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不禁砰砰一陣狂跳，警惕地掃了一眼周圍，看肥胖老闆走過來，他把手放到桌子上，若無其事地樣子。
肥胖的老闆端着咖啡顫巍巍都走了過來，放到桌子上，漫不經心地說了一句，“先生請慢用……”說完，又面無表情地走到吧檯邊，像一頭豬一樣睡着了。
黃啓發若無其事地看着吧檯和咖啡館入口處，心卻砰砰直跳，再次把手指伸進沙發坐墊之間的縫隙裡，兩根手指緊緊地夾着那隻卡片狀的東西，抽了出來，來不及看一眼就先放進了口袋。
“現在，你可以隨便找一個銀行看看，裡面是不是有一億港幣。”話筒裡，對方的聲音依舊那麼冷冷的，帶着一絲玩味的笑意，如同一條陰冷的眼鏡蛇滑過皮膚，冰冷的，滑膩的……
黃啓發喝了一口咖啡，然後就走到吧檯，拍醒了熟睡的肥胖老闆，付了錢，就腳步匆匆地走下咖啡館。
“一個億港幣？”
是無聊的同事的惡作劇，還是什麼陰謀？饒是身爲警官的黃啓發，邏輯思維能力一向出衆，現在卻也沒有一點思路。
黃啓發覺得心裡像被抓着一樣，壓抑得喘不過氣來。出了咖啡館，黃啓發看了一眼對面烏壓壓的警察和人羣，覺得很不舒服，他並沒有直接到附近的銀行查看，而是走到了醫院旁邊，找到了自己的車子，拉開了車門坐了進去。
遠處，一名自己的下屬衝自己做着鬼臉，黃啓發卻心中煩躁，看也沒看他一眼，就發動了車子，往西邊開去。
車速被調整到市區內行駛所允許的最快的速度，沒有三分鐘，就開到了另外一條街。
黃啓發把車停在一家銀行的路邊，猛地關上車門，拿着銀行卡快步走到自動櫃員機邊，他警惕地看了一眼排隊的取錢的人，並沒有熟人，這才緩了一口氣，走到隊伍最短的那個隊伍的隊尾，默默地排着隊。
他不停地看着手腕的手錶，前面只有三個人，也只不過過了五分鐘，他卻像等了一個世紀那麼久。前面那個顫巍巍的老人取錢的時候，密碼老是出錯，輸入了三次才輸入正確。
在後面等待的黃啓發恨不得擡起手，一槍打死他！
終於，那個老人打了電話，在家人的提醒下才成功取出現金。
輪到他了，他顫抖着手把銀行卡塞進卡槽，然後把那張寫有摩斯密碼的紙張拿了出去，在腦海裡翻譯出數字來，這才鍵入密碼。
接着，他手指顫抖地按了“查詢餘額”那個按鍵。
黃啓發看着屏幕上，“請稍後，正在爲您查詢”這幾個字，拳頭緊緊攥了起來，他這才發現，自己手心裡滿是汗水。
“叮噹”一聲。
黃啓發從未發現在自動櫃員機上查詢餘額的時候，畫面切換的那一瞬間，櫃員機發出的聲音會那麼大聲，幾乎有着驚心動魄的效力。
畫面閃爍了一下，黃啓發緊緊地盯着自動櫃員機的屏幕，似乎不相信地眼睛一般地揉了揉眼睛。
那是頗有震撼力的一串零，在一個“1”後面，那一串零一直排下去，很長很長，似乎要排到自動櫃員機的屏幕外面去！
“個，十，百，千，萬，十萬，百萬，千萬，億！”
他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樣，又才重新飛快地掃了一遍！
沒錯，這是一個億！
一個億港幣！
黃啓發覺得大腦一陣眩暈，那些數字在眼前似乎在忽小忽大的不斷閃爍，連後面的爛仔不斷地催促“你快點好不好？”他都沒有聽見。
扶着牆壁，他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等眩暈感稍微消失了一點，這才按了“退卡”的按鍵，然後，他緊緊地捏住銀行卡抽了出來，放進了口袋，按了一下，這才往銀行的大廳外走去。
他感覺渾身都要虛脫了，真的，一個億，放在一個只有自己知道密碼的銀行卡里。
現在，只要自己把做一個轉賬，就可以了！這些錢就都是自己了，生活在香港這個金錢至上的社會裡，黃啓發當然知道一個億意味着什麼。
在這裡，所有人只看你的結果，不看你的過程，只要你有錢，你就擁有一切！
在這裡，資金流通的速度超快，數額巨大，每天都有億萬富翁產生，一夜暴富，也有人一夜之間虧得底兒掉，成爲負資產，因爲在資本市場上虧欠，上吊跳樓的每天都有，在香港，這根本不算新聞。
