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沒跟着一同回王府,因着婚期又提前了,還有許多東西沒準備呢,坐着車去了集市。
路上,穆清瑤將鐵市上,那位慶北軍青年將領寫的認罪書交給夜笑離。
夜笑離笑着看完,眼眸深深地看着穆清瑤:“娘子想我怎麼做?”
“我沒打算,只知道這東西肯定對你有用。”穆清瑤狡黠地眨眨眼,他素日在做什麼,她從不過問,但不代表她一點也不知情。
夜笑離將她的脖子一勾,攬入懷裡,頭就附了過來,穆清瑤以爲他又要玩親親,縮着脖子就想躲,夜笑離卻捧着她的脖子,對着吹氣,溼溼熱熱癢癢的,穆清瑤最怕這個,擡手就推他,夜笑離的頭埋進她的頸窩裡不動,她以爲,他只是想靜一靜。
他有個不堪回首的童年,才三歲的孩子,就被人抽乾血,下劇毒,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卻種病病殃殃,咳血比吃飯還頻煩……
怪不得他毒功很高,醫術也很高,久病自成醫吧,定是爲了自救才學醫的。
方纔的話觸到他的秘密,她不過問,但能幫則幫。
這會子象個孩子似的玩鬧撒嬌,要麼是現在還不想跟她攤牌,故意扯開話題,要麼就是正要想,該如何說。
穆清瑤很理解夜笑離現在的心情。
突然,頸間一陣痠麻,這廝竟然伸出舌頭舔她的頸窩,穆清瑤感覺全身的神經都調動起來,匯聚在那一點上了,好奇妙的感覺,以前他也曾親親摸摸的,可就是沒有……
一聲輕哼不經意就逸出了口。
穆清瑤聽得差點羞死,夜笑離卻象得到了鼓舞,小狗狗一樣沿着她的頸窩一路向鎖骨而去。
穆清瑤整個人都僵了,血行迅速加速,誰說這廝是初哥來着,分明就是調情高手,而這頸窩偏又是她的敏感點,真真要死人了,再讓他這般下去,非丟盔棄甲了不可。
情急之間,她強忍情動,小手伸進他精瘦的腰間,才着那軟肉就是一擰。
又痛又癢,夜笑離差點跳起來。
“娘子……”黑寶石般的雙眸委屈又無辜地瞪着穆清瑤。
“坐正了。”穆清瑤一拍他的額頭:“不許動手動腳。”夜笑離撫着腰,舉起雙手做投降狀:“好,不動手也不動腳,我對嘴好不好?就象剛纔那樣?娘子,你……你其實很喜歡的對不對?”
外頭顧長清在趕車,這廝的聲音淳厚中略帶沙啞,越發的性感惑人,彷彿落在穆清瑤的心尖尖上,癢癢酥酥的。
盡力板着臉,嗔他一眼道:“你沒話要跟我說嗎?”
夜笑離眨巴眨巴眼,脣角漾開清淺而迷人的微笑:“有。”
穆清瑤便專注地看着他,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娘子你好美,尤其是害羞的時候,更美。”夜笑離正經危坐,一副小學生回答老師問題的模樣道。
穆清瑤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住,準備半天,這廝竟然還是在調情,看來,他是不打算把自己的秘密告訴她了。
好吧,自己也有秘密不願宣之於口,也許,他有不能說的苦衷。
穆清瑤有些黯然,掀了簾子,扭頭朝窗外看去。
一雙長臂溫柔地環住她的腰,下巴也靠過來,枕在肩上:“傻娘子,不想跟你說,是怕你擔心,更怕你知道後,要參與,太危險了。”
穆清瑤就感覺鼻子酸酸澀澀的,如果他有奪嫡的念頭,那註定是條艱險的路,豈止只有危險,保不齊,便是粉身碎骨。
但是,他們是夫妻,不是麼?
他若事敗,她還能全身而退?
履巢之下焉有完卵!
“只要你是不知情的,有皇祖母在,你又有大遼公主的女兒,總會留你一條命的。”他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在她耳邊嗡聲嗡氣地說道。
這倒是,可是,他說的是萬一事敗,把最壞的結果計算進去了,也是他能給她的最好的保障。
但是,爲什麼要讓那個萬一存在呢?
猛地轉過身,捧起他清俊的臉,清亮的眼神直視着他的:
“夜笑離,你不信我麼?還是你瞧不起我?”
