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銘帶着諾德里曼坐上車,王劍看着張恆爲他們準備的一輛麪包車和一輛波蘭車,又對周銘表示不滿道:“我說你們究竟是怎麼回事?沒有像樣的官員來迎接就算了,怎麼也沒有一輛像樣的車嗎?你看這兩臺車是什麼東西?難道你們窮得連一輛拿得出手的好車都沒有嗎?”
來迎接諾德里曼的兩輛車從造型上來說的確無法讓人恭維,南江市政府也不是沒有好車,只是那些車都是給領導坐的,張恆所在的證券市場建設領導小組本身就是臨時搭起來的架子,沒有其他部門的權力,就這兩輛車還是張恆憑着自己的關係‘借’出來的。
當然,周銘也不是沒想過要開自己的奧迪出來,可這樣一來就犯了官場上的規矩了,要知道,你這個小組是屬於市政府的,市領導都坐不上奧迪,你去接一個外國佬就用奧迪,你把領導擺在什麼位置上了?
爲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周銘就只是讓張恆借這兩輛車來接諾德里曼了。
對此,周銘給諾德里曼解釋說:“很抱歉諾德里曼先生,我們是很尊敬你的,但我們這邊的情況你或許還不清楚,我們用這兩輛車來接你並沒有任何不尊敬的意思。”
諾德里曼擺擺手說:“不要緊,車子只是一個代步工具,能讓我到目的地就行了,是什麼車並不重要。”
周銘對諾德里曼道了聲謝,然後請諾德里曼和他的學生王劍上車,諾德里曼和王劍坐在波蘭車上,而其他人則都擠上了那輛麪包車。
周銘從王劍那裡得知陪同諾德里曼來的那些人,都是隨行採訪的記者,一些是從美國跟出來的記錄諾德里曼行程的,還有兩人則是港城港島財經的記者。
聽到港島財經周銘愣了一下,因爲他第一時間就想起了那位美女記者沈欣。
周銘的這個表情被王劍捕捉到了,他得意的對周銘說:“看來你也聽說過港島財經啊?告訴你,那是港城最權威發行量最大的財經媒體,他們對財經的一些報道在全世界都是堪稱典範的,他們這一次派出隨行記者,就是要記錄我老師在內地的一切行程。”
“那是肯定的,諾德里曼先生是受人尊敬的。”周銘說,“那麼港島財經那位沈欣沈記者她沒有一起過來嗎?”
“咦?沒想到你連沈欣記者都知道,看來你知道的還不少嘛!”王劍有些嘲弄的對周銘說,“沈記者是港島財經的首席記者,不僅漂亮而且知性大方,老師在到達港城的當天,她就主動上門約我老師進行專訪了。不過像沈記者這樣的人也都是很忙的,她不會把時間浪費在內地。”
周銘懶得和王劍辯駁什麼,從他的表情來看,他對沈欣也是很推崇的,不過要是他知道自己曾經和這位知性大方的沈記者有過腿上的親密交流,不知道他會不會爲了維護沈欣的清白憤而殺了自己。
周銘安排他們去的第一站是南江發展銀行,作爲全國第一家真正意義上的股票,周銘認爲這裡是最能體現國內證券市場的情況,並且南發展的第一副總羅韓,同時也是當初去港城考察的負責人之一,現在更是參加了證券市場的建設工作,在南江要看證券市場的建設情況,沒有比這裡更好的地方了。
從南湖口岸到南發展銀行要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一路上,諾德里曼透過車窗看着路邊的景象感慨道:“這裡的建設簡直讓人難以置信!”
聽到諾德里曼的感慨,周銘回頭問他怎麼了,諾德里曼說:“周先生你或許不知道,我七年前就來過這裡了,不過那時你們的改革開放纔剛剛開始,你們所要改革的內容也全部都是紙上談兵,你們的經濟還相當落後,那時的南江就和一個小鎮差不多,可是現在卻已經有點像老芝加哥了。真的難以想象,這才只有幾年過去,這裡就從一個小鎮發展成爲了一個這麼棒的城市。”
“是嗎?謝謝你的評價,也許再過十年,你會對我們整個國家的發展歎爲觀止了。”周銘說,他不知道諾德里曼七年前是不是真的來過這裡,不過80年的南江,那纔剛剛撤縣建市,到八月才正式成爲經濟特區,在諾德里曼這樣外國人的眼裡,可不就和他們那裡的普通小鎮一樣嗎?
“真的是這樣嗎?那我相當期待。”諾德里曼說。
又過了二十分鐘的時間,周銘他們來到了南江發展銀行。
周銘請諾德里曼下車,可他們才走到銀行門口,就見一羣人罵罵咧咧的走出銀行,再看銀行裡面,只見滿地紙張,都是被人隨意丟棄的股票憑證。南發展的第一副總正在組織銀行的工作人員進行打掃,他見周銘過來了,急忙上來向諾德里曼問好。
這個情況讓諾德里曼和王劍愣住了,諾德里曼問羅韓:“羅先生,這銀行今天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沒什麼事情,只是有人來退股罷了。”羅韓給諾德里曼解釋說。
這讓諾德里曼更驚奇了:“退股?退什麼股?難道是退這家銀行的股票嗎?剛纔你們這位周先生才告訴我說你們這家銀行是纔開業的銀行,以後會有大發展的,怎麼會這樣?”
