說而已。
這段時間，他甚至有種纔剛剛認識自己這個女兒的感覺。對方的心境、手段甚至是眼力見識，都跟他之前所知道的不一樣。
本來，有一個這樣天賦絕倫的優秀女兒，是一件很值得高興驕傲的事情。可是，他卻沒有，他只覺得不安和恐懼。
“弘揚，你怎麼了？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老太太不擡頭還好，一看就發現兒子在這樣甚至有點涼的情況下滿臉都是汗。
“我沒事。”
他隨手擦擦汗，嚴肅地說道：“媽，我已經跟嵐安離婚了，小煙是跟着嵐安的。以後跟我們沒有關係了，你千萬，不要去找小煙跟嵐安的麻煩。”
不然的話，他真的擔心他那個喜怒不定的女兒會做出什麼過激的事情來。
“這什麼話啊，顧嵐安也就算了，顧煙那丫頭可是我們秦家的孫女。我是她親奶奶，爲什麼不能去找她，難道她還能對我怎麼樣不成？她要是敢，別看老天不用雷劈死她。”
老太太根本不懂兒子的擔心，聽到這話就不滿了，氣呼呼地反駁着。
“她會的。”
秦弘揚猶豫了下，還是很慎重地點着頭：“媽，你聽我的。小煙絕對不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女孩，你剛纔說的那些事，她真的敢。那一次在醫院你又不是沒見過，她是真的心狠，什麼事都能做出來的。現在她還能看着你是她奶奶的份上不計較，但是……”
“胡說八道。”
老太太難得不滿地打斷兒子的話，瞪着一雙渾濁的眼睛：“弘揚，你看你都說的些什麼亂七八糟的事。就算你想要護着她也不用編這種荒謬的話。你以爲你媽是被嚇大的嗎？連這種話胡說八道的話也會信？”
秦弘揚有些頭疼：“媽，我沒嚇你。小煙性子乖戾，年輕人又衝動，萬一發生點什麼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你媽我是被嚇大的嗎？”老太太火冒三丈。
“媽！”
秦弘揚也有些惱火了：“你覺得我是拿這種事情開玩笑的人嗎？”
看着兒子鐵青的臉，老太太遲疑了下，沒再說過。
“對了，弘揚啊，你跟那個人離婚，財產是怎麼分割的？既然你把孩子給她了，那財產你肯定是得多拿一些啊。而且那些東西可都是你辛辛苦苦賺來的，絕對不能白便宜了那個女人。”老太太又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當下有些坐不住了。
“我就說啊，弘揚你就是太逞強了，離婚這種事得先跟我商量下啊。別的都好說，這財產可是大事。顧嵐安要了小孩，那財產得留給你，總不能讓她一個人得兩樣吧，那也太便宜她可。顧煙那丫頭雖然不聽話，脾氣也很氣人，但畢竟養到這麼大了，最難熬的時候都已經過了，正要開始賺錢的。”老太太說着，突然發展那個被她嫌棄的孫女其實也並不是那樣一無是處，至少可以幫家裡賺錢養家了呀。
而且那丫頭雖然性子不好，但長得還算可以，以後再找個有錢的老公，不知道能給家裡帶來多大的好處呢。
哪怕早就知道自家老太太性格的秦弘揚，在聽到這些匪夷所思的言論時，還是有些目瞪口呆。
看着自顧自說得起勁的老太太，他有些疲倦地吐了口氣：“媽，這件事你就別管了，我心裡有數。”
他該怎麼跟老太太說，因爲他婚內出軌的行爲，別說得到全部財產，能保住現在這些已經是很不容易了。
“弘揚啊，顧煙那丫頭真的是跟她媽啊？她可是流着我們秦家的血，你可不能放棄她的監護權啊。”
母子之間的交談，完全就是雞同鴨講，根本沒辦法溝通。
偏偏這兩個都是活在自己世界很自我的人，根本沒辦法聽從別人的意見，這種交談，從一開始就註定不會出現相談甚歡的局面。
“媽，你在說什麼呢？小煙肯定是會跟着嵐安的。這件事你就不用說了。反正現在我跟嵐安已經離婚了，也沒其他關係了。這件事以後就不要再提了。”
“對了，現在他們兩個住哪？”老太太突然就發現有很多事情沒解決，一個問題說完又一個冒了出來。
秦弘揚搖搖頭：“我不知道。應該是回顧家吧。”
“那太好了。”
老太太一聽這話就樂了，高興地拍了下手，興奮地說道：“那山裡的那套房子不是就空出來了？既然這樣的話，那還住在這裡做什麼？趕緊搬到山莊住啊。那地方雖然有點偏，沒這麼熱鬧，到地方大，住着也舒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