夜笑離心頭一顫,目光溫柔中,有淡淡的疼惜:“都不是,是捨不得。”
那條路,註定血腥又殘酷,他一個人闖就行了,她是他想娶回來疼,娶回來寵的,她已經受過太多的艱難困苦了,不想嫁給他以後,還要過提心吊膽,辛苦籌謀算計的日子。
穆清瑤眼睛澀澀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嘴角勾起溫柔而甜美的笑:“怎麼辦?我很想親你。”
夜笑離怔住,白如細瓷的臉頰迅速暈紅,黑漆漆的眸子眨了眨:“這個,可以。”
你個傲嬌男,什麼這個可以,明明就迫不及待了好吧。
豐潤的雙脣湊上去,故意只碰了碰,然後停住,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夜笑離閉着眼,卻不見她再進一步,正要睜開眼時,她俏皮的小舌將他輕薄的脣輕舔了一圈,夜世子的矜持哪裡還裝得下去,手一勾,就將她攬入懷裡,附下身去……
等馬車回到晉王府大門口時,顧長清早溜得不見了人影,他可也是青春正艾的年紀啊,世子爺和穆姑娘在馬車裡,只隔着一層布簾子,有沒有考慮過他這個單身漢的感受啊,要人命了。
穆清瑤皺着眉摸住自己被吻得紅腫的脣,怎麼見人嘛,一會子
,怎麼見人嘛,一會子王府的下人見了肯定會笑。
夜世子卻一派雲淡風清,伸手替她理了理髮際,又整整她的衣領子,滿意點點頭:“嗯,很好,還是很象懷春少女。”
穆清瑤氣得舉拳就打。
夜世子笑着捉住她的拳頭,溫暖的大掌包裹住:“走,我讓容嬤嬤煮你最愛吃的碗豆黃。”
穆清瑤卻不肯:“東西給你了,你想怎麼做我不管,不過,我不希望那些鐵匠們有危險。”
夜笑離道:“放心,現在還不是拿出來的時候,就這點事,還扳不倒靖北侯,皇上很信任他,至於那些鐵匠,娘子不是已經有了妥善安排的法子了麼?”
穆清瑤怔住,她確實有瞭如何安置鐵匠的法子,但要實施起來,還有些麻煩,可是,他怎麼就知道了?
“你派人跟蹤我?”怪不得,給他認罪書時,他沒有驚訝,只有感動。
“娘子,怎麼不說我是在保護你呢?那麼多官兵,若是打起來怎麼辦?那可是訓練有素的軍隊,不是散兵遊勇。”夜笑離無奈道。
穆清瑤不好意思地垂眸,這傢伙,也不知派的誰跟着,她竟然沒有察覺出來,這對於一個殺手來說,很失敗。
“想見見麼?”夜笑離似乎又讀懂了她的心思。
“想。”穆清瑤想也沒想回道。
夜笑離打了個響指。
兩個黑衣人攸然出現在她面前。
“見過世子。”
“過來見過世子妃。”夜笑離你上的笑容隱沒,淡淡地吩咐道。
這兩個人方纔一直跟在身邊麼?
她竟然也一點也沒發覺。
兩人大約都只有二十上下的年紀,年輕,冷峻,一個連眼神都是冷的,另一個,黑眼靈活地在穆清瑤和夜笑離之間睃來睃去。
“驚雷你在看什麼?”夜笑離冷冷道。
“爺,沒什麼。”名喚驚雷的暗衛脣角扯了扯道。
“他是在計算,爺頭胎會是生男還是生女。”另一個稍顯木納的冷不丁地來了一句。
穆清瑤頓時臉色通紅,這位看似木納,不苟言笑,說出來的話竟然如此……呃,他是講相聲的嗎?
方纔他們一直跟着,馬車裡的動靜肯定也聽到了。
真想挖個洞鑽進去纔好,有一個顧長清不夠,外面還掛了兩隻這麼大的燈籠,夜笑離這廝竟然還玩得不亦樂乎,不知道演了活春宮給人看麼?
“驟風,你……”驚雷差點噴出口水來,忙對夜笑離道:“爺,我沒說,是驟風說的。”
夜笑離仍是一派淡淡地神色:“哦,我也想知道,你得出的結果是什麼?”
穆清瑤再也忍不住,將夜笑離一推,嗔道:“你跟他們兩個生去。”腳尖一點,人影便不見了。
驚雷正要追上去,遠遠傳來穆清瑤的聲音:“不許跟着我。”
驚雷苦着臉頓住,瞪了驟風一眼:“你讓我得罪世子妃了。”
“她只是在害羞。”驟風面無表情道。
夜笑離摸了摸鼻子,擡腳也走,驚雷忙跟上。
夜笑離也扔了一句:“不許跟着我。”
驚雷聳聳肩:“我們兩個好象得罪了他們。”
“世子爺是怪你打斷了他的春夢。”驟風道。
“你又知道,哎我說,驟風,你又沒娶過老婆,這些事你怎麼全知道?”
“你就不知道?這些天你可沒少偷看。”驟風冷冷地回道。
“你說世子爺也是,那麼多家世顯赫的他不選,非要選穆姑娘,穆姑娘人是不錯,但到底家族還是弱了些,對世子沒多大助力。”驚雷嘆了口氣道。
“爺要的就是個知心,選個象太子妃那樣的就好麼?成天只知道勾心鬥角,只會爭寵,到時候爺會成了這些女人的彩頭,穆姑娘就不會。”驟風道。
“她肯定不會,以她的性子,爺若納妾娶小,她要麼就殺了爺,要麼就會殺了妾,再要麼,就是掉頭走人,這姑娘我是看出來了,剛烈得很,寧折不彎的性子。”驚雷道。
驟風並沒有說話,只是清冷的眼神裡露出一絲讚許之色,爺也不是那一個兩個往屋裡拉人的人,這麼些年,爺就只對穆姑娘一個人動了心,可見他們兩個,肯定會相扶到老的。
見他不再說話,驚雷又道:“你說,穆姑娘好好的去鐵市做什麼?還花了那許多銀子,一天就是幾萬兩,爺雖然也富餘,但讓她這麼花起來,怕是哪個男人也擔不起哦。”
“人家花的是自個的錢好嗎?”驟風白了驚雷一眼,擡腳就走。
“你去哪裡?”驚雷追上。
“幹活。”驟風的聲音還在,人已經攸然不見。
驚雷腳尖一點,忙也跟上去。
離大婚只有半個月,穆清瑤惦記着縫紉機,便又去了鐵市一趟,鐵匠們一見她都很高興,胡老爹興奮道:“姑娘,做了個小樣,你要不要試試,看合要求不?”
