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池精舍,元滾滾靜靜坐在二樓窗前,俯瞰着腳下的景色。
不一會兒,一個一身白衣的男子走了過來,他大概二十四五歲,皮膚蒼白,輪廓很好看,眉眼很深,五官精緻而俊美,看起來像個清澈乾淨的大小孩,卻是東林國鼎鼎大名的戲文家。
“小二,一壺不知春。”元滾滾衝着旁邊的小二招招手,爲他點了茶。
寧子然在她對面坐下來:“你和雲羅什麼關係?”
爲什麼她能知道他喜歡喝不知春?她好像對他很瞭解的樣子。
整個乾州,很多人都不知道不知春,這是鳳池精舍獨有的一道茶,是一位很優秀的茶藝師煎的,既有名茶之大氣,又有花茶之濃郁,集衆香之長,又含莫名的厚重,堪稱鳳池精舍的一絕。
元滾滾早已經準備好了說辭,淡淡笑道:“雲羅的朋友,你可能不知道我,不過我聽她提起過你。哦對了,我之前一直在帝都學習,上個月纔回乾州。前幾天去荒池柳墓地的時候,看見裡面的花還是新鮮的,是你去看過她吧,謝謝你。”
雲羅一家三口去世,安宇京不過做戲,所謂的知己好友不過在大家面前哭一場,只有他還會爲她一家人掃墓。
這個世界上,也就只剩下他,是真的傷心她的故去了吧。
小二擱下不知春,轉身離去。
寧子然打量着面前的姑娘,她說的話合情合理,可是如果雲羅真的有這樣一個朋友,爲什麼自己從沒聽她提起?
“《水龍吟.蒹葭冷》這首詞,很抱歉雲羅不能親自爲你寫了,所以我幫她寫給你,完成她的遺願。還以爲你看見這首詞就會來找我呢?”元滾滾俏皮一笑:“看來咱們默契度還不夠啊。”
她的自來熟,就像是他們已經是認識多年的好友。
寧子然頷首:“我打算找你,還沒得來及找到合適的藉口和理由。”
他總不能衝上去就問,你和雲羅什麼關係?雖然今天他確實是這麼做的。
“言歸正傳吧,“夜影閣”下個月能有五千萬兩銀子的注資,這也是我剛好能夠自由支配的錢,我想排演你的戲文。你當指揮,改編哪本你挑,要多少銀子,你說,選什麼樣的人員,你有一票否決權。”元滾滾一來就把自己的條件和底線都攤開,說的清清楚楚。
如果換成跟別人談生意,她肯定不會這麼做,但是眼前這個人是寧子然,她上一輩子的摯交。
寧子然一愕,滿眼裡都是驚訝:“沒見過像你這麼談生意的。”
“因爲你是寧子然啊,我和寧子然永遠是朋友,不是敵人。以前,你和雲羅不都是這樣談的嗎?以後,我們也是這樣。”元滾滾衝着他淺笑。
她從雲羅變成元滾滾,但是對於寧子然,一直未變。
“雲羅的心血是“結海樓”。”寧子然眼中眸色深沉,言下之意就是你在挖“結海樓”的牆角。
你這樣做,像朋友所爲嗎?
元滾滾靜靜望着他:““結海樓”找你合作,你不是一直沒有答應,連羅傾歌的面都沒見。你爲什麼不跟他們合作,那麼我就是爲什麼現在會在“夜影閣”。”
寧子然眼中的眸光一瞬間變得銳利:“你知道些什麼?”
“我不知道什麼。我只知道,如果雲羅還活着,她也會像我這樣做的。”元滾滾低垂下眉眼。她沒有證據,她什麼都不能說。
寧子然追問:“前段時間,羅傾歌和羅景的消息,是你爆出來的?真的是她,雲羅的嗓子纔會變成那樣?”
元滾滾沒有回答,他繼續問下去,她怕自己會暴露太多。
“寧子然,我相信這世上沒有可以永遠掩藏的秘密。越得意,越容易暴露,總有一天,紙包不住火,而我希望我自己能夠讓這一天,早點到來。”元滾滾望着他,眸光熠熠。
當安宇京失去安家的庇佑之後,當安家倒臺之後,他謀殺他們一家三口的罪行,必將揭露。而現在有安家庇護,又沒有任何證據,元滾滾奈何不了他,寧子然也奈何不了他。
“在商言商,我能給出的條件已經是我能拿出來的最好的,你要是覺得誠意足夠,覺得我們實力足夠,可以考慮一下合作的事情。至於其他的,你問我,我也只有四個字。”元滾滾眼神清澈的望着他:“無可奉告。”
寧子然望着元滾滾良久,他的直覺,讓他想要幫她。而且對方開出的條件也不差,既然已經不打算跟“結海樓”合作,暫時和“夜影閣”合作,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好,你草擬合作方案,具體的再細談。”寧子然一錘定音。
元滾滾眼中閃過一抹驚喜:“爽快!不過具體合作還是等資金到了再籤,我會盡快拿到資金。”
之前的約定是兩個月之內“夜影閣”盈利上漲百分之十二個點,現在一個月就已經完成目標,儘早拿到資金,儘早開始下一步計劃。
元滾滾和寧子然約定了再談的時間後,就從二樓下來,下樓在門口就看見一輛大紅色布簾的馬車停在門口,車簾掀起,鍾離寒兮衝元滾滾招招手。
“嘿,元滾滾,今天多虧你了,我說請你吃飯的,走吧。”鍾離寒兮笑道。
元滾滾架不住鍾離寒兮的盛情相約,便和寧子然道別,上她的馬車,和寒兮並肩坐在後排。
元滾滾奇怪的問道:“太客氣了,你怎麼找到我的?”
“江少爺的眼線。”鍾離寒兮隨手一指坐在她們對面的人:“在乾州要找人,那自然是找江少爺了,衙門都沒他快。”
而在她們對面坐的這個人,竟然……有點眼熟。
對面的男子不好意思的笑起來,笑的陽光燦爛:“你就別寒磣我了,我不是還沒幫你找到你要見的那位大爺。”
他的身上有一種武將世家的彪悍氣質,看起來威武英俊。但是,偏偏又不像那種武將一板一眼的氣勢,反而有股子痞氣。
元滾滾越看他越覺得眼熟,終於想起來,這不就是那個讓元滾滾離開乾州去帝都的“罪魁禍首”,江家老二,江烈天嘛。
江家是龍江元蒼四大家族之一,和龍家一樣,武將世家。
江烈天只比元滾滾大一歲,元滾滾以前囂張跋扈的時候,喜歡當大姐頭,自以爲帶着幾個家丁就可以橫行乾州,而江烈天在讀書的時候就搞起了幫派,曾經起過沖突。
有一次元滾滾吃了江烈天的虧,在元茵茵的慫恿下,惡向膽邊生,趁着江烈天一個人在路上,帶着家丁套了麻袋把這傢伙揍的腦袋開花,差點沒鬧出人命。
這事鬧大了,元滾滾被元永康打了一頓,帶去江家賠禮道歉,然後就送出了乾州,去了帝都學習。
這也許就是所謂的不打不相識,冤家路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