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時吹牛皮怎麼吹都可以,不是都說了:吹你皮又不用上稅。可勁兒吹去唄。
比如李建這樣的小青年,嘴上雖然叫囂着:你們能把我怎麼樣,我就不信你們敢開槍!但面對着黑洞洞的槍口,說實話,那種壓力,不是他一個少年人能承受的。
看着平日裡見到他們很客氣的王所長額頭青筋暴起,雙眼有些發紅,顯然是極其憤怒了,李建雖然囂張跋扈,但畢竟不是傻子,就在王所長喊出三之後,下意識的大喊一聲,扭頭就往外面跑去。
見他先跑了,其他人也跟着一起往外涌去。
氣勢這東西,很奇妙,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古人的說法簡單精闢。用在現在,也同樣適合。
王所長腦門上布了細細的一層汗珠,剛剛他也絕對是騎虎難下啊,開槍……自己肯定有麻煩,倒不是說擔憂自己的前途,實際上這已經算是暴力抗法了,加上傷的人是鄉黨委書記的兒子。自己就算開槍傷了人,也只會有功不會有過。
實際上王所長真正擔憂的是隨後大山村的報復,他家人都生活在這個鄉里,他家的親戚也都生活在這裡,說實話,他早就過了熱血青年的時候,知道什麼事該管,什麼事不該管。
見這些人退出去,雖然還圍在醫院的門口,但已經不足爲懼了,勇氣這東西,一旦消退了,想再提升起來,可就不那麼容易了。
王所長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然後看着臉上有怨恨,有激動,還有緊張看着自己的李建,看樣子分明還是不想善罷甘休。心說:這個傻逼,這會還不知道跑呢,你以爲你爹是村長就可以爲所欲爲了?還是覺得你們村子的人能打就厲害了?等着吧,剛剛他來之前已經給方書記打了電話,方書記當時並沒有太激動,不過當官這麼多年的王所長,還是從方書記的語氣中聽出那極力壓制的憤怒來。
方誌浩的傷真的挺嚴重,腦袋上被砍了長長的一道口子,剃光了頭髮之後,一共縫了十二針,幸好沒砍在臉上,否則就被毀容了。
後背被砍了一刀,傷口很深,縫了七八針。據醫生說,真正嚴重的傷口再這裡,如果送來醫院不及時,很有可能因流血過多而亡。
也是,這小子從肖揚去的時候起,就時而昏迷時而清醒的,肖揚知道,這件事真鬧大了,同時心頭的火也不斷的燃燒着。
上輩子就這麼兩個兄弟在自己困難的時候都不離不棄的,肖揚在父親去世後聽媽媽說起過,當時父親有病的時候正好趕上胖子下鄉到山上去玩,因爲跟肖揚的關係,就到家裡看了一眼,結果發現肖國樑病了,二話沒說就給扔下兩千塊錢,並且說要上醫院錢不夠可以從他那拿。
肖揚記得母親當時跟自己說這話的時候,還說:“你爸都說了,你有一個好兄弟啊,人家都當官了還跟你那麼好。”
說實話,那一瞬間,肖揚慚愧得無地自容啊,到底誰纔是兒子?而胖子方誌浩和許波這兩個兄弟,也被肖揚深深的印在心裡,有些朋友,不管什麼時候,都是需要留住的。
方誌浩的左手小臂還有一處骨裂,應該是硬生生的被踢得。
那個清秀的小女孩王慧,自從進了醫院,就一直站在那裡,也不哭了,表情呆呆的,方誌浩被推到哪裡,她就跟到哪裡。
肖揚知道王慧的家也是大山屯的,這時候方誌浩還在手術室裡面縫針,肖揚問道:“你叫王慧?”
“嗯。”
“你家也是大山屯的吧?”
“嗯。”王慧的表情呆呆傻傻的,就像沒了靈魂似的。
肖揚也不願意再嚇唬她,和顏悅色的問道:“你先跟我說說,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既然你是大山屯的,爲什麼胖子他捱打的時候你不阻止,你的父母哪去了?”
肖揚這話一說出口,王慧頓時捂着臉哭起來,哭得肖揚莫名其妙心煩意亂。
這時候許波在一旁拍拍肖揚的肩膀,示意肖揚跟自己出來,兩人走到走廊的拐角處,肖揚從口袋裡掏出一盒煙。
扔給許波一根,自己又掏出來一根點上。煙霧繚繞中,肖揚說:“許波,今天到底怎麼回事,胖子怎麼好端端的出現在那邊,還有,你是怎麼知道的?胖子被砍的時候你在不在跟前?”