穆清瑤大喜,沒想到胡老爹還會舉一反三,照着自己的圖紙做小樣,忙跟着胡老爹進去看。
雖然很粗糙,比不得前世在網上所購的小機子,但是,功能倒還都有,只是針腳處還有些不合適,與胡老爹又勾通過後,讓胡老爺當場就改。
胡老爹的手藝確實好,也沒見他怎麼動,穆清瑤再試時,感覺就好用多了,也還順手,便道:“老爹,多謝你了
,多謝你了,這個我先拿回去,用幾天試試,看還有要改進的地方麼。”
胡老爹自然答應,穆清瑤正要走,胡老爹又攔住她道:“這兩天總有些官兵往鐵市上游蕩,也不再說箭頭的事,就是故意找茬,好些個工匠們嚇得都不敢出攤了。
北靖侯應該不會這麼快就知道纔是啊?那青年將領又不是傻子,這種事,等上頭查下來不好些麼?拖過一天是一天,自己坦白,只會死得更快。
”您確定就是那一批軍士?“穆清瑤問道。
”是,那些人都來過好幾趟了,就算是燒成灰,小老兒也認得出來。“胡老爹肯定地說道。
這不科學啊,這樣小打小鬧的找鐵匠麻煩,於那些軍士有什麼好處?再者,軍隊都是有紀律的吧,他們辦完差事就該回駐地了,還逗留在外做什麼?不怕挨罰?
不正常。
”現在還在麼?“穆清瑤很想去看看。
”這會子應該走了,不過,小老爺也覺着奇怪,來來去去就那一個軍士在鬧,好象有什麼事一樣。“胡老爹又似自言自語道。
穆清瑤將這件事放在心上,先提了小型縫紉機回了穆府。
一回去,便讓墨玉拿布來。
墨玉怪了:”小姐要布做什麼?真要自己做衣服?“
穆清瑤白她一眼:”去選匹乳白色的絹來,我要給世子爺裁衣。“
墨玉瞪大眼睛,一臉的不可置信:”小姐,奴婢記得,自從您好轉了後,就再也沒拿過針線,你確定要自個裁衣?其實奴婢幫您裁了,您再縫也是一樣的,世子爺又不會守在這裡,肯定不知道的。“
誰說他會不知道?她身邊的事,他有幾件是不知道的?
穆清瑤下意識就往窗外看,總覺得驚雷那雙靈活的眼睛就在周圍看着。
墨玉搬了布匹來,穆清瑤一看,這是乳白麼?太亮了,看着耀眼,不好,夜笑離臉上血色不夠,穿太白會顯得臉色更難看。
”要乳白?沒有麼?就是象米湯那樣的顏色。“穆清瑤道。
墨玉搖頭:”全都是這樣了,要麼就偏黃,更不好看,象米湯那樣的顏色的絹,奴婢可沒見過。“
咦,這個時代的印染難道不是很發達麼?
”墨玉,娘有沒有開染房?“穆清瑤問。
”這個奴婢可不知道,要不你問問張媽媽。“墨玉在穆清瑤跟前長大,對穆夫人的事自然不是很清楚。
”夫人是做首飾起家的,估計沒有開染房,綢緞生意也沒有做。“青蘿進來,正好聽到這句話,回道。
穆清瑤眼睛一亮,轉身出了門,墨玉愕然地看着青蘿:”小姐要做什麼?“
墨玉攤攤手:”不知道,最近小姐總是風風火火的。“
正說話間,穆清婉悶悶不樂地進來:”咦,我姐呢?“
”出去了。“墨玉回道。
穆清婉失望地嘆了一口氣,也走了。
穆清瑤直接去了晉王府,穆夫人沒有染房,不代表晉王妃沒有啊。
王妃剛從集市上採購回來,正吩咐下人將東西收撿歸納,穆清瑤就風風火火地來了。
”母妃,你有沒有開染坊?“
容媽媽正拿着筆和冊子記賬,聽了眉頭一皺。
還沒過門呢,就開始過問王府的產業,這位穆姑娘還真是一點規矩也不講究呢。
”有啊,等你嫁過來之後,這些母妃都會交到你手上的。“王妃倒是喜歡穆清瑤這直爽的性子。
”那母妃現在就給清瑤一個吧,清瑤也懶得自己找地方開了,太麻煩。“穆清瑤也不客氣。
王妃怔了怔,她印象裡的穆清瑤是不會在乎這些東西的,要不然,她那萬貫嫁妝又怎麼會輕易讓顧氏給掌握了。
”行,你想要哪一家,王府在東街就盡頭就有一處。“王妃沒往深裡想。
容媽媽道:”王妃,那家現在是表少爺管着的,就這麼着給穆姑娘,只怕表少爺會不高興。“
”冷楓不會不高興的,那孩子最明事理了。“王妃斜了容媽媽一眼,今天的容氏話太多了些,也不怕清瑤誤會麼?
