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妾們大譁。
鞏側妃悽聲喊叫:“救命啊!救命啊!”
蕭瑟瑟淡淡看了眼,攜着綠意揮身就走。鞏側妃跌落的那位置水不過及腰,出不了人命。
“王妃。”山宗突然從暗處走出,星眸含笑,犀利的目光落在蕭瑟瑟臉上。
蕭瑟瑟回眸,望了眼聚集在湖邊的妃妾們,淡淡道:“救人去吧,別讓她落下大病。”
“知道了。”山宗拱手,接着又揚手,暗處隨即跑出兩名侍衛,衝去救人。
後面的事情蕭瑟瑟沒心思過問,想那鞏氏看着楚楚可憐,卻挺知道借刀殺人的,不知她吃了今日這教訓,能不能本分些。
綠意仍在回頭張望,不悅道:“小姐,那幫人上輩子都是蟋蟀嗎,怎麼一個個的這樣好鬥,我們到底哪裡惹到她們了!”
“誰知道呢。”蕭瑟瑟喃喃:“史側妃和黃鶯是湖陽趙氏的人,剩下的那些,還不知道是不是也有問題。”
綠意驚道:“不會吧!”
蕭瑟瑟說:“退一步說,就算她們沒問題,卻也難保她們不會爲了私心而害我。畢竟是瑾王府的女眷,自然是想要獲得權力和王爺的寵愛。”
“王爺怎麼可能寵愛她們?分明是異想天開。”
蕭瑟瑟輕嘆:“其實她們也挺可憐,往後的一輩子都要被禁錮在這裡了,只能爲了有限的東西而爭鬥不息。”
“小姐說得好像也有道理……”綠意嘀嘀咕咕:“不過王爺也真是,那張錦瑟都死了幾個月了,王爺還要這樣下去多久……”
蕭瑟瑟心中一痛,酸澀道:“就算張錦瑟已經死了十幾年,王爺也還是會這樣的。”
“那這樣的話,小姐不是會很可憐嗎?”綠意頗爲蕭瑟瑟抱不平,“再怎麼說小姐也是瑾王妃,何況小姐也不傻了!”
“噓,小聲點。”蕭瑟瑟忙看顧了左右,無奈的說:“王爺和山宗知道我不傻,你別聲張,叫其他人聽了去。”
“什麼?王爺和山宗大人都知道……”綠意訝異的張張嘴,奇怪了,他們是什麼時候知道的?爲什麼都沒有表現出來呢?
見綠意驚怪的模樣,蕭瑟瑟忍俊不禁,沒再說話了。
整個下午,那些妃妾們沒有再來搗亂,聽說鞏側妃被救上來後着了涼,還好不是很嚴重,只怕是要靜養幾日。
蕭瑟瑟清淨了,便喝着茶,練習蟲笛,又小憩了會兒,等待着夜晚與玉忘言一起潛入太子府。
這夜的亥時,玉忘言果然信守承諾的來到蕭瑟瑟的房中,帶着她一起出府,駕車抄小巷,朝太子府偏院的方向趕去。
坐在馬車廂裡,蕭瑟瑟感受到氣氛的逼仄。
望着玉忘言深沉的側顏,她訕訕問道:“王爺爲什麼要半夜去太子府,還要帶上我?”
玉忘言道:“本王想替錦瑟取回玉佩,你是錦瑟的朋友,自然帶你去。”
目的地很快就到了,兩人下車。
玉忘言抱起蕭瑟瑟,與山宗和侍衛們一同躍過院牆,落入太子府。
這是蕭瑟瑟借屍還魂後,頭一次重新踏入這裡。
熟悉的一草一木,一花一石,全都凝結着悲痛與怨恨。
夜裡太靜了,靜的她害怕,依稀記得那時也是在這樣一個靜謐的深夜,她被玉傾揚的一干姬妾拉到樹下,強迫她嚥下潮溼的泥土。
她不肯吃,她們就硬塞。
而無論她如何叫喊,玉傾揚也沒有來,只換得女人們更爲辛辣的嘲諷和蔑笑。
那棵樹,此刻就在蕭瑟瑟的附近,樹幹上有塊破皮的痕跡,那是她在掙扎時,被她的指甲刮下的。而她的指甲,也因爲那次被劈開,十指染血,無人理會。
蕭瑟瑟別過目光,心口像是蟄伏着一隻秋蠶,在一點點的蠶食着她的心頭肉。
很疼,很澀。
恍惚間,小手忽然傳來了一片溫暖,蕭瑟瑟看着玉忘言,他握住了她的手。
交握的雙手,將熱度送到了蕭瑟瑟的心間,暖化她冰涼的記憶。
可是她知道,玉忘言的這個動作,只是不願她因單獨行動而壞事而已。
山宗招招手,十幾個瑾王府侍衛聚集而來。
“王爺,山宗大人。”
“嗯。”玉忘言對他們道:“分散下去,搜索可疑之處,不要泄露行跡。”
“是。”侍衛們拱手低聲應答,接着散去。
“山宗。”玉忘言道:“你先跟他們一同搜索,如果有發現,立刻來告訴本王。”
“知道了。”山宗隱匿在黑暗中。
玉忘言看了眼蕭瑟瑟,“走吧。”
“去哪裡?”蕭瑟瑟問。
“去玉傾揚的住處看看,也許錦瑟的玉佩會被藏在書房或是臥室。”
“……好。”蕭瑟瑟喃喃,跟隨着玉忘言的腳步而去。
今夜月朗星稀,寒月爲漆黑的世界裹上一層冰涼的霜色。
疾走在這曾經無比熟悉的地方,蕭瑟瑟強迫自己不要耽於回憶。
她努力保持着警惕,在玉忘言的掩護下,接近了內宅。
“有人。”
玉忘言忽然低語,拉着蕭瑟瑟靠在牆上,將她緊緊壓在懷裡。
蕭瑟瑟攀着玉忘言的身子,不敢出聲,稍稍踮腳,目光躍過他的肩膀,看見了不遠處的垂花門下走過一隊巡夜的侍衛。
身子被玉忘言推到牆角,徹底被覆住。那些人沒有發現異狀,腳步聲在遠離,玉忘言這才放開蕭瑟瑟,她大口的喘過幾口氣,看着玉忘言緊鎖的眉頭。
“王爺……”
“沒受傷吧?”玉忘言歉意的低語:“本王也不知道剛纔那一下的輕重。”
“我沒事的。”他方纔已經注意了,蕭瑟瑟能感覺到。
“王爺,我們接下來怎麼走?”
