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馳,你特麼的死哪去了?咋才接電話?趕緊回來給老孃做飯。”
“老孃怎麼就眼瞎嫁了你這樣的窩囊廢,錢都賺不到一毛,害得老孃打牌都手氣背,一圈都沒胡過。”
“真是個廢物,你們老丁家全是廢物,活着有什麼用……”
丁馳剛接通電話,沒等開口,電話那頭就噼裡啪啦一通,罵的丁馳狗血淋頭,根本不容他反駁。
他也懶得反駁,都習慣了。看在這麼多年婚姻的份上,丁馳從來都不曾跟她辯駁過。
這樣的日子,真是活受罪啊。
但這一次,她有些過分了。
“閉嘴!你罵我可以,但不準說我父母!”
醉眼迷離的丁馳心裡一股怒火竄了起來,藉着酒勁嚷了一嗓子,剛開口就被電話那頭給懟了回來。
“八筒!”
“你們家那倆老不死的?老孃說錯了?一家子廢物!”呵斥聲換來的是丁馳的沉默,電話那頭,聲音猛然又拔高了幾分,“好你個丁馳,居然敢跟老孃頂嘴了,又去喝酒了是吧?怎麼不喝死你呢,你死了老孃才省心!”
“死就死!”
“真當老子不敢嗎!”
“老子受夠你了!早就不想活了!”
經不住惡毒語句刺激,加之酒精更爲上頭,尤其經年怨氣爆發,丁馳頭腦一熱,扭頭,縱身一跳。
此時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死了,死了,一了百了。
噗通!
落水。
昏暗的月光下,湖底升起幾個氣泡。
一分鐘過去,湖面恢復平靜。
仿若丁馳從未出現過。
……
“老丁,老丁。”
聲音儘管很低,但丁馳真切的感受到了。不禁濃濃悔意襲來:
悔不該被臭娘們所激,不該跑到水邊,否則哪會藏身湖底?我這一死,老爸老媽誰管?小妹又依靠何人?丁家還怎有未來?
我爲什麼要死,爲什麼要趁“母老虎”的心?要死也應該是她,是惡人死了纔對呀。說什麼都沒用,晚了,一切都晚了。
“丁馳,快醒醒。”這次換成了女聲。
誰?剛自疑問,丁馳立即給出答案——臭老孃們。想到那個自私、跋扈的女人,想到她帶給的屈辱與災難,丁馳不由咬牙切齒,右手握拳猛揮:“去你奶奶的,臭老孃們,你特麼的還追到這來了,勞資……”
罵到半截,擡頭間,丁馳楞在當場。身邊並非想象中的嚇人嘴臉,而是一個揉着脖子的身影,還有一張驚懼的女孩臉龐。
老薑,姜大力?黎夢雪?他倆怎麼也來了?
不對呀,白天通話時,老薑還在首都談生意,還好好的,滋潤的很,怎麼會到這地方?黎夢雪更是好久不見,一直都活躍在文藝圈,上週還上報紙了,更不會想不開吧?另外,眼前的他們也太年輕了,跟中學生似的。
丁馳滿腹狐疑,轉頭看去。
四周全是年輕面孔,有男有女,他們或驚愕,或嬉笑,或憤怒,但無一例外的都在看着他。這些人大都穿着校服,看着像是學生,那裡還有一個老師,也都很面熟呀。
“丁馳,太不像話了。現在時間緊迫,大家都在全力衝刺,而你卻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竟然還發噫症,你太的……”
目光投向講臺上發聲處,丁馳腦海中跳出一個名字——嚴克己。隨即他又很納悶:老班五十多了,頭髮白了一半,現在咋又黑又密又亮?焗黑焗營養了?那也不對呀,皺紋都沒有,身板也挺的直直的,難道是他兒子?記着他兒子可隨母親長相呀。
旁邊莫非是姜大力兒子,這傢伙有兒子了?什麼時候的事,跟哪個相好的?
前邊女孩也是黎校花女兒?長的太像了,只是黎夢雪好像一直沒成家吧?
還有那個是……
我又怎麼會在這裡?我應該死掉了呀。半夜十二點,城郊野外,我那麼喊也沒聽到人聲,又豈會獲救?這麼一大羣孩子怎會出現?又怎會這麼巧的聚在一起?
“啪、啪”,
“丁馳,太過分了吧。”
聽到響動與喊喝,丁馳纔回過神來,看向那個像嚴克已的人。
此時,講臺上的人雙眼噴火,直接摔下了剛剛連續拍打的書本。稍稍壓了壓怒火,他的語氣和緩一些,但更顯嚴厲:“丁馳,睡了多半個晚自習,昏頭了,不認識了?那我就向您彙報一下,這裡是大流星縣第一中學高三3班,我是班主任嚴克己,同時擔任3班數學課教學。現在是1992年,離高考不足百天了,時間貴如金呀。”
什麼?丁馳再次走神,腦中梳理着相關信息:年輕的嚴老師,面色稚嫩的同學,大流星縣第一中學高三3班,92年,高考。
我在做夢?這樣想着,丁馳右手使勁,狠狠掐在自己腿上。
“啊”字差點出口,丁馳及時吞回,盡力忍着疼痛。不是做夢,太疼了。
看到同桌呲牙咧嘴的樣子,姜大力做了個怪臉,偷偷豎起右手大拇指,嘴形分明是“高,實在是高”。
丁馳自是沒去注意同桌的揶揄,而是疑惑更甚:明明記得和臭娘們吵了一架,到酒館喝悶酒,後又接她電話,被她話所激,陰差陽錯的沉入了湖底。可眼前分明是多年前的場景,這根本就是風牛馬不相及呀,但卻又不似做夢。究竟爲什麼呢?
難道……還能重活一遍?會不會是幻覺?
這樣想着,丁馳緩緩移動目光:標語、校服、燈管、教室佈置和當年一般無二,同學也是那時的模樣,就連嚴老師的語氣、動作也是一點沒變,自己也穿着校服,尤其眼前試卷清晰標註着“92年”字樣的。
一切都是真真切切,丁馳大張着嘴巴,瞪大了眼睛:我……我重生了,這怎麼可能?這可是小說上情節,會活生生的印在自己身上?
怎麼不可能?一切皆有可能。
真的嗎?真的嗎?不可置信的重複疑問着,丁馳又掐了自己一下。
的確疼,沒錯,就是時光倒流了,又回到了高中時代,回到了高考前的歲月。
想到“重生”二字,丁馳不由得欣喜若狂,心潮澎湃,喉頭堵得難受,“耶”字幾乎就要不受控制的脫口而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