清瑤肯定是遇到什麼事了,所以纔想要染房,穆家別的沒有,銀子可不少,她完全可以自個開一家,這麼直爽的來找自己,當然是把自己當成最親的人,因爲覺得親,纔不客套。
王妃帶着穆清瑤到了染房,穆清瑤一看,才知道這個時代的印染技術着實沒有想象中的先進,好在她前世在服裝印染行業都潛過,所以,這些對她來說並不是大問題,而且,一應用具都齊全,只是調色的問題。
”母妃,這間染坊就暫時讓清瑤接手,等清瑤讓它變了面目,再還給母妃如何?“穆清瑤興奮地說道。
”還什麼還?母妃的還不就是你和阿離的。“王妃嗔怪地一拍她的肩,指着染坊對面的院子:”楓兒,你過來下,見過你弟妹。“
那是個相貌英俊的年輕人,看着幹練得很,與王妃也有幾分相似。
”這就是弟妹麼?常聽姑母提起,弟妹果然很好看。“年輕人過來,向王妃行了一禮,見穆清瑤要行禮,忙托住道。
原來他是王妃的侄子麼?
王妃的家世應該不錯,只是不知這位舅少爺爲何會替王妃看管庶務。
”楓兒,清瑤要了這間染坊,這幾天,你就幫她打打下手,她有哪裡
,她有哪裡不清楚的,你告訴她。“王妃笑着吩咐道。
冷楓怔了怔,隨即和順地笑道:”是,姑母,這些事務原就是阿離的,楓兒不過是幫他管着,弟妹肯接手,自是正好,姑母以後也可以省些心呢。“
王妃笑道:”說得正是,你們是表兄弟,相互幫襯也是應該的。“
王妃走後,冷楓果然很對穆清瑤很殷勤,穆清瑤不懂的,他很仔細也很耐心地告訴她。
差不多將這間染房瞭解了一遍,穆清瑤嘆氣道:”太落後了,配色也簡單,來來回回也就那幾個色,不能印花,不行,這樣很難有競爭力。“
冷楓臉上的笑就有點僵,這位穆姑娘,可還沒過門呢。
王妃的事大多交由自己打理,這間染房在京城裡也算是數一數二的,宮裡好多布匹都由這間染房出去,這位卻說,太簡單,太落後,沒有競爭力?這些年,他的辛苦全讓她這一句話給抹殺了。
”不知弟妹將把這間染房打造成什麼樣子呢?“
”現在的色,只有十種,至少要調出六十種不同的色來,而且,這些染料也要改進,表哥,只要十天,你看着,十天以後,這間染坊就會大大改變,你等着,將來京城所有的印染生意都會歸王府所有。“穆清瑤神情淡淡的,眼神卻是極亮。
冷楓早聽說過這位穆姑娘,一個被休的棄婦,卻不知爲何被從不近女色的阿離看中,想來也該有些特別之處纔是,可這特別之處不會是說大話,吹牛皮吧,她一個才十九歲的姑娘,又從沒的接觸過印染,就誇下海口,說什麼要調出六十種色來,還要印花,要知道,印染這一行,只比別家多調出一種色來,就要多出好多生意,晉王府的印染,就是請了好幾個調色師傅,這才接得到宮裡的單。
要不,太子和二皇子名下的染房還不把生意搶了去?
心中很是不屑,面上卻不露,笑道:”這是最好的,要不要先把現在的活都停了,等弟妹你調好色後,再開工呢?“
穆清瑤怔了怔,淡淡地看冷楓一眼:”不用,以前的活繼續做就是,可莫要因爲我,就誤了工期,調色的事,我自個做就好。“
冷楓脣角勾起一抹失望。
”表哥給我準備一間小房子即可,我自己來,表哥忙去吧,別管我。“穆清瑤看冷楓神情淡淡的,便道。
冷楓正懶得陪她,便叫了個小夥計來聽用,自己忙去了。
一個時辰過後,小夥計拿着布匹出來涼曬,很多工人都停下手中的工作,詫異地看着小夥計曬出來的布。
”這顏色好怪啊,以前沒見過,哪位師傅調出來的?要白不白,要黃不黃的。“有工問道。
”是世子妃調出來的。“小夥計說完,又急急地進了小房子,再出來時,又拿着別一種顏色的布。
這一次,是要比湖藍稍深一些的顏色,比先前那個明亮了很多。
等冷楓忙完一圈回來,院子裡已經曬了十幾種顏色的布料,全是他以前沒見過的,不由怔住,莫非,她是印染的天才不成?
還真不是吹牛皮的呢?光這十幾種顏色,做成色板,送進宮裡去,那些娘娘們,怕是搶着挑呢。
一時大喜,急急地往小房子裡跑,小夥計卻攔住他道:”世子妃正在調下一個色,表少爺還是等會子再進來的好。
是要保秘麼?
怕被他知道了調色方子?
冷楓的臉色明顯不好看。
不過一個多時辰,穆清瑤就調了十五種色出來,而且都一一記下了用料順序,忙得腰痠背痛,一出門,就見冷楓臉色難看地立在門外,笑了笑道:“表哥可是有事?”
