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真是緣分,冥冥之中讓兩位見面,成就一線姻緣。”宦官的話說得巧妙,言下之意是說她想要接近攝政王,這纔會如此巧合嗎?
謝燕娘依舊笑笑,似乎完全聽不出他的暗喻:“的確是緣分,多得大人相助,當時馬車裡我和兩位姐姐才能毫髮無傷。”
她們三姊妹都在,偏偏只有她成爲攝政王的妻子,若是刻意接近,何必帶上兩個姐姐?
宦官挑了挑眉,又笑道:“記得謝家長女嫁給了十五王爺爲側妃,姑娘成親,兩位姐姐必然過來慶賀?”
謝家三姊妹倒是能耐人,一個嫁給了十五王爺,一個嫁給了戶部侍郎,一個竟然嫁給了攝政王。
十五王爺是皇親國戚不說,又是先帝留下的唯一一個弟弟,幼帝的親叔叔。
戶部是拿着慶國錢財的,着實是個不錯的肥差。
至於攝政王更不用說,權傾慶國,尤其拿着軍權,身後的黎家軍更是所向披靡,叫幼帝十分忌憚。
謝家也不知道怎麼教養的,倒是教出了三個厲害的姑娘。
聞言,謝燕娘脣邊的笑意淡了幾分:“大人怕是忘了,我與謝家再無關係,兩位姐姐必然不會忤逆父親的意思,尤其是大姐。”
宦官這纔想起,謝老爺要跟面前這位三姑娘斷絕父女關係,做法十分決絕,據聞還是謝家長女授意的。如今謝燕娘攀上了攝政王,也不知道謝府當家會不會痛心疾首,聽了長女的話,斷了跟攝政王攀上的機會了。
“是灑家說錯了話,還望姑娘見諒。”
謝燕娘擺擺手:“事已至此,即便大人不說,別人也會提起。”
她語氣彷彿不介意,只是面上的神色帶着幾分惆悵和黯然,哪裡真的不介意?
宦官憂心跟謝燕孃親近,低聲道:“若是姑娘信得過灑家,不若我豁出這張老臉,讓姑娘跟謝府當家私下談一談?到底是父女,血脈相連,哪裡會有隔夜仇?”
謝燕娘搖頭:“多謝大人的好意,謝當家已經送來官府的文書,此事再無迴旋的地步,何必再糾纏?”
她一副被傷透了心,不想再提及此事的模樣,宦官訕訕的,再沒繼續說下去,很快便告辭了。
雪菱皺起眉頭,送走了宦官,輕聲問道:“這位大人怎麼這般急切想要幫着謝家跟姑娘握手言和,莫不是老爺還能買通皇上跟前的紅人給他說情?”
謝燕娘嗤笑一聲,搖頭道:“他也只是動動嘴皮子試探一下我罷了,要是我真的有這個意思,估計麻煩就多了。”
雪菱一愣,有些不明白爲何宦官不想看見謝燕娘回謝府?
“這位大人背後是皇上,或許還有幾位輔政大人的意思。謝家長女嫁入王府,我又即將成爲王妃,若是姊妹情深,不就是十五王爺和攝政王雙雙聯手,皇上不害怕纔怪!”
謝燕娘好笑,皇上一派還真是擔心過頭了,讓自己跟謝蕊彤和十五王爺兩人親近,不是噁心她嗎?
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他送的賀禮是什麼?”謝燕娘好奇,雪菱立刻就把東西拆開。
“五百兩金票,還真是大手筆。”她嘖嘖稱奇,翻來覆去打量着金票。
眼看阮景昕回來了,謝燕娘迫不及待把金票拿出來:“皇上真大方,一出手就送了金票。足足五百兩,就算打幾十套頭面都夠了。”
阮景昕笑笑,沒接過金票:“既然是皇上送給姑娘的,你只管收着便是了。指不定以後爲了籠絡你,只會送得更多。”
謝燕娘眉開眼笑,有人送東西,她自然不會拒絕。
反正對皇帝來說,送的這些東西不過九牛一毛。再說,這些金票哪裡比得上攝政王整整一個金礦。
說會動心,那也只會是祁莊!
謝燕娘小心翼翼把金票放進錦盒的暗格裡,也不避着阮景昕。
瞧見她一副小財迷的模樣,抱着錦盒在房間裡走來走去,似乎想找一個安全的地方藏好,阮景昕忍不住失笑道:“放心,莊子裡不會遭賊,姑娘就算放在桌上也不會有人敢動的。若是姑娘喜歡,不若再打幾對鐲子,又或是打一整副金頭面來?”
