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很丟臉，有種顏面大跌的感覺，但秦弘揚也不可能真的把人扔在外面不管。
等到顧煙跟謝陽幾個離開後，他遲疑了下，還是快步走了出去。
他沒想到的是，那兩個保安居然那麼盡職，直接將人趕離了距離大廈入口近兩百米的地方。
一走過去，立刻就對上了林珊委屈婆娑的淚眼。
“弘揚，這日子真的沒法過了。”林珊四十年的人生中，還沒有哪一天像今天這麼丟臉。
最重要的是，她丟臉的地方，還是在秦弘揚的公司。
當然，並不只是秦弘揚的公司，以後還會成爲他們兩個的公司，他們的孩子的公司。
可是現在，她居然在這種地方丟了這麼大的臉，這讓她以後有什麼臉來聞鑑耍威風？
二十年前，當秦弘揚選擇跟顧嵐安結婚時，他的理由是想要得到顧家的這家公司。
這十幾年來，看着秦弘揚從一個一窮二白的年輕人變成現在身居高位的總經理，她早已把聞鑑當成了自家的。
她曾不止一次地幻想着，有朝一日以總經理夫人或者總裁夫人的身份出現在聞鑑，享受那些員工憧憬羨慕的目光的。
可是現在，顯然她十幾年來一直夢想的事情突然間化作了泡影。
“別哭了。”
看林珊的眼睛一直止不住地往下掉，秦弘揚又是心煩又是心疼。
他煩心的是發生這種事等會該怎麼回去面對公司的下屬，心疼的是林珊再苦會傷到她肚子裡的孩子。
他不說還好，一說林珊的眼淚更是止不住了。
大滴大滴的眼淚不要錢地往下掉，硬是將一張本來化得好好的臉弄成了大花臉。
“弘揚，今天的事，就這麼算了嗎？顧煙什麼時候變成這樣子了啊，以前她不是這樣的。以前她多有禮貌多有教養，每次看到我都會很有禮貌地打招呼的。但是現在，每次看到我就跟看仇人一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林珊的話，要是被旁人聽到的話，只怕會在覺得匪夷所思之餘忍不住笑落大牙。
這個女人，也未免太活在自己的世界裡了吧？她都做了小三拆散了人家的家庭，居然還怪別人對她不禮貌？
以前顧煙對她禮貌，是因爲看着她是自家媽媽的好朋友的份上。現在知道了她跟秦弘揚那見不得的人關係，怎麼可能還禮貌得起來？
要是那樣的話，那也確實太荒謬了一些。
放任何一個人在這，面對這種事情，都會覺得林珊說的話不僅毫無道理，而且是荒謬的。
但是，站在她面前的，是秦弘揚，是被自己的女兒當着衆人的面狠狠下了面子的秦弘揚。
他的腦回路，總是和旁人不太一樣的。
所以，在聽到林珊那荒謬的話後，他竟然真的認真思考起來。
是啊，小煙是什麼時候變成這樣子了呢？以前那麼乖巧懂事的孩子，怎麼現在突然變得這麼不可理喻？
是因爲邰重嗎？肯定是邰重那個王八蛋在小煙面前說了什麼挑撥離間的話。
不得不說，人的思維，真的是個很奇妙的東西。
自始至終，秦弘揚從未想過，女兒變成現在這樣子，是因爲他這個爸爸做了錯事，是他的責任。
他一直很理所當然地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其他人身上，覺得是他人帶壞了自己本來很懂事的女兒。
在他看來，自己跟林珊的事情，那是大人們的私事，跟小孩子是沒有關係的。
他做的事情也許對不起妻子顧嵐安，卻跟女兒顧煙無關。所以，顧煙是沒有權利和理由來遷怒仇恨自己的。
他從未想過，他傷害了的妻子，也是女兒的媽媽。
他傷害的不僅是妻子一個人，而是整個家庭。
他因爲自己的自私自利，親手毀了一個本該溫馨幸福的家庭。
“弘揚……”林珊止住淚，小心地看了若有所思的男人一眼，佯裝漫不經心地說道：“你說，是不是嵐安早就發現了什麼？然後在顧煙面前說了我們的壞話？不然的話，她一個小孩子，怎麼可能知道那麼多事情？你看看最近發生的那些事，怎麼看都覺得匪夷所思？如果不是因爲有人在背地裡挑撥離間的話，以顧煙一個才十幾歲的小孩子，怎麼可能有那麼心機想得這麼深？”
“不可能。”
對於林珊的猜測，秦弘揚的直覺反應就是否定。
見他這個時候了都還在維護顧嵐安那個賤人，林珊恨得差點咬碎一口銀牙，只是她掩飾得很好：“我也只是說說而已。而且真的不是我對嵐安有意見，我也知道嵐安是什麼樣的人。只是最近發生的那些事，也太奇怪了。而且……”
“怎麼可能是顧煙發現了我們的事情，但嵐安卻什麼都不知道吧？最大的可能還是嵐安先察覺到了什麼，然後直接跟顧煙說的。你也知道，小孩子的脾氣總是比較暴躁的，很容易就被挑撥了。”
“不會的。你想多了。”
其實女兒爲什麼會知道這些事情，也是秦弘揚心裡的一個謎。
而最近發生的事情，更是讓他意識到了女兒的改變。這些改變，都太過巨大，看着都覺得很不可思議。
莫名的，他腦中閃過上午在辦公室時，妻子那冷漠疏離的臉。
“好了，你先自己回去吧。我這邊暫時沒時間，你有時間的話自己去醫院檢查下吧。到時候有什麼情況的話，打電話跟我說聲。”
秦弘揚越想越煩躁，說話的語氣也沒辦法溫柔了。
“什麼？”林珊有些錯愕地瞪圓眼睛：“可是，弘揚你剛纔不是說……”
“發生了這種事，我不回去善後的話怎麼行？不然還不知道公司裡傳成什麼樣子了。”
