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撒旦基金總部。
和其他智力密集型企業一樣,撒旦基金辦公面積不大,只有一個四百平米的公共辦公區,和幾間總裁、總會計師、總策略師個人辦公室,所有面積加起來,也不過七百多平米。
自從總經理王江在前幾日遭槍擊死後,撒旦基金的員工未免有點人心惶惶,而且,他們已經接到來自神秘資本方的通知,讓大部分員工已經被暫時解散。
當然,這些員工都對撒旦基金充滿信心,他們知道,撒旦永遠不會死亡,而他們自身也不會捨得離開撒旦,一旦風頭過去,撒旦基金定然捲土重來。
林嘯是撒旦基金的保密部部長,此刻,他拎着一隻保險箱,在五名持槍的匯豐銀行押款保安的護衛下,走出撒旦基金總部。
他的這個職位聽起來很生疏,也很容易受忽視,保密部部長?又不是政府機構,需要設什麼保密部,難免讓人聯想到,此人是靠某種關係進來吃閒飯的,但是,唯有一些核心的人才知道,他這個位置非常重要,那些足以讓十大家族嚇得尿褲子的關於他們內幕操縱利益輸送的調查材料都是他負責保管。
此刻,林嘯看着電梯裡不斷閃爍的數字——“6,5,4,……”面色雖然很平靜,但內心卻很一絲緊張。身邊的幾位押款保安也是一臉肅然。
林嘯捏了捏手中的保險箱,箱子的提手上面還扣着一個細細的金屬鏈子,鏈子的另外一段扣在他的手腕上,鑰匙則放在他們的目的地,匯豐銀行保險庫。
也就是,誰要想搶走他這隻箱子,除非把他的手剁下來,而且,密碼,他也不知道,只有匯豐銀行的金庫保管人員才知道。
“叮——”
電梯門轟然打開,到了一樓。
見門外是穿着同樣藍灰相間的制服的押款保安後,林嘯才長舒了一口氣。
大家都是相視一笑,因爲此前聽說過撒旦基金的總經理遭遇過槍擊的事情,大家都很緊張,很簡單,槍手可以來一次,就可以來第二次。
林嘯知道,當時王江遭到槍擊後,身邊的所有資料都被搶走了,顯然,槍手並不是僅僅想幹掉王江,而是爲了——資料!
林嘯看了一眼大家,笑了一下,道:“大家辛苦了,等工作做完,我請大家吃夜宵。”
因爲匯豐銀行的這些保安都和撒旦基金有着很多次合作關係,撒旦的不少機密資料都放在匯豐銀行那裡,所以,大家也很是相熟,聽林嘯這麼一說,保安隊長哈哈一笑道:“不會還是蛋撻吧?怎麼說林總也是國際大型基金的老總,不要這麼摳門了啊……”
林嘯摸了摸口袋,死皮賴臉地道:“今天就帶了這麼多錢。”
大家都哈哈大笑起來。
正在這時,只聽“轟隆”一聲,寫字樓一樓大廳的玻璃牆全部被撞得粉碎,五輛摩托車飛入一樓大廳。
保安隊長眉毛一揚,舉槍就射,只見一個飛車手,擡手一槍,保安隊長應聲倒地,摩托車手顯然配合極其默契,繞着這些保安飛速行駛,做出種種炫目動作,保安們舉槍射擊都被他們躲了過去,同時對着保安不住射擊。
一位保安護着林嘯,兩人飛速向大門衝去,兩輛摩托車尾隨而至,其中一位摩托車手,一個“龍擡頭”,摩托車的前輪高高的揚起,把保安壓在輪下,摩托車手沒有絲毫猶豫,猛地加大油門,摩托車從保安身上碾過。
林嘯如同兔子一樣往前奔跑,後面的一輛摩托車如影隨形。
林嘯看見押款車就在眼前,知道勝敗就在此一舉,到了押款車旁,卻見車門已經被打開,司機頭耷拉着,流出殷虹的鮮血,觸目驚心,旁邊的三名保安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他心中大叫不好,沒想到外面的押款車司機和保安已經被他們提前幹掉,自己兩條腿怎麼也跑不過他們兩個輪子的。
他靈機一動,想起車子是防彈的,猛地一跳,如同利箭一樣,射入押款車,手忙腳亂地把車門帶上。
現在,幾名摩托車手也已經把保安全部幹掉,他們的摩托車飛出寫字樓一樓大廳,停在押款車前。
林嘯的心咚咚地跳個不停,押款車內,洋溢着濃重的血腥味,分外刺鼻,讓人作嘔,他把司機推到一邊,手裡觸摸到黏糊糊的鮮血,“靠!”林嘯暗罵一聲,他發現司機身上的車鑰匙不見了。
而車外,一名摩托車手,揚了揚手中的一串鑰匙,即使摩托車手戴着頭盔,林嘯看不見他的表情,但是,他也能感受到對方得意洋洋的味道。
但是,林嘯心中,也涌起一種豪氣,幹你孃,真囂張,我他媽的不敢你出去,你們他媽的能進來麼?
