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顧煙所經歷過的最漫長的十一個小時。
是的,整整十一個小時。
上午八點半,手術室亮起的燈。一直到晚上近八點的時候,燈才終於滅了。
漫長的等待,不僅是時間的流逝,每一分每一秒都變成負荷壓在幾人身上。
樓臻一直陪着顧煙,在她無心吃飯的時候耐心地勸說她。在她緊張不安的時候安撫她。在她煩躁抓狂的時候抱住她。這一刻,有一個能夠全心依靠的人,是一件無比幸福的事情。
樓臻的話還是很少,除非是實在不得已纔會開口說話。
閆傳東從一開始就對樓臻的印象很糟糕,畢竟,這個在酒吧裡搭訕小煙的人,給他留下的印象實在是太深刻了。但這時候樓臻的表現,卻也讓他認識到對方對顧煙的用心有多細緻用情有多深。
他一直都是那副繃着臉找人要債的欠揍模樣,眉頭也是皺着的,只有在跟小煙說話的時候纔會稍稍舒展眉頭。但他的注意力,卻一直放在小煙身上。其他的任何事物,都不在他所關心的範圍之內。
最重要的是,小煙能夠聽得進他的勸。或者說,他總是能耐心地找到勸住小煙的方法,不會因爲煩惱暴躁的。他的聲音,從一開始,就是沉穩的,帶給人安心的力量。哪怕十多個小時過去了,都還是這樣的。
如果沒有樓臻在,閆傳東三人甚至都想不起吃飯這件事。
樓臻考慮事情總是很周全,他早就提前預定好了旁邊飯店的飯菜,到點就準時送過來。
當看到飯店服務生的那一剎那,閆傳東竟然感覺到羞愧,有一種被眼前這個英俊沉默的男人徹底比下去的感覺。
對於等待來說,特別是事關生死的等待,十一個小時很漫長。對於瞭解一個人來說,十一個小時卻是極其短暫,甚至到可以忽略不計的地步。
但就是這漫長而焦急的十一個小時,讓樓臻贏得了顧煙在乎的人的好感。哪怕是閆傳東,在看到他的時候也不再是那種厭惡排斥的了,雖然還是冷淡戒備着,至少是已經有所進步了。
“結束了。”四個人都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鮮紅的燈,可是最先有所反應的卻是樓臻。也許是因爲他是四人之中最冷靜的一個,所以纔會反應如此的迅速。
聽到他的話,三個人都是呆愣沒有回過神。顧煙扭頭看着他,又看看那燈,才終於反應過來,“倏”地一下站起來往門那衝去。
閆傳東跟殷曉也終於回過神來,也是第一時間衝上前。
首先出來的是護士,她出來之後,看到守在那的四人也不意外,雖然沒有說話,卻是露出了一個笑容。
一個笑容,足以說明很多。
顧煙眼睛都亮了,只是沒有得到斯萊特教授親口答覆她還是沒辦法徹底安心。
很快,斯萊特教授出來了。
他是個快五十歲的人,淺金色的頭髮,有着天生的自然捲。眯眯眼,鼻子有點像酒糟鼻,個子不高卻也不瘦。如果單看外表的是絕對猜不出他是個醫術超羣的外科醫生,反倒是看着像什麼大飯店的主廚。
斯萊特教授總是神采奕奕的,身上有着和他年齡不符的用之不竭的動力。然而此時的他,卻也是帶着滿臉掩飾不住的疲倦。淺金色的頭髮因爲汗水都蜷曲在了一起,走路的時候還用手叉着腰,顯然是累到不行。
饒是如此,在看到樓臻幾個時,他還是以m國特有的熱情和活力眨眼露出了個調皮的笑容:“goodluck。”
他這樣一說,四個人都驚住了,隨後迸發出欣喜若狂的大叫聲。
顧煙完全沒辦法控制住自己的歡喜,她甚至都聽不見斯萊特教授到底在說什麼,只是衝上去,抓着他,嘴上不停地說着:“really?really?”
