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

大結局

他跪在地上替自己擋鞭子,他無微不至地照顧自己,他爲了自己的前進甘當鋪路石,可到現在他都是孤獨一人甚至連自己的感情都苦苦壓抑,雲斌雙手掩面,痛苦地垂下頭,一向將他當成自己的親哥哥,他也是一直爲自己無私地付出,從來不要求任何回報,可現在,看着他躺在白色的病房裡,自己什麼也做不了。

“斌斌,你別這樣了,你一直不吃不喝的坐在這邊大哥也不會醒。”宋嫣努力勸說着。

那天秦芷只是傷了手臂,韓冬卻被子彈射中了腰部,雖然一上船渡邊淳寺就安排人搶救,但韓冬失血過多一直都沒有醒來。衆人均知昏迷的越久,情形越是不樂觀,心情都很沉重,可最難過的還是雲斌,他不吃不喝不說話傻坐在病房外已經一天了,誰都勸不走他。

宋嫣又一次的努力失敗,衝暗處觀察的蕭鳳染搖了搖頭。

蕭鳳染的眉頭帥氣地擰着,終於下定決心走了出來,這一天之中也只有他還沒有勸過雲斌。

“斌斌,你去看看秦芷吧。”蕭鳳染開口:“他說你不陪他他就不打針。”

隔壁病房的秦芷寬麪條淚,蕭四少你要不要這樣啊,就算我是從小被你培養起來的,你也不用非要榨乾我的每一點剩餘價值吧,我我我,我不是風/騷,我是被逼着風/騷啊。

雲斌迷惘地擡頭看着蕭鳳染,半天才哦了一聲,起身去了隔壁秦芷的病房。

秦芷的傷處理的及時,已經基本沒事了,醫生說只要後期護理得當,基本可以保證手臂恢復如初不受影響,現在這人一邊手臂包着厚厚的繃帶動彈不得,另一邊手臂上還扎着藥水瓶,看起來還是非常可憐的。

“雲少,你陪陪我躺躺嗎。”之前蕭鳳染已經毫不留情地給秦芷挪動到牀邊,空出一半的牀位方便他撒嬌,此時秦芷內心狂淚地朝雲斌拋着媚眼道:“雲少,你陪我躺躺幫我看着點藥瓶好不好,都沒人管我。”

“我不躺了。你睡吧,我幫你看着藥瓶。”雲斌心事重重地說。

“嗯----,不嗎,你是不是嫌棄我,你不陪我我不打針了。”秦芷開始亂動。

“真像個娘們。”在門外透過門縫遠觀的宋嫣鄙夷地說。

“可不。”馬博贊同地點頭,“和他一比你就是純爺們。”

這馬屁完全拍在了馬腳上。宋嫣當即一腳踩着凳子,暴怒地薅着馬博的領子吼道:“純爺們?老孃哪不像女人了?”

你你你除了長個漂亮的臉蛋哪像女人了,馬博內心狂汗着改口:“不是,你柔情似水,你最有女人味了。”

船隻終於在日本靠岸。渡邊已經安排了最有水準的醫生條件最好的病房最佳的護理準備爲韓冬作詳細的檢查以及深入的治療。宋嫣決定跟渡邊一起下船去日本照顧韓冬,馬博自然是跟着宋嫣寸步不離的。歐陽明月和高峰最後也決定要留在日本和宋嫣他們共同護理韓冬,所以最後只有蕭鳳染、雲斌和秦芷三人一起回國。

天氣和暖,花香薰人慾醉,這麼好的氛圍,秦芷卻在給雲斌下跪,“雲少,求你了,不要去好不好?”