“對了，弘揚，剛纔顧煙說的，她是公司總裁和董事長的事，是怎麼回事？應該是她胡說八道的吧？”
林珊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這件事你不用管，以後有時間我會告訴你的。好了，你回去吧，我先去上班了。”
她的話，直接觸到了秦弘揚心底最嚴重的一個禁忌。他連話都懶得再說了，丟下一句直接甩手走人。
林珊目瞪口呆地看着說走就走的男人，心裡的不安，卻在逐漸放大着。
這件事，真的很不對勁。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多少她所不知道的事情？
一想到這，她也有些坐不住了，迫切地想要立刻去把事情調查清楚。
……
等到交談完謝陽離開辦公室，已經五點多了。
整整一天都在忙碌，直到現在下班前的十幾分鍾，顧煙纔有時間稍稍鬆口氣，整理下思路。
今天發生的事情，還真的不少，件件都在她的意料之外。
首先是她沒想到媽媽居然會自己直接跑到公司來說要跟那個男人離婚，其次就是林珊的事。
媽媽會想要離婚這件事，她倒不是很意外。只是性子一向溫柔的媽媽竟然會做出直接到公司說離婚的事，卻是她所沒想到的。
離婚這種事，私底下說，跟這種，是完全不一樣的。
而且，這種本應該私密的事情竟然會傳得整個公司人盡皆知，怎麼看都有些不對勁。
對於這件事，意外之餘，她更多的是高興。
母女連心並不是空話，她能猜想到媽媽這些反常行爲的真正用意。就像她想保護媽媽一樣，媽媽也會擔心她受到傷害。
其次就是林珊的事，她就是不知道，這些人的腦子是怎麼想的，怎麼會在這種時候來公司？
難道……
一個念頭在腦中飄過。
不過，如果是這樣的話，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以她那個爸爸那麼愛面子的性子，估計根本就沒把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跟那對母女說過吧。
正當她沉思時，放在一旁的手機響了起來。
看着屏幕上跳動的名字，她銳利的眼神都變得溫柔了起來。
“樓大哥。”
“下班了嗎？我等會來接你下班，晚上一起去吃飯好嗎？”
電話那邊，也是剛剛結束一天的會議和麪談的男人坐在奢華的辦公室裡。整個人靠在轉椅背上，俊美如斯的臉上帶着掩飾不住的疲倦。
只是當跟電話裡的人說話時，他的聲音卻又是溫和的，跟眉宇間的倦意完全不搭。
剛被訓成鵪鶉的項目經理走出去正準備關上門，就聽到那個總是冷酷如閻羅王的總裁竟然在用一種溫柔得有些嚇人的語氣跟誰說話。
下意識地探頭往裡面偷偷瞄了一眼，在看到辦公室裡那個俊美的男人的表情時，差點嚇得腿軟直接癱倒在地。
天哪，他好像看到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
他們總裁，居然在笑？還笑得那麼溫柔？這，這，完全不科學！
“嗯。”
顧煙沒有異議地接受了男人的提議。說起來，因爲這段時間的忙碌，他們已經有好幾天沒見面了。她因爲剛接手公司，很忙。男人那邊也不例外，星勝一直都在壯大。做爲前世見識過這個商業王國規模的人，她很清楚，能夠在短短几年內發展到這個地步，到底意味着什麼。
想到這，她也忍不住問了句：“累嗎？”
這兩個字，沒頭沒尾到有些突兀。
但奇怪的是，男人竟然神奇地聽懂了。
他面無表情地用空出的一隻手揉酸脹的太陽穴，嘴上卻在用溫柔的語氣做着睜眼說瞎話的事：“還好。不是很累。”
男人這麼說，顧煙自然是不相信的。
以他的性子，如果不是因爲實在忙得抽不開身，他們這幾天是不太可能沒見上面的。要知道，在他們的關係上，男人可是一直都非常的主動加活躍。
“小煙……”樓臻扯開襯衫領口的扣子，我想你……
剩下的三個字，在嘴邊繞了一圈，還是忍住了沒有說出口。
顧煙擡頭看了看掛在牆上的壁鐘，開始收拾東西：“那這樣好了，樓大哥，等會我去你們公司接你。說起來，你來接過我這麼多次，我還沒去過你們公司呢。”
這個話，對樓臻來說，簡直就是天外之喜。
除了一下子就感受到女孩這話裡的關切外，對他而言最重要的是，女孩在主動了解他，主動接觸跟他相關的事情。
一直以來，在他跟顧煙的關係之中，都是他主動的。甚至可以說得更直接點，如果不是因爲他一直死皮賴臉的糾纏的話，只怕以顧煙那冷如水的性子，連看都不會多看他一眼。
雖然到現在好不容易有了這種情侶的關係，但其實他心裡還是一直有些不安的。這種不安，來源於在乎和不自信。
如果衛涵容幾個知道他竟然會覺得不自信的話，只怕會覺得他是發燒了在說胡話。因爲從小到大，他一向都是沉穩信心滿滿的。甚至在當初一個人跑到m國的時候，都不曾有過這種感覺。
他也知道自己對女孩來說是不一樣的，小煙也是在乎他的，不然的話以小煙的性子根本不會搭理他。
可是，知道是知道，心思卻根本不受控制。
“好。”樓臻想着，看看桌子上的一堆還沒處理的文件，溫柔地說道。
讓樓大少出來打打醬油，省得被遺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