面對諾德里曼的驚奇周銘也沒辦法解釋,畢竟這個年代有很多事情是根本沒辦法用常理來解釋的,就比如說這個南發展銀行的股票就是這樣,南江市作爲改革開放的橋頭堡,又是毗鄰港城,並不是說大家都不瞭解股票,可是明白人就是不買,反倒只有一些沒什麼文化的農民願意購買股票。
這不可謂不可笑,也正是因爲沒人買,南發展銀行爲了推銷股票,就鼓勵內部員工購買,以及向儲戶配售,結果就是這些被配售的儲戶天天來銀行鬧。
這個情況在周銘和杜鵬買了六百萬股份以後有所好轉,卻沒想到今天又碰到了。
周銘還在想着該怎麼向諾德里曼解釋這個情況,那邊王劍卻先說話了:“老師您這還不懂嗎?這就是中國人,他們愚昧無知又固執己見,他們自己不懂股票是什麼,也不願意去了解,只愚蠢的以爲自己是受到了欺騙,以爲銀行貪污了他們的錢,就一起來銀行鬧事了。”
諾德里曼聽了王劍的解釋以後點點頭,對周銘說:“看來你們這裡證券市場建設的道路並不好走啊!”
周銘則說:“現在只是大家還沒有意識到股票的作用,等到以後證券市場發展起來了,大家都有了證券市場的意識,就不會有這樣的情況發生了。”
“那你們可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啊。”諾德里曼說。
這時王劍卻說道:“老師您這或許就不瞭解這邊的情況了,這些中國人從本質上來說都是一羣逐利的勢利之徒,他們都是貪得無厭的小人,只要他們能讓賺到錢,他們就會像聞到腐肉味的禿鷹一樣奮不顧身的撲上來,而能不能賺錢,在這個**的奴隸國家,還不是奴隸主們動動嘴皮子的事情嗎?”
周銘看了王劍一眼沒有說話,他問諾德里曼:“你要不要進去看看銀行的股票情況?還有這位銀行的第一副總羅韓也是我們南江證券市場建設的負責人之一,你有什麼想問的都可以問他。”
諾德里曼點頭說好,然後由羅韓帶着走進銀行,羅韓向諾德里曼介紹了目前南發展銀行的發展情況,以及目前證券市場的準備情況。
聽完羅韓的話,諾德里曼當時就問:“羅副總,聽你的介紹你也應該是官員,好像你也入了黨,那麼我很奇怪,你們黨員不應該是堅定的社會主義分子嗎?怎麼也支持起了資本主義私有化了?”
諾德里曼第一個問題就讓羅韓冒起了冷汗,作爲黨員,他很害怕回答這種階級問題,尤其旁邊還有隨行採訪的記者,這要是回答不好他就完蛋了。
羅韓下意識的看了看周銘,周銘知道他的擔心,就主動幫他回答道:“是這樣的諾德里曼先生,我認爲你這個問題並不算問題,我們認爲不管什麼體制,只要能讓老百姓過上幸福生活的,就都是好的。當初你們美國這種資本主義老大哥都能和我們建交,這不也違背了你們最初的傳統嗎?”
諾德里曼對此哈哈一笑:“沒錯,不管什麼方式,能發展就是有用,這麼看起來你們也是很務實的嘛!”
說到這裡諾德里曼一轉話鋒接着說道:“但我想問的並不在此,我想問的是在沒有任何資本主義一系列法律法規的前提下,你們怎麼能搞股票市場?譬如說你們有沒有公司法、證券法和會計法這些?有沒有相應的監察機關?你們的**機構如何能保證公平公正公開的進行交易?”
周銘回答他說:“諾德里曼先生,你提的這些問題的確是我們最頭疼的,不過我們也在儘可能的完善,就在你來的前不久,我們纔去港城考察過,我們證券市場的建設就是借鑑了港城那邊的經驗。”
周銘的話才說完,就聽那邊王劍不屑的笑了一下,周銘眉頭一皺問他:“王劍先生,你有什麼問題嗎?”
“問題?沒有,我只是覺得你們很幼稚!”王劍很不屑的說,“只是去港城考察一圈回來就建設證券市場?你們才考察了幾天?去了什麼地方?你們以爲自己就摸透了證券市場的本質了嗎?你們對我老師說的那些法律你們就都瞭解和能做到了嗎?其實你們根本就什麼都不懂,還想搞這個搞那個,你不覺得你們很幼稚嗎?”
說完王劍最後還撇撇嘴說:“你們中國人就是這麼自大,以爲自己看了一點東西,就認爲自己什麼都懂了,真是無知,愚昧頭頂!”
周銘怒了:“他孃的,你這垃圾唧唧歪歪個什麼東西?什麼叫你們中國人,說得好像你就不是中國種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