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白是個無論智商情商都夠用的人。
智商不夠,考不上哈工大。
情商不夠,不會有那麼多人喜歡他。
許志良放放下酒杯,吃了口菜,然後說道:“再說第三點,拓寬人脈。”
“你們工大歷史悠久,成立以來爲國家輸出多少人才!你們計算機學院雖然年齡尚淺,但這個校友圈子你要用心維護。”
“保不齊哪天我們需要發展的時候,就用到誰了!”
“這也是最重要的!”
周白問道:“你說這些我都懂,但我現在想知道,我們做外掛能賺多少錢?” Www◆TTkan◆CO
許志良往椅背上一靠,說道:“這就看你們的了!”
“只要你們技術好,做出來的外掛穩定,功能強勁,再配上一套高效的分銷渠道。”
“今年我不敢說,但從明年開始,少說一年能有個幾十萬吧!”
“但這些錢還要刨去各方面的成本,人力、給分銷商的分成,等等。”
周白嘴裡反覆叨咕道:“幾十萬啊!就按五十萬算,哪怕成本佔一半的話,我們也能拿到二十五萬。”
許志良點了點頭,說道:“啓動資金我全出,後面盈利了,你我一半一半。”
周白尋思了一會兒,點了點頭。
他朝許志良呲出兩個大板牙,笑道:“真是想想就興奮,良哥!”
許志良和他碰了一杯,說道:“眼光放長遠一些,做外掛賺的錢,都是小錢。這個過程中因爲志同道合而圍聚在你身邊的那些技術精英,纔是最寶貴的財富!”
周白看着許志良的眼睛,他何等聰明的人,現在哪還能不明白許志良的意思?
他沉聲道:“你只是想用外掛做一個跳板?其實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許志良說道:“大白,我的心很大,外掛,不過是一塊敲門磚罷了!”
許志良朝周白比了比小拇指的拇指肚,說道:“也就這麼大!”
“你們先把外掛做起來,同步在圈子裡找找有韓國遊戲公司路子的人,我將來有大用。”
“兄弟,眼光放高!別被眼前這點小錢磨滅了雄心壯志!風起雲涌的時代,纔剛剛開始呢!”
周白和許志良又碰了一杯,雖然對許志良最後一句話不甚理解,但還是看着許志良說道:“良哥,我覺得你變了。”
“哪方面?”許志良笑着問道。
周白尋思了一會兒,搖搖頭,說道:“說不上來。”
“以前我放假回來,咱們哥幾個喝酒,你要麼就在那兒和我們說打麻將打撲克推牌九,要麼就說你女朋友,再要麼...就是坐在那聽我們幾個說話卻插不上嘴。”
“而現在...”
周白看着許志良說道:“旁的不說,單說你今天這一番關於外掛的言論,就絕不是從前那個許志良能說得出來的。”
“我無法想象,幾個月不見,你就像變了個人一樣!”
許志良笑着問道:“那是變好還是變壞了?”
周白呲着板牙笑道:“變好了!”
“那就好!”許志良拿起筷子說道:“灌了一肚子啤酒,趕緊吃飯吧!”
也許是許志良的話提醒了周白,他的肚子咕咕叫了起來。
他幽怨地看了許志良一眼,說道:“光顧着聽你說話了,纔想起來昨晚上到現在都沒吃飯呢!”
“你真從昨晚上餓到現在?”
“你以爲呢!說吃大戶,就吃大戶!”
周白給自己碗裡夾了兩塊五花肉,配上粉條和白菜,端起碗禿嚕禿嚕地往嘴裡扒拉。
許志良笑呵呵地看看他,慢條斯理地吃着。
周白足足吃了四碗大米飯,才摸着肚子坐在那裡直打嗝。
可能是酒精的作用,周白嘿嘿笑着看着許志良說道:“哥們跟你說,我也看上了我們學校一個學姐。等我做外掛賺到了錢,就去追她!”
許志良清楚周白的心思,平心而論,周白比許志良還高一點,大概有一米八二的樣子。
雖然胖,但胖的很實成,絕對沒有那種鬆鬆垮垮的感覺。
而且他天生長的就白,皮膚還滑溜,臉上一個痘都沒有,羨煞多少苦惱於粉刺青春痘的女生。
可唯獨在戀愛這件事情上,卻莫名地有些自卑。
對於那些許志良覺得從顏值到身材都配不上他的女孩兒,他都會覺得自己高攀不起人家。
許志良不知道勸了他多少次。
可是他不聽。
所以許志良對他口中的學姐,根本不報任何期望。
“找女朋友和搞事業一樣,眼界高點,別什麼歪瓜裂棗你都往兜裡劃拉!”許志良說教道。
周白嘿嘿笑了,說道:“你知道啥,我那學姐,長得不比你家七彩差。”
許志良呵呵笑了笑,沒有說話。
周白坐在那兒,可能是想到了學姐的一顰一笑,陶醉在其中,嘿嘿笑得就像個二傻子。
“吃飽了嗎?”許志良問。
周白點了點頭。
許志良起身去算賬,發現老闆果然沒有多收自己的錢。
“老弟你就多來捧場,只要你點這道菜,大哥回回都給你加肉!”臉上都是油煙的老闆一邊給許志良找錢一邊說道。
“啥加錢的,咱沒有那麼辦事兒的!”
