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志宇或許並不喜歡孩子,畢竟他年輕力壯,沒必要這麼快給自己添一個可能威脅自己地位的世子。
但是要問鼎那個位子,卻不能少了子嗣。所以對這個孩子,他還是期待居多的。
謝蕊彤卻不知死活地到處亂跑,阮景昕還特地派人去說一聲,龍志宇不大發雷霆是不可能的了。
暫時或許不會都動謝蕊彤,等孩子生下來,那就不一定了。
“嫁妝已經準備妥當,姑娘只管放心,卻要委屈姑娘從溫泉莊子出嫁了。”阮景昕低聲說完,便轉身走了。
謝燕娘雙頰一紅,這纔想起兩人成親的日子已經沒幾天了。
思及此,她又輕輕嘆了口氣。
刻意扭轉了原先的命運,謝燕娘看向門外阮景昕遠去的背影,是不是就能改變身邊人的生死?
想到攝政王戰死的日子並不遠,她就忍不住揪心。
袖中的雙手捏成拳,或許剛開始謝燕娘只想擺脫龍志宇,找到一個堅實的靠山。
如今跟阮景昕相處久了,這個仿若戰神一樣高高在上的男人並非像外人所說的冷酷無情,反倒是溫柔細緻又護短。
無論如何,謝燕娘都要逆轉他的命運!
謝燕娘一大早被雪菱從牀榻上叫醒,迷迷糊糊踏進浴桶,給雪雁仔細地在身上抹了香膏,這才穿上了大紅的嫁衣。
雪菱細細地梳着她烏黑的長髮,莊子不喜外人,喜娘也是候在偏廳等着,伺候謝燕娘穿戴的重任便落在她們兩姊妹身上。
雪雁今兒特意穿上最喜歡的一件新衣裳,忙得腳不沾地,小臉滿是汗珠,卻是笑臉盈盈。
她捧着妝盒,讓雪菱挑出一套頭面給謝燕娘一一戴上。
謝燕娘昏昏欲睡中,終於聽見了雪菱的聲音:“姑娘,可以了。”
她睜眼瞧見雪雁目瞪口呆的模樣,不由抿脣笑笑道:“怎麼,認不出你家姑娘來了?”
“姑娘真美,漂亮得跟天仙一樣。不,比天仙還要美。”雪雁在她身邊轉悠了兩圈,滿臉讚歎。
謝燕娘笑着捏了捏她嬌嫩的臉頰:“雪雁這張小嘴越來越會說話了,該賞。”
她從妝匣子裡挑出一支珠釵,遞到了雪雁的手裡。
雪雁皺着臉,被雪菱推了推道:“還不多謝姑娘?”
她這才甜甜笑了,立刻撒嬌讓雪菱幫忙把珠釵戴在了髮髻上,對着銅鏡看了又看,一張臉喜滋滋的。
“姑娘,時辰看着差不多了,別讓喜娘久等了。”雪菱催促了一聲,替謝燕娘戴上紅蓋頭,扶着她小心翼翼出了院門。
喜娘遠遠見了,“哎喲”兩聲連忙上前來:“怎能叫新娘子雙腳觸底,這是要不吉利的……呸呸,說得什麼話,大好日子的,你們趕緊扶着新娘子到我背上來。”
雪菱見喜娘瘦小,個子也不高,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不想壞了姑娘的好日子。
喜娘雖說看着不強壯,卻是有着一把好厲害,謝燕娘原本就瘦削,輕而易舉就背了起來。
這喜娘還是龐禹狄找來的,原先便是一個士兵的親姐姐,姐夫戰死,她索性也不嫁人,直接給其他將士們當喜娘,每逢好事都缺不了她。
喜娘也是性子活潑的,生怕謝燕娘成親會緊張,低聲打趣道:“姑娘這身子骨可要多養養,上回成親的可是個有福的姑娘,胳膊跟我的腿差不多。”
雪雁聽得掩着脣偷笑,悄悄問道:“那麼有福的姑娘,喜娘是怎麼把人背起來的?”
喜娘笑笑道:“辦喜事就要圖個吉利,臨時不可能再去換別的喜娘了,我只能硬着頭皮上。觀禮的時候沒覺得,等回去後足足躺了三天,還叫來一個大夫的娘子給我捏了捏,不然這老腰沒個十天八天都別想起來了。”
謝燕娘好笑,心情倒是鬆快了不少,一手搭在喜娘的肩膀上,纔沒讓自己笑得摔了下去。
莊子不小,喜娘滿頭大汗的時候終於把她送上了喜轎,雪菱立馬把手裡的果子塞到謝燕孃的手裡,閃身放下了簾子。
謝燕娘剛坐穩,忽然發覺手上的果子不對勁,仔細一看竟然是酈果。
她隔着簾子小心問雪菱:“怎麼把酈果送進來了,不是該拿着紅果才吉利?”