“我操……”許波低低罵了一句,看着肖揚說:“你這犢子,你說的話啥意思?我要在……我當時要在胖子跟前,能他媽的眼睜睜看着他被砍,我去的時候他都被砍倒了,這才趕緊在小賣店給你打的電話!那些王八犢子還要砍,我趴在胖子身上不讓他們砍,操他媽的,他們知道我爸那人狠,不敢砍我,不過還是在我身上踹了那麼多腳,然後你不就來了麼!”
“行了,我跟你道歉。”肖揚抽了口咽嘆息道:“都他媽自己兄弟,我不應該懷疑你,把你知道的說說,省的一會胖子他爸來了咱們被動。”
許波皺着眉頭說:“我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放學的時候,本來說好打檯球去,胖子忽然說他有點事就不跟我去了,還一臉神秘,操,我當時就看出來這小子是發春了,問他也不說,我也沒想那麼多,跟小姑娘約個會能怎麼的啊,我就跑檯球廳打球去了。我剛進去沒多一會,有高二的學生進來,看見我就說,你班級那個新來的胖子要捱揍,說他撬了別人的對象,我當時還覺得那小子扯犢子,心說也不看看胖子他爹是誰,誰敢打他啊。可沒想到過了還沒有兩分鐘,外面就進來好些個學生,說大山屯那邊打起來了,說是高二的李建要砍人!我這才害怕,趕緊就騎自行車過去了,我操……我的自行車還他媽在大山屯,完了,這會估計早丟了!”
“行了,不就一個車子麼,讓胖子他爹給你買新的,今天要不是你過去,這事兒還指不定怎麼樣了呢!”肖揚把菸頭扔垃圾桶裡,然後拿出大哥大遞給許波,“給你老子也打個電話,這個時候提前過來,對他也有好處,畢竟砍人的是在校學生,你爸現在沒準還不知道呢!”
“我靠……”許波從小在那種家庭長大,腦子當然也不白給,簡單的一想,腦門就一下子冷汗,心說多虧了肖揚提醒,否則自己老爹這回肯定擔責任,一旦方書記怒了,六親不認的話,大事沒有,吃掛撈還是免不了的。
拿起大哥大給父親許廣文打了個電話,電話那頭的老許一聽剛忙告訴許波在醫院這邊等着,他馬上就過來。
這時候手術室的門開了,幾個醫生推着方誌浩出來,一直僵硬的坐在那裡的王慧忽然站起來,然後撲過去,哭道:“都怨我,都怨我,志浩你跟我說句話……”
“我操!這女人……”肖揚無語的嘆息了一聲,心說你弄得老子這小心肝撲通撲通的,別整得這麼瓊瑤奶奶好不好,又不是生離死別。
那頭的方誌浩這會已經清醒過來,麻藥勁還沒過,見王慧梨花帶雨的模樣,還笑着說:“慧慧,不怪你,我一清醒就看見你,心裡真高興!”
許波看了一眼肖揚,然後低聲罵道:“狗日的,有異性沒人性。”
看着方誌浩清醒過來,被推進病房,王慧也跟着進去了,醫生出來還把房門給關好,對這邊的兩人說道:“病人需要休息,那個女孩在裡面照顧,你們就別進去了。”
肖揚和許波對視了一眼,得,暫時先別進去了,給兩人點空間吧。
許波見胖子沒什麼大礙,心裡也踏實下來,笑着說:“肖揚,你知不知道剛剛你問王慧她怎麼不管的時候她爲什麼哭?”
“我又不是神仙,我怎麼知道?”肖揚瞪了許波一眼,說:“有話就快說,別賣關子。”
“靠,你這賤人!”許波罵了肖揚一句說道:“王慧沒爹沒媽,從小在舅舅家長大的,大山屯這個村子我還是多少了解一些的,她剛剛其實拼命阻攔來的,但實際上根本就不好使,她舅舅那家人都老實的要命,遇到這事,根本就不敢出來,你沒看王慧都在這邊這麼長時間了,她家人都沒露面麼?”
“怪不得。”肖揚恍然的點點頭,說:“這小姑娘還挺可憐的,不過怎麼跟高二的扯上關係了?”
