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雪光映照之下,嶽麓山滑雪場緩衝區裡早一溜兒支起了幾十頂帳篷。
梅榮久五個人支好帳篷,藕野笑問:“大家說,今晚怎麼住啊?”
秦露露怕他出餿主意,打斷他的話道:“這一向後勤這塊都是陳總安排的,你別主持人當慣了,總是搶風頭,怎麼住?我們都聽陳總的。”
幾個人一起鬨,陳可馨只得表態:“按慣例,女士優先,歌唱家你先選。”
“我住中間的26號。”秦露露道。
“既然女士優先,那陳總你住25號還是27號?”藕野總是嘴不饒人,他知道陳可馨和梅榮久之間是怎麼回事。
陳可馨一笑:“我當然和歌唱家住。”
“這太令人失望了。”藕野望着梅榮久笑道。
陳可馨接着道:“主持人,你這一陣子點評時常搶作曲家的話頭,歌唱家剛纔都在說你搶風頭,你總不能事事佔先,所以我看下一位該輪到作曲家了。”
“就25號吧。”樹下笑了笑。
接下來藕野讓梅榮久先定。
梅榮久笑道:“大家都對你提意見,我還是給你一點面子,我和作曲家擠一擠,27號留給你。”
“好啊,你們串通起來整我?最後落單的是我啊?”
幾個人都笑起來。
秦露露笑罷就要往帳篷裡鑽,藕野忙道:“這哪兒行?就是有睡袋也很冷的,睡袋本身不產生熱量,要產生點熱量,我們還得活動活動。”
“面對這樣的美景,我們不跳幾曲不是白來了?”樹下也興奮起來。
“沒有音樂呀!”陳可馨道。
“不是有歌唱家在嗎?什麼音樂沒有?再說有咱們的江南怪纔在,他也可以現炒現賣呀,你們沒有注意到他的情緒已經調動起來了嗎?”藕野笑道。
於是幾個俊男美女在雪地裡載歌載舞起來。不一會,其他宿營的人的眼球都被吸引過這邊來。有人認出了藕野,也有人看過“信達杯”電視歌手大賽,也認出了秦露露和樹下這兩個評委,都以爲電視臺在辦什麼節目,所以紛紛跟風,也都跳了起來。滑雪場的經理本來是率領工作人員帶着點心來慰問的,見這裡熱鬧成一片,也加入進來。一時間,偌大一個雪場成了一個舞場,北國的風光,南國的風情,雖是隆冬季節,卻又見盎然的春意。
看看夜幕降臨,寒氣襲來,加上大家都跳得暖和了,這才陸續進了帳篷。
26號帳篷內,陳可馨和秦露露鑽進睡袋裡,只露出臉來,兩人聊得正歡。
27號帳篷內,藕野一個人百無聊賴,聽着手機裡的音樂。
25號帳篷內,梅榮久和樹下也在聊天。
“《馨怡之春》是你作詞的嗎?”樹下從睡袋裡露出兩隻眼睛。
“獻醜了。”梅榮久謙虛地笑了笑,“入不得方家的耳。”
“不錯嘛。梅部長你何必這樣謙虛?音樂也不過表情達意而已,準確傳神地表達到位,就是上乘之作了。”樹下顯得很隨和。
兩人正聊着,陳可馨裹着睡袋擠過來。
“我能進來嗎?”
“藕野耐不住寂寞,擠過去了嗎?”樹下笑問。
“江南怪才真是料事如神。”陳可馨笑道。
“你來了,也就是代替梅部長給我下逐客
令了。”樹下笑着鑽了出來,“本來落單的應該就是我,只是你們先都是礙着面子不好說。”
梅榮久對陳可馨來到沒有任何心理準備,樹下一走,他一時顯得有些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應對。
“憨大,我們背靠背坐一會兒聊聊天好嗎?”陳可馨看出了梅榮久的心思,笑道。
梅榮久不好拒絕,坐起來。
“憨大,我今天想問你一句心裡話,你能如實回答我嗎?”
“你不會是問的一個已經問過的問題吧?”
陳可馨一笑之後道:“我爲什麼拒絕了熊斌,你就不想知道嗎?”
“我想知道你和易濟民是怎麼回事?”
“其實你心裡已經知道答案的,你是明知故問。”
“其實你也不必解釋。”梅榮久忽然想起那天在湘江風光帶上,陳可馨不聽他解釋的事來。
“你不聽我解釋嗎?你是個爺們兒,你的報復心就這麼重嗎?不就是那天我沒有聽你解釋嗎?”
“有一首歌中有一句‘女孩的心思你別猜’,這首歌好象就是爲你寫的。”
“我當時是氣糊塗了。當時的情況是我已經不能分辨是非,因爲這個時候親情已經大於了一切。我自然站到了我哥哥一邊。我萬萬沒有想到我哥他會這麼做,其實我根本就沒有接管公司的野心。前一段日子,我試圖把你從我的記憶中刪除,但我失敗了。我雖然改變了對你的態度,每次對你都有很惡劣,但我每次事後都後悔得不得了。坦率地說,其實從我在火車站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預感到我這輩子一定與你有着割捨不斷的聯繫。我後來對你的一次次捉弄,實際上也是對你的一次次測驗,不過,每次都是衝關而過。這也許就是人們常說的緣份吧。”
“其實你真的就沒有解釋的必要。每個人都是站在自己的立場上考慮問題,只是有的人善於掩飾,有的人直截了當一點。這就是人性,只有人格被扭曲的人才會不承認這點。”
陳可馨笑笑道:“你說的沒錯。但我還是要問你,一個女孩子,主動地和你說這些,你就不知道這也是需要勇氣的嗎?你爲什麼要回避我的問題?你就是明確表示拒絕,也得給我一個理由啊。是我不夠優秀,是我讓你受了傷害,是我的臭脾氣,還是什麼別的原因?你總得給我一個讓我死心的理由吧?”