斯萊特教授早就習慣了這種家屬欣喜若狂的表情,倒也不意外,帶着很和善的笑容:“surgerywasverysuccessful,congralation,dear。”
樓臻好笑地看着抓着斯萊特教授不放的女孩,知道他現在根本沒辦法去想其他事情,很自然地代替她跟斯萊特教授諮詢了幾件事情,這才上前將女孩摟住:“小煙,教授很累了,先讓教授去休息吧。手術很成功,阿姨沒事了,放心吧。”
顧煙傻傻地看着面帶微笑的男人,倒也乖乖地鬆開了手。
斯萊特教授是真的累了,長達十一個小時的手術,而且還是這種精細的手術,對任何一個醫護人員來說都是嚴峻的挑戰。這不僅是一場體力的考驗,也不僅是醫術而已,它是醫術、心境和體力的三重考驗。耗時長,也是這場手術的難度大的原因之一。
等到斯萊特教授幾個離開,顧煙這邊終於炸開了鍋。
閆傳東一把摟住身邊同樣歡喜不已的殷曉:“太好了太好了,嵐姨沒事了。”
樓臻則是被顧煙抱住:“謝謝你,樓大哥。太好了,媽媽沒事了。”
樓臻僵着身體,幾秒鐘後才緩下來,伸手抱住女孩,眼神柔和:“嗯,是啊,這樣小煙就可以放心吧。”
……
秦弘揚糾結了好幾天才終於下定決心去找女兒好好聊聊。
被女兒知道自己出軌的事情,完全不在他的計劃中。而那個因此變得陌生的女兒,更是讓他有些無所適從。只是,再怎麼自欺欺人當這件事不存在也是不可能的,時間不會因爲躲避而後退。
他覺得自己應該跟女兒好好聊聊,首先是要確定下妻子知不知道這件事。如果知道的話,那麼就是他所能預想的最壞的結果了。如果不知道的話,那麼他就可以勸說女兒,讓她保守秘密。
整理好思緒後,秦弘揚從辦公椅上站起來,拿起外套穿上,打扮得西裝革履如同上戰場一般。
然而,他準備了那麼多,卻註定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你說什麼?你又是誰?”秦弘揚皺眉看着面前的人。這個人是誰,他以前怎麼沒見過?那個小鄧助理呢?
站在秦弘揚面前的,是個俊秀的年輕男人。他個子跟秦弘揚差不多高,看着有點瘦,漆黑的眼睛如魔珠一般,帶着奪魂攝魄的深沉。
哪怕穿着工工整整的西裝,也無法掩飾他身上不馴的氣質。他看着不像個人會老老實實在公司上班的人,而是不受拘束的藝術家之類的。他身上天生帶着不受控制的肆意瀟灑,眉眼流轉間盡是瀟灑和張狂。
“我是顧總的私人助理。顧總有事不在,她的事情由我全權打理。”年輕男人也不知道是不清楚面前人的身份還是什麼的,言語只能勉強算上禮貌,卻跟恭敬什麼的沒有半毛錢的關係。
秦弘揚一聽這話就有些火了。
“我怎麼不知道小煙突然多了個什麼私人助理?你叫什麼名字,什麼時候進公司的?小煙不在公司去哪了?”他一連串的發問,看着簡單,配上那氣勢,有些咄咄逼人。
好在年輕男人依舊不爲所動的,不管秦弘揚多激動依舊泰然自若的:“我叫隋溫瑜,顧總的私事,我無權過問。如果秦總你想知道的話,可以直接打電話給顧總。”
所以,這個正跟秦弘揚對上的人,正是終於在顧煙走前成功上任的隋溫瑜。
“好,好,好,真是反了。人事科到底是怎麼做事的,怎麼什麼阿貓阿狗都往公司放,一點眼見都沒有。”秦弘揚真火了。他是那種平日看着脾氣很好,但是絕對不能被挑戰權威的人,不然的話,他是絕對會大發火的。
隋溫瑜漫不經心地站在那,聽着秦弘揚的怒罵,臉色都沒變上一下。秦弘揚不知道的是,眼前這個囂張的小子,知道自己所有見不得人的秘密。也就是說,平日威風凜凜的秦弘揚,在隋溫瑜眼裡,也就是人模狗樣罷了。
“溫瑜。”也是冤家路窄,秦弘揚這邊還沒了結,那邊邰重就毫無防備地走了進來。一擡頭就看到了正爭鋒相對的兩人。
邰重跟秦弘揚的矛盾那已經是差不多人盡皆知的事情,他索性就連掩飾都懶得,平日撞見的時候很少有平和的。