冷楓淡淡地笑道:“無事,弟妹果然聰慧過人,只是不知道調出來的色,過不過得水,莫一洗,就全糊了漿,宮裡的貴人們可是會生氣的,到時候,怕是好心做壞事呢。”
穆清瑤自信地一笑道:“這點請表哥放心,我調的色,只要按以前的工序走,肯定不會掉,更不會糊漿。”
冷楓就扯了扯嘴角,默然地離開。
墨玉怎麼也沒想到,小姐出去了一天,就拿回了想要的乳白色絹布,裡襯也是淡淡的淺黃色,襯着乳白色的面布更加明亮溫暖。
“這是哪來的?不可能吧,奴婢可沒見過這種顏色的布料。”墨玉摸着手中布,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張媽媽進來,見了也是一臉訝異,愛不釋手摸着織布道:“小姐這是哪買來的,奴婢也去買點來,給老爺做一身,肯定好看。”
“怕是沒得買呢,小姐也不知從哪裡弄來的。”墨玉道。
“我自個調的。”穆清瑤忙着給夜笑離設計衣服,不經意道。
張媽媽手中的茶杯便落在地上。
穆清瑤詫異地回頭:“你怎麼了?”
張媽媽眼裡閃着淚,忙掩飾地抹了抹道:“沒事,沒事,奴婢是高興呢,小姐真能幹,怪不得太太最看重小姐您了。”
這一天是睿貴妃的生日,王妃早早就派了人過來,讓穆清瑤收拾收拾進宮去給睿貴妃祝壽。
這幾天,穆清瑤給自己親手做了身衣服,還是淺紫色,但比之以前的顏色來,要更加清淡明亮,穿在身上越發襯得她膚如凝脂,臉若桃花,清雅中,又不失活潑,整個人更加明妍了許多。
穆清瑤自是要跟王妃一道進宮的
一道進宮的,便只帶了墨玉一個,直接去了王府,王妃一見,便覺得眼前一亮,對容媽媽道:“怎麼瞧着今天清瑤越發好看了呢?”
容媽媽也道:“可不是麼?更精神了,看着氣色可真好,喲,穆姑娘,您這身衣服哪買的?是雲繡坊的麼?可真好看,雲繡坊又出新料子了?”
穆清瑤道:“不是,是我自個做的,手藝還不是太精。”
容媽媽可聽說過,這位未來世子妃可是半點女紅也不懂,更不會繡花做衣,這才幾天啊,就親手給自己做了一套衣服,莫不是在吹牛吧。
“喲,瑤兒自個做的?我瞧瞧。”王妃卻喜出望外,拉着穆清瑤轉圈兒看,容媽媽趁機也湊過來,扯起穆清瑤的衣角,看一個人的女紅如何,最先要看針腳縫得勻不勻,密不密,線走得直不直,有手藝好的,看着一針一針就象是量過的一樣。
穆清瑤就算能把一件衣服制成,那手藝也不可能一天兩天就能練得熟的,可這針角,還真是綿綿密密,又勻又直,簡直就象是每一針都量過了一樣,雲繡坊能有這麼好手藝的,也就一兩個老師傅,要說這是穆表瑤的手藝,打死容媽媽也不信。
“瑤兒的手藝可真好,娘還做不到呢。”看得出容媽媽眼裡的懷疑,王妃自個也有些不相信,但只要瑤兒喜歡,這點小事何必戳穿。
“母妃,清瑤給您也做了一身,你穿穿看,合不合身。”穆清瑤沒有忽略到容媽媽眼中的懷疑,不過,她沒必要證明給容媽媽看,容媽媽怎麼看她,與她何干,只要問心無愧就好。
“我也有麼?”王妃鼻子就有點發酸,不管是不是清瑤親自縫製的,她有這份心就很好。
王妃以前就想女兒,可是,只生了阿離這一個後,就再也沒懷上過了,平日間見別的王妃,太太們帶着女兒進宮,聚會,別提有多羨慕了。
看着清瑤親手將衣服打開,服侍她換上,王妃笑得見牙不見眼,心裡甜滋滋的象喝了蜜一樣。
幸虧由着阿離的性子,要不然,真聽了皇后或是睿貴妃的,選了賀雪落或是史家姑娘,那兩個一看就是有心機的,哪有清瑤好。
穆清瑤爲王妃選的是湖綠色的料子,印了暗紋,加之尺寸又很合適,她故意將太過寬大的衣袍改良了些,襯托出王妃曼妙的身材來,加之新調出的湖綠色比這以前的綠色更加鮮嫩,加了暗紋後又要大氣些,衣服往王妃身上一穿,整個人足足年輕了五歲以上,容媽媽看得眼睛都欠了,訕訕地說道:
“世子妃要不也賞奴婢一身料子,奴婢自個動手做,不勞煩世子妃您。”
“媽媽也有啊,在包袱裡呢,你自個拿去。”穆清瑤道。
容媽媽沒想以自個也有,驚喜地過去拿了衣服來,迫不及待就穿在身上了,王妃見了也是一頓好誇,容媽媽看了看針腳,果然還是細細勻勻的,一點長短不一也沒有。
她不由懷疑起自己先前的判斷,這樣的好手工,做一身衣服至少也得五到七天,穆清瑤若是在雲繡坊請人做的,除非幾個月前就定了單子,不然,雲繡坊的生意太好,根本就難輪得上,而她這一出手就是三套,這麼短的時間裡,又都要這麼好的手藝,雲繡坊根本就做不來。
“真的全是世子妃親手做的?”容媽媽忍不住就喃喃地念出出來。
“自然是啊,容媽媽不信麼?我還給世子做了兩套呢,不過,先壓箱底,今天就不給他穿了。”
王妃聽了更加高興,一瞧時辰也不早了,便動身往宮裡去。
睿貴妃原本就與賀相關係好,所以,睿貴妃的生辰,自然也想請身爲太子良娣的賀雪落。
太子妃奏夢語自從上回穆清瑤闖太子宮後,便一獗不振,做什麼事都提不起勁來,今次雖然也來到長春宮賀壽,神情卻淡淡的,尤其身邊還坐了個太子新寵賀雪落,心情便越發不好了。
因爲,往日圍着她巴結討好的小媳婦閨女千金們,這會子都圍着賀雪落了。
誰讓人家即是賀相的女兒,又是太子如今最寵愛的妃子呢?
