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磊雖然很想安慰女兒不要害怕,但他連張了兩次口,還沒等他發出聲音,水就灌了進來。張磊感到了絕望,他心裡很清楚,完了,一切都完了,想不到這這美麗的清源水庫竟成了他和女兒的葬身之地,這是他之前怎麼也想不到的。
張磊雖然扔在拼命掙扎,但他心裡清楚,這樣做最多隻能讓他和女兒在水面上再多停留幾秒鐘,並不能改變最終的結果。
他想到過放開女兒,讓她自己去逃生,但女兒完全不會水,沒有了他的庇護,一定會很快沉入水底的。既然如此的話,還不如父女倆抱着一起走向天國呢!
打定主意以後,張磊放棄了掙扎,他用兩隻手緊緊地摟抱着女兒,做好了和愛女一起沉入水底的準備。
就在張磊收攏雙手之際,耳邊卻突然傳來了一個清晰的聲音——放開孩子,把孩子給我,快!
此時,林熹已經游到了張磊的身邊,他看見男人把小女孩摟在胸前,大有父女倆同歸於盡的意思。他要想把孩子從男人手中奪過來,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除了水裡無法發力之外,他接連兩次下水,身體的消耗很大,現在已經沒有足夠的體力支持他來完成這件事情。
在這種情況下,林熹只有發力呼喊,他知道眼前這男人的意識還是清醒的,完全能聽到他的喊聲,相信對方一定會照着他的話去做的。
乍一聽到這聲音,張磊開始以爲是夢囈,但隨即這個聲音卻不斷地在他耳邊響起,同時他也隱約看到有個人影在他的眼前晃動。“這不是夢,而是確有救星來了!”張磊在心裡對自己說。
張磊不再猶豫,他將全身的力氣蓄到兩隻手臂上,然後用兩隻大手將女兒托起,衝着眼前那個模糊的人影用力一推。
做完這個動作以後,張磊的全身便再也沒有一絲力氣,眼前一片黑暗,耳邊那嗡嗡的聲音也越來越小,直到完全消失。
林熹想不到男人在沉入水底之前,竟然有這麼多的力氣把女孩直接推送到他的面前,他下意識地伸手一撈,便把女孩拉進了懷裡。
此時,時間對於林熹來說,就意味着生命,他顧不上了解懷中小女孩的情況如何,頭腦中只有一個念頭,快點遊,快點離開這該死的水庫。
就在林熹接近虛脫的時候,他看見了從大堤上斜伸進水裡的臺階,以及站在臺階上的那個淚眼婆娑的女人。
林熹的右手剛剛抓住臺階,女人就彎下腰來伸手抓住了女兒的手臂,他便順勢把小女孩遞了過去,然後再用力從水裡爬到臺階上。
林熹剛準備坐下身子休息一番,便聽到耳邊傳來聲嘶力竭的喊聲,倩雪,倩雪,我是媽媽,你睜開眼睛看看呀,我是媽媽呀!
這喊聲撕心裂肺,無比悽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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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熹顧不得休息,連忙才臺階上站起身來,一把奪過女人手中的小女孩,怒聲吼道:“走開,你想害死她呀?”
倪凌薇聽到喝聲以後,嚇得六神無主,下意識地向後退了兩步。
林熹此刻也顧不上向眼前的女人解釋什麼,見對方騰出了地方,他便彎下腰將右手臂頂住小女孩的胃部,順勢將其反抱起來,然後用左手箍住她的身體,猛地站起身來,隨即用力抖動右臂,小女孩的身子也隨之起伏起來。
倪凌薇看出了林熹的意圖,於是也用手在女兒的後背上輕輕地拍打着,口中近乎絕望地喊道:“倩雪,你醒醒呀,媽媽在這呢,倩雪,你睜開眼睛看看呀!”
林熹對於身邊的女人的動作不管不顧,此時他只有一個念頭,一定要把這個小女孩救活。這不光關係到一個鮮活的生命,還有一個父親臨死之時的囑託,他無論如何都不能辜負這份感天動地的父愛。
咳,咳咳,突然,林熹的耳邊傳來兩聲輕咳,他意識到可能是手中的小女孩發出的,連忙將她的身子反了過來。
哇……林熹的耳邊傳來了一陣驚慌所措的哭叫聲,他連忙伸手在孩子的頭上輕撫了兩下,低聲說道:“寶寶不怕,寶寶不怕,沒事了!”
“咳咳,爸爸,你不要鬆開倩雪,倩雪以後再也不要游泳了!”用力咳了兩聲以後,倩雪顧不得口中吐出的清水,一下撲進了林熹的懷裡,邊哭邊說。
小倩雪受到驚嚇以後,把林熹當成了她的爸爸,被張磊推開的那一瞬間,她的大腦還是清醒的,所以那一幕給他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她不希望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所以她將頭深深地埋進了林熹的懷裡。
小女孩所不知道的是,在那種情況下,父親拼盡全身的力氣推開她,正是爲了幫她掙脫出死神的懷抱。
放手絕不意味着拋棄,反而是爲了她能好好活下去!
倪凌薇站在一邊尷尬地看着鑽進少年懷中一個勁地叫爸爸的女兒,此時此刻,她很是無助,在烈日強光的照射下,卻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顫,一股寒意從心底升起,迅速侵襲全身。
就在林熹不知該如何安慰懷中的小女孩時,耳邊傳來雜亂的說話聲傳來,有人落水了,快,快下去救人呀!
林熹知道他的使命完成了,剩下的事情可以交給別人去做了。他現在可以肯定那男人已無生還的希望,另外他也沒有力氣再次跳入水中。
他是一個重生者,渴望通過自身的力量改變家人和他人的命運,但他終究只是一個人,不是救世主,他做到了所能做的一切,其他的只有聽天由命了。
林熹在懷中小女孩的後背輕拍了兩下,然後在她的耳邊輕聲說道:“倩雪乖,有人落水了,爸爸要去救人,你先到媽媽那兒去!”
說完這話以後,林熹便準備抱起小女孩,誰知她卻用兩隻小手緊緊地抱着林熹的脖子,說什麼也不肯放開。
倪凌薇雖然聽不到少年在女兒的耳邊說了什麼,但她基本能猜到其中的意思,於是伸出手來抱着女兒,低聲說道:“倩雪乖,到媽媽這兒來!”
在說這番話的時候,倪凌薇心裡感覺到撕心裂肺的疼,她的雙眼緊盯着那如鬼魅一般存在的粼粼水波,心如死灰。大堤上陸續有三、四個人跳了下去,但他心裡很清楚,這時候就算有再多的人也救不回她的丈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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