許波搖搖頭說:“我也不清楚,不過剛剛看那意思,好像高二那小子一直喜歡王慧,並且在村子裡宣稱王慧是他未來的老婆,年輕人好面子嗎,見自己未來老婆跟一個別的小子在一起,當然會惱了,不過因爲這個砍人,我操他媽的,也太囂張了,就是慣的!”
許廣文從外面這時匆匆忙忙的趕過來,一看見兩人,先是對肖揚淡淡的點點頭,然後劈頭蓋臉的就給許波一頓罵:“你個完犢子玩意,得瑟什麼一天,怎麼連自己同學都保護不好,媽的,老子寧肯今天被砍的人是你!”
這時候正好有兩個醫生路過,臉上都露出敬佩的表情來,心說你看人家許校長,這纔是真正的好校長呢。
許波被罵得有些稀裡糊塗,倒是一旁的肖揚,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心說老許這人三十多歲做到鄉中心校長的位置上,果然不是白給的,這齣戲唱的好啊!
許廣文罵完自己的兒子,然後問:“方誌浩同學有沒有事兒?”
許波老老實實的說:“沒什麼事,現在病房裡呢。”
“哦,那我過去看看。”許廣文說着就要過去。
“別的,爸,裡面有個小姑娘……”許波有些不好意思的跟自己的父親說,眼神還飄向肖揚。
肖揚一笑:“許叔,方誌浩沒什麼危險,我先跟你說說事情的經過,可能一會方書記就過來了。”
許廣文讚許的看着肖揚,又狠狠瞪了一眼自己的兒子,心說你要是有人家一半的能耐就算讓老子不幹這中心校長,老子也樂意啊。
“揚揚,那你跟叔叔說說。”
肖揚簡單的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沒有經過怎麼加工,只是他跟許波知道的,因爲肖揚心裡明白,這件事已經鬧大了,想捂着也捂不住,還不如直接告訴許廣文,就說方誌浩跟王慧兩人處對象,然後被李建知道了,妒火中燒促使他拿刀行兇。
說穿了也無非就是小孩早戀,頂多被大人罵兩句,但被人拿刀給砍成這樣,方書記如果都能無動於衷的話,恐怕他在青平鄉這個地方也沒法幹了。
肖揚說完之後,許廣文長嘆一聲,說:“現在的孩子啊……真讓人操心,你說這麼大點,搞的什麼對象?還他媽爭風吃醋,真見鬼了……”說着忽然衝着許波滿臉嚴肅的問道:“砍人的那個高二學生,今年多大你知道不?”
許波皺眉想了一會,然後說:“不十八,就十九吧!”
肖揚心裡一凜,心說許廣文這話問出來,恐怕這李建,十有是得負刑事責任了。十六週歲以上的,就夠判了,算他倒黴吧,這次應該沒什麼人能保他了。
許廣文這時候說:“剛剛我進來的時候,外面還圍着老多人,不少都是大山屯的,手裡還拎着棒子什麼的,但沒看見那個李建,不會給跑了吧?”
肖揚一愣,心說也有這個可能啊,李建是愣頭青,不代表他那個當村長的爹也是,今天雖然沒看見李建的父親,但出了這麼大的事兒,不可能不知道。
他那個村長的爹肯定清楚把鄉黨委書記的兒子砍進醫院,差點沒砍死的後果是什麼,不管怎麼說,賠錢都是小事了,估計得讓自己的兒子出去躲躲了。
許廣文這時候忽然把目光落到肖揚的大哥大上,說:“把你這玩意給許叔用一下!”
“喂,縣公安局嗎?我找王副局長,嗯……王局,我許廣文啊,有個事兒要你幫個忙……”許廣文在電話裡,告訴了雪原縣公安局的王副局長,讓他幫忙在縣裡布控,一旦發現李建就立刻控制下來,並且直接告訴他李建持刀傷了鄉委書記的兒子。
王副局長跟方強書記也是舊識,一聽當然滿口答應下來。前去佈置這件事。
王慧這時候從房間裡走出來,看見許廣文,臉忽然變成一塊紅布似的,小聲說:“許校長……您來了?”