“秦芷。”雲斌拉起他,鄭重道:“你很聰明。可是做人光有聰明是不夠的,我以前一直以爲仗着自己聰明就可以走捷徑,比別人更容易成功,結果做錯了許多事。人啊,都一樣,做錯事的時候本能的都想爲自己辯護,減輕內心的罪疚感,可是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靜了好久,雲斌看看一旁呆呆發愣的秦芷,溫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傻孩子,這都是哥哥掏心窩子的話,有些事,不是經歷過生死是不會明白的,你不懂也可以理解,但是,還是那句話,別放棄自己。”

老宅裡,燈火通明卻又寂寥安靜。徒弟們都不在,再沒有了往日的熱鬧。雲斌慢慢走進來的時候,鍾毓正自己對着燈發呆。

“師父。”雲斌輕輕叫了一聲。

“啊,回來了。”鍾毓擡起頭,聲音蒼老而疲倦。

“過來吧。”鍾毓帶頭坐到了賭桌旁開始碼麻將牌,雲斌沒有再廢話,也默默地開始碼牌。

“實際上從我在日本無意露了那手玩骰子的絕技時候起,您就已經開始提防我了是嗎?”雲斌看似突兀地開口。

“的確是從那時起我第一次對你起了防備之心。之後鳳染又把玩紙牌的秘技教給你,雖然你很聰明,並沒有用到那個秘技就解決了雲山問題。但是......”

“但是您還是開始對四哥不滿,並且我竟然敢違逆您的意思去幫二哥和三哥的忙,這惹惱了您。”

“是的,當時我裝糊塗忍了下來,是因爲我還要用你,賭場裡安裝電子設備的事韓冬和鳳染都做不了,反正那兩個不成器的東西加起來換你一個我還算是賺了。”

“後來真正惹翻您的是那次澳門的賭王大賽。”

“聰明。”鍾毓笑了,“斌斌你真是太聰明瞭,就是那次之後我下定決心一定要除掉你。鍾毓凝視遠方,目光堅定的近乎病態,鳳染一定要成爲賭王,我決不能讓他成功的路上出現任何一顆絆腳石,當發現你不但不能輔佐他甚至可能超越他的時候,我就痛下決心要讓你從他身邊消失。”

“您一共設計了三次殺我的陷阱對吧。”雲斌一一回憶着。“第一次是放炸彈,那次真是可惜了,五哥做了替死鬼。”

“是啊,老五這個傻子,好事趕不上,這種事倒是落不下他。活活壞了我的大事。”

“第二次是對江東五虎,您沒想到,二哥和四哥暗中幫我,不但他們沒殺成我,還被我們團滅了。”

鍾毓遺憾地嘆口氣,“按說我自己的徒弟我瞭解,我覺得江東五虎對付你一個應該還是有把握的,沒想到的是明月和鳳染會插手,白瞎了,暗地裡我也培養他們好多年。”

“後來您覺得殺了我卻失掉兒子是在不太划算,又試圖和冉傑合作讓他引起四哥的誤會,想讓四哥自己放棄我。”

“這招確實不怎麼高明,但當時我確實無人可用,又急於求成,唉,老了......”

“最後就是拉斯維加斯這次了,話說能挑動邁克來對付我,師傅您也算是煞費苦心了。”

“爲師難啊,”鍾毓長嘆。

麻將牌一張張地丟出去,雲斌忽道:“師父,還記得嗎,當初把我逐出師門之時,師父曾輸給我一個問題?”

“當然記得。”鍾毓答道,“你問吧。”

“其實我想問,”雲斌頓了頓,終於道:“師父,到底四哥是不是您的兒子?”

鍾毓愣怔片刻,突然爆發似地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雲斌你對鳳染還真是一往情深啊,你以爲他不知道?哈啊啊啊啊.......”

雲斌的臉色倏然變得雪白,蕭鳳染知道?那麼?

良久,雲斌艱澀開口,“那麼說,當時四哥要押上自己的手是有意威脅您,您是故意輸給我的?”

