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瑤趁機離開,才走出院門,就聽見身後一陣乒乓作響,和顧氏歇斯底里的哭嚎。
丈夫和最信任的丫環,雙重背叛,夠顧氏傷心的了。
“少奶奶……”春紅怎麼也沒想到,救自己的是穆清瑤,一到背避處,她就掙扎着跪謝在地。
“起來吧,能說說出了什麼事嗎?我不相信,你是那起子往主子牀上爬的人。”
“少奶奶……”春紅越發感激,抹了把淚道:“奴婢也不知出了何事,昨兒晚上原是服侍夫人歇息的,突然外面有人敲門,奴婢就去看,不知怎地就暈了過去,早上起來時,侯爺……侯爺就在奴婢的牀上……”
“你暈了?當時夫人可歇下了?她該聽到動靜啊。”穆清瑤就是始作甬者,自是知道怎麼回事,盤問她,不過是想清楚後來發生了什麼,顧氏今天的反應有點不正常,她就沒發現,屋裡少了什麼?
“夫人當時還沒睡……應該聽得到動靜的……”春紅一聽,越發覺得委屈和冤枉,顧氏明知自己是被害的,卻還要如此怪怨自己,打得自己遍體是傷,真令人心寒。
“這事你不用擔心,既然侯爺答應納你,往後你就是府裡的姨娘了,誰也不能隨便打罵你,我跟侯爺說好了,要麼你跟着侯爺出征,要麼由我照看你,總之不會再讓你受欺負就是。”穆清瑤道。
心中納悶,顧氏昨晚睡前是被自己扎暈的,但她怎麼沒追究呢,許是出了春紅這件事,注意力全被吸引了?
春紅大喜,納頭又拜。
“也不怕扯痛傷口,起來吧,以後好好服侍侯爺就行。”穆清瑤托住春紅。
安頓好春紅,穆清瑤帶着墨玉從容往院外走,遇到守院婆子,對方剛要攔,穆清瑤一個手刀,婆子就暈了過去,別的奴才見了,再也不敢跟她囉嗦一句,老實地避讓開。
“小姐,你爲什麼要幫春紅?”走在大街上,墨玉不解地問。
“夫人跟前的人,也就她還算正直,有一回夫人罰我兩頓不許吃飯,她悄悄塞過點心給我。”穆清瑤道。
顧氏過去常虐待小姐,爲點小事就罰跪,抄經書,還經常不給飯吃,這些墨玉都知道,卻不知,正院裡也有對小姐好的人,現在的小姐恩怨分明,不象以前,泥菩薩一個,唯唯喏喏,沒有半分主見,受了欺負也只會哭和忍。
大街上,人來人往好不熱鬧,在一間銀樓前停下,穆清瑤擡頭看漆紅斑剝的牌扁:慶豐祥,京城老字號銀樓,經營足有百年之久。
擡步往裡進,墨玉扯住她的袖子,眼裡全是擔憂之色。
“我自己的鋪子,還不興進去瞧瞧麼?”
“小姐,這就是老王管着的,他如今是太太的人……”墨玉搖頭,不想小姐進去受辱。
“喲,這是誰呀,大少奶奶,稀客,快請進。”王掌櫃四十多歲的樣子,一臉是笑從櫃檯裡迎出。
“王掌櫃,許久不見。”穆清瑤微笑點頭。
“聽說您前陣子病了,可大好了?小的正打算讓婆娘去看望您呢。”王掌櫃恭敬地客套着,
“無礙了,讓王掌櫃費心。”穆清邊說邊拿起一對羊脂白玉手鐲把玩。
王掌櫃眼睛盯着手鐲,笑道:“大好了就好,大好了就好,少奶奶身子好了,夫人也能安心。”
顧氏安心?顧氏巴不得自己死在外頭,永遠不要回侯府!王掌櫃這個時候提夫人,是在警告自己不能亂動店裡的東西。
穆清瑤不動聲色:“把這對鐲子包了。”
王掌櫃臉上的笑有點僵:“少奶奶要這對鐲子?”
