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放學之後,丁紅星去了一趟遊戲廳,這段時間他替農行踢球,來遊戲廳也來得少了,這讓他有些愧疚,今天有些時間,他當然要來一趟。
來到遊戲廳,丁紅星看到這裡的生意還是不錯,這讓他也很高興。
陳建新將丁紅星拉進了自己的辦公室,遞給他一個信封道:“紅星,這是你上個月的分紅。”
丁紅星打開信封一數,裡面有一千塊錢,他問道:“陳哥,給多了吧?上個月生意比暑假的時候可差得多了。”
陳建新隨意的揮了揮手道:“上個月生意是差了點,不過也有八千多塊錢的利潤,就給你湊了個整。”
丁紅星也不是個斤斤計較的人,他道了一聲謝,便把信封放進了懷裡。他問陳建新道:“陳哥,新門面的事情有眉目了沒有?”
他一提到這件事,陳建新就愁眉苦臉起來:“合適的門面太難找了。”
丁紅星連忙安慰道:“陳哥,別急,慢慢來,不還有三個月嗎?”
陳建新點頭道:“也只能慢慢來了,這事急也沒用。”
丁紅星身上揣着一千塊錢,下午放學之後用最快的速度趕到了新生橋,因爲楊連忠一般在天黑之前就收攤了,他如果慢一點就很可能碰不到楊連忠了。
可是丁紅星緊趕慢趕,到了新生橋,還是沒有碰到楊連忠,他隨口問旁邊一個攤位的攤主:“師傅,楊師傅收攤了?”
那位攤主也正在準備着收攤,聽到丁紅星問他,他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道:“你說楊連忠啊?他似乎有十幾天沒來出攤了吧。小夥子你是不是要買郵票?要不就在我這裡買吧,我這裡的貨也齊全着呢。”
丁紅星聽到楊連忠十幾天沒出攤了,心下奇怪,他隨口敷衍了幾句,便騎上車出了柳林,找了一臺公用電話,給楊連忠家撥了過去。
電話只響了兩聲,就被接了起來,一個急切的聲音道:“老胡,是不是有買主了?”
丁紅星聽出是楊連忠的聲音,他對楊連忠道:“楊師傅,是我啊,丁紅星,您今天怎麼沒出攤啊!”
楊連忠一聽是丁紅星,失望的道:“是你啊,小丁,我這些天家裡有事,不能出攤了。”
丁紅星問道:“您能告訴我出了什麼事嗎?”
楊連忠似乎又想起了什麼,他的聲音重新變得急切起來:“小丁,你是不是要買郵票?你到我家來吧!”
丁紅星知道,楊連忠一定是碰到什麼大事了,要不然平素淡定的他不會這麼着急,於是他問了楊連忠家的地址,一路找了過去。
楊連忠家就在離新生橋不遠的地方,是一幢臨近柳林河而建的私房,丁紅星問了好幾個人才問到,當他看到楊家的房子的時候,他暗暗點頭,這幢房子在當時來說修建得還是很不錯的,這說明楊連忠這些年做郵票生意還是賺了些錢的。
楊連忠就等在了門口,一見丁紅星出現在巷口,他連忙招手道:“小丁,在這裡。”
丁紅星走過去,楊連忠家的兩條狼狗狂吠起來,楊連忠呵斥了幾聲,狼狗縮了回去,楊連忠將丁紅星讓進了自己家,讓他在堂屋裡的一張紅木太師椅上坐下,又給他沏了一杯茶。
楊連忠在電話裡的語氣很急切,可是真當了丁紅星的面,他雖然面帶急色,可是各項禮數還是一樣不缺,這也看出他是一個很有修養的人。
於是丁紅星坐下後也就不繞圈子,直接開門見山的問道:“楊師傅,出什麼事了?”