“邰總。”隋溫瑜倒是客氣地叫了聲。
“這裡有些東西你看一下,等小煙回來了跟她說一聲就行。小煙既然把事情都交給了你,那就表示你很值得她信任。當然,我也相信你肯定能做好的。”邰重將手上的資料遞給隋溫瑜,隨後鼓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秦弘揚一聽這話哪還忍得住,邰重這混賬也知道小煙去哪裡了?這種世人皆知唯獨自己被瞞在鼓裡的感覺真的不算太好,特別是自己是小煙的爸爸而其他人只是不相干的人時,這種糟糕感更是呈倍數方法。
冷靜從容的面具岌岌可危,秦弘揚怒視着無視自己的邰重,惡狠狠地說道:“小煙去哪裡了?是不是你又搞了什麼鬼?不然的話怎麼可能都不跟我說一聲?”
於私,他是顧煙的爸爸;於公,他是公司的總經理,是她上司。無論哪一種,他都不應該是那個被瞞在鼓裡的人。
邰重看着憤怒的秦弘揚,滿臉的嘲諷:“小煙去哪裡了?你還好意思問?秦弘揚,你真不是個東西。你不配爲夫人爲人父。”
“你閉嘴。邰重,你不要以爲我真的是怕了你,我只不過是不想跟你一般見識罷了。不要忘了,我纔是總經理,你還只是個副的。你哪來的膽子在我面前這麼說話?”
邰重都被他自以爲是的高傲模樣給逗笑了,他將秦弘揚上上下下好好打量了一番,才語帶憐憫地說道:“我要是你,做了那些見不得人的事,早就沒臉出來丟人現眼了。你倒是好,居然還每天過得那麼逍遙自在的,果然啊,你們秦家人的臉皮,就是比一般人厚。”
不等秦弘揚反駁,他又繼續說道:“你不是好奇小煙去哪裡了嗎?告訴你,小煙去m國了,今天,是小煙媽媽做手術的日子。”
他說完,再也懶得面對這個令人作嘔的東西,轉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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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弘揚被這個重磅消息驚得半天沒回過神來,他聽到了什麼?他說小煙去哪了?m國?嵐安,要做手術?做什麼手術?這是怎麼回事?那她現在怎麼樣了?
不管秦弘揚心裡有多少鬼心思,但畢竟是做了近二十年的夫妻,對於妻子顧嵐安的身體也算是瞭如指掌的地步。這二十年來,他也曾想辦法找尋醫問診,但得到的答覆都是一樣的,傷了根本難度太大,動手術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只能這樣慢慢養着。
漸漸的,他也就歇了這種念頭。況且,妻子身體不好,只能常年待在家裡也並沒什麼不好的,這樣才能更方便他的很多事情。如此一來,對於妻子的身體,他就有種放之任之的態度了。
現在,他竟然聽到妻子在m國做手術?而且這件事,他還一點消息都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擡起頭,對上面前這個囂張的助理漫不經心的眼神,秦弘揚的眼神更冷了,他感覺自己像個笑話被人嘲笑了。做爲一家之主,竟然連這種大事都不知道,還是從仇人嘴裡得到的消息,簡直就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話。
這種憤怒,甚至都在第一時間壓倒了對妻子做手術的關心和擔憂。
他陷入自己的沉思中,臉上表情不斷變化,很是精彩。不知過了多久,他纔像是終於回過神來般,對着隋溫瑜冷哼一聲,這才轉身急衝衝地往那個方向趕去。
“邰重,你給我說清楚。什麼叫嵐安在做手術?做什麼手術?在什麼醫院?你怎麼會知道這件事?”