“怎麼?不行嗎?”穆清瑤挑了眉問。
“自是可以的,不過,您見諒,店裡的物件都是有帳的,您看,這鐲子三百兩,您可是帶了銀票?”
“自家店裡拿東西也要付錢麼?上我的帳就是。”穆清瑤作勢將鐲子往袖袋裡放,王掌櫃一急,伸手就搶,穆清瑤手一鬆。
“咣噹!”一對上好的羊脂玉鐲碎了個粉碎。
王掌櫃臉都變了,紅着眼指着穆清瑤:“大少奶奶,這可是您摔的,您得賠。”
墨玉氣急:“王掌櫃,整家銀樓都是小姐的,摔壞一對手鐲罷了,小姐也說了,讓你記她的賬,賠什麼賠?”
王掌櫃冷笑:“大少奶奶,不是小的不念舊情,過去這銀樓確實是您的,可您不是把銀樓都交給夫人了麼?這裡哪裡還有您的帳?夫人知道了,肯定會罵小的,今天若不拿三百兩銀子來,您就不能走,等夫人來處理吧。”
“你吃了穆家二十幾年飯,自問我穆家待你不薄,就算如今我在侯府沒有地位,但你是我的陪房,就是孃家人,你該忠我護我纔是,如今就爲對鐲子,非要讓夫人來處罰我麼?”穆清瑤苦着臉道。
“我們做下人的,管不了主子間的事,誰給我飯吃,我就替誰辦事,三百兩,我一個掌櫃白乾三年也賠不起,來人,去請夫人。”王掌櫃一臉不耐地揪住穆清瑤的衣袖不放,眼中盡是輕蔑之色。
好一條有奶就是孃的狗,當初在穆家時,他並不得意,也就是銀樓裡的一個執事,自己出嫁前,求到娘頭上來,要跟着做陪房,當着孃的面拍胸鋪表忠心了半天,如今倒好,三年不到,就翻臉不認人。
“王掌櫃,我求求你,別告訴夫人,夫人要是知道了,又會罰我跪,還會關柴房的。你可以說,貨發來時就有破損,店裡每月都是有損耗帳的,你放損耗帳裡就是啊。”苦着臉央求,到底是穆家的老人,還想給他最後一次機會。
主子放下臉央求奴才,這在大錦也算是頭一份,穆清瑤一介弱女子,受侯府其他主子欺負已然可憐,又是舊主,店裡的其他夥計見了,心中頗有不忍,有個白淨的小夥計上前求道:“是啊,掌櫃的,您就寬容這一回,少奶奶也怪可憐的,遠嫁京都,孃家離得遠……”
王掌櫃回頭瞪眼那夥計,眼中閃過譏誚與狠厲,冷冷道:“真是不巧了,這個月的損耗已足額,超了小的會捱罵,您也知道,夫人是個嚴厲的,您就別爲難小的了。”說着遞眼神給另一個夥計,讓他出去報信。
“王掌櫃當真一點情面也不講麼?”穆清瑤看了眼被他揪皺的衣袖問。
王掌櫃冷下臉道:“只怪少奶奶您太不懂事,這麼貴重的東西,也是隨便看,隨便拿的麼?再說了,我可是聽說,世子爺早休了您,侯府您還回不回得去兩說,好好的三百兩,你不賠,我找老天要去麼?”
還真絕情,看着一張笑臉,說話舉止客套有禮,半點也不擺臉子給自己看,可一但觸及利益,臉就變得比翻書還快,此等陰險狡詐之徒,着實可惡。
“鬆手。”冰冷的聲音不含半點情緒。
王掌櫃楞住,以爲自己聽錯了,他熟悉的穆大小姐素來柔弱可欺,從沒大聲說過話。
“拿錢就走人,沒錢,休想!”仗着自己也練過幾天武功,對付這位不受寵的大少奶奶半點也不費勁,王掌櫃不但不鬆手,反掌扣向穆清瑤的腕脈。
“別怪小的不念舊情,實在是您今天碎的東西太貴,小的賠不起。”成功控制了穆清瑤,王掌櫃掩住心中的得意,就算今天把這位大少奶奶給打了,估計夫人少爺也不會斥責半個字,反而會嘉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