就算她品性低下,又臭名召著又如何?皇家都不嫌棄,肯要她做兒媳婦,別人心裡再鄙夷,面上也是一副恭敬逢迎的樣子,不敢得罪。
“看,晉王妃來了,呀,她身邊的是穆清瑤麼?長得可真好看。”身邊不知誰家閨女小聲驚呼道。
“是啊,她那身衣服可真好看,沒見過這個色的料子呢,不知她在哪裡做的。”
“王妃身上的也好看,款式也和往日見過的不一樣。”
晉王妃來得不早不晚,但殿裡已經坐了不少宮妃和命婦,小姐們,這婆媳兩個一進來,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睛,一個個眼睛發亮地看着她們。
王妃以前雖然也受尊崇,但到底沒這麼矚目過,頓時感覺心神氣爽,臉上笑容越發清溫和明朗了。
裕王妃和恭王妃正坐着說話,見了晉王妃也是眼前一亮,裕王妃道:“晉王妃,你這衣服在哪制的?雲繡坊又出新款式了?我也做一套去。”
晉王妃正等着人家問她呢,立即自豪中,又帶着一絲得意地回道:“我家阿瑤新手爲我做的,怎麼樣?還行嗎?”
什麼叫還行,分明就是亮瞎這裡所有人的眼了好不好?
裕王妃道:“阿瑤做的?她可真孝順。”
“可不麼?還沒
不麼?還沒嫁過來呢,就親手給本妃做新衣服了,我也怕她累着,讓她先備着嫁妝呢,她非要給我做。”晉王妃一派心疼地說道,眼裡卻全是此以爲傲之色。
在坐的王妃命婦們果然羨慕地看着王妃,有孝心地媳也不少,難得是媳婦孝順的同時,手藝還有這麼好啊。
“這料子顏色可真好看,新鮮的很,以前我怎麼沒見過這個色兒呢?”恭王妃是晉王妃的弟媳,拉住晉王妃的衣袖道。
“我家阿瑤自個染的,外頭當然沒有。”王妃笑呵呵地說道。
“自個染的?”恭王妃怔住,如果只是親手做件衣服,相信這時的女兒家都能做到,但是,親手染料,還是這麼新穎別緻的顏色,怕就沒幾個有這個本事了。
“可不是麼?瑤兒她自個身上的料子也是她自個染的,你們瞧,鮮亮不?”恭王妃臉上的震驚讓晉王妃越發得意自豪了。
以前可就她們一個兩個的在自個跟前顯擺女兒媳婦,今天也讓你們看看本妃的兒媳婦有多能幹。
那邊圍着賀雪落的小媳婦閨女們,聽了這話,更是起了身,圍到穆清瑤身邊來:
“穆姐姐,這是你自己染的料子啊,真的太好看了,能不能幫我也染一匹布啊?”
“是啊,不止料子好看,樣式也好看,能幫我也做一件麼?”小媳婦們一時圍着穆清瑤嘰嘰喳喳說個不停,一邊是以王妃中心,轉了一大圈子王妃命婦,另一邊則以穆清瑤爲中年,年輕女子們全圍住她問東問西。
加雪落的身旁便空蕩蕩,冷落落的。
太子妃淡淡地來了一句:“到底人家還是品性好些,又有真本事,難怪被人喜歡。”
賀雪落秀美的臉上,平靜無波,只是正端着茶的手,微微有些抖,差點把剛沏好的一杯新茶給灑了。
一側目,見還有個人孤孤單單地坐着,並沒有上前湊熱鬧的意思,脣角扯開一抹譏笑:“雲嫣,你不見得她的衣服好看麼?”