秦弘揚怒氣衝衝地質問,前面聽着倒還算正常,是一個丈夫應該關心的事情。但是那最後一句,卻將前面所有的東西推翻,只是一個吃醋懷疑心重的普通男人了。
邰重面無表情地看着他,突然冷笑一聲:“你有什麼資格問這些事情?”
“我怎麼就沒有資格了,我是嵐安的丈夫,這世界上沒有人比我更有資格知道這些事。”秦弘揚怒氣衝衝地反駁。
“你可不止是嵐安一個人的丈夫。”
“你,你什麼意思?”
秦弘揚大驚失色,邰重是知道什麼事了嗎?怎麼可能,這種事情他怎麼會知道?隨後想到女兒跟邰重一向走得近,一下子就找到了問題的關鍵般,臉都扭曲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就你做的那些事,你還有什麼資格當嵐安的丈夫?秦弘揚,你不要以爲全世界的人除了你之外都是笨蛋。”邰重譏諷道。
“我怎麼了?我行的直坐的正,我問心無愧。倒是你,邰重,你以爲我不知道你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心思嗎?你一個四十多歲的老男人,竟然天天纏着小煙個沒成年的小姑娘,你心裡打的什麼主意,你以爲真的沒人知道嗎?你不過是看着小煙年輕不懂事,才這麼囂張的。你做人真是沒有一點底線,連個小姑娘都不放過,你還是不是人啊?”
惱羞成怒下,秦弘揚有些口不擇言了,將藏在心裡的話都說了出來。這些話他並不是第一次說,他的女兒小煙是第一個聽到這些話被潑上這些髒水的人。
“你這個畜生。”
邰重本來就憋了一肚子氣,哪還忍得住,直接衝上去就一拳揍了過去。
秦弘揚猝不及防下再次被打中,回過神來後怒火沖天,立刻毫不猶豫地還擊回去。兩個公司的領導人,就在這種情況下,再次在公司打成一團,引起旁人無數的驚呼。
“你說的是真的?”林珊本來還漫不經心地坐在理髮椅上,任由身後的髮型師弄着造型。聽到電話裡說的事情,忍不住坐直了身子,語氣也激動地拔高了好幾個音節。
“那個賤人真的做手術了?哈哈,真是不作死不會死。明明就是那破布一樣的身體,居然還妄想?看來,這次是老天都看不過想要收了她了。”林珊激動地說了一些話,後來冷靜下來反應過來自己的失態,又詢問了一些細節的事情就掛斷了電話。
重新坐回椅子上,她的好心情完全掩飾不住,嘴巴咧得都快上了天般。
顧嵐安,沒想到你也有今天。
要說林珊這輩子最恨的人,絕對非顧嵐安莫屬。當然現在,又多了一個跟她不相上下的,那就是她的女兒顧煙。一想到那個死丫頭,林珊就覺得自己的臉還在隱隱作痛。那次在醫院以後,好幾天她的臉都腫得跟豬頭一樣,最後等到好不容易消腫了,她趕着去美容院又打了幾針才終於恢復過來。只是那幾天的痛苦,和那天丟的臉,足夠她恨顧煙恨得牙癢癢了。
她從知道顧嵐安這個人開始,就恨不得這個賤人立刻去死。當年說好的,顧嵐安的身體差,可能活不過三五年。誰知道她竟然賤人命硬,硬生生地靠着那破爛身體撐到現在。她不是沒想過在其中動點什麼手腳,只是很不巧的是每次都被那個賤人好運躲過了。
這二十年來,她最快意的一次,就是那次在商場的相遇。弘揚帶着她,身邊站着還有他的父母,他們四個人像一家四口一樣。而顧嵐安,卻跟個落水狗般站在那,任由他們辱罵。那天她罵得真的很開心,後來幾天晚上做夢都能笑出來。最重要的是那天是二十年來弘揚第一次光明正大地站在自己身邊,護着自己。而他的父母,也都是站在她這邊的。
顯然她的快樂就是建立在顧嵐安的痛苦之上的。那天之後,顧嵐安直接被氣得進了醫院。
她忍了這麼多年,爲的不就是這一天嗎?只是那個賤人的身體就像打不死的小強一樣,總是靠一口氣這樣吊着活了過來。爲了給她最致命的一擊,她把一直待在g市的女兒接回來,帶上女兒一起去醫院,準備跟她的這個好姐妹好好敘敘舊聊聊天,誰想到,這麼美好的計劃,竟然被人破壞了。
這一切,都是顧煙那個死丫頭!