許志良笑了笑,說道:“成!我以後一定常來!”
“好咧,慢走襖,老弟!”
許志良拍了周白一下,說道:“別傻樂了,走了!”
把周白送回家,許志良在他下車前說道:“明天是不是就回松江了?”
周白嗯了一聲,說道:“就三天假。”
許志良說道:“那你今天算算啓動資金大概要多少錢,明天到春城打我電話,我把錢取出來給你。”
“各方面都想到了,以後你可不止是一個程序猿,而是老闆了!”
周白朝許志良呲了呲板兒牙,笑道:“我知道了,明天見。”
回安城的路上,許志良接到了劉安瀾的電話。
對面的劉安瀾聲音有些顫抖,聽得出來他是在竭力抑制自己的情緒。
他說完後,許志良平靜地說道:“我知道了!觀瀾,你就在醫院等我,我二十分鐘就到!”
...
安城醫院,四樓一間普通病房內。
一名醫生帶着兩名護士,神色有些冷淡地看着一個穿着破舊軍大衣的中年男人。
“你愛人已經在我們醫院住了一個來月了,醫療費和醫藥費除了開始的三天交過之外,一直就斷着。”
“如果你們實在沒錢治的話,我建議你們出院吧!”
那男人雙手粗糙,黑瘦的臉上滿是溝壑般的皺紋。明明才四十多歲的人,看着就像六十多一樣。
他有些不知所措地搓搓手,卑微地懇求道:“陳醫生,我們也實在是沒辦法,您再寬限兩天,饒我把房子賣了,然後就把欠的錢補上。”
“現在讓我老婆子出院,那不就是回家等死麼!”
陳醫生皺了皺眉,聲音微冷說道:“醫院不是開善堂的,您這樣一直拖欠醫藥費,我們也很難辦。”
“最後如果您愛人還是不治身亡,這筆錢您是不是就不打算給了?形成壞賬的話,我們幾個科室都要吃掛落!”
“你說誰不治身亡?你身爲一名一身,就是這樣對患者家屬說話的嗎?”劉觀瀾推門走了進來,正好聽到姓陳的醫生說話。
他手裡還拿着一個塑料盆,聞言一挺胸膛,就要上前和陳醫生理論,卻被一旁的男人死死拽住。
“你吵吵什麼,這裡是醫院!你還要打人啊!”陳醫生身後一個年輕護士出聲嗆道。
“都知道在飯店吃飯要給錢,在商場買衣服要給錢,來醫院看病就不給錢嗎?”
那護士長相尚可,臉上還化着淡妝,就是一雙薄脣,讓面向看着有幾分刻薄。
陳醫生出聲道:“醫院有醫院的規定,如果你們還不續費也不出院的話,那我們只能停藥了。”
說完,陳醫生朝劉父和劉觀瀾微微點頭,轉身出去了。
那年輕護士白了劉觀瀾一眼,從鼻子裡輕哼了一聲,低聲罵了一句:“窮鬼!”
出了病房,她還跟那個陳醫生說道:“沒錢就趕緊出院,肝癌還有什麼好治的!那間病房半個小時前我才噴了消毒水,剛纔進去,又有一股怪味兒。”
“這幫農村來的,身上都有股味兒!”
另一個和她年齡差不多大的護士小聲問道:“陳醫生,如果他們不交錢,我們真的停藥嗎?”
陳醫生嗯了一聲,說道:“這是規定,你也不想今年醫院的欠費金額比去年還大吧?”
“我們已經盡了本分,就夠了。”
陳醫生三人走後,劉父和劉觀瀾坐在兩張小板凳上,陪伴着躺在牀上的劉母。
劉母和劉父一樣,蒼老的有些不像樣子。尤其是生病之後,整個人更顯老態。
劉母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兒子,笑着說道:“他爸,咱不治了!回家吧!我不想在外面嚥氣兒!”
話雖是笑着說,可眼角的淚卻止不住地淌。
劉父用力揉了揉鼻子,呵斥道:“說啥胡話呢!還沒看見咱兒子結婚呢,你得好好活着!”
“家裡的房子我託着村長給問呢,連宅基地一起賣,能賣不少錢呢!”
“你就放心治病!”
劉觀瀾也拉着母親的手,說道:“媽,別擔心,會有辦法的。”
“你睡一會兒,我和我爸出去說點事兒。”
給母親蓋好被子,爺倆走出病房。
劉母一個人躺在病牀上,一時間顯得有些淒涼。
別的病人的牀頭櫃上、牀底下都放着些家人朋友買的水果或者餅乾,只有她的牀頭櫃上,就孤零零放着一個飯盒,還有牀底下的一個塑料盆。
出病房後,劉父從兜裡掏出一支抽了一半的旱菸,對自己的兒子說道:“兒子,咱倆出去說,爸想抽根菸。”
兩個人來到醫院門口,良爸貼着牆根蹲下,細心地將灑落的菸葉塞進半截旱菸裡,掏出火柴點着後,用力吸了一口,怔怔地看着醫院對面的高樓,說不出話。
“爸,咱家房子能賣多少錢?”劉觀瀾問道。
劉父嘆了口氣,說道:“算上宅基地,萬把塊錢頂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