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試成績公佈以後,刀鋒驅車,夏小洛帶着何詩韻一起去田家莊看望田鳳才。夏小洛的高中生活,大部分都是經營自己的商業帝國,在學校的時間本來就少,來到新陽市以後,他和田鳳才的交往更少。但是,在夏小洛心底裡,倒是一直很看中這位朋友。
以夏小洛的權勢,倒不必需要田鳳才幫助自己什麼,即使他在後世會成爲華夏新一代的政治明星。只是,夏小洛喜歡他那質樸的性格。再牛逼的人,也有需要朋友。
夏小洛前段時間讓擎天哥給他送了一千多塊錢。所以,田鳳才倒沒有過得多麼拮据。田鳳纔在心底裡對夏小洛很感激,在他家那可以稱爲斷壁殘垣的院子裡,兩人談了不少,關於理想、關於未來。
夏小洛還去了老夏莊看了一下,二狗子的奶奶,現在老奶奶由專人伺候,似乎身體還要好過原來多一點。
對於此,夏小洛沒有覺得絲毫麻煩,他甚至幫老奶奶梳了頭髮,他在二狗子參軍之前曾經向他保證過,對待二狗子的奶奶要像親奶奶一樣親。夏小洛沒覺得自己多做了什麼。
倒是當夏小洛把二狗子在部隊的照片拿給奶奶看的時候,奶奶本來笑眯眯的臉一下子老淚縱橫,嘴裡喃喃唸叨着自己孫子的乳名,渾身顫抖着。
夏小洛措手不及,又是好一頓勸。
春節的時候,各級幹部、那些想要點優惠政策的民營老闆,來宴請老爸老媽的倒是不少,夏近東能推的都推掉了,華夏的請吃讓他不厭其煩。和幾個沒什麼權勢的,原來在中原師範學院讀書的同學倒是好好聚了一下,玩得很是開心。
這些宴席,要是何詩韻去參加的話,夏小洛也參加,要是她不參加的話,自己是絕對不去的。
清清閒閒的寒假過後,新學期的學習更緊張了幾分,已經達到了一種白熱化的狀態。
教室黑板的一角寫上了高考倒計時,後牆的黑幫上,平時都抄寫一些挺散淡的文章,現在都換成了鮮血淋漓的口號,跟戰前動員似的。激勵鬥志的條幅也在全校各處懸掛着。複習資料也是一套接着一套的往下發,各地試題、各種預測卷如同雪片一樣飄過來,把課桌鋪得好厚。
同學們更好像是被黑幫倒計時上的數字迷花了眼,被教室裡壓抑緊張的氣氛壓縮了心臟,被英文單詞數學公式填滿了腦袋。
如果你在晨讀的時候,走過教室,會發現很多學生都是在站着讀書的。據說這樣可以趕走疲勞。而老師們講題的速度也更加快了,着急着把更多的知識告訴同學們。
本來性子恬淡的何詩韻似乎也變得焦躁起來,這天晚上,她猛地把一套試題摜在地上,狠狠地踩了一腳,把頭埋在臂彎裡,肩膀微微聳動,輕輕地啜泣。
夏小洛知道,那一套文科綜合測試裡有一個地理的試題,關於世界地圖的,她又做錯了。這丫頭有點地理盲,就連平時走路都路癡。
正在輔導的英語老師杜老師並沒有責怪她,在她身邊輕輕拍打着她的肩膀,說這是考前焦躁情緒的表現,誰都會有,如果有就要發泄出來。
同學們的注意力並沒有被何詩韻的反常舉動吸引多久,不一會又埋頭做題看書,似乎什麼都沒發生過。到了高三同學們之間的關係也變得微妙起來,嬉戲打鬧少了,交流少了,甚至連連矛盾都少了,似乎人和人之間隔着一道無形的屏障,但是目光卻更加堅定。
夏小洛把何詩韻的試卷撿起來,幫她彈趕緊上面的灰塵,輕輕地放在她的書堆裡。
“誰讓你幫我撿試卷的?”何詩韻猛地扭過頭來,氣呼呼地道。她眼圈通紅通紅,滿臉都是淚水,恰如梨花帶雨。
“額。那,我扔掉。”夏小洛拿起試卷,團成一團,扔到綁在書桌下面的廢紙袋裡。特乖巧。
何詩韻一皺眉,心說,等會這道題我還要看呢,你怎麼這麼狠呢?
夏小洛卻是一搖頭,輕聲道:“不對。這樣還足以表現我對這張試卷的唾棄!”他又從廢紙袋裡把那張試卷掏了出來,用試卷捏住鼻子,擤了一把鼻涕,扔進紙袋,道:“這纔夠!”
“你——”何詩韻被他搞得很無語。
正在這時,晚自習結束的鈴聲響起來了。夏小洛拉起何詩韻,往教室外走去,何詩韻甩開他的胳膊,道:“你要幹嘛啊?”
“走,我陪你聊聊天!”
“不,我不去。我要做題。”
“做什麼題啊?”