許廣文看着這個模樣清秀的小女孩,心說倒是個不錯的姑娘,和顏悅色的點點頭:“你也累了吧,我讓護士給你在旁邊開個房間,你就在這休息下吧,現在回去,恐怕會有些麻煩。至於你家和學校那邊,我會打招呼的。”
這話也正合了王慧的心意,原本她就充滿了內疚,覺得方誌浩被砍成這樣,都是因爲她造成的,點點頭應道:“謝謝許校長了。”
方強今天下鄉去考察了,他去考察的項目,正好跟飛揚農業有關係,最近很多農民都開始大面積的種植果樹,作爲一個東北土生土長的領導幹部,方強當然也希望看到家鄉富強起來,老百姓也都富裕起來。
這些年開荒造成的水土流失已經開始有些嚴重起來,只是很多領導爲了政績,都無視這種情況,他也不可能作出那種力挽狂瀾的事情來。現在見到老百姓自己主動種樹,這當然是好事情。
於是跟着鄉長一起下去看看實際情況,沒想到正準備拒絕當地村子的宴請,往回趕的時候,接到了派出所所長的電話,說自己的兒子出事兒了。方強的腦子當時就嗡的一聲,眼前都有些冒金星,差點沒摔倒,嚇得身旁幾個人趕緊過來扶着。
方誌浩這個兒子,是方強全部的期望,他們方家到方強這輩就這麼一個男丁,剩下的都是女孩子,整個家族把未來的希望全都寄託在這個小胖子身上,如果他有個什麼好歹,不用說別人,自己的老婆,爹媽,丈人丈母孃都得跟他拼命。再說,那是他自己的兒子啊。
二話沒說,立刻開車往回趕,當地的村子也知道出事了,沒跟着湊趣。
車上,郭濤鄉長低聲問道:“老方,出了什麼事,我看你臉色都變了?”
“我兒子叫人砍了。”方強咬牙切齒的說道。
“什麼?”郭鄉長頓時愣了一下,然後搖頭道:“誰膽子這麼大?難道是大山屯那些人乾的?”
“聽王所長說,就是在大山屯被砍的。”方強沉聲說道。
“這幫王八犢子,得瑟吧,終於把自己都得瑟進去就他媽老實了。”郭鄉長低聲罵道,然後安慰方強說:“老方,你兒子不會有事的!”然後吩咐司機,“快點開,把警報打開,咱們先上鄉醫院!”
到了鄉醫院之後,方強見醫院門口兀自還圍着好多人,頓時把眉頭皺起來,問身邊的郭鄉長:“老郭,這幫人是不是就是大山屯的?”
郭鄉長這時候臉色已經被氣的發青了,雖然這會已經快黑天了,但他看的依然清清楚楚,這幫人不少手裡還拎着棒子。一羣傻逼,不散了還在這圍着,不等着被抓呢麼?郭鄉長想到這,在一看醫院的臺階上,站着十五六個民警,正一臉緊張的看着這邊,頓時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點頭說:“老方,這幫刁民,跟派出所的還對峙呢!”
方強也看出了事情的嚴峻性,說道:“先別下車,我打個電話!”
方強一個電話打到縣公安局,請求武警支援,那邊已經得知了他兒子被人砍壞的消息,一聽方強說還有上百人在圍着縣醫院跟民警對峙,頓時也急了,直接派出兩個班,全部配備着衝鋒槍,縣公安局也出動十幾輛警車,配合着要一舉把這個以村子爲單位的惡勢力打掉。並且告訴方強,說張縣長已經關注這件事了,很憤怒,表示在不冤枉一個老百姓的同時,不放過一個帶有黑勢力性質的人!
方強鬆了一口氣,下了車,臉色陰沉的看着這些圍在門口的人,這些人也注意到了開來的三輛鄉政府的小車。不自覺的給讓開了一條道。
郭濤走進去,然後站到高處,大聲說道:“你們這些人在這裡鬧什麼?啊,你們眼裡還有沒有國法了!”郭濤說這話,實際上是在給這些人提醒,畢竟他在這當了這麼多年的鄉長,跟各個村子的村長總是有些不清不楚的來往,一旦大山屯的村長倒臺,事情鬧大,那自己這個鄉長肯定是有責任的,到時候人家再查到他頭上,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方強嘴角掛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也沒理會郭鄉長,直接急衝衝的進了醫院裡面。
郭鄉長的好意並沒有讓這羣人感到感激,有人還藉着黑暗不屑的喊道:“你算個毛啊!操,俺們今天就是要揍死那個鄉黨委書記的兒子,看看他到底有多了不起!當官的怎麼了?當官的就牛逼嗎!”
