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瑾然一上場,大家就都緊張了起來。
他無疑是今年軍營比試最大的一匹黑馬,賈玉等人都沒想到會半路殺出一個慕瑾然,那賭注可都是一賠十,要是慕瑾然贏了這一局,他們就得湊着將慕雲歌的五百兩變成五千兩不說,再加上劉源的兩百兩銀子,那就是七千兩啦!
白煥虎跟慕瑾然點頭示意:“瑾然弟弟,你不要怕輸,放開打哦。”
“虎哥,你放馬過來吧!”慕瑾然換了個位置,展開笑顏:“不要手下留情,我可不怕捱打。”
兩個小孩子說着,便都擺正態度,鳴鑼之後,開始較量起來。
白煥虎不愧是去年的第一,身形、步伐、力度都很不錯,看得出來,他背後也有名師指點。
兩人這一架打得夠久,南宮瑾便叫了停,讓他們換上兵器,繼續比過。所有圍觀的軍士都閉上了起鬨叫嚷,認真看比賽。劉源不知何時跑去跟賈玉湊到一塊兒,兩人低聲咬耳朵:“看不出來,慕瑾然這小子這麼能啊,這纔來了多久,就有這等本事,能跟白煥虎一較高下了!看來,咱們大魏後繼有人呀!”
“小傢伙不錯,我喜歡,開了春,我要把他弄到我的隊伍來。”賈玉呵呵笑着說。
劉源白他一眼:“還等你弄去隊伍?剛纔郡主可是跟小傢伙說了,他要是贏了,就把他調到麾下去。”
“哎呀!”賈玉懊惱地捶足頓胸,看了一眼南宮瑾,很快又將視線落在慕瑾然身上:“郡主不是都有你這個厲害的副將了嗎,幹嘛還跟我們搶小傢伙!”
劉源見他這模樣,眼睛一斜,打趣兒的說:“你也別懊惱,我聽說,等過了年,安伯侯家的公子也會來,他家公子自幼習武,比慕瑾然還要厲害幾分,郡主還不知道他的底,你早早去搶了人來,還愁隊伍裡沒人!”
慕雲歌沒心聽他們說話,慕瑾然的兵器還用不嫺熟,一用上兵器,就有些落在下風,好在他身法靈活,才險險躲開了白煥虎的攻擊。
她專心去看,很快看出了些破綻來。白煥虎始終是小,也不是真的很強,下盤不穩,攻擊之後往往容易忘掉防禦,這是慕瑾然的機會。
好在慕瑾然人小肯用功,愛動腦子,很快也發現了白煥虎的弱點。
他趁着白煥虎攻擊之後轉身不防禦的剎那間,來了一個回馬槍,等白煥虎發現上當,他的槍頭已指在白煥虎的心窩子。
這一場是慕瑾然贏了。
賈玉等人頓時失望的噓成一團,一個個的垂頭喪氣,開始準備湊銀子。慕瑾然贏已是毫無懸念的事情,最終南宮瑾宣佈他獲勝,慕雲歌便走到賈玉身邊,挑眉笑道:“賈將軍,你可是輸給我了哦!”
“你們慕家是二等侯府,又富甲天下,慕小姐當不會跟我們這些粗人計較這幾百兩銀子吧?”賈玉嘿嘿一笑,想賴賬。
慕瑾然贏了,慕雲歌心情大好,當即點了點頭:“行啊,就當我代瑾然請大家喝酒了!”
她不要銀子,大家立即笑出了聲來,鼓起掌來。
今年南宮瑾爲第一名準備的禮物是一柄方天畫戟,傳說當年呂布用過的,慕瑾然接了過來,大家紛紛流露出羨慕的意思。
慕瑾然也很是滿足,雖一開始揚言要將禮物送給姐姐,可是這禮物姐姐拿着不合適,他又着實喜歡,只好眨巴着眼睛跟姐姐商量:“姐姐,這個畫戟你就不要了吧,瑾然重新給你準備禮物!”
慕雲歌捏了捏他的臉:“好,瑾然就算送一片葉子,我也喜歡。”
她說說玩,慕瑾然卻信以爲真,一溜小跑到軍營邊的地上撿了片完整的葉子,交到她手上。
南宮瑾見狀,扶着劉源的肩膀笑得直不起腰來,其他人也忍俊不禁,都笑慕瑾然的呆萌。
慕雲歌卻沒笑,她將葉子拿在指尖,看着弟弟認真的問:“瑾然爲什麼要送姐姐葉子?”
“先生說,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葉子能讓人聰慧,明悟世間的道理。姐姐已是世間少有的聰明人,但瑾然不希望姐姐那麼累,等瑾然長大了,要爲姐姐撐起一片天。姐姐在瑾然身後,安心做個無憂無慮的人就好。”慕瑾然仰起頭,小臉全是明媚的笑意。
一席話,將這軍營人人說得啞口無言,被他散發的氣勢所震撼。
南宮瑾欣慰點着頭,跟劉源道:“慕瑾然是塊美玉,心智如此,假以時日,必定會成爲一代將才。”
劉源十分贊同這話,回眸看着身邊南宮瑾的容顏,嘆了口氣,關心的問道:“今年,你要在藺家過年吧?”