真是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顧嵐安的女兒,就跟她一樣賤一樣討人厭。
林珊現在對顧煙恨得要死,甚至要超過對顧嵐安的嫉恨。
現在聽到顧嵐安做手術的事,她欣喜若狂的同時開始不斷地祈禱,手術一定要失敗,千萬失敗。
知人知彼方能百戰不殆,做爲顧嵐安最好的朋友也是最隱諱的敵人,她清楚顧嵐安的很多小秘密,至於她一直耿耿於懷的身體的事情,更是瞭如指掌。她很清楚,顧嵐安的身體是破爛到根本如此下手縫補的風箏,除了任由它風雨飄搖,沒有任何其他的辦法。
在林珊看來,顧嵐安動手術,那完全就是自尋死路的做法,沒有一點其他的可能。
知道了這麼一着,她一天的心情都好到爆。
去了髮型屋,去了美容院,回家的路上還去海鮮超市親自買了一堆食材,回家就開始忙碌,準備了滿滿一大桌的山珍海昧,就等着“丈夫”、女兒回來。
林芸一回家,就聞到空氣裡滿是撲鼻的香氣,興奮地衝過來:“媽媽,今天是有什麼好事嗎?你怎麼突然做了這麼多好吃的?”
林珊一直想找個人分享自己的喜悅,顯然女兒是最好的對象。從小到大,她將自己跟秦弘揚的糾葛都一五一十事無鉅細地告訴了女兒。在她看來,女兒是自己生的,就應該站在自己一邊,擁有同樣的敵人和是非觀。
正是因爲她這樣精心的教導,所以她女兒林芸簡直就是她的翻版。不僅是長相相似,連性子看待問題的角度和爲人處世的原則什麼的,都跟她一模一樣。
“是有個好消息,這件事對我來說是好消息,對你來說也是的。”林珊忍了這麼久,終於等到說話的人和機會了,哪還忍得住,興奮地將事情說出來:“顧嵐安那個賤人居然不知死活去m國做手術了。”
“真的啊,那死了嗎?”林芸也很興奮,詢問生死如問路一般自然淡定。
林珊讚許地摸摸女兒的頭,顯然對她這個反應非常滿意:“現在還不知道,不過以她那個破身體,死的話應該是**不離十的事。”
“太好了,恭喜媽媽。媽媽,你受了這麼多年的委屈,吃了這麼多苦,終於等到這一天。這真的是個天大的好消息,怪不得媽媽你今天會親自下廚做這麼多菜呢。”林芸興奮地說道。
母女倆興奮成一團,彷彿已經看到顧嵐安死後自己光明正大地跟着那個男人出現的畫面。
……
顧煙原先的計劃是來m國一個星期了。
但是,來了之後發現顯然一個星期是遠遠不夠的。在跟邰重和隋溫瑜打過電話後,她又將時間延長到了一個月。隋溫瑜雖然平時看着很不耐煩又是一副被強逼着來當了助理的樣子,但從頭到尾也沒因爲顧煙的事抱怨半句,只是語氣還是很壞就是了。
接觸時間長了,顧煙也就慢慢了解了他的性格,將這點小事完全拋在腦後,根本沒怎麼在意。
有了隋溫瑜這樣的得力助手,再加上邰重力挺,顧煙倒是安心地在m國住下了。
她不知道的是,在知道顧媽媽手術成功的消息時,有個一直成熟穩重的男人竟然失態到差點直接跌倒在地,隨後又在辦公室裡來回踱步了幾個小時才終於冷靜下來。
顧煙特別強調這件事千萬不能跟秦家人透露。如果那個人詢問的話,就什麼都不要說只要皺着眉就好了。她相信,哪怕只是這樣,也會帶來很大的反響。
事實上也是的,本來秦弘揚幾個就對顧嵐安的手術沒有半點信心,一直都覺得這是個自尋死路的決定。等到幾天還沒見顧煙回來,去問的話邰重也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那種猜測就得到了證實——手術十有**發生了變故。這種猜測是,隨着時間的流逝變得越發真切起來。