“紅果在奴婢手上,大人擔心姑娘一大早起來要餓了,便讓奴婢將酈果洗好先讓姑娘墊墊肚子。”酈果原本就是用來果腹的,比起容易有味道的點心,這個果子要方便得多了。
謝燕娘聞言,頗有些哭笑不得。
不過她也感嘆阮景昕的細心,知道自己一大早起來梳妝打扮,不能多吃東西,免得中途要跑茅廁,便把能果腹的酈果送了進來。
瞧着就是新鮮摘下來沒多久的,謝燕娘一口一個,等轎子停下,手裡的果子早就吃得一乾二淨了。
雪菱麻利地把紅果塞了進來沒多久,喜轎便停下來了。
有人踢了踢轎子,很快喜娘便扶着謝燕娘出來,重新背起來,一步步向前走,等進了院子,這才扶着她跨過火盆,把紅綢塞到她的手裡。
謝燕娘一直迷迷糊糊的,讓走就走,讓停就停,這會兒聽到喜娘高喊道:“一拜天地。”
她愣了愣,紅綢的另一端已經握在阮景昕的手裡了嗎?
想到這裡,謝燕娘臉頰滾燙,彎腰一拜。
“二拜高堂。”
所謂的高堂,謝燕娘沒有,阮景昕亦然。
喜娘懊惱了一瞬,很快又道:“夫妻對拜——”
謝燕娘低下頭,這一拜她就要跟阮景昕的關係緊緊捆綁在一起。
他在,她在。他不在,她也絕不會好下場。
謝燕娘深吸了口氣,深深地拜了下去。
從此時此刻開始,阮景昕就是她的天,她的地,是她這輩子的夫君了。
“禮成——”喜娘大手一揮,雪菱便扶着謝燕娘往裡走,在一處安靜的院子裡,燭光如白晝,她坐在榻上,安靜地等着阮景昕的到來。
“恭喜姑娘,”雪菱低聲道賀,聲音裡滿是喜悅。
她家姑娘也算是苦盡甘來,到底嫁給了慶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攝政王。
謝燕娘點了點頭,動作不敢太大,免得沉甸甸的鳳冠歪了。
雪菱又小聲道:“姑娘,不,王妃娘娘,外頭請來的賓客並不多,只有黎家軍的幾十個一路跟着大人的將士,還有兩位將軍,大人估計很快就要進來了。”
謝燕娘又點了點頭,只是抓着袖子的雙手緊了緊。
果真沒多久,如雪菱所料,阮景昕很快便進來了,身上帶着淡淡的酒氣。
雪菱託着盤子,阮景昕拿起喜稱挑起謝燕孃的紅蓋頭,露出她嬌豔的小臉來。
他一怔,謝燕娘原本便長得好,盛裝打扮又上了妝後更是讓人移步開眼。
一張小臉滿布紅暈,更襯得她嬌美如謫仙。
雪菱見攝政王看得目不轉睛,掩嘴笑了笑,給兩人斟滿了酒水遞了過來。
謝燕娘接過酒盞,擡起手勾住阮景昕的手臂,喝下了這交杯酒。
喝下酒水後,她連耳根都紅了,整個人滾燙滾燙的,連呼出的氣息都像是要灼燒一樣。
謝燕娘緩了緩,擡頭卻不見了雪菱,臥榻前只餘下阮景昕。
她低着頭,有些不知所措。
一隻修長的手伸過來,貼着謝燕孃的鬢角輕輕摩挲,阮景昕輕嘆道:“如果姑娘不願意,我也不會強人所難……”
“不,”謝燕娘伸手貼上他的手背,羞赧道:“怎會是強人所難?”
阮景昕低笑一聲,見她一張臉紅得快要滴血了,這才慢慢俯身,吻上那張紅潤的雙脣。
謝燕娘渾身僵住,鼓起勇氣仰頭,笨拙地迎合着。
等兩人氣息不穩地分開,她輕輕喘着氣,晃了晃腦袋道:“大人,容我先把這鳳冠卸下來。”
要不然仰着頭,實在太累人了一些。
阮景昕不由失笑,幫着謝燕娘把鳳冠卸下,又洗掉了濃重的妝容,露出她平日的清麗來。
謝燕娘轉身上前,顫着手給他解開衣襟的盤扣,一顆接着一顆,動作不快,鼻尖因爲緊張還滲出汗來,好不容易這才都解開了。
她又低頭解開自己厚重的嫁衣,小心翼翼地放在一邊。
畢竟是黎母留下的嫁衣,興許以後也能留給女兒。
想到自己和阮景昕或許會有兒女,謝燕娘又紅了臉。
阮景昕站在她的身側,見謝燕娘緋紅的臉頰,伸手一撫,笑道:“怎麼這般容易羞赧?”
掌心下似乎又熱了幾分,他好笑道:“這纔是開始,王妃的臉頰就要熟了,等會兒該如何是好?”
聞言,謝燕娘覺得自己渾身都快要燒起來了:“大人……”
阮景昕伸出指頭點了點她的雙脣,微微一笑:“還叫大人?”
“夫君,”謝燕娘把這兩個字說出口,似乎沒想象中那麼艱難。
她盯着阮景昕的銀色面具,神色帶着幾分遲疑,話到了嘴邊還是沒說出口。
阮景昕卻看出她的欲言又止,伸手撫上他的面具,問道:“王妃是想要我摘下面具,看看我的真容?”
謝燕娘揪着衣襬,小聲道:“若是夫君爲難,我也不會強人所難。”
這句話聽着熟悉,她算是原封不動地還給自己了嗎?
“沒什麼好爲難的,只是王妃就不擔心,看過我的臉,或許滿是傷疤,夜裡會做噩夢?”阮景昕笑笑,反問她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