有了這些錢，從此以後，自己就再也不用每天面對那些陰暗面，不用面對那些吸毒者、不用面對那些失足少女；有了這些錢，自己就再也不用每天七點一定要起牀，不不不，是任何時候有任務都要穿上制服去執行任務；也不用在面對那些窮兇極惡的罪犯，不用在在刀尖上討生活！
還有，自己已經有了女兒，自己的女兒又不比別人家的孩子差，憑什麼自己就不能讓女兒過上那些人人豔羨的生活，那些昂貴的玩具，還有最好的幼兒園，還有海景別墅，大房子！以後還要送到美國留學讀書，念最好的商學院，畢業以後就開車跑車到那些高端寫字樓裡工作。
這纔是生活！黃啓發嘴角不禁浮現出一抹微笑。
正在這時候，手機又突然想起，打斷了他的幻想，他再看那手機的時候，不禁就多了一點敬畏，他拿起手機按了接聽鍵，卻深吸了一口氣裝作質問的樣子，問道：“請問，你到底是什麼意思？爲何給我一張銀行卡，裡面……還有這麼多錢？”
“呵呵……”中年男人壓抑地笑了一聲。道：“沒事，因爲有事情需要你幫忙啊……”
“幫忙？”黃啓發緊張地問道。“違反警局紀律的事情，我是不會做的。”
“哈哈！”對方笑得很是猖狂。“如果只是讓你做正當的，合乎道德和法律的事情，我很想問你一句啊，黃啓發，你做一輩子能賺到一千萬麼？”
“……”
對方話語裡滿是笑意，但是卻依然給人一種很有威壓的感覺，道：“其實，事情說來很是簡單，真的很簡單，對你來說，只不過是舉手之勞！”
沒等黃啓發詢問，對方語氣沉穩地道：“第一，現在很多媒體想採訪醫院裡夏小洛的傷情，但是，卻沒辦法進去，現在院方和警局都不對這一事件發表意見，很多媒體不知道病人的情況……”
黃啓發心中一驚，心道，果然是關於那個少年的。
對方頓了一下，意興闌珊地笑了一下，道：“甚至連我都不知道啊……所以，我需要你時刻通報給我對方的情況……夏小洛的情況。”
“他的傷勢，他和人的談話，他接觸了什麼人！我都需要……”對方几乎是一句一頓地道。
“就這些？”黃啓發遲疑了一下，問道。
“哈哈……如果只有這些的話，那肯定不會給你一個億，這些情報，只值得500萬。”對方冷冷地道。
聽到這裡，黃啓發不禁心中猛地一沉，很怕對方提出什麼太過分的要求。
“第二嘛……現在，沒必要告訴你，到時候，我會吩咐你的，只是，我能保證你的是，一切都很簡單，只需要你配合我就可以了……現在，你立刻回醫院，十五分鐘後，我會問你相關情況。好了就這些。”對方很果斷地掛斷了電話。
對方似乎很自信，從來沒有詢問黃啓發會不會答應，他明白這一個億港幣對一個低級警官意味着什麼。
黃啓發像失魂落魄一般地向醫院走去，他知道，自己毫無懸念地被捲入這場爭鬥了。自己這個小人物，在這一場巨大的博弈裡，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卒子，可是，過河卒子可是有進無退啊！自己能贏得屬於一個卒子的勝利麼？
黃啓發緊緊地攥緊了拳頭，爲了女兒，拼了！
憑什麼自己就不能贏得勝利？
黃啓發走進醫院，站在門口思忖了一下，道：“巨炮！你跟我過來！去做個筆錄。”
巨炮是黃啓發的下屬，從警校畢業三年，脾氣最爲火爆，性格衝動，有次在油麻地，他一拳頭把一個黑社會分子打成了重傷，直接在牀上躺了三個月纔起來，所以大家就給他取了這個外號。
巨炮一聽黃啓發召喚，心中大樂，平日裡老不受警長待見，今天怎麼太陽從西邊出來了？這麼多同事在，他竟然叫我去跟他去做事情，我靠，擡頭一看，太陽還真在西邊。
巨炮耀武揚威地跟着黃啓發走到夏小洛的病房門外，卻見大門緊閉，拎起醋鉢大的拳頭就想錘門。
黃啓發瞪了他一眼，巨炮訕訕地收了拳頭，黃啓發輕輕地敲了門，片刻之後，那個長得魅惑衆生的女人開了門，卻只留了一條細細的門縫，問道：“有事兒？”
“哦，我是負責這次英朗街槍殺案的警官黃啓發，我現在想看看傷者的狀況，對了，還需要採集傷者的照片。”黃啓發掏出警官證，在蘇絳脣面前揚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