謝燕娘無奈,上回一個盒子的金首飾險些害慘了自己,再說這些首飾戴在身上就跟暴發戶一樣的俗氣,若是一整套頭面,完全跟一棵會動的金子樹一樣,光是想想就覺得可怕:“大人,不用了,民女覺得已經很足夠了。”
“不是說女子的首飾匣子怎麼都不算多,姑娘反而不喜歡?”阮景昕倒是沒勉強,只是夜裡叫人送來一整盒的寶石,亮晶晶的,險些亮瞎了謝燕孃的雙眼。
雪菱笑眯眯地道:“大人果真喜歡姑娘,每次出手都相當闊綽。”
雪雁點頭複議:“聽說姑娘喜歡吃酈果,又讓人快馬加鞭從邊城送過來。”
謝燕娘就算臉皮再厚,也叫兩人說得不好意思了,繃着臉把她們打發出去,只是耳根通紅暴露了自己的心思。
雪菱笑着關上門,免得自家姑娘羞惱成怒。
不過姑娘嫁得好,她們也沾了光。
想到帶着雪雁,跟着謝燕娘嫁到攝政王府,雪菱琢磨着以後的日子只會越過越好。
可是雪菱又開始發愁了,姑娘被謝家除名,不能從謝府出嫁,總不能從這個溫泉莊子裡出嫁。
這就算了,嫁妝該怎麼辦?
總不能讓攝政王親手置辦,叫謝燕娘兩手空空嫁過去吧?
謝燕娘臉上的滾燙落下後,也開始發愁嫁妝的事。
她以前跟柳紫芙的日子過得緊巴巴的,哪裡還有閒錢來籌備嫁妝。
柳紫芙原本也告訴自己,多哄着謝老爺,若是他高興了,肯定會風風光光把謝燕娘嫁出去,嫁妝就不用愁了。
可惜柳紫芙猜錯了一點,謝老爺利益至上,爲了謝蕊彤直接把她從謝家除名了。
不過也幸好謝老爺做得夠絕,連官府文書都準備好了,估計是擔心她去鬧騰。
誰知道如今謝燕娘要做王妃了,謝府就算想重歸於好,也不可能自打嘴巴,巴巴地上門來給她送嫁妝。
只是謝老爺如今自身難保,哪裡還能籌措出嫁妝來?
畢竟嫁的是攝政王,可不能寒酸。以謝府如今的慘況,只怕六十四擡嫁妝都置辦不起來。
謝燕娘倒是小看了謝老爺的厚臉皮,第二天一早醒來,雪菱面色不善地告訴她,謝府的管家登門拜訪來了。
她一怔,倒是笑了,謝家的臉皮肯定是城牆做的。
前腳把自己踹出了謝府,後腳就巴巴地要緩和關係,當自己是物件,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嗎?
“不見,叫人攔住他,別想踏進莊子一步。”
雪菱等的就是這句話,笑眯眯地出去了。
她早就看不慣謝府的作爲,把姑娘趕走了,這會聽說姑娘攀上了攝政王,又來討好了?
世上哪有這樣便宜的事,打人一巴掌之後,還能當作什麼事都沒做過,笑嘻嘻地上前來打招呼嗎?
管家被侍衛攔住,搓着手有些不自在。
等了足足半個時辰,才見謝燕娘身邊的大丫鬟來回話,站得遠遠的,繃着臉沒給他什麼好臉色:“姑娘要準備嫁衣,可沒空見客。而且她即將成爲攝政王的王妃,哪能阿貓阿狗都見?若是如此,以後可不是門庭若市,什麼人都上門來了?”
管家給她說得老臉一紅,他也知道謝老爺不地道,可惜謝老爺不親自來,命他前來緩和跟謝燕孃的關係。
只是連謝燕孃的一面都見不上,他委實不敢回去見謝老爺,少不得要被責罰,連忙賠着笑道:“老爺也是關心三姑娘,當初是無奈爲之,如今姑娘要出嫁,嫁妝可是大頭。要是置辦不妥當,傳出去可是叫人笑話的,三姑娘可不能兒戲。”
雪菱皺眉,這管家說得好像是謝燕娘不識擡舉,又是任意妄爲了。
也不想想,是誰把謝燕娘逼到這個地步的?
把人趕出去不說,如今還巴巴地上門來教訓,告訴謝燕娘沒謝家幫忙置辦嫁妝,就不好體體面面的嫁給攝政王了?
若是幫忙置辦了嫁妝,會不會有以此沾沾自喜,拿捏住姑娘,像是恩人一樣高高在上?
不用想,謝家人估計就是這麼琢磨的。
跟謝燕娘離了心,如今給一點恩惠,就想着她回心轉意,向着謝府了?
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卻是癡心妄想了!
雪菱毫不客氣地道:“不用勞煩謝府操心,姑娘的嫁妝,自會有人幫忙置辦好。再說,謝家的鋪面不是都要賣了,私底下的銀錢只怕不夠,姑娘哪裡忍心再讓謝家破費?”
她是聽着龐禹狄提起過一次,便記在心上,暗地裡幸災樂禍。
謝府之前風光,如今落得這樣的下場,不就是因爲謝老爺一個“貪”唸作怪,哪裡怪得了別人?
管家眼皮一跳,這丫頭真是哪壺不提提哪壺。
謝老爺還了一大筆貨源的銀錢,府裡卻也開始拮据起來。謝蕊彤有送錢回來,卻是杯水車薪,連零頭都算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