“這邊,你當心腳下。”
有玉忘言牽着,蕭瑟瑟沒來由的安心,手間傳來的熱度順着脈絡,蔓延到她的全身。
望着他的背影,她忽然覺得,好像不是那麼害怕這個曾經像是地獄的地方。這樣神奇的感覺,讓蕭瑟瑟心底涌出些詫異。
她隨着玉忘言,來到玉傾揚的書房前。
玉忘言輕輕推開門,拉着蕭瑟瑟迅速入內,將門關好。
漆黑的書房裡,只有從窗紙透進來的月光。蕭瑟瑟花了些工夫讓眼睛適應,接着謹慎的搜尋起來。
兩人一人搜東側,一人搜西側。
玉忘言時不時看一眼蕭瑟瑟,怕她會弄出聲響,然而見蕭瑟瑟似乎很熟悉這裡的陳設,玉忘言的眼神沉了沉,心底疑竇叢生。
蕭恪和玉傾揚走得不近,何以蕭恪的女兒會這樣熟悉玉傾揚的書房?
就像是她曾經在這裡住過似的。
這個念頭的產生,讓玉忘言心驚。
他選擇止住思緒,繼續搜尋玉佩。
約摸一炷香的時間後,兩個人將書房翻得差不多了,並沒有找到那塊玉佩,略有失望。
玉忘言示意蕭瑟瑟過來,推開門,帶着她小心的遁出,往玉傾揚的臥室而去。
玉傾揚的臥室在太子府的正中間,那曾是張錦瑟一直幻想進入的地方,她到死都沒能踏入。
蕭瑟瑟想到自己那時候的執念,好笑之餘,怨憤的情緒也在切割着她的胸口。
他們很快就到了,在這富麗堂皇的臥室門前,停步。
出乎蕭瑟瑟的意料,這麼晚了,臥室裡還有昏暗的燭光。印象裡,玉傾揚是不會睡這麼晚的。
蕭瑟瑟無聲的靠近房門。
突然,她聽見房裡傳出了聲音,軟軟的、嬌媚的女子的聲音,卻在響起的那一刻,就驚得蕭瑟瑟汗毛豎起。
“太子殿下……嗯……輕點……討厭啦!”
蕭瑟瑟根本不敢相信,這聲音竟然是、竟然是……
“啊呀!太子殿下,你好壞……嗯,不要摸那裡,好癢……”
蕭瑟瑟如遭雷擊,這剎那幾乎要軟倒在地。
錦嵐姐姐。
張錦嵐。
怎麼會?這怎麼可能!
搖搖欲墜的身子,被玉忘言扶住。他的眉峰如彎刀,染了清寒的月色,眼底碎光流轉,望着蕭瑟瑟,又望向房門。
“錦嵐,我的寶貝……來,再讓本宮香一個。”
“討厭啦!”
“別躲啊,想躲到哪裡去?”
“哎呀,別、別……嗯,好舒服,殿下,好舒服……”
嬌吟聲夾雜着男人音調飽滿的逗弄,從門縫中流瀉出來,不斷的鑽入蕭瑟瑟和玉忘言的耳,像是萬箭穿心似的,狠狠撕扯着他們的心臟。
張錦嵐和玉傾揚……
誰也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
蕭瑟瑟臉上震驚的表情在變化,隨着房裡的聲音,一點一點的變成慘笑。
原本是那麼擔心錦嵐姐姐會和自己那時一樣陷入火坑,可爲什麼現在是這樣的事實?
猶記得從前自己要嫁給玉傾揚時,錦嵐姐姐是最反對的,不斷的告誡自己不要被騙。
可是現在,錦嵐姐姐卻和玉傾揚在大婚前就做這種事。
難道,一切都錯了嗎?
是不是被矇騙的人,始終都只有她張錦瑟?
想起錦嵐姐姐從前對她的好,蕭瑟瑟不願相信眼前的事,她寧可認爲,錦嵐姐姐是被玉傾揚誘騙而失身的。
然而,接下來傳出的聲音,將蕭瑟瑟打入地獄。
“太子殿下,你可知錦嵐爲了今天等待了多久?原以爲張錦瑟一死我就能嫁過來,沒成想拖了好幾個月。你說她一個死人,怎麼能這麼陰魂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