史雲嫣養了很久的病,這回還是頭次出來參加壽宴,她不緊不慢地吃着點心,眼皮都不擡:
“好不好看在心裡,嘴上說說有什麼意思?雪落姐姐不也認爲她的衣服好看麼?你不上前,怕是她根本就不會搭理你吧。”
自從選妃時被暗殺後,史雲嫣與賀雪落之間便只有面子情了。
被昔日的好友刺了一句,素來傲慢慣了的賀雪落眼神一緊,淡淡一笑道:“莫非你上前去,她就會搭理你?可莫要忘了,當初在街頭打她的人,你是最兇的那個。”
史雲嫣臉色一僵,目光憤怒地射向賀雪落,她與穆清瑤並不嫌隙,當初欺負她,不過是聽從賀雪落的指使,被她利用玩弄多年,到頭來,竟然還成了污陷她人的死棋。
“雲嫣,你的眼睛再鼓,也只那麼大,消停些吧,這個時候,你我最好還是別吵的爲好,至少維持面子情,否則,那個賤人會更加得意。”賀雪落喝了一口茶道。
史雲嫣猛地站了起來,看她的眼神越發輕蔑和鄙夷了。
賀雪落一驚,以爲她要對自己動手,戒懼地看着她。
誰知,史雲嫣卻擡腳出去,走到穆清瑤跟前來,直直地往前一跪:“清瑤,雲嫣向你陪罪來了。”
所有的人都震驚了,滿殿的嘈雜瞬間沉靜下來,就連正爽朗笑着的王妃,笑聲也卡在喉嚨裡,一時,都不可思議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史雲嫣。
穆清瑤一時沒有回過神來,自上回一別,足有好幾個月沒見過史雲嫣了。
“清瑤姐姐,當初是雲嫣不好,雲嫣受人蠱惑,打你罵你,欺負你,還……”後面的話,史雲嫣有點說不下去,實在太惡劣了,這幾個月她把自己關在家裡,常常反思過往,覺得自己簡直就不是人,向孤苦無依,半瘋半傻的穆清瑤下那樣重的手,幸虧她不記仇,否則……
穆清瑤總算回過神來,原本,她是很討厭史雲嫣的,這種女孩就象前世的小太妹,沒有多少是非觀念,只知道跟風,欺軟怕硬……
可沒想到,她今天竟然當衆向自己陪罪,還承認當年的錯,這可是需要勇氣的,可見,她也不是一無是處,知錯能改,敢做敢當,倒讓自己高看一眼了。
“雲嫣,你說什麼呢?那會子年紀不都小麼?小打小鬧的事,誰還記得那麼清楚啊,快起來。”穆清瑤只怔了幾秒,便反應過來,親手去扶史雲嫣。
一句小打上鬧,便把史雲嫣過去的惡全都輕輕抹去了,兩人之間的恩怨也變得雲淡風輕,只雲嫣久哽在喉的一根刺,便被她這般妙手拔去,羞愧,感動,自慚的感覺同時涌上心頭,眼睛一酸,淚便不爭氣地滾落:
掙扎着不肯起來:“清瑤,你不計較,但不代表那些事情我就沒做過,當初你流落在外,我不但不幫你一把,還落井下石,虐打過你,我真是……真是畜牲……”
後面的話被穆清瑤捂了回去,一把將她拽起道:“說什麼呢?這些我都不記得了,雲嫣,你要是想跟我做好姐妹,就別再提以前那些不愉快的事,來,她們都說要到我家的染房去染料子呢?你喜歡什麼顏色,我也幫你染一匹如何?”
“是啊是啊,雲嫣,清瑤都不記較了,還提以前的做什麼,別打斷我們做新衣服。”秦夢煙不滿地推了一把史雲嫣道。
史雲嫣這才笑着與姐妹們一起聊了起來。
了起來。
這邊史太太不住地抹着眼淚,秦太太嘆了口氣道:“晉王妃真是好福氣啊,這麼好的兒媳婦,當初我怎麼就沒相中呢?”
“你有晉王妃那個膽識麼和肚量麼?當初誰會看好她呢?一個商戶之女,又是個棄婦,給誰家也不會要吧。”一旁的文太太道。
“不就是會點子女紅麼?有什麼了不起的。娶兒媳,娶的可是身家清白,品性端良,她知家清白麼?這會子真讓你們娶回去當兒媳,你們又真要?”賀夫人冷哼一聲道。
幾位太太便不動聲色地向賀雪落看了一眼,雖然嘴上不說,眼裡卻全是鄙夷,人家穆姑娘是棄婦,但你家女兒比棄婦更糟好不好,未婚先孕,出了這樣敗壞門風的醜事,還有臉說別人家不清白,說別人家品性不好,真是麻子罵人醜,醜人不知自醜。
一會子睿貴妃和皇后娘娘同時過來了。
衆妃嬪和命婦們齊齊下拜。
皇后娘娘這兩天心情很好,皇上雖然知道了慶豐祥的事,但幸好有賀相,幾句話就輕輕鬆鬆解了太子的圍,並不相信慶豐祥被毀是什麼太遣,而是人爲,也同她一樣,懷疑是殷紫茹暗中做的手腳。
太子的危機終於過去,皇后娘娘的心也寬了許多,便也有心情來參加老對頭睿貴妃的壽宴了。
大家平身,安位份落坐後,睿貴妃果然也一眼被王妃吸引了:“妹妹,你這身衣服可真不錯,看着可比本宮年輕十幾歲了。”
“我家瑤兒親手染的布,親手給我做的。”一提起這個,王妃忍不住又要顯擺。
睿貴妃便看了穆清瑤一眼,這個侄兒媳她一直不喜歡,但沒法子,自家妹妹這個倔腦殼,向來是兒奴,兒子喜歡什麼,她就跟着喜歡。
“哦,她倒能幹,明兒讓她給我也做兩套吧。”沒有女人不喜歡新衣服的,何況穿着能讓她更年輕漂亮,睿貴妃心裡自然也喜歡,但就是不想在面上太顯。
王妃聽得怔了怔,對穆清瑤招手:“瑤兒你過來,貴妃娘娘要你也做兩套衣服,你來給貴妃量量身。”
睿貴妃眼的冷淡與不屑,穆清瑤豈有看不出,想着當初她一門心思想把賀雪落嫁給夜笑離,對這位貴妃娘娘就沒什麼好感。
依言過來後道:“謝貴妃娘娘擡愛,只是最近的時間都排滿了,怕是沒空。”
睿貴妃的臉色便在一瞬間變了幾變,她堂堂貴妃娘娘,身份何等的貴重,讓她一個小小商女做件衣服,豈止是擡愛,簡直就是恩賞,真當她就要當晉王世子妃了,就眼高於頂,連自己這個貴妃都容不下了麼?
