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一時間就這麼冷場了,諸賀看着蘇韶一臉平靜忽然就覺得心口又撕心裂肺的疼了起來,比這些天疼的都要更厲害……讓他很想緊緊的抱住蘇韶尋求安慰。
其實說起來,他又什麼時候擁抱過蘇韶呢?記憶裡明明是完全沒有的事,不光是擁抱,連牽手都沒有,可這些天夢裡卻每每有這樣零散的片段或模糊或清晰的出現,真實到他幾乎要和現實混淆了,即便夢醒了還是在腦海裡揮之不去。剛纔,就在剛纔,蘇韶對他笑的時候,他一時之間還以爲自己正在夢裡呢,下意識就要像夢裡那樣湊過去,直到蘇韶冷下臉來,這才覺得回到了現實。
那些甜蜜的碎片啊,幾乎讓他以爲那就是他和蘇韶在一起的片段,自己好像以及和蘇韶在一起很多年了。可每次美夢到最後,總是以猛烈的心悸和撕心裂肺的痛苦而告終,總覺得,他好像失去了什麼珍貴的,再也尋覓不到了的存在,就好像……就好像蘇韶。
這些夢,從蘇韶拒絕了他的那天起就開始不斷的浮現。一開始他還可以抗拒,可到後來,他卻是又期待又恐懼了,期待那樣相濡以沫的美好,恐懼最後的失去,可就算這樣,一天天的下來,他還是沉醉其中了,即使每天都睡不好,精神一天比一天差。
原來他覺得自己雖然喜歡蘇韶,但也不是就不能沒有他,喜歡也不過是喜歡,蘇韶那麼傷他自尊,就算再喜歡自己也不能再去找他了。但現在,諸賀覺得,蘇韶就該是自己命定的戀人了,要不然他怎麼會有這些荒誕卻又真實的夢呢?
說起來好像很難想象,怎麼會因爲那些夢就對一個人的感情突然那麼深厚起來,但是諸賀就是覺得那些感情也不是虛幻的,明明那些片段裡自己都親身經歷過的,那樣真實又深刻。
自己不應該錯過蘇韶的,所以就算是蘇韶拒絕了他一次,他也總要再嘗試的。如果,如果以後蘇韶知道了自己這樣的夢以後,也覺得這就是緣分天定呢?
“蘇韶。”諸賀喚了一聲,聲音嘶啞。他頓了頓,醞釀了一下語言:“上次可能是我說的還不夠明白讓你誤會了,是我的錯。其實,我說的那個人就是你。自從去年我們認識起,我就一直對你有好感,我很高興看到你也願意和我成爲朋友。從上次見面到現在已經過去三個月了,你再也沒去亭子裡晨讀過,可這些天裡我每時每刻都會想起你。現在,我終於鼓起了勇氣向你告白:蘇韶,我喜歡你。你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蘇韶愣了愣。說句實話,他實在是沒想到諸賀還會因爲這個問題來找他。以諸賀的性格,不把蘇韶拉進黑名單以後永不相見都算好的了。蘇韶哪裡能想得到,諸賀還能這麼放下身段?