秦弘揚的心情,在剛開始幾天還有些沉重,眉頭都是皺着的。甚至還難得的一個人回到靜安山莊住了幾晚。只是這種心情,隨着時間的流逝就漸漸趨於平淡,又逐漸消失了。
等到半個月後,還不見顧煙的身影,也沒有聽說關於手術的任何消息。加上邰重幾個的眉頭也從來沒有舒展。基本上,顧嵐安發生意外去世的事情已經成了他們心中鐵板釘釘的事實。
漸漸的,秦弘揚的心情恢復後,心思也開始變得活絡起來。動作越發大膽,在公司裡的態度越發囂張了,儼然一副自己挺直腰板當家做主沒有任何顧忌的姿態。
在整個過程中,邰重和隋溫瑜都難得地保持了低調和沉默。甚至在一次週會上,當邰重被秦弘揚點名栽贓職責的時候,他都消極地沒有反駁。
他的樣子,跟秦弘揚完全相反,如失去了依仗一般,收起了所有的棱棱角角,只期盼着能夠悄然度日。
……
顧媽媽醒來的時候,一睜開眼就看到了旁邊正趴在病牀上睡得香甜的女兒。
不管平日裡是什麼樣的,在睡着的時候都是平和甜美的,就像不經世事的小天使一樣。
顧媽媽有種感覺,以前的身體就像是破了洞的窗戶,不管怎麼捂暖都有寒氣。然而現在,那個洞被堵住了,只要稍稍舒展就能感覺到溫暖,周身都是用不完的力氣。
這種感覺,陌生而新奇,卻也讓她止不住的欣喜。
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胸口的位置,那裡還纏着厚厚的紗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她卻感受到,裡面那個小小的器官,正前所未有節律地跳動着。
“咚”“咚”“咚”,一下一下的,她聽得入神。
顧煙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見了前世的很多事情,媽媽去世後那段被塵封的灰色記憶漸漸變得清晰了。隨後夢境一轉,又變成了另外一種情景。夢中媽媽的身體變好了,一直陪着她,看着她結婚,看着她生子。他們的全家福上,是標準的三世同堂。媽媽抱着一個軟綿綿的小包子坐在中間,自己跟一個身形有些模糊的男人坐在兩邊,一家四口都是樂呵呵的,美好得讓她在夢中都會笑。
然後,等她醒來後,她發現,那個美夢,並未因爲她的甦醒而破滅,反倒是變成了現實。
“媽媽!”
這一聲叫喚,包含的情緒,也許只有她自己才能稍稍分得清楚。她撲到牀前,叫完一聲後忍了很久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
“小煙。”
顧媽媽的心情也很激動,她艱難地伸出手,想要像以前那樣摸摸女兒的頭,可是這個平常的動作對現在的她來說都有些艱難。
感覺到媽媽的動作,顧煙很配合地彎下腰,將頭往媽媽的掌心輕輕地磨蹭:“媽媽……媽媽……”聲音軟軟的,撒嬌一般。
病房外,其他人站在門口看着裡面溫馨的一幕,心裡都是酸酸澀澀的,眼眶止不住地泛紅。
終於,熬過來了,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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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不好意思,停了三天,頂鍋蓋逃走。
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就是一直期待的大反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