正要發火,王妃扯了扯她的衣袖,眼巴巴的。
睿貴妃就瞪了這個不爭氣的妹妹一眼,語氣稍平緩了些:“你這個兒媳婦還真是忙呢。”
“她是怕手藝差,做得不好讓娘娘生氣,乾脆不做。”王妃不軟不硬地來了一句。
想起阿離好不容易終於肯成親了,睿貴妃嘆了口氣,算了,誰讓這穆清瑤命好,有晉王妃這對活寶母子寵着呢。
“穆姑娘沒空給睿貴妃做新衣,可有空給本宮做一兩身呢?”皇后譏諷地看了睿貴妃一眼,不冷不熱地對穆表瑤道。
穆清瑤皺眉,這皇后還真是喜歡湊熱鬧,她貴爲皇后,她的衣服可全是有規制的,自己若給她做,一個半點差錯,一頂冒犯皇威的大帽子就會扣下來。
“對不起,怒臣女愚笨,皇后娘娘的衣服,臣女也做不來。”稍一沉吟,穆清瑤便拒絕道。
“好大的膽子,敢同時拒絕皇后娘娘的貴妃娘娘,真真不識擡舉。”眼見着皇后的臉發黑,賀太太感覺找到了出氣的機會,大聲斥責道。
“我做衣服不過憑着愛好,愛做便做,不喜歡便不做,又不是我不做了,皇后和貴妃便沒有衣服穿,賀夫人,你好象比這兩位貴人的火氣還大呢,要不,你來做好了。”穆清瑤討厭所有的賀家人,更對這位賀夫人厭惡之極。
好囂張的口氣,皇后和睿貴妃臉色都更不好看了,睿貴妃倒覺得無所謂,反正穆清瑤也不是針對她一個人,何況她也反應過來了,自己是皇妃,衣服是有規制的,位份越高,規距就越多,稍有不慎,便會落下把柄,這個穆清瑤,看似簡單粗暴,倒是個心思機巧的,只是,不會用更好一點的語氣和推詞麼?
“你簡直狂妄,藐視皇后娘娘和貴妃娘娘,你當你是個什麼東西?不過是個低賤的商戶,棄婦,還真當自己嫁進晉王府了就飛上枝頭當了鳳凰?”賀夫人仗着兩位貴人都有火,大聲喝斥道。
睿貴妃住的長春宮外有一個小小的荷花池,而宴客廳便正建在這荷花池邊,屋裡燒着暖暖的地龍,一邊喝着茶,吃着點心,看着緩緩流動的池水,心情會好很多。
可此刻,大家的心情真的很不妙,可以說是驚悚的,因爲,還未正式成爲晉王世子妃的穆清瑤,竟然拎起堂堂相國夫人一甩,只聽得撲通一聲,然後是慘叫,然後就找不到賀夫人的人影了。
大家愣怔了好幾秒,賀雪落首先反應過來,慘叫着往池邊奔去:“娘……”
皇后娘娘也反應過來,不過,賀夫人真的很討厭,以前可沒少給自己使絆子,雖說現在太子納了賀雪落,但賀相支持的,可還是二皇子,不過暫時消停些罷了。
何況,這是睿貴妃的壽宴了,出了事,睿貴妃也脫不了干係,她正樂得看戲。
所以,也只是驚呼了一聲,裝出一副很吃驚的樣子,並不命人急救。
睿貴妃驚呆了,這穆清瑤,她想做什麼?自己好好的壽宴……
不過,賀相竟然與太子有勾連,明明說好了支持皇兒的,怎麼蛇鼠兩端了?
她這幾天正窩着火,讓清瑤這愣頭青治治賀家也好。
所以,睿貴妃也只是驚呼連連,象是嚇壞了,不知所措。
賀夫人原本就胖,一落下去便沉了底,所以大家半晌也沒找着人,這會子象只笨熊一樣亂揮亂划着浮出了頭,剛尖叫:“救命!”人又沉了下去。
賀雪落急得不行了,顧不得身懷有孕,撲到池水邊想拉住賀夫人,但哪裡夠得着,對着一羣太監宮女就罵:“你們是死人麼?快下去救人啊。”
太監們大多是北方人,會水的可不多,一個個拿着長棍在岸上扒,沒一個敢下水的。
賀雪落氣得大罵,這些人全是睿貴妃宮裡的,打狗還有看主人呢,哪裡對她這個太子良娣服氣,頓時越發不上心了。
賀夫人打了好幾個沉浮,又嗆了好幾口水,若不是一口求生的氣支撐着,這會子怕是要暈了。
正在此時,一個修長而清俊的身影凌空踏步而來,瀟灑地拎起水中的賀夫人往岸上一甩,賀夫人龐大的身形便發出嘭地一聲響,賀雪落則驚喜地喊了聲:“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