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書藝看着慕雲歌攜帶婢女離開的身影,神色有一瞬間的恍惚,表情也有了一絲裂縫。
他以爲瞞得很好,沒想到,竟還是被她覺察到了!
自己的親事……就算有魏時和慕雲歌相幫,也未必能夠成,因爲真正的心結,根本不在爹和那位所謂的娘身上,他從未介意過綠芮的身世,真正介意的人,其實是綠芮。不過若是要解開綠芮的心結,還真是非陛下和皇后娘娘不可。
他低下頭,目光有些許搖曳,終於下定了決心,轉身回陳府的路上,他仔仔細細的想過,不管怎樣,一定要想辦法將綠芮帶到娘娘跟前。
慕雲歌到了柳府,果真在柳家的正廳瞧見了魏雲逸。陸令萱陪在他身邊,他一手攬着陸令萱,眼睛時不時的看看外面,素來傲慢的面龐早已不復當初的驕奢,剩下的只有穩重和讓人瞧着就放心的沉寂。魏時和慕雲歌還沒來,這廳中就數他身份最高,柳大人自然得陪着說話,不過看樣子,魏雲逸的心思明顯不在這裡,有一句沒一句的應着,拉着陸令萱的手不放開,偶爾回頭會問她幾句,不過,一報還一報,他沒理柳大人,陸令萱顯然也沒怎麼理他……
“噗嗤——”
見此情形,慕雲歌沒忍住笑出了聲來,跟身後的佩青打趣:“難怪說令萱跟魏雲逸是絕配呢,兩人這申請簡直是一樣一樣的。”
佩青也覺得有趣,跟着笑了:“王爺着緊王妃,難免無暇分心。”
她們一進門,立即有下人通報皇后娘娘駕到。柳大人頓時欣喜若狂,跟魏雲逸告了聲罪,帶着夫人、兩個兒子迎上前來。
魏雲逸也趕緊帶着陸令萱上前來見禮,慕雲歌瞥見柳扶風一身紅衣,滿面喜色,當即頷首笑道:“柳二公子怎麼還在這裡,本宮剛從陳府過來,陳家那邊都準備好了。柳二公子快動身去迎親吧,莫要錯過了吉時。”
“是。”柳扶風一聽迎親兒子,頓時春風滿面:“娘娘說得極是。”
“皇后娘娘請上座!”柳大人一邊順着她的意,催促柳扶風趕緊去迎親,一邊引着慕雲歌坐到主位上。隨即,柳大人又問:“娘娘能親自來,真是柳府莫大的榮幸。平國公和容夫人、宛夫人也來了,皇后娘娘可要見見?”
“也好。”慕雲歌淡淡一笑:“有勞柳大人費心。”
柳大人大喜,忙將她引到後院安靜些的院落,前去請平國公和兩位夫人來相見。
自從慕雲歌痊癒,雖然三人也常入宮探望,但總歸有宮規擺在那裡,並非日日都能見到。如今戰事不寧,除了慕之召每日上朝能看見女兒,宛夫人肖氏和容夫人云嬈已經有好些天沒看到人,一見面,肖氏和雲嬈立即就笑了起來:“娘娘……”
“娘,母親!”慕雲歌趕緊扶住她們,嗔笑:“在宮外幹嘛那麼多禮!”
肖氏和雲嬈一人拉着她一隻手,三人挨在一起說說笑笑,時間健將過去,耳邊聽到迎親的禮炮響起,知道是柳扶風迎親回來了,慕雲歌便笑着看向肖氏:“娘,怕是書晗的車駕到了。爹肯定已到了門口去觀禮……”
“說得是。”肖氏點頭,蹙眉道:“雲歌,陛下還沒來,你且在這裡歇一會兒,娘先去了。”
慕雲歌也是存了支開她的意思,當即答應下來,又留雲嬈陪自己說話。
肖氏的身影在大門口不見了身影,雲嬈就說:“雲歌,你有什麼話要單獨跟母親說嘛?”
“母親,你可有長風郡主的消息?”慕雲歌眉頭緊蹙:“墨門的人到現在也沒有打探到她的下落,雲歌知道母親在江湖上人脈甚廣,若是墨門有所遺漏,說不定江湖上會有音訊傳來。”
“我懂你的意思。”雲嬈倒了一杯茶水,輕輕抿了一口:“不過,長風郡主能從宮城中逃脫還沒人覺察,這份能耐也並非平庸,要想在茫茫江湖找到她,談何容易?怕是沒有確鑿些的線索,多半隻能是徒勞無功。”
“這裡有一條,興許母親用得到。”慕雲歌說着,將一直放在腰間的小竹筒取出來,推到雲嬈跟前。
雲嬈接了過去,卻不忙着看,她將竹筒擱在懷裡,低低一笑:“若有消息,我第一時間告訴你。”
兩人相攜起身,慕雲歌渾若無事的笑着對等候在門口的婢女說:“想來前廳正是熱鬧時,我們也去看看吧。”
“是的呢,嫁女兒我是嫁過了,這娶媳婦兒嘛,還是第一次見。現在也熟悉熟悉,等將來瑾然娶妻的時候,咱們就不容易出岔子啦。”雲嬈低聲笑着對慕雲歌說:“娘娘,你小心一些,小道上有露水,有些滑呢。”
兩人攜手來到前廳,正是陳書晗的花轎剛剛落穩,柳扶風扶着陳書晗跨火盆,他跟魏時一樣,生怕火盆裡的炭火引燃喜袍,陳書晗剛剛擡起腳要邁步,他竟一把就將陳書晗抱了起來,從火盆上跳了過去。
過了火盆,柳扶風將人放下,臉不紅氣不喘:“還有什麼要跨的?”
