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也許
燈光靡麗的夜總會裡。
彭長江和一個小孩面對面坐着猜拳。
“老虎。”
“蟲子。”
“老虎。”
“棒子。”
“啊,我又輸了。”小孩滿面緋紅,又灌了一杯酒進去。“不玩了,不玩了,總是你贏。”
“好,不玩了。”彭長江也喝了酒,饒有興致地看着小孩問,“我給你出個腦筋急轉彎啊?”
“好啊好啊,這個好。”小孩馬上表示感興趣。
“從前有隻老虎,後面是隻豹,豹後面是隻狼,狼後面是隻狐狸。問老虎前面是什麼?”
“老虎前面......”小孩抓耳撓腮地想着。
彭長江的視線卻模糊起來,“老虎前面是什麼?”雲斌的聲音那麼清脆。
“不知道啊。難道是狐狸,他們是轉圈站得?”當時自己可真笨啊。
“沒見過比你笨的。都說了從前有隻老虎。老虎前面不就是‘從前有隻’嗎。”十二歲的雲斌已經敢氣勢凌人地敲自己的腦袋了。
“算了,別猜了。”彭長江看着那孩子一笑:“我胡編逗你玩呢。”從錢夾裡抽出幾張錢遞過去,“給,回去吧。”
“謝謝彭哥。”小孩嘴甜如蜜,接了錢走了。
彭長江看着棕色的酒瓶發了會兒呆,搖搖頭站起身。
“不是玩得挺好麼?怎麼就放人走了?”一把子細柔的聲音響起,彭長江這才發現包廂門口不知幾時倚了個人,到也不算不認識——小猴子秦芷。
“和你有關係嗎?管的太寬了吧?”彭長江沒好氣。
“有點關係。”秦芷笑吟吟,“本人不好意思正是這家店的老闆。”
什麼?!蕭鳳染的一個手下都有這種場面了,彭長江不由一愣。
“不相信啊。”秦芷仍是笑吟吟的,目光卻很耐人尋味。
“不是不信......”彭長江解釋了一句,後知後覺的發現這小猴子和雲斌一樣,都是禍害,雲斌是無聲無息的毒藥,待到察覺中毒已深,而這小猴子是妖冶豔麗曼陀羅,肆意張揚地散發着勾魂魔力。瞧瞧那個站姿,瞧瞧那個衣服,彭長江非禮勿視地挪開視線,“是你開的又怎樣,我又不欠錢。”
“不怎麼樣啊?”秦芷很散漫地在彭長江對面的沙發坐了下來,“我請你喝杯酒,敢不敢喝?”
這小子確實有手段,知道與雲斌有關的人自己絕對不會碰,一開始就用這麼挑釁的語氣說話,直接下猛藥,如果是三十歲以前的自己,不,如果是三年以前的自己,也不用,如果是一年前,也許自己會坐下來喝這杯酒的。
“我喝夠了,你自己喝吧。”彭長江不慍不火地答了一句,起身離開。
秦芷看着他走遠,拿起桌上剩下的半瓶酒,狂飲而盡。
“我擦。”秦芷汗如雨下,用力拉扯自行車的鏈條,情急的結果就是,用力過猛,鏈條徹底斷了。
烈日當頭,附近別說修自行車的,連空出租也沒有一輛。
“這怎麼辦呢?”秦芷恨恨一拳捶向地。
“小猴子。上不了樹了嗎?”一輛銀色的奔馳在他身邊悄無聲息地停了下來。彭長江從車窗探出個腦袋,饒有興致的看着他,目光裡明顯帶着幾分幸災樂禍。
“自行車壞了。”烈日當頭,秦芷抹了把汗,滿臉的委屈。
“幹嗎不開車?迴歸自然啊。”彭長江很有耐性地逗着他。
“我找個書法老師教我寫字。那個老師很有名望,性情也很古怪,不肯收徒弟,我費了好多心機,又拿悽慘的家世騙他,好不容易纔說動他收我。收是收了,規矩多得很。這不準,那不準的,尤其不準遲到。我怕身世被揭穿,每次都早早騎破自行車來,哪曉得今天這車子不爭氣,壞了。”秦芷焦急地解釋,用充滿期待的目光看着彭長江,現在他不想跟他逗着玩,他是真的不想遲到。
“上來吧。”彭長江自然也看出秦芷真急了,不再逗他。
“謝謝你啊。等下你把車停在弄堂的前邊,我自己跑過去。”秦芷很高興地呼出口氣,奔馳車裡比外面涼快多了。
“爲什麼要學書法,準備騙書法家去嗎?”彭長江一邊在秦芷的指揮下開車一邊問。
“不是。”秦芷看了看車窗外,慢慢說,“小時候的理想,想寫一手漂亮的毛筆字,但那時候窮,後來雖然有錢了,那些念頭也早就淡了,還是有人告訴我不要放棄,我纔想起來現在好像可以做點自己想做的事了。”
彭長江默默無言。
秦芷突然笑了,“可這個老師還是騙來的呢,我這輩子撒謊成性,可改不了了。”
彭長江一直不說話,快到地方了才突然冒出一句,“要不另外幫你找個老師,咱堂堂正正去請?”
秦芷愣了半天,突然笑了起來,這一笑直笑出眼淚才搖頭道:“明知道我是個老千你還信,哈哈哈哈。”
說完推開車門向弄堂裡狂奔而去。
書法老師是個名家,一看秦芷就說他心不靜,先罰他提筆懸腕半個小時,差點沒把秦芷搞死。
好不容易把兩個小時的課熬下來,秦芷一邊走一邊搖頭嘆息:“老子他媽的真是自虐狂,竟然沒事來學這個。”
此爲他每次下課的例行感嘆,感慨完畢,他才發現,那輛銀白色的奔馳還停在弄堂外面。
“哇哇哇。我看到了什麼。”秦芷怪叫連聲,“彭老闆你不該是分分鐘幾十萬上下的麼,竟然在這裡等兩個小時?”
彭長江把蓋在臉上的報紙拿下來,沒好氣道,“你這什麼破地方,弄堂裡的小孩那麼多。竟然拿我這車當掩體打游擊戰,給他們摸來摸去,明天要送去洗了。”
秦芷想象着彭長江這兩個小時的“遭遇”,爆笑出來,“活該。”
“走吧,送你回去。”秦芷打開車門坐進去,彭長江發動了車子。
車窗全部落了下來,冷氣開到最大,車內又是一片清涼,秦芷靜靜地坐在那裡,突然不敢說話,剛纔他還張弛有致,肆意地說着笑話,不知爲什麼,突然開始打怵。
彭長江也沉默不語。
外面是個喧鬧的世界。烈陽。蟬鳴。
車裡是一片清涼。安靜。寂寥。
秦芷突然笑了,這樣,也挺好呢。
給了彭長江一個交待。
嗯,十分誠摯地懇求大家高擡貴腕,本人的水平和精力都有限,可能寫出來不是大家想要的東西,那麼好吧,當看在我一場辛苦的面上多包涵,本人脆弱的小心肝實在受不了刺激。
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