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宗赤篡位, 楚國與赫連國結盟,這個消息是明致遠告訴清安的,清安聽後震驚道:“那赫連宗焱呢?”
“已經被囚禁起來了, 聽說赫連宗赤對他極盡羞辱能事。”
“玉珂呢?”
“難產而死, 孩子被白羽公主保護着。”
“玉珂……”清安雙眼通紅, 那個對三哥哥一心一意的赫連公主, 終於也沒能在這醜惡的奪權之爭中倖免嗎?
“娘娘也別太傷心了。”明致遠勸道:“人死不能復生。”
清安點點頭:“孩子有白羽公主保護, 我暫時可以放心,就算楚桓和赫連宗赤的手再長,也伸不到澤城去。”
“這孩子幸也不幸, 不幸的是生下來就沒有父母,幸的是有白羽公主保護, 可以保他安全無憂。”
清安黯然道:“等事成之後, 我一定要將那孩子接回楚國, 親自撫養,畢竟他是三哥哥唯一的骨血。”
“那是自然。”明致遠道:“只是, 皇上和赫連結盟,對我們是大大不利。”
清安想了一下:“我想,這個不必過於擔心。”
“爲何?”
“因爲赫連宗焱。”
“赫連宗焱?”明致遠疑惑道:“但他已經被囚禁起來了。”
“我瞭解赫連宗焱。”清安道:“他是赫連國的蒼鷹,雖然現在暫時被關到籠子裡,但等籠子破了, 沒人能阻止得了他。”
明致遠若有所思, 清安又道:“等那時, 放出來的, 會是一隻嗜血張狂的惡狼, 赫連宗赤,他會後悔的, 他會後悔沒能殺了赫連宗焱。”
她輕嘆道:“我不知道,這對赫連宗焱,是幸,還是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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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興五年四月,楚桓突然在朝堂之上暈厥,雖然調養一個月後就好了,但是這件事,卻讓他開始思考自己的身後事了。
太子年幼,皇長子年長,皇長子母家根基深厚,難保自己駕崩之後,不會出現兵變,關於廢丞相,廢兵馬大元帥的提議,楚桓本來想慢慢進行,以免遭到反彈,但他此番重病,朝堂之事都由傅懷胥調度,倒讓他焦急起來,集權之心也更加迫切了,只是單憑明致遠項旭等人,還是勢單力薄。
子妤帶太子的時候,有意無意說了句話:“這世上,最希望太子能夠成才的,恐怕就是洛家人了。”
這句話倒提醒了楚桓,還有誰,能比洛家更希望太子登上皇位呢?他想到了人稱聰敏穩重的小潯陽候,洛欽霖。
他想了很久,還是決定將洛欽霖召進朝堂,封他爲兵部侍郎前,他送給洛欽霖一樣東西,那是塊免死金牌。
洛欽霖十分愕然,楚桓嘆道:“你是瑾兒唯一的弟弟,她在世時,就希望你能一生富貴平安,所以讓你呆在潯陽,只是,現在朕需要你,纔將你從潯陽召過來,這朝堂之爭,不比戰場上安全到哪去,所以朕送你這塊免死金牌,你要是不願的話,還是可以回潯陽。”
洛欽霖感動地匍匐在地,哽咽道:“皇上對姐姐如此情深,欽霖又怎可獨善其身,從此以後,欽霖必定竭盡全力,扶太子登位。”
楚桓點點頭,也感慨良深。
楚國開國以來,皇權和相權那一場血流成河的慘烈爭鬥,終於拉開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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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欽霖被安排在兵部,他沒有辜負楚桓的期望,爲人謙和低調,並沒有因爲是皇親國戚而志滿意得,兵部上下都挺喜歡他,只有一人除外,那就是同爲兵部侍郎的項旭。
項旭對明致遠抱怨說:“我就不喜歡洛欽霖這小子,裝的一副孫子樣,其實比誰都陰毒。”
明致遠淺笑:“項兄何以對小侯爺有這麼大的成見?”
“叫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不叫,洛欽霖成天陰沉沉的,像從地府裡爬出來一樣,我看到他就渾身發寒。”
明致遠勸道:“項兄,你們是同僚,還是關係和睦點比較好。”
“放心,我不會和他撕破臉的。”項旭道:“我知道,皇上還指望着我們同氣連枝,一起對付傅懷胥呢。”
明致遠點頭,他知道項旭粗中有細,就算不喜歡洛欽霖,也不會對他怎麼樣。他道:“皇上有心廢丞相,組內閣,項兄盡心盡力用心幫皇上辦事,將來進內閣的日子指日可待。”
項旭呵呵一笑:“內閣我是進定了,致遠,咱倆是同一年的進士,到時候一起進內閣,豈不快哉?”
