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陳至信來到醫生辦公室,找到了陳可馨的主治醫生。
“醫生,我女兒的病情是否已經得到了控制。”
“你女兒的肺炎已經治癒,她應該可以出院了。”
“我女兒的精神狀態好象不怎麼樣啊醫生,她總打不起精神。”
“是的,你女兒的這種狀況我也注意到了,我建議你給她看看心理醫生。”
陳至信從醫生辦公室出來,來到陳可馨的牀頭,看到女兒一副病懨懨的樣子,一句話想說又不想說,隔了好一會還是說了出來:“可馨,今天晚上媽媽陪你好好休息一晚,明天爸爸接你出院吧?”
陳可馨擡了擡眼皮,未置可否。
陳至信剛要走,姚湘君、梅榮久、簡哲三人捧着花進來了。陳至信忙打招呼,接過花放好。
“陳總,我從九寨溝纔回來,來遲了!”姚湘君進來,直奔陳可馨的牀邊。
“姚副經理,你是來看我的笑話的吧?”陳可馨慘然一笑。見了梅榮久,她有點激動。
“你這孩子,湘君小姐也是一番好意,你怎麼這樣子說話呢?”韓菊如道。
“沒事,沒事。”姚湘君並不惱,依然在那麼甜甜地笑着。
“簡哲,聽你姑媽說,你在交警上班了?”韓菊如安撫了姚湘君又轉頭對簡哲道。
“是的。”
“是真的嗎?”陳可馨又答了一句腔。
“梅部長,那天多虧了你才把這小冤家送到醫院裡來,你看你一來她又活了,這兩天她都沒有怎麼說過話呀。”韓菊如突然之間又對梅榮久這麼熱情,這大大出乎在場所有人的意料。
陳至信見陳可馨唯獨不理梅榮久,怕他難堪,問梅榮久道:“梅部長,‘信達杯’複賽春節後開賽沒問題吧?”
“報告董事長,一切都已經準備好了。”
見他倆聊上了,韓菊如看他倆的眼光有點異樣,但依然在笑。
幾個人聊一會,三人告辭。陳可馨破例起牀,硬要堅持送到走廊上。
“湘君小姐,我真羨慕你有這麼鐵的朋友。”陳可馨拉着姚湘君的手說的這句話,也許是有意說給梅榮久聽的。
三人送客進來,看到陳可馨能陪客說話,主動送客,精神狀態好了些,陳至信和韓菊如對視了一眼。
外面,姚湘君邊走邊笑梅榮久:“憨大,心病還須心藥治。你一來,陳可馨的病就好了。”
不待梅榮久答話,簡哲又補了一句:“藥到病除,無量功德。”
梅榮久聽罷只是一笑。
第二天,梅榮久準時來到信達公司會議室,參加了陳至信主持召開的總經理辦公會。
會上,陳至信一開場就很嚴肅:“諸位,今天召集大家開會,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和大家商議。公司上市的事喊了兩年,我們總下不了心,據我得到的消息,現在中通已是虎視眈眈,開始行動了。我們再不行動,就會坐失良機。我想我們是應該坐下來好好謀劃這件事了。我們籌辦這次大賽是花了幾個錢,但同時我們的企業形象得到了提升,這錢花得值。我們要借這個東風,搶佔先機,準備上市。只有這樣,我們信達公司才能在強手如雲的長沙房地產市場佔得一席之地,我們只有走在人家的前面,才能爭取到方方面面更多的支持,我們不能再啃老本了。”說到這裡,陳至信放緩了一下語氣,“我老了,年
齡倒還在其次,關鍵是我瞟學的那點東西不夠用了。所以我準備讓出總經理一職,從你們中間產生出一個人來牽頭籌備這件事,你們都要考慮考慮。我今天算是吹吹風。這個總經理具體以什麼方式產生,還有待於董事會再定。”
大家雖然對公司上市有心理準備,但要推舉一個人來牽頭,各人都不好說,陳至信也沒有要大家急於表態。接下來又研究了惠民小區工程的幾件具體的事。
最後,陳至信淡淡地道:“可馨大病初癒,需要調養一段時間,馨怡庭園的工作需要人接替一段時間,大家有什麼建議?”
“董事長,德全反正也幫不上韓院長什麼忙,你看?”朱朗然見沒有人發話,才建議道。
“韓院長,你的意見?”陳至信問。
“我徵求過德全的意見,還是不要考慮動他。”
“反正時間不長,過了春節可馨也就可以上班了,就讓嫂子頂替一陣子吧。”陳至臻道。
“既然大家沒有新的意見,那就讓韓菊如暫時代一代。”陳至信拍板之後又強調道:“眼下春節將近,請大家安排好節前節後的工作,爭取過一個安樂祥和的春節。”
散會出來,梅榮久走在後面。看到一行人都在下樓,估計是去有什麼事。看到肖宜萬進了辦公室,他也準備進辦公室。不料陳至臻回頭走了過來。
“可馨今天出院,你不接一接嗎?”