匯豐銀行的押款車都是從美國的幾家軍用車公司定做的,其性能不亞於戰場上的押款車,可以說是刀槍不入!現在,林嘯認爲自己只用一個辦法就可以——等!
他相信,現在這些車手比自己還要着急,香港是一個法治社會,有警察的,幾個飛車黨和保安公司對射,長槍短槍都上了,他相信那些路人不是聾子,一定有人報警,而以他的經驗來說,香港警察的出警速度不會超過五分鐘。
而現在,距槍擊時間已經三分鐘了。
只要再等兩分鐘,警察就來了,自己就安全了。想到這裡,他甚至隔着防彈玻璃對着那些摩托車手得意洋洋地豎起了中指。
這些天,跟隨撒旦基金一切殺戮天下,屠戮那些大家族,林嘯竟然也培養出了一種視生命如草芥的豪氣。一種敢於爭強,敢於對抗的霸氣。
其中的一個車手顯然是大怒,舉起手槍對着他連開四槍,直到彈夾裡的子彈打完了,他還在那裡不斷地扣扳機。
看到對方舉槍的時候,林嘯下意識地捂住腦袋,等了一會,再擡頭看看自己,卻發現自己毫髮無傷,甚至那玻璃上都沒有留下一點彈痕。
林嘯不禁哈哈狂笑,擡起手,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手錶,提醒對方,時間不多了。
可是,接下來的畫面,卻讓他心中一驚,只見其中的一個摩托車手,拿過來一個包裹形狀的東西,他定睛一看,不禁心中一驚——那赫然就是——炸藥包。
只見那人把炸藥包貼在車門上,拉了導火索,然後,幾個人就信步走到車子的另外一面。
這種炸彈叫“美式z18定向爆破炸彈”,只會朝着一個很小的面積,一個方向爆破,所以,根本不用躲得很遠。
林嘯的目光瞬間睜到最大,睚眥欲裂,滿是恐懼,他的心裡砰砰砰地跳個不停,現在,他有兩個選擇,一個就是,拉開車門,往外面跑,他不是一個軍事迷,但也知道,這個體積約五十立方米的炸藥包意味着什麼,自己肯定變成一堆碳水化合物,而不是一個有鼻子有手有臉的生命體,但是這個選擇有一個問題,出去的話,自己也跑不了啊,一定會被他們開槍打死。
另外一個就是,守在這裡,做一隻可愛的小白鼠,檢驗一下這種防彈押款車和這種炸彈誰的性能更好一點。
這兩種,哪種活命的概率更大一點呢?
林嘯的智商不低,但他現在卻分外爲難,腦子裡一片混亂,幾乎達到了一種原始的鴻蒙狀態,一種剛剛出生還沒有多少意識的矇昧狀態。這不是一個數學問題,更像一個哲學命題,跟漢姆雷特那裝逼貨那個裝逼問題性質一樣一樣的,開車門還是留在這裡,這是一個問題。
時間,在某些時刻顯得飛快,嗤嗤聲中,林嘯還沒反應過來,只聽“轟隆”一聲,炸彈火光飛射,猛然響起,好像地震了一樣,對面街道的玻璃窗“嘩啦”一聲全部垮掉。
而那防彈車的車門,那些鋼板,竟然被炸得四分五裂,其中一篇鋼板攜着尖銳的呼嘯聲,旋轉着飛出幾十米遠,穿過一個飯店的窗戶,射穿了一個花瓶,“奪”地射入牆上。
其中的摩托車手,暗罵了一聲厲害,咧一下嘴巴,往車門走去,他覺得耳膜在剛剛好像沒有被震碎了,現在有一種很奇異的腫脹感,好像被什麼撐着一樣。
車子裡,林嘯已經變成了一灘碎肉,那個摩托車手饒是見慣了血腥場面,也禁不住一陣犯惡心,他有點嫌棄地把那個保險箱從林嘯那裡拎了過來,靠,還帶着半截血淋淋的斷手。
幾人迅速地上了摩托車,然後朝着不同的方向四散奔逃。
街對面,一輛不起眼的小轎車內,沒有開車燈,黑乎乎的,駕駛的位置上,一名身穿迷彩服的青年問車座後面的青年,道“狗哥,要不要追上去?都跑了四百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