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母親往正屋走來，周明慌忙掐滅了手裡的菸頭，周振亮卻不以爲然微笑道：“其實你娘也知道你抽菸，你以爲玉霜真不跟你娘說嗎？”
周明聽了一陣好糗，心說找機會一定要好好收拾一下這小丫頭。
不過男孩子開始學抽菸，父母知道了是一回事兒，看到了又是另外一回事。因此周明見到母親進來，依舊做出沒有抽菸的樣子。
張秀英高興笑道：“周明啊，今天中午村東頭的老吳家給咱送來了一條四斤多的大鯉魚，剛從池塘裡撈上來的，娘給你爺倆兒燉燉吃！”
周明趕緊應道：“我最愛吃鯉魚了，要不要我去幫您拾掇去？”他在這裡如坐鍼氈，想趕緊躲開老爹，有多遠躲多遠。
他怕周振亮問出他無法面對或者無法回答的問題。
張秀英疼愛地看了周明一眼，笑道：“你爹知道你今天回來，在你到家之前就都拾掇好了，不用你管。”說着，拿了一點兒東西，又去廚房了。
“最近學習怎麼樣？”周振亮似乎忘記了剛纔的話題，關心起了周明的學習。
周明頓覺輕鬆不少，他認真道：“爹，您放心吧，考縣重點中學，一定沒有問題。”
周振亮點了點頭，笑道：“恩，只要你說有把握，爹就相信你能考上。”
這些年，只要是周明說出來的事兒，還真沒有做不到的。
頓了頓，周振亮又饒有興致地問道：“你和你那幾個女老師，關係還都挺好吧？”
周明一聽，只覺大腦轟然巨響，頭皮一陣陣發麻，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怎麼了？”周振亮淡淡問道。
“額，沒什麼，都挺好，嘿嘿，還行！”周明隨口亂說道，這時候，想不騙自己老子也不行了，問題是，他能騙得了才行。
“有三個女老師去咱們振興大廈住過整晚，其中有兩個還經常過去，這是怎麼回事？”
周明只覺冷汗頻頻，襯衫溼了個透，緊緊貼在了後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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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周明無言以對。
傳遞給老爹這個消息的，除了振興大廈的門衛六十多歲的周叔，還能有誰？
周明心中暗暗後悔：“每個月白給他2000塊錢的封口費了！”
“呵呵，聽說那幾個老師都很漂亮，看上去人也不錯，可別耽誤了人家！”周振亮忽的一笑，身體前傾，拍着周明的肩膀道。
“嘿，那個，我知道了，謝謝爹……”老頭子都說到這一步了，他還能說什麼？
周振亮好笑道：“是你小子自己有本事，謝謝我幹什麼？爹又不是老糊塗，家裡等着你的還少嗎？玉珍，麗麗，還有玉……哦，反正當爹的沒有嫌自己兒子媳婦多的，只要你養得起就行，不過這麼大一份家業，爹能給你守住了，你給我生多少孫子我都養得起！”
周明想不到自己老爹在這件事上竟然這麼開明，大喜過望道：“還有哩！”
他想一口氣說完，卻被周振亮笑着攔住道：“以後帶回來纔算，現在說不算，現在我和你娘就認玉珍，麗麗她們，恩，你那個班主任李老師，你別虧待了人家……”
周明又高興又害臊，坐在那裡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放了。
“好了，現在你該回答我了吧？”周振亮收起了笑臉，微微嚴厲道。
“回答什麼啊？”周明詫異的很。
“畢業之後，你到底有什麼打算？”周振亮竟又問起了一開始問的那個問題。
周明此時已經輕鬆了不少，徑直答道：“嘿，考完試以後，就等着去高中上學讀書啊！這還用問嘛？”
周振亮搖頭道：“你會去縣城，但是你不會老老實實地呆在那裡讀書，跟我說實話，你想去哪裡？”
周明頓時大駭道：“那個，那個，嘿……”
既然都被老頭子看透了，他再也無法隱瞞，只好笑道：“我想先去京城，上海，廣州深圳這些地方轉一圈兒，然後去香港。”
周振亮一雙眼睛深深地盯着他，半晌才說道：“爹知道，把你困在學校裡讀書，其實是耽誤了你，當年你說的不錯，讀書是爲了工作，工作是爲了賺錢，咱家的錢現在多的花不完了，那我還強把你留在學校裡有什麼意思？”
“那麼多的博士碩士，留學生都來咱這裡等咱給他們發工資，所以，爹現在知道，還是你說得對。”
“而且爹知道，我兒子的本事，比這些留學生，不知道強了多少倍！”說到這裡，周振亮一雙眼睛明亮了許多，傲然一笑。