“那道我做錯的地理題。”
“哎呀,算了,明天在做吧,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你現在思想問題比那道地理題嚴重多了。”
何詩韻禁不住夏小洛的拉扯,跟着他到了學校的操場,操場的環形跑道上,很多學生在跑步,鍛鍊身體,在高三,不僅僅有學習的競爭,甚至還有身體的競爭。
學習已經不僅僅是一項腦力勞動,而且成了一項體力勞動的較量。
也有不少高一高二的學生在漫步,談着朦朧的感情,但這種情況很少在高三的學生中出現。
“說吧,你有什麼和我說的?”何詩韻還在氣呼呼的。
“最近我發現你的情緒很不穩定。”
“嗯。是啊,你倒是穩定。成績還穩定呢,全校前十名啊,清華北大的苗子啊,水平多高啊,都能教育我了。”何詩韻翻了個白眼,撅着嘴巴道。
“詩韻,我很擔心你這種情況,按你的成績考個重點真沒問題的,只要你保持下去就沒問題,可是,你緊張什麼呢?”夏小洛直視着何詩韻的眼睛,很耐心地問道,已經有着三十多歲的沉穩性格了,自然不會她情緒化的語言所激怒。
“我——”女孩說不出話來,忽然低下頭,雙目瑩然有淚,默默地看着自己緩緩移動着的腳尖,久久無語。
夏小洛側過臉仔細看了一下她的表情,此刻的她似乎很委屈,倔強地抿着嘴巴,壓抑着自己的哭聲,那晶瑩的眼淚卻是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噼裡啪啦地掉了下來,落在地上,轉瞬消失不見。
“別忍着了,想哭就哭吧。”夏小洛擡起手,輕輕地拍了一下少女的背。
“要你管?”何詩韻帶着哭腔執拗地喊道。
“我當然要管。”夏小洛很無奈,和女人講道理的人是瘋子,和女人爭論的人是白癡,和女人講道理並且爭論的人是白癡加瘋子。
“不要管我!趕緊走開!”何詩韻狠狠地朝夏小洛踢了一腳。
夏小洛沒有躲避,任由何詩韻踢在自己腿上,靠,小丫頭還蠻有力氣,好痛啊。
何詩韻冷哼一聲,依然沒有哭出聲音來,雪白的貝齒,只是咬着下脣,那萬般的心事都藏在心裡,臉上已經滿是淚水,那一雙本來好看的眼睛也微微泛紅腫脹。
夜涼如水,冷月無聲。
催促就寢的鈴聲已經敲響,操場的同學們也愈加少了。兩個人依舊默默無語的走着,夏小洛把紙巾遞給何詩韻,把她往操場南段的小樹林拉了過去,道:“走,我們到那邊,那裡沒人,你到底有什麼想法可以說了吧。”
空無一人的小樹林,只有微風吹過,樹葉微微顫動,發出沙沙的聲響。
“說吧。”夏小洛溫柔地道。“咱倆從初中時候就是同桌,我還被你奪取了初吻,說好的,我會對你負責一輩子的,如果我們之間再有什麼間隙,那活着還有什麼趣味?”
靠,感謝金庸老爺子,寫出的煽情臺詞不亞於瓊瑤阿姨,以上對話取自於《笑傲江湖》如有雷同,實屬抄襲。
“我——”何詩韻白了他一眼,哭得更歡暢了,委屈地道:“我都是這樣難過了,你還取笑我,還佔我便宜,你真不是男人,你真無恥卑鄙下流,難道我就不是初吻麼?我就沒有被你奪去麼?好像我賺了你多大便宜似的?”
“沒,沒。我記錯了,不是你主動親我的,是我主動親你的,不過,我請你,你也沒躲啊,好像,還蠻有經驗的樣子!”夏小洛嬉皮笑臉地道。完全是睜着眼說瞎話,人家何詩韻第一次接吻的時候,牙齒都不知道打開,緊張得就差暈過去了。夏小洛知道,她哭出來,就是打開心扉的徵兆,心情也輕鬆了一點。
“嗚嗚嗚——,你欺負我,無恥的傢伙,大壞蛋——嗚嗚嗚嗚。我都那麼難過了——”小丫頭哭得特委屈,上氣不接下氣,粉拳不輕不重地打在夏小洛的胸脯上。
夏小洛微笑着,也沒有躲避,任由她打着,心中無限的憐惜。靠,高三黨真是苦逼,成績這麼好的何詩韻同學都這麼痛苦,其他學習差的悲催孩子更別說了。他想起了自己的前世,那時,自己是個地地道道的差生,那是一段暗無天日的絕望生活。媽的,等老子以後有權利了,就把應試教育廢除了,讓那些出考題的老師都打上三百大板。
捉住何詩韻的粉拳,夏小洛笑眯眯地道:“丫頭啊,打累了沒有?打雷的話,咱們聊聊人生和理想吧,說說,你情緒最近失控的原因。”
女孩子仰起臉看着夏小洛,久久無語,那瑩潤的俏臉被月光一照,如同玉石雕刻的一般,幾分清麗,幾分出塵,如同仙子一般,卻又有着青春美好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