“沒有了。”陳書晗努力憋着笑,低聲說:“該去正廳了。”
柳扶風大喜,喜娘遞過來喜帕,他不想牽着,直接就將喜帕裹在兩人的手臂上,伸手牽着陳書晗,往正廳裡走去。
滿堂賓客鬨然大笑:“柳二公子心疼新媳婦呢!”
“抱着走,抱着走!”很多人起鬨,哈哈笑着鬧成了一團。
柳扶風對這個提議很是心動,真想彎腰將人抱進去,可一想到陳書晗面皮薄,定然受不住這樣的鬨笑,硬生生忍住了,只是牽着手,笑眯眯的對着大家揮了揮。
魏時的時間掐得很好,新娘子剛剛到,他的鑾駕也到了。
他在侍衛的擁護下進門,眼見着大家都要跪倒,立即擺手道-:“不必多禮了,都起來吧。”自己則是走到慕雲歌身邊,壓低了聲音問:“累了嗎?離結束還有好一會兒,要不要歇一會兒?”
他在宮中就聽到傳信,丫頭說慕雲歌一整天都沒歇息,大病初癒,可經不起這樣的折騰!
慕雲歌搖頭,陪着他坐上主位,柳大人和柳夫人、安伯侯和陳夫人在兩人左右坐下,司儀這纔開始讓兩位新人行禮。
這一夜自然極是熱鬧,柳家的歡聲笑語傳出去老遠,無人注意到擺在柳家大門前的流水席上,一男一女正面色陰暗的坐着,狠狠的盯着正廳裡行禮的新人,帶着無盡的怨恨和惡毒。
“就是他們嗎?”男人生得很高大,面容長得並不英俊,加上細長的眉眼,無端給人一種陰鷙的感覺。
女人長得卻很是水靈,擡起眼來,柔弱無辜,竟是一箇舊相識,當初王家人捧在手心裡的準兒媳紫玉!
紫玉的眼睛眯成一團,帶着無盡的冷意:“就是她,如果不是她,我早就做成了王家的兒媳婦,王家也不會失勢,我也用不着跟着王毅陽出走,還落得如今這樣地步。這一切,都是陳書晗害的!”
正廳之中,柳扶風挑起了陳書晗的蓋頭,燭光掩映,陳書晗的面容本就嬌俏,如今更增光輝,直叫人移不開眼睛。
男人瞧得目不轉睛,陰鷙的面容染上色眯眯的淫光:“瞧模樣是長得不錯,你確定,她很好拿捏?”
“陳家是一方名門,你此時進去捅出這麼一大個馬蜂窩,陳家人礙於臉面,肯定不敢聲張。你放心,我敢打賭,今天你就算帶不走陳書晗,也絕對能得到一筆不菲的賠償金。他們這些富貴人家,最看重的就是名聲啦。”紫玉煽風點火,垂下的眸子藏着刻薄和算計,沒有真正告訴男人事情。
男人聽了,垂涎三尺的看着陳書晗嚥了咽口水,卻又轉過頭來,伸手捏了捏紫玉的下巴,賊笑道:“寶貝兒,你說什麼是什麼。你可不要忘記了,我這麼做都是爲了你!爲了給你報仇雪恨!”
“知道了,答應你的我不會忘記。”紫玉不耐煩跟他虛以委蛇,但現在她有求於人,只得露出幾分笑意。
男人這才滿意,笑着搓着手站起身來,往正廳走去。
正廳之中,慕雲歌和魏時坐在主坐,正對着屋外的流水宴席。兩人幾乎是同時感覺到了一抹不善的光,下意識的搜尋,很快就看到了那個一身素衣的年輕女人。
“是紫玉。”兩人對視一眼,慕雲歌立即有了決斷。
魏時冷笑道:“她竟還有膽子來京城,也真是個有本事的。”
紫玉跟王毅陽私奔後,卷着王毅陽的財產跑了,如今又跑回來京城,還跑到書晗的婚禮上來,這各種深意不用兩人多想,都覺得沒什麼好心。
慕雲歌立即對身後的佩青招了招手:“佩青,立即去找陳書藝,讓他想個法子,神不知鬼不覺的將這個紫玉跟她身邊那個猥瑣的男人弄走。記住,不准他們招搖到書晗跟前!‘
佩青應了一聲,不敢耽誤,忙小跑着去找陳書藝。
不多時,陳書藝就帶着人來了,看着去往正廳的男人,陳書藝想也不想,上前一把捂住他的口鼻,雙手一扭,將人拖到了角落……
就在這時,意外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