“是的,我確實找不出拒絕的理由,你逼人的青春的氣息,你富足的家庭,你率真從不知道掩飾的個性……你的優秀不用我說,是地球人都知道的。不說同你一樣優秀的熊斌和易濟民都不上你的眼,其他愛慕你的人就只能望而卻步了。你我之間根本就不可能發生感情上的事,你心中的所謂與我有關的涉及感情方面的事,我想你冷靜一點來想想的話,我不過恰巧成了你滿足一種優越感和征服欲的對象,因爲在你的潛意識裡,你認爲我一定會追求你,而我沒有這麼做,所以這樣反倒激發了你的征服欲。”
“憨大,你這麼功利地看待感情上的事,我很心痛。”陳可馨傷感地笑了一下,“一個女孩子要找你哭要找你鬧要找你撒野要把你惹惱,你以爲這個女孩子是個神經病嗎?你要我怎麼做才能相信我是真心地愛你?”
“可馨,你既然把話說到這份上,我也不得不坦誠相告。你超越世俗把我當個朋友,我就知足了。你不要再傷害你的家人
了,你的家人因爲對你的溺愛而容忍你的胡鬧,但他們的心痛你是不知道的。也請你不要再糊弄我的家人了,上次你那麼一攪和,我還不知今後怎麼向我的家人作解釋?”
“憨大,你別說了,反正我怎麼做怎麼說,你不會信。但你怎麼解釋我也不會聽。你只有一種解釋可以說服我,可你就是不說。”
“什麼解釋?”
“你不就是因爲心裡還放不下姚湘君嗎?”
“這也不是放不放得下的問題。我不能給她幸福,所以只能選擇放棄。”
“忍痛割愛呀,壯士斷腕呀。”陳可馨笑起來,顯然對他的回答很滿意。
梅榮久一時無話。
“憨大,你剛纔說到你的家人。我上次在你家過夜,還做了個夢,夢見你和姚湘君走上了紅地毯。”
“那也許是你對我和姚湘君出席你哥哥婚禮留下的記憶。”
“我不相信夢,但夢中的情景是那樣真切,而且我醒後都記得一清二楚,我覺得有些奇怪。”
“你太迷信了。”
“我們不能簡單把我們人類還不瞭解的東西都歸結爲迷信。”陳可馨忽然又想起一件事來,“對了,憨大。說到夢,我又想起一件事來。那還是我第一次見到你的那天晚上,我也做了一個夢,夢見和你背靠背坐在雪地裡,那情景就和今天一模一樣。”
“真的有這麼奇怪的夢?”梅榮久不相信,但他也不相信這是陳可馨有意編出來的。這一刻,梅榮久突然產生了一種衝動,他真的很想攬美人入懷,好生溫存一番,但他沒有。屬於自己的終究是自己的,不屬於自己的不可強求。這是他的原則,理智的防線從不讓感情的潮水衝破。
“梅榮久,這對你是個機會,是你給我報仇的機會。”有一個聲音細若蚊蠅,梅榮久知道這是師兄在點醒他,但他仍然不爲所動。
韓菊如透過客廳的窗戶看着外面的大雪,見陳可馨還沒有回來,她的電話又打不通,心裡有些着急,不停地踱着步。
“至信,這麼大的雪,可馨她們不是不隔在山上了?”
“她又不是一個人去的,有什麼好擔心的?”陳至信其實也是在邊看電視邊等陳可馨。
韓菊如自言自語了兩句,接着又打電話問朱淑倩。
“可馨和你們聯絡過沒有?”
“媽媽,沒有啊。”黃沙灣K座106房,朱淑倩在和陳德全做家務,“媽媽,可馨不是說和評委們搞活動去了的嗎?是不是隔在山上了?”
“到底去了哪些人,可馨和你說過嗎?”
“不就是梅部長和三個評委嗎?”
韓菊如聽說梅榮久也在,有點不高興。但她是背對着陳至信的,所以陳至信沒有看到。
朱淑倩剛放下電話,就收到了陳可馨的短信——嫂子,我們被隔在了山上,在帳篷裡過夜哩。朱淑倩看罷遞給陳德全看。
“太浪漫了,幾個人不知會瘋成什麼樣子哩。”陳德全看罷道。
朱淑倩只是笑,笑罷因想起一件事來,對陳德全道:“老公,梅部長升了職,我們應該道個賀吧?”
“不就打個電話或者發個短信嗎?”陳德全看了朱淑倩一眼,點了點頭。
朱淑倩接着又打電話告訴韓菊如收到陳可馨短信的事。韓菊如這才放下心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