明致遠微笑頷首:“但願如此。”
等他和洛欽霖接觸兩次後,他終於知道了項旭不喜歡洛欽霖的原因,一山不容二虎,這兩人的權力慾望,都比誰都要強烈,但是即使是內閣,首要的職位,還是隻有一個人。
朝堂的鬥爭,是一場不見硝煙的戰爭,雖然楚桓並沒有明確說要廢丞相,組內閣,但是他屢次提拔明致遠等人,並將丞相的一部分權力分給他們,這讓傅懷胥還是心生警惕,如今楚嵐回了臨淵,身爲右相的傅懷胥大權獨攬,但是他清楚知道楚桓是個什麼樣的人,更清楚知道楚桓對太子的態度,所以,他的權力越大,他反而越加如履薄冰。
他進宮見賢妃時,賢妃擔心道:“皇上最近兩次下旨申斥哥哥,還將你的好幾個門生都外放了,皇上這是想幹什麼?”
“無外乎是培植自己的勢力,爲他的寶貝兒子鋪路。”
賢妃恨恨道:“太子是他的兒子,難道祥兒不是嗎?皇上實在太無情了。”
“他的無情,你我十二年前不就看透了嗎?”
傅懷胥指的是當初楚桓爲了拉攏柳浩宇的勢力,生生將幼時就定了親的傅秋琰與柳若凌一起做了平妻,傅秋琰本應是原配,她應是名正言順的皇后的,但只能當個賢妃,還要屈居麗妃之下,賢妃想到這個事,就咬碎了牙:“是啊,他一直是這麼無情,我只恨當初雷公藤沒有下多點,讓他居然生下了太子。”
傅懷胥平靜道:“雷公藤的事,以後也別再提了,淑妃她知道這件事,我總是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哥哥,怕什麼,當年知道這件事的人全都死了,證據也被我們銷燬得一乾二淨,就算皇上要查,也查不出什麼。”
傅懷胥道:“我總懷疑皇上最近對你我不如從前,是知道了雷公藤的事情。”
賢妃嘆道:“就算皇上知道了也沒辦法,誰能料到樑清安還能活着回來呢。”她目光陰冷:“夏侯軒還真是沒用,枉費我們幫他抓小靖川王威脅裴媛。”
“夏侯軒的事情就更別提了,不過總算他還做了件好事。”傅懷胥笑道:“那就是讓楚嵐傷病交加,不得不回臨淵,他走了,我們做事就方便多了。”
“是啊,這個瘸子一直礙手礙腳的,壞了我們多少次好事。”賢妃恨得牙癢癢:“也不知道皇上給他吃了什麼迷藥,讓他比狗還忠心。”
傅懷胥嗤笑:“他要是還是左相,皇上料理了我,就要輪到他了,可笑他還一直看不清。”
賢妃擔憂道:“哥哥,要麼你也稱病,將右相一職讓給你的親信,讓皇上無法借題發揮。”
傅懷胥搖頭:“要是以往,我此時就走了,但是如今,我是萬萬不能走。”
“爲何?”
傅懷胥壓低聲音:“你知道皇上準備幹什麼嗎?”他一字一句道:“皇上想廢丞相,組內閣。”
“廢丞相,組內閣?”賢妃驚道:“那從此權力都在皇上一人之手了。”
“還不止呢,他還要廢兵馬大元帥,將兵權也集中在他手中。”
賢妃冷汗涔涔:“這要是讓皇上做成了,哥哥你就算讓相,也沒什麼用了,相權和兵權都在他手裡,我們就是人如刀俎,我爲魚肉了。”
傅懷胥點頭:“所以我不能讓皇上做成這件事。”他恨道:“也不知道是誰給皇上出的主意,這釜底抽薪之計,還真是妙。”
賢妃忽然想到什麼:“對了哥哥,這事是誰透露給你的?”
“明致遠。”傅懷胥道:“明致遠酒量甚差,我着一個親信請他過府,將他灌醉,得到這樁秘聞。”
“可是,明致遠不是皇上的人嗎,這會不會有什麼陰謀?”
“就算有什麼陰謀,皇上想廢丞相,立內閣的心,也是昭然若揭了。”傅懷胥嘆道:“秋琰,我們是不得不反了。”
“不得不反……”賢妃喃喃道,良久,她忽笑道:“不,哥哥,沒我們,他也得不到這江山,我們不是反,是拿回自己應得的。”
“對,我們是拿回自己應得的。”
賢妃眸中閃過一絲陰冷寒光:“那皇位,本來就是我祥兒的,沒有任何人,可以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