然而就算是諸賀這樣做了,蘇韶也不會回頭了。那些記憶刻骨銘心永遠無法遺忘,怎麼可能就這麼簡單的被忽略呢?現在的諸賀對蘇韶或許是真心,然而十年後的諸賀對蘇韶卻可以選擇欺騙了。
蘇韶忘不了那個從山上跌下的29歲的蘇韶,也忘不了那個狀若癲狂的劉唯唯。
“抱歉,學長,我想上次你也誤會我的意思了。我不是沒聽出來,我只是委婉的在拒絕。而這次,我不想同樣的話再說第二遍了。”想都不用想,蘇韶乾淨利索的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蘇韶,你別這樣。”諸賀試圖平穩下自己的情緒,也試圖再嘗試一遍的開口:“別這麼快的拒絕好嗎?我知道你不反感同性的,你拒絕的只是我這個人。我有什麼不好的、你不喜歡的,你說出來,我改試試。到那時,你再下決定好嗎?我實在不想我們兩個就這樣錯過。”諸賀說的情真意切,可蘇韶卻完全沒辦法感動。
“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學長再改也改不成我喜歡的樣子。學長應該知道強求的不會有好結果這個道理吧?以後請不要再來找我了,我不想我們兩個再見面了。”
“……蘇韶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連朋友我們都不能做了?”諸賀反應過來蘇韶話裡的意思,一時之間又是驚訝又是疑惑,心裡還很難受。
“嗯,也可以這麼說。我並不想和一個說喜歡的我的人做朋友,最好我們是兩不相見。校園這麼大,我覺得這很容易。”蘇韶深吸了口氣,再次把話複述了一遍。
這畢竟是人來人往的校園裡,還是大白天,雖然圖書館背面這個地方算是比較偏僻了,但是誰也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會突然有人路過了,因此蘇韶不欲多待,想着儘快結束話題。他見對面的諸賀低下頭不知道在想什麼也不說話了,蘇韶乾脆就快步離開了。
諸賀再擡起頭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蘇韶離開的背影了,那個身影就那樣越走越遠,越來越模糊。
“可是我不想那樣啊……”諸賀握緊了拳頭,低聲喃喃。
蘇韶離開的時候心裡就很擔心事情不會到此爲止。諸賀這個時候已經不單單是爲了喜歡才一再告白的了,他就好像是把這個作爲了一個非達到不可的目標一樣。諸賀的性格就是這樣,如果真的確立了一件非做不可的事情,那他會不吝惜時間精力,無論怎樣都要做到。
蘇韶果然沒猜錯,很快,蘇韶就發現自己的學習生活中到處都充滿了諸賀的影子。
早上大家都正在洗漱的時候,寢室門會被突然敲響,隔壁寢室的人會拿着一份熱騰騰的早餐遞過來,蘇韶問起來是怎麼回事,人家也很茫然,說就是自己下去買早餐的時候碰上了一個學長,他非要自己把這個帶給蘇韶。茫然歸茫然,他還是挺羨慕的說多希望自己也有一個這樣賢惠的學長。蘇韶聽來心裡挺堵得慌,真想說那這隻學長就送你了,趕緊領走。
中午下課從教學樓裡走出來,蘇韶就能看到諸賀坐在教學樓旁邊小花園的木椅上對自己笑得陽光燦爛。蘇韶只好裝作沒看見,大步走開。
晚上蘇韶上晚自習的時候比較投入,幾個比較交好的同學來叫蘇韶一起走的時候蘇韶笑着說自己還想多看會書,等收拾完已經是教室最後走的一個了。蘇韶獨自一人走在校園裡,四周安靜的很,只有昏黃的路燈與他相伴,這種環境讓他感到很舒適,也只有這個時候蘇韶才能真正的靜下心來,真正的放鬆。現在的蘇韶畢竟不是真的19歲的大孩子,已經步入社會的成年人的心態使他每時每刻與同學們相處起來又開心又感到很疲累。總是要想辦法掩飾自己超乎年齡的習慣想法,回憶自己在19歲那年的行爲處事。
然而很快,蘇韶就敏感的感到了不舒服,就好像有人在跟着自己一樣,蘇韶試着改變步速,然而不管走快走慢,那種被人盯着的感覺始終如影隨形。走到下一個路燈的時候,蘇韶突然的一個轉身,果然看見了身後跟着了一個人,再看一眼,蘇韶心裡就更膈應了,那個人是諸賀。
即使被發現了諸賀也不說話,他就那樣沉默的跟着蘇韶,蘇韶停下來,他也停,蘇韶故意走岔路他也跟着拐彎,始終保持着與蘇韶5米的距離。偌大的校園裡,空蕩蕩的路,就這樣兩個人較着勁似的走着。
這樣幾天下來,蘇韶就受不了了,他寧願諸賀過來找自己吵鬧呢,這樣無聲無息的糾纏就跟身邊無時無刻都有人在監視你一樣讓人毛骨悚然。
這就是諸賀對自己當初說的那句“希望你不要再來找我”的迴應?好吧,他是沒有再來主動找蘇韶了,然而這樣每天在蘇韶面前刷存在感每天都見面……
蘇韶覺得自己都快崩潰了。
成爲他上輩子的噩夢還不夠,這輩子還要來糾纏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