“是啊是啊……我們今天就守在這裡,就要揍死那小逼崽子,泡妞都他媽泡俺們村長兒子頭上去了,這事是個爺們就忍不了!”
人羣再次鼓譟起來,郭鄉長氣得快要吐血,心說一羣白癡,媽的,愛咋樣咋樣吧,老子最多不過背個處分,你們樂意跟着一起進看守所吃幾天飯,咱沒意見,想着,也不再說什麼,黑着臉跟王所長道:“王所長,這裡就交給你了,一會縣裡的公安局和武警就會過來,在這之前,秩序你給維持住。”說着也急衝衝往裡走去,面子功夫,還是要做的。
方書記進來就看見了許廣文和肖揚,以及許廣文的兒子許波,他對兒子跟這兩個少年交朋友很滿意,眼角一掃,看見了站在那裡侷促不安的那個女孩,雖然還不清楚事情的經過,但社會閱歷在那擺着的方強還是隱隱的明白了過來。心說孩子大了,有些事情,也應該跟他說了,咱老方家,可不是哪個女孩子都能進門的。
心裡想着,方強跟許廣文握了握手,笑呵呵的說道:“小孩子的事兒,到是驚動了你。”
“方書記……我慚愧啊,唉,都是我工作沒做好,砍人的是中學高二的學生,這不,我趕緊向您檢討來了。”許廣文一臉的誠懇:“同時我也打電話通知了縣公安局,讓他們堵截有可能逃走的兇手李建。”
方強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許廣文,心說這倒還真是個人才,當下不露痕跡的說:“許校長有心了,這件事跟你沒什麼關係,這些鬧事兒的性質很惡劣,是帶有黑勢力性質的。”
許廣文聽了點點頭,心說這下大山屯的這些人爽了,直接被定性成黑社會了。
“方書記,方誌浩沒事,您別太擔心了。”肖揚見方強雖然嘴上跟許廣文聊着,眼角卻情不自禁的往病房那邊看,知道他擔心兒子:“這會他睡着了,醫生說他失血有點多,讓他先休息吧。”
“嗯,揚揚啊,這次多謝你了,我聽王所長說了,還是你通知的他,你來跟大爺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方強從口袋裡掏出煙,遞給許廣文一支,又遞給肖揚一支,看着許波的時候,猶豫了一下,許波趕緊擺手:“方書記……我不會抽。”
方強笑了笑,這臭小子,在自己老子跟前還裝呢,以爲自己不知道他們幾個小屁孩整天在他家吞雲吐霧的,不抽,不抽那煙怎麼少的那麼快?
許廣文趕緊掏出打火機,給方書記點上,然後又給肖揚點上。肖揚受寵若驚的彎下腰,東北的風俗,不管你再有本事,長輩一般也很少有給晚輩點菸的。
肖揚又把他知道的,跟方書記說了一遍,不過跟前還站着個王慧,肖揚看了一眼臉都紅到脖子的女孩,笑着說:“方書記,您也別難爲這個小女孩,我見她挺好的,她父母都去世了,聽不容易的,要不您再讓她說說?”