“不。”鍾毓收起笑,正色答道:“其實那次我很想將那小畜牲的手一起砍下來,可是我確實沒有摸到至尊寶,你知道,千術達到一定境界,如開天眼,無須碰觸,一切盡在眼底,可那天我無論如何找不到那至關重要的兩張牌,最後只得抱了一絲僥倖的心理摸了對雙天,所以那天的確是你贏了。”

這就是鍾毓,他心狠手辣,殘忍絕情,可是賭術確實高明,賭品確實磊落,贏了就是贏了,輸了也承認。

雲斌心內思想鬥爭半晌,想到這說不定是今生最後一次師徒坐在一起說話,終於還是說出心裡話:“師父,我是您養大的,一身本事都是您教的,你卻要殺了我。您不覺得您半生努力都在畫一個圓麼?”

鍾毓完全沒想到雲斌說出這番話來,愣住了。

“您耗費心血栽培我們,傳授我們,卻又不許我們有獨立的思想和人格,希望我們都能乖乖作您手上的牽線木偶。您覺得一排長得一模一樣的花朵可能在花園裡大放異彩嗎?我們都是人,師父,有血有肉有着最複雜思想和情感的人,您想把我們當成武器來用,您就不怕割傷自己的手麼?就說這一次,您機關算盡,反到害了大師兄,現在他還躺在醫院裡,也許以後就是植物人。”

鍾毓難得地沒有答話,只慢慢嘆了口氣。

“大師兄這輩子都聽您的話,對您盡心盡力,順從的無可挑剔,可是......”雲斌說不下去了。

“我養大了他,”鍾毓最後說,“他知道感恩。”

“是,感恩,師父,我也知道。”雲斌輕輕地說。同時扣倒了手裡的牌。

雲斌走後很長時間,鍾毓才翻開他的牌,雲斌胡了,番數並不大,但是有個極好聽的名字—— 一色雙龍會。

夜風習習,蕭鳳染輕手輕腳地走到雲斌身邊,面前是洶涌澎湃的大海,身後是寂寥無人的公路,蕭鳳染輕輕地在雲斌身後蹲下來,輕輕地抱住他,“在想什麼?”

雲斌不說話,只是看着遠方的海面。

“對不起,斌斌,我應該早就告訴你的,可是我開不了口,越是往後你越是孝敬師父,越是猜到了我們之間的關係我就越不敢說。”蕭鳳染低喃着,好像在自言自語。

“我小的時候喜歡畫畫,夢想是長大了以後當個畫家。可是五歲那年,當着我的面,鍾毓把槍口對準了我媽的腦袋讓她滾。媽媽捨不得我又鬥不過鍾毓,最後哭着上了飛機,我再也沒見過她。這麼多年過去,媽媽在我腦裡只剩下了一個模糊的影像。從那時候起我就恨透了鍾毓,更別提後來他對我做過的事,他只是讓你殺關在籠子裡的貓而已,你試過和一羣餓了幾天的老鼠關在一間屋子裡,手裡只有一把匕首麼。什麼叫逼不得已,沒有人比我更知道。但是他越是這樣逼我,我越是恨他,從小到大我沒叫過他一聲爸爸,這一生他做過唯一對我好的事就是把你帶到了我身邊,斌斌。我不知道沒有你我會怎麼樣?”蕭鳳染從沒一口氣說過這麼多話,話音一落,又死死抱住了雲斌。

過了很久,雲斌長出了口氣,說道:“記不記得從日本回來你曾經輸給我,之後答應我會做一件事。”

“是。”蕭鳳染點頭,心都要停跳了。

“我現在就要你履行當初的約定。”

“那你要我做什麼?”蕭鳳染表面淡定地問。

“再和我賭一次。這一次不準讓我。贏了,過去的一切都過去,我跟你走。輸了,”雲斌頓了頓,剎那間蕭鳳染腦子裡閃過無數可怕的念頭,然後,彷彿爲了印證他之所想,雲斌咬牙切齒地說,“輸、了、後、果、很、嚴、重。”

“好,”蕭鳳染的脣邊突然綻開一抹笑容——“來,我們賭一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