梅榮久只得隨陳至臻下樓。
散會之後,信達公司七八輛小車一溜兒開進了附三醫院。陳至信、朱朗然、陳至臻、韓冬平、朱淑倩、梅榮久……陳德全是稍後趕來的。
陳可馨機械地捧着花,在韓菊如的陪伴之下走出電梯,她的臉色有些蒼白,表情淡然。
梅榮久臉上也有點不自然。待到大家上車之後他才最後一個上車回公司。
朱朗然、陳至臻、韓冬平送到陳至信家門口,陳至信道:“年關將近,你們各有各的事,請回吧。”三個人才各自回家。
陳可馨一到家就上樓休息去了。
唐媽早爲陳可馨收拾好房間,她一到,又從廚房裡端出了幾樣點心來,見她上了樓,又一托盤端上了樓。
“可馨精神狀態還是不怎麼樣啊!這兩天我施展了渾身解數,特意爲她做了這麼多好吃的,哪知道她一點胃口也沒有。”唐媽下來時道。
韓菊如望了一眼陳至信:“昨天都好了一點的,今天怎麼又成了這樣子?好有衝勁的一個人,一下子蔫得一點精神都沒有了,這怎麼得了?”
朱淑倩和陳德全對視了一眼,也不好說什麼。
“休息一陣就沒事了的,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見陳至信發了話,陳德全才道:“媽媽,可馨不會那麼容易就得憂鬱症的,誰在醫院裡呆幾天都會變成那樣子的。”
陳至信望了他一眼,他總覺得陳德全這話說得不中聽。
朱淑倩也注意到了陳至信的眼神,她笑一笑道:“爸爸,反正工作上的事已經處理得差不多了,我想陪可馨到外面去散散心。到外面走動走動,她也許就會活潑起來的。”
“淑倩,這倒是個好主意。等下我和她說說。”陳至信道。
唐媽下來後,陳可馨反鎖了房門,呆坐在牀上對鏡自照。看到鏡子中的形象,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她會變成這樣子。打開電腦,點了兩首歌,一首是汪蕊唱
的《稻草人》,一首是高勝美唱的《星星知我心》。“剛剛穿過兩條街,剛好碰見了陌生的你,卻留下了熟悉的笑容,讓我回憶,恍然之間,我才發現,我是你的稻草人,我沒有自己的靈魂,我只能聽你的擺佈……”汪蕊唱得淒涼;“昨夜多少傷心的淚涌上心頭,只有星星知道我的心;今夜多少失落的夢埋在心裡,只有星星牽掛我的心……”高勝美唱得傷感。陳可馨聽着聽着,眼淚止不住涌了出來。
一向沒有上網了,會不會有郵件呢?她打開郵箱。郵箱已經爆滿,盡是些垃圾。但有一封卻是梅榮久的。
可馨:當你看到這封郵件時,我可能已經回湘西了。那天在巨無霸海鮮城爲你媽媽接風出來,我說你導演的這齣戲到了該收場的時候了。這句話把你傷得太深,我向你道歉。我想,人生的戲無非三種,悲劇、喜劇還有正劇。我們的這種結局歸到那一種,我還真不好說。過去,我對你的認識是這樣子的——我不過恰好成了你張揚個性,開心取樂的一個載體。看到你這次爲這件事病倒了,我才確信這人間還有超乎常理的感情存在。但我還是固執地認爲,你也許是把我身上一些再樸素不過,在我看來再平常不過的東西當作優點放大了,而你對我身上的弱點,諸如深入骨髓的自卑、農民的守舊和固執、書呆子的迂腐和認死理全都忽略了。所以你眼中的我雖然不是一個虛擬的我,但至少也不是一個全面的我,一個真實的我,而是一個變形了的我。當然,你身上體現出來的那種判逆精神,你敢於摒棄了世俗流露出來的那份真誠,我不是沒有感受到,而且可以說是被感動了。這也許就是我能陪你把這齣戲演到今天的原因之一。當然,我不想傷害你,我不能傷害你。人的感情是複雜的,作爲信達學子的我,首先是對公司有一分感恩的心,再者你爸爸對我也是恩重如山,如果再說白一點,兩年來,你教我學車,你帶我培訓禮儀,帶我出席高檔的社交場合,你把你一個姑娘家的喜怒哀樂一覽無餘地展示在我的面前。你儘量在我的面前藏起你的優越感,你的衣着打扮啊髮型修飾啊不斷地花樣翻新,讓我總是能看到賞心悅目的你,靚麗的你,氣質高雅的你,活潑玩皮的你,不拘世俗的你,獨立特行的你,乃至是霸氣的你。要說我對你一點感覺都沒有,這是在撒謊。所以在我們的交往中,我雖然是處於被動的地位,但這齣戲演到今天這份上,我也是難辭其咎。在此,我向你再一次表示深深的歉意。如果因爲我媽媽傷害了你的自尊,如果我的存在影響了你幸福快樂的生活,我寧願背棄自己的信念,作離開的打算。愛情是兩個人之間的事,但婚姻不是。聽說你明天出院,很抱歉,我不能來接你,明天散會之後我就回湘西過春節去了。我不出現在你的面前,一定更有利於你的康復,所謂眼不見爲淨。如果你不嫌棄,我想叫你一聲小妹。小妹,我說過的,我希望你快樂地幸福地生活着,祝福你,永遠快樂着,幸福着,美麗着……
陳可馨一字一句地讀完,已是淚流滿面。
“榮久哥!你是愛我的,你爲什麼要欺騙自己?你說不來接我出院,爲什麼又來了?你既然已經決定分手,又爲什麼要寫下這篇愛情宣言?”
想到自己先在醫院裡根本沒有理他,她心裡更不好受。
一陣淚水流過,陳可馨精神好了許多,洗了把臉,坐在梳妝檯上,一筆一描,認真化了妝,換了一套衣服,夾了個包下來,她要去找梅榮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