肖揚沒說可憐,因爲他自己明白,自己沒有什麼資格去可憐別人,生活的環境不是每個人自己選擇的,但人都是有自尊的,肖揚這麼說,也是在暗示方書記,這可是你兒子自己選上的小女朋友,你也別太苛刻了。
方強聽了肖揚的話忍不住笑罵道:“你這小子,怎麼,方大爺就那麼讓人害怕?”說着一指對面的休息椅子,說道:“小同學,你得理解我一下,畢竟我是方誌浩的父親,我只是在擔心他的傷勢,至於你們的事情,呵呵,我做老人的不干涉,來,坐下跟大爺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王慧見方強和顏悅色的跟自己說話,一直懸着的心總算放了下來,剛剛她緊張的要死,恨不得有個地縫讓她鑽進去。
於是,抽噎着,王慧斷斷續續的講述了她跟方誌浩的事情。
其實就是個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初戀故事,王慧作爲一個孤兒,雖然長的挺漂亮,但內心一直很自卑,雖說舅舅一家對她還不錯,但終歸不是父母,寄人籬下的感覺不好受,所以一直也封鎖着自己的內心,在班上跟同學的交往也都很少,一味的拼命學習,在學年裡僅次於孟佳,始終在二三名之間徘徊,可以說是個不錯的女孩。
由於長的漂亮,一直也有不少同學在追求她,可這女孩子也挺聰明的,知道自己現在根本不是談戀愛的時候。
直到遇見了方誌浩這個小胖子,她開始並不知道這小胖子的身世,學校裡除了老師,也沒幾個知道的,只是單純的決定方誌浩對自己挺好的。
因爲這時候大多數的學生中午都在學校的食堂吃飯,也有不少是帶飯的,方誌浩經常買些好吃的送給她,開始她一直拒絕,可方誌浩還是天天買,還告訴她,說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沒別的意思,就是想關心下她,交個普通朋友。
小女孩子年齡並不大,從前也沒有人這麼細心的照顧過她,當然會被感動,直到今天,她才鼓起勇氣,想把方誌浩約到自己村子,跟他說現在不想談戀愛,知道他的好,但想以後再說這事。
王慧哭着說:當時志浩他也同意了,說確實喜歡她,但尊重她的意願,說還會對她那麼好下去,可這個時候,李建就帶着一大幫人衝出來了,二話沒說就把方誌浩給砍了。
方強聽到這裡,眉頭皺起來,心說這羣人簡直是太無法無天了,進來在跟前聽了半天的郭鄉長也是一聲嘆息,心說這件事,還真不能說人家小姑娘的錯,孩子能有這份心思和想法是對的。再說方誌浩受傷後,這小姑娘一直魂不守舍的,也說明了對方誌浩的感情挺真實的。
方強嘆了口氣,原本他還以爲這女孩知道自己是鄉黨委書記才接近兒子的,原來是這樣,笑着說:“王慧,你做的很對,今天的事情也不怪你,沒事的,你去休息一會吧。”
王慧輕聲答應了一句,然後轉身進了房間。
幾個人在這抽着煙,王所長從外面走進來,說道:“方書記,大山屯的人開始退去了。”
方強擡起頭,皮笑肉不笑的說:“不用管,今天凡是參與的人,誰也別想跑!”
事情到現在,已經基本沒肖揚什麼事了,就等着一會上面的公安和武警來抓人了,肖揚跟方強笑着說道:“方書記,沒什麼事的話,我先回家了,明天我再來看方誌浩。”
王所長笑着說:“肖揚的車子都被打壞兩塊玻璃,今天要不是他,方少爺可真有危險了。”
方書記感激的看了一眼肖揚,卻說道:“今天我去看了下那些種果樹的山場,你很不錯,志浩有你這個朋友,很不錯!”連續兩個很不錯從方強口中說出來,讓周圍的幾個人臉上都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肖揚笑了笑,說:“沒什麼,我跟胖子是好兄弟,他人沒事就好。”說着又跟許廣文打了個招呼,衝許波擠擠眼睛,許波也跟着跑了出來。
外面這會已經完全黑天了,那些大山屯的人確實都退去了,只有一些附近的老百姓,在那竊竊私語的談着今天的事情。
肖揚把許波送回家,然後說:“行了,你也早點休息吧,明天一起來看看胖子。”
許波坐在副駕駛上,猶豫了半天,問道:“肖揚,你說我爸該不會被牽連吧?”
肖揚搖搖頭,拍拍許波的肩膀,笑着說:“怎麼會,你多想了,今天你爸罵你那頓,也不過的給人看的,你爸精明着呢,肯定沒事。方書記還得感激他。”
“那就好,那就好。”許波連勝說着,打開車門下車回家。
肖揚開到公司的時候,公司很多大棚裡還都亮着燈,姜大虎把大門打開,把肖揚的車子放進去,看見壞了兩塊玻璃,也沒問,心說這小子恐怕又跟人家打架去了。
小孟佳這會還沒睡,正在方嵐的房間裡看電視,聽見車的聲音,趕緊出來,沒注意車玻璃壞了,抱着肖揚的肩膀問道:“怎麼樣,有沒有事?”
肖揚輕輕摸了摸孟佳的腦袋,這一瞬間,他忽然感覺自己其實挺幸運的,當初在江城市那次,如果不是自己機靈,恐怕下場也不會比小胖子好多少。
笑着說:“我沒事,方誌浩被砍了兩刀,也算將來一個不錯的回憶吧,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