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珊一愣,立馬反應過來,本來要遞給許萱的茶水在半空中轉了個圈,交到了許萱的奶媽陳媽的手上。
陳媽騎虎難下,只得接了過來,小心翼翼地遞給許萱。
許萱眼中閃過一抹怨毒,緊咬着下脣一聲不吭地接了過來。玉珊遞給陳媽的茶水還有些燙,她細嫩的皮膚隔着茶杯也感覺到了熱意。玉珊一定是故意的!這一刻,許萱恨不得將整杯茶都往玉珊的頭上潑去,卻只能硬生生忍住了。她另有想法,顫抖着手將熱茶遞上去,等待着肖氏伸手去接的剎那。
還有什麼比她恭恭敬敬地敬茶,肖氏卻故意將整杯熱茶都灑在她身上更能引起慕之召的怒火呢?
慕雲歌冷眼看着她的表情和目光,心中冷笑。許萱剛進門就想將給娘潑冷水,這麼不想敬茶,想必她也不會在乎姨娘的身份的! wWW ●ttκan ●¢ ○
眼看肖氏的手伸了出去,正要接那杯茶,慕雲歌立即拖長了尾音“嗯~”的一聲,身子一晃,往佩欣的身邊倒去。
佩欣眼疾手快地扶住她,迭聲說:“小姐,你怎麼了?”
身後的動靜立即引起了肖氏的注意,伸出去的手立即縮回,改而拉住慕雲歌的手。慕雲歌的手冰涼,她吃了一驚,趕緊站起來從佩欣身邊扶過慕雲歌,滿臉擔心緊張地問:“雲歌,你怎麼了?頭暈嗎?是不是今天出去受了風寒?啊……”
話音未落,就聽見肖氏一聲慘叫,立足不穩地往玉珊懷裡倒去。
只見她的衣服下襬溼了一大塊,幾片茶葉沾在她的裙子上,溼漉漉的裙子還往外冒着熱氣。
“怎麼回事!”慕之召顯然也沒料到這樣的變故發生,大步上前來扶住肖氏,彎腰輕輕撩起肖氏的裙襬和褲腳,只見雪白的小腿上通紅一片,已經被燙傷了。肖氏是他的髮妻,在慕之召的心中地位非同一般,他的心中頓時就怒氣叢生。轉頭瞪着許萱:“你怎麼敬的茶?多大的人了,連杯茶都端不穩!”
許萱也被嚇着了,她本意是想將這杯水潑在自己身上,哪料到肖氏突然站起了起來,她鬆開的手根本來不及收回,眼睜睜看着這杯茶潑在了肖氏身上。
被慕之召質問,許萱頓時有種被看透的感覺,結結巴巴地說:“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明明看到夫人伸手來接茶才鬆手的!”
她說着,怯怯地看了肖氏一眼,用慕之召剛好能聽到的聲音嘀咕:“哪知道夫人早不抽回手,晚不抽回手,偏偏我遞茶的時候抽回手呢!”
慕之召聽了她的話,不禁心中犯疑,低頭看了肖氏一眼。
慕雲歌半歪在佩欣身上,聞言滿臉自責地說:“都是女兒不好,要不是女兒頭暈,娘也不至於被燙到。不過,許姨娘也真是的,孃的手都還沒碰到茶,你怎麼就鬆手了呢?”
她的話成功打消了慕之召的疑慮,眼見肖氏痛得牙關緊咬,他連忙問道:“疼得厲害嗎?”
肖氏被燙得眼淚汪汪,聲音都帶着哭腔:“老爺,不怪她,你別生氣,我不疼。”
“都燙成這樣了還不說不疼!”慕之召哪會不知道肖氏在維護自己的面子,他是又心疼又難受,心中極其後悔將許萱帶了回來。
一把將肖氏打橫抱起,慕之召一邊讓玉珊去請郎中,一邊往後院走去。
出大廳的時候,慕之召頭也不回,只是吩咐許管事的:“將她們安置到臨春樓。”
慕之召走了,慕雲歌也沒什麼可看的,她很擔心孃的腿,也跟着去了。
許管事在花廳門口站着,慕雲歌經過他身邊時,壓低了聲音說:“她有了身孕,身子金貴,讓雅蘭去照顧她吧。”
許管事一愣,瞭然地點了點頭。
花廳裡就剩下許萱和幾個丫頭,許萱跌坐在地上,越想越氣,眼中含淚地用力捶打着地毯,泄憤似的罵罵咧咧,哪裡還有剛纔半點大家閨秀的溫婉模樣:“德性!不就是燙了那麼一點,至於貼得那麼緊麼?大房了不起,霸佔着老爺還敢甩臉色給誰看啊!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
陳媽給她嚇了一大跳,左右看看,花廳裡的幾個丫頭都低着頭,看不出什麼表情。
陳媽心中忐忑,連忙伏在她耳邊說:“小姐,噤聲,隔牆有耳。”
“怕什麼!”許萱哼哼:“傳到她耳中更好。”
話是這麼說,她的聲音還是低了下去,不甘不願地在陳媽地攙扶下站了起來。
許管事還在門口等着,見她過來,就不卑不亢地說:“小姐這邊走,老奴帶你去臨春樓。“
許萱腰身一扭,理都不理他,仰首就走。
許管事沉下眼眸,讓丫頭去找雅蘭到臨春樓去,就快步跟了上去。
臨春樓是慕家後院南側的樓閣,坐北朝南,樓前有一彎清潭,是慕家數一數二的房屋。慕之召雖然生氣,卻念着許萱懷着孩子,還是將最好的樓閣給了她。
許萱和陳媽一踏進這個院子,都雙雙露出了驚喜的表情。
慕之召待自己還是不薄的!