楊連忠略一遲疑,不過他跟丁紅星也算是認識了幾年的老熟人了,對他的品行也很放心,而且既然他剛纔病急亂投醫把丁紅星叫來了,這時候不說也不合適,於是他便把事情的原委說了出來。
原來楊連忠的愛人一直身體不好,最近身體狀況急劇惡化,於是楊連忠把她送到江城去檢查,結果查出了她身患子宮癌,而且時間不短了,必須馬上做手術。這個噩耗把楊連忠都炸懵了,不過他知道他是家裡的男人,這個時候一定要挺住,於是他打電話讓岳母和大姨子到江城去照顧妻子,讓女兒跟着爺爺奶奶,自己就回家找錢了,這手術可要花不少錢,至少都得好幾萬。
說起來楊連忠的家底子還是挺厚的,畢竟他做了好多年郵票等收藏品的生意了,他眼光又很不錯,賺多賠少,只不過他的積蓄大部分都投在了收藏品上,家裡現金只有一兩萬,離手術所需還差得很遠。
於是楊連忠便到處找自己的朋友和生意夥伴們,想要把家裡的藏品低價轉讓給他們,只不過這兩年收藏品市場哀鴻遍野,大家都是賣的多,買的少,楊連忠的藏品也就難以出手了。
楊連忠回來好幾天了,收穫並不大,只有幾個朋友買了幾千塊錢的東西,可這只是杯水車薪,不能解燃眉之急,有的人還想趁火打劫,出的價格讓楊連忠無法忍受,那價格就算把楊連忠的藏品全賣給他,也不夠手術費啊!楊連忠當然不肯賣了。
剛纔楊連忠就又是給一個生意夥伴老胡打電話,他剛打沒多久,丁紅星的電話就打過來了,他還以爲是老胡給他找到買主了,所以接起電話就喊起了老胡。
當他知道是丁紅星後,第一反應就是失望,而他轉念一想,上次丁紅星就拿了一千多塊錢買郵票,還說他有個有錢的親戚對收藏感興趣,說不定他能幫自己這個忙呢,於是就把丁紅星叫來了。
看到楊連忠憔悴的樣子,丁紅星知道,他這是真遇到難處了,就問道:“楊師傅您別急,手術費還差多少?”
楊連忠道:“我老婆的姐姐昨天打電話來,她說醫生說手術費至少要六七萬,現在我已經籌到了三四萬,還差兩三萬呢,還有術後恢復的費用也不是個小數。”
說着說着,楊連忠便搖起了頭,一個堂堂七尺的漢子,眼眶都紅了,看樣子,他和妻子的感情是非常好的。
丁紅星又問道:“楊師傅,那您還有多少藏品?大概值多少錢?”
楊連忠道:“我家裡藏品可不少,郵幣卡就不說了,家裡的這些傢俱也都是我淘弄回來的老東西,要是遇到識貨的,你坐的這張紅木椅子就能賣到上萬。我粗略估計一下,家裡這些東西,按現在的市價,總能賣到一二十萬吧。”
家裡有這麼多好東西,卻被這幾萬塊錢逼成這個樣子,丁紅星也是暗自嘆息,只能怪楊連忠運氣不好,碰到了收藏市場低迷的時候,而且現在能一次拿出幾萬現金的人也確實不多。
丁紅星想了想,從貼身的口袋裡掏出那一千塊錢,遞給楊連忠道:“楊師傅,這一千塊錢您先拿着救急,我再回去找我那親戚商量商量,看能不能再想想辦法。”
丁紅星把錢遞給楊連忠,便起身要走,楊連忠一下子急了:“小丁,你進來看下郵票,拿一千塊錢郵票走。”
丁紅星迴頭道:“楊師傅,別急,我先去給您想想辦法。”
看着丁紅星離去的身影,楊連忠手裡拿着那一千塊錢,整個人都呆了,這幾天爲了籌錢,他不知道找了多少親戚朋友,可是除了他自己的兄弟和極少數朋友外,幾乎沒人肯幫助他,反而趁火打劫的不少,沒想到丁紅星這個顧客居然這麼慷慨的幫了他。
這一千塊錢對於手術費的天文數字來說並不算多,可是丁紅星才十幾歲啊,這對於他來說就是一筆鉅款了,呆了一會兒,楊連忠想要追上丁紅星把錢還給他,可是丁紅星走得很快,一會兒就不見人影了。
丁紅星迴到家裡,看到母親已經把飯菜往桌上端,父親也坐在飯桌旁準備吃飯了,他問母親道:“媽,昨天那三千塊錢呢?”
沈淑珍停下手問道:“三千塊錢在那裡呢,我可一分都沒動,是不是別人讓咱們退錢了?那媽趕緊把錢給你。”
丁紅星道:“不是的,是我有急用。”
丁躍進和沈淑珍疑惑的對視了一眼,丁紅星才十幾歲,什麼急用能用這麼多錢?
丁紅星道:“我一個朋友家有人生病了,急等着做手術,需要用錢,我想把這三千塊錢借給他。”
丁躍進夫婦更疑惑了,沈淑珍道:“你什麼時候有這麼一個朋友了?我們怎麼不知道?”
丁紅星解釋道:“我不是喜歡集郵嗎?這個朋友是做郵票生意的,我原來經常找他買郵票,他人很好,從來不對我開高價,還教了我不少集郵和收藏的知識,稱得上是我半個老師了。昨天我才知道他愛人得了癌症,要動手術,急等着用錢,想把家裡的郵票都賣出去籌錢,可是一時賣不了那麼多,我就想着把這三千塊錢先借給他應急。如果你們不放心的話,他可以用他的郵票抵押,那些郵票過兩年都要漲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