提起藺居正,南宮瑾的臉上笑容甜蜜:“是啊,藺家二老早先就說了,讓我今年務必去藺家過年。我已答應了下來,一會兒回府就隨居正去藺家。”
“那好,我已有好些年沒回家過年了,今天正好回去陪我爹守歲。”劉源神色有些勉強。
嘴上說着祝福南宮瑾,但心裡終究是放不下,過去這幾年,每年的除夕都是南宮瑾最難捱的日子,他找了各種各樣的理由陪着她,可如今,藺居正回來了,他也該放手了……
南宮瑾拍了拍他的肩膀,同慕家姐弟登車離去。
慕家姐弟到了城內,並不着急立即回府,姐弟兩人先去了一趟慕家的製衣店,取回了慕家人的新衣,又去爲朋友們買了些禮物,夕陽餘暉滿地時,姐弟兩人才高高興興的攜手回府。慕之召和肖氏看見慕瑾然自然是高興,難得孩子們還給他們準備了禮物,都很是驚喜。
慕之召年年爲孩子們準備禮物,今年也不例外,除了慕雲歌和慕瑾然,連還在襁褓中的嬰兒也有。
這一年的除夕,自然是過得很圓滿。
慕家人一起守的歲,到了新年,姐弟兩個領了紅包,才各自回房去睡。
慕雲歌回到凝碧閣裡,牀上擺着一個禮盒,不用想也知道是誰送的。慕雲歌拆開盒子,裡面居然是一疊畫。
當頭第一張是黑色的夜晚,嬌俏的少女坐在牀邊,一臉戒備的看着窗戶邊的人。
第二張是藤蔓下,少女回眸張望,嘴角有些若有若無的弧度,眸子燦若星辰,好似天下盡握。
第三張是街頭,少女坐在馬車裡,男子站在馬車外,正在深情的對望……
最後一張,是在遼闊的江邊,夕陽正在緩緩西落,少女和男子手牽手,只有一個背影,但表達的意思清晰可見。
暖暖的感動終究演變成濃烈的愛戀,慕雲歌的眼圈暈紅,眼淚大顆大顆的墜下,捧着盒子泣不成聲。
這就是魏時,他不會做多少轟轟烈烈的事情,但他給她的,任何人也比不了!
她今生,絕不會錯過他了!
成寶寺那個和尚說,他們本是夫妻同命,一損俱損,一榮俱榮,從今以後,她無論做什麼,都會想着魏時,想着他的命,纔不會冒險。魏時也說過,他會把自己放在心裡,時時刻刻不忘她的安危。
魏時送了禮,她也得回。可魏時這份禮物都是親手所畫,將兩人相遇到相愛畫得栩栩如生,再怎麼回贈,也比不得他畫裡的情誼。
慕雲歌將畫收好,換來紅衣,將年前就準備好的荷包交給他,囑咐她送去譽王府。
今年武帝開心,魏時便不能像去年一樣半路從宮宴溜走,大概這個點兒,他剛剛回到府上。
大年初一,按照律令,魏時是要入宮去向武帝和德貴妃請安的,不過今年他定了婚事,慕雲歌也必須入宮,去向德貴妃請安。
一大早,魏時便來接她,肖氏親自送到門口,叮嚀了好些宮廷規矩,才放她獨去。
魏時和慕雲歌去的時機不大巧,剛進宮門,婢女前去通報,不多時就出來回話:“陛下和貴妃娘娘請殿下和貞淑進殿。”
“父皇也在?”魏時有些吃驚。
婢女道:“陛下一早就來了,是來看貴妃娘娘的。”
“母妃怎麼了?可是身體不適?”魏時一聽就急了起來。
婢女壓低透露:“昨夜宮宴散後,貴妃娘娘就覺得不舒服,折騰了大半夜,嘴裡直說胡話。陛下不放心,一直守在貴妃跟前。”
魏時不等她說完,已拉着慕雲歌的手,帶着她進了殿。
德貴妃靠在牀榻上,頭下枕着軟墊,正跟武帝說話。武帝精神不大好,神色嚴肅,不知在想什麼,德貴妃問了幾句,他還反問:“你剛說什麼?”
“臣妾說,陛下累了,要不要在臣妾的宮裡歇一歇?”德貴妃眸中含笑又說了一遍。
武帝擡起頭,見魏時和慕雲歌進門,目光略一點,就落在慕雲歌身上。頓時,他眼中又流露出那種恍惚的光彩。不過,今日不知怎的,他不敢多看,對慕雲歌勉強笑道:“你們來了也好,陪貴妃說說話。不過也別太久,她折騰了一宿,經不起困。”
“是,恭送父皇。”魏時立即跪地,送走武帝。
德貴妃起不來身,武帝擺了擺手,帶着齊春揚長而去,看方向,好像是去了書房。
武帝一走,德貴妃見着魏時和慕雲歌,風韻斐然的臉上立即露出一個蒼白無力的笑:“時兒,雲歌,快過來。”
慕雲歌做了過去,她伸手來拉慕雲歌,慕雲歌無意間伸手握住她的脈,紊亂的脈象立即讓她吃了一驚:“怎麼回事,那毒我不是用藥壓制了嗎?怎麼還會發作得這麼厲害!娘娘,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吃了茯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