許萱進了臨春樓,看看這個摸摸那個,眼見臨春樓裡的擺設無一不精緻,透着一股低調的奢華,忍不住心潮澎湃。跟陳媽交換了一個眼神,陳媽壓低了聲音在許萱耳邊說:“小姐,慕家果然有錢,這裡這些傢俱少說也值個七八千兩銀子吧?”
許管事還在一邊站着,聞言嘴角露出一絲不屑。
見許萱拿起一尊佛像在看,他輕笑着用正經的聲音說:“這是西漢初由西域人帶過來的婆羅神,如今市面上的價值大概是兩萬兩銀子。”
許萱的手一抖,險些摔了手中的佛像。
小心翼翼地將東西擱回櫥櫃,許萱隨手一指婆羅神像旁邊的一尊玉佛:“這個呢?”
“這個是整塊和田玉雕琢的笑面彌勒佛,最少要一萬兩銀子才能買到。”許管事說着,沒落下主僕兩人眼中的狂熱,他微微一笑,又道:“這屋子裡的擺件都是有來歷的,老爺將臨春樓給許小姐住,可見是愛極了小姐。不過小姐剛剛到慕家,可能還不太清楚慕家的規矩,這屋子裡的擺件都是庫房記過賬目的,丟了什麼壞了什麼,哪房損壞的就由哪房賠償。這些東西金貴,以後看護的責任就全靠小姐了。”
一席話,說得許萱臉色發白,連忙遠離了櫥櫃,生怕自己不小心撞壞了什麼。
隨便一個就一兩萬兩銀子,打死她也賠不起!
許管事目的達到,丫頭又帶着雅蘭來了,他便對許萱說:“小姐剛來慕家,身邊就一個陳媽跟着,總有照顧不及的時候。這是大丫頭雅蘭,從前是跟着夫人的,如今在府裡喬姨娘房裡,她做事情最細心周到,以後她就跟着你。”
許管事又點了幾個丫頭照顧許萱,這纔出了臨春樓,去找慕雲歌回話。
肖氏沒什麼大礙,郎中給了些清涼的藥,抹上就舒服了很多。慕雲歌見她沒什麼事了,纔回了聽風築,等許管事來回話。
聽了許管事的說辭,她微微一笑:“辛苦管事了。”
“小的分內之事。”許管事自打慕雲歌智破周家陰謀,就對她說不出的佩服,當即恭恭敬敬地問:“小姐,要不要找人監視着臨春樓的一舉一動?”
“不用。”慕雲歌擺擺手。剩下的她會自己搞定。
見她確實沒別的吩咐,許管事這才告辭出來。
慕雲歌找來佩英,吩咐她找個靠得住的丫頭去監聽臨春樓的動靜,又讓佩蓮時刻注意着沈靜玉和肖姨媽,才放了心。
臨春樓裡,許萱正興奮地跟陳媽討論着慕家的一切,說得久了不禁覺得口渴,見雅蘭站在旁邊,她挑了挑眉,指揮着雅蘭:“去給我倒杯茶來。”
雅蘭看了她一眼,滿臉不屑和怨氣。
她本來是肖氏房裡的大丫頭,肖氏懷着慕瑾然的時候,她趁着慕家後院空虛,成功爬上了慕之召的牀。
本以爲能做個姨娘,不料慕之召怕肖氏孕中傷心,就一直沒擡她做姨娘。雅蘭長得不差,如今只能委委屈屈做個通房丫頭。肖氏生了慕瑾然之後,想到自己的身邊人設計搶奪自己的丈夫,實在氣不過,找了個理由將她發配到別的房裡去了。本來做個通房丫頭雅蘭就很不樂意,如今還被指使來做個外室的奴才,她心中早已經生怨。
聽了許萱吩咐,雅蘭憤憤地轉身去倒了一杯水,重重砸在桌上。
許萱最受不得她這種態度,她也不是省油的燈,沒有立馬發作,端起來喝了一口,纔將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放:“你想燙死我啊?”
雅蘭臉色鐵青地看了她一眼,許萱鼓着腮幫子瞪着她,一臉囂張。
氣勢上當然是許萱強一些,雅蘭無奈,只得將熱水倒掉,重新接了杯冷水。這次她也學乖了,慢悠悠地輕輕放在許萱的桌子邊。
許萱得意地哼了一聲,端起來喝了一口,又啪地將杯子擱下:“這麼涼,你存心的吧?”
雅蘭憋了一肚子氣,重新換了杯溫水。
許萱照樣喝了一口,又一次重重擱下。
不料沒等她發作,雅蘭猛地抄起茶杯,將一整杯溫水對着她的臉就澆了過去!
許萱一聲尖叫,一下子站了起來,指着雅蘭怒罵:“賤r,你竟然拿水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