周明嘻嘻一笑道：“老爹英明！”
周振亮搖搖頭道：“其實當年，爹讓你回來，是因爲知道你在外面搞的太大，你年齡又太小，爹實在是不放心！”
這一點周振亮當年雖然隻字不提，但是周明早已猜到，因此只是點了點頭。
“現在你長大了，爹也放心了，用一句市委書記姜書記的話說，就是那個，哦，“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你就出去闖去吧！”周振亮似是很高興，竟說了一句文詞兒。
周明突然明白了父親今年春節過後，爲何突然對他的管束鬆懈了許多。
他更明白了父親這些年把他留在家中的苦心，不由得鼻頭一酸，差點兒留下淚來！
父愛如山。他並沒有跟周明解釋什麼，他只是用自己的方式，甚至是孩子不理解的方式庇護着自己的孩子，爲他遮風擋雨，爲他開道鋪路。
不管自己的孩子是有本事，還是沒有本事，他就在那裡，默默無聞，但注視着你，擔心着你。
他感覺你到了闖蕩的年紀，他會毫不猶豫告訴你，讓你展開翅膀，翱翔天際。
“爹，謝謝你！”周明激動之下，卻沒找到更好的言語表達。
周振亮笑着大手一揮道：“跟自己老子，還謝什麼謝？中考以後，一切由你自己安排，到時候別忘了多給家裡打電話，好讓我們放心。”
周明一個勁的點頭，原本恨不得插翅高飛的興奮心情，竟突然變得有些捨不得走了。
“周叔也真是的，虧我每個月給他2000塊錢，什麼都跟你說了……”周明沒話找話，無聊道。
周振亮呵呵笑道：“你第一次給他錢，他就給我送來了，我沒有收，不過爹怕你有些事做的太出格，失去了分寸，所以，有些事兒就讓他跟我說一聲。”
“被人出賣的感覺真不大好呢！”周明自嘲道。
“你知道就好，你這小子心太大，到了外面用人，或者跟別人打交道的時候，多長個心眼，明白嗎？”周振亮不忘藉此提醒。
然後他又笑着解釋道：“不要怪你周叔，他比我大十歲，爹年輕的時候，他幫過我不少，我拜託他看着自己的親兒子，你那2000塊錢要是能收買他，那你老爹豈不是白混了？”
周明除了紅着臉撓頭還能說什麼？鬥不過自己的老爹，一點兒都不冤！
只聽周振亮淡淡道：“家裡這邊，你沒有什麼可擔心的，雖然你奶奶的身體不行了，但是家裡有我們照顧她，你不用掛牽，我和你娘，更是不用你擔心！”
周明聽了一陣黯然，上一世這個時候，奶奶剛剛過世不久，不過這一世由於吃住條件和保養的好，現在雖然還健在，可身體確實一天不如一天了，需要有人照顧。
“不過，玉霜和麗嫣，你準備怎麼安排她們？”周振亮突然提出了這個問題。
周明一時沒明白父親的意思，想了一下直接答道：“這個要看您和孃的意思，要是願意她在家呢，就讓她讀完初中，要是你們能捨得，我就跟安排麗麗和玉珍似的，讓她們直接去大城市讀書。”
周振亮點頭道：“這個有什麼捨得捨不得的？玉珍和麗麗在外面呆的多有出息？今晚就問問她們的意思，她倆要是沒意見的話，你就給她們安排好。”
周明大喜道：“好嘞，俺娘願意嗎？”
周振亮笑道：“除了不放心你這小子，我和你娘對她們放心的很，現在電話交通都方便，平時有個聯繫也就行了。”
“其實我和你娘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你小子十歲就敢在京城搞風搞雨，這次放你出去，老爹也實在是爲你捏着一把汗！”
周明直起身子，正色道：“爹，您放心，我保證不會有任何事情的！”
周振亮正要說話，只聽院裡玉霜嬌聲喊道：“爹，娘，我和麗嫣回來了！”
話到人到，玉霜一推門，便揹着書包走進了屋裡，一看周明也在，頓時美眸放光道：“哇，哥哥今天也回來了？讓我想想今天是什麼日子……”
周振亮和周明均用疼愛的目光看着玉霜，笑而不語。
“啊，我想起來了，今天是父親節！”周玉霜雀躍興奮道，一下子撒嬌地跳到了父親的懷裡。
只是緊跟着玉霜進門的麗嫣，聽了以後卻突然站住，雙目盈盈含淚，泫然欲泣。
周明趕忙起身，走到了麗嫣身旁，把她拉過來，扶她坐下，然後溫柔道：“麗嫣，你不要難過，你看，我爹不也一樣疼你麼？”
麗嫣擡頭看去，恰好見到周振亮看來的慈祥疼愛的目光，她再也忍不住，嗚咽啼哭起來。
張秀英見兩個閨女回來了，趕緊跑到了屋裡，卻見到麗嫣給哭了，一下子慌了手腳，緊跑幾步到麗嫣身邊，扶着她的肩膀心疼問道：“怎麼了孩子？誰欺負我閨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