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 再起風波
“我這個做舅母的，倒是比不得竇家幾位舅太太大手筆，不過也是我的一番心意，還請外甥女兒不要嫌棄簡薄纔好。”說話的是竇家大太太。
竇家大老爺一直在外爲官，比起撫遠還要遠上一兩日的路程，一路走來卻也要七八日的時間，按說趙令儀這親事定的如此倉促，是趕不回來的，可竇家大太太卻一早就說了，竇氏沒有親兒女，也就是前頭太太留下的這一個嫡出的，她是無論如何也要爲自家姐姐撐臉面。
竇氏得了南宮湛的消息，便命人快馬加鞭的去送信。這竇家大太太也是個好的，匆忙準備好了，日夜兼程就趕着過來了，昨晚上到京城的時候，已經晚了，差點兒就不能進城。
所以，在場的衆位太太奶奶們卻只瞧着這位眼生，卻說不出是什麼人，不想原來是竇氏的弟媳婦竇家大太太。
衆人也有那喜好熱鬧的，不由就站在一旁等着看，看看這位舅太太如何跟前頭的幾位舅太太比。畢竟前頭的幾位舅太太纔是趙姑娘嫡親的舅母，這後頭的難道就能真的和前面的比不成？
這位舅太太也是穩妥的人，命人拿出來的居然是四幅古畫，這價值可就難說了，要是遇上那喜歡古畫兒的，可就是傳家之寶，等閒人家，一般不會把這樣的東西拿出來送人，而如今竇家居然就這樣大的手筆給了趙令儀這個沒有血緣的外甥女。
送完了這個，卻又拿出來兩張紙道：“這是你二舅母給的，她離得遠，早就怕時間上不趕趟，一早就把東西擱在我這裡了。路太遠了。我們準備的東西都是便宜拿的。”
衆人都是眼明心亮的，一瞧便知道，不是地契就是房契，真是難爲竇家兩位太太，倒是捨得的。不過，也可見外面傳言，趙家四姑娘和繼母關係最好可不是虛的。
更有那些小心眼子的不由從心裡後悔。怎麼早早就沒發現。趙家的姑娘如此值錢？便是今日這些，也比尋常姑娘家的嫁妝要多了，纔多會兒時間。不說這些寶石玉器、古玩字畫的，便是連鋪子和莊子都得了這些了。更別說李家和竇家的人如此對她，娶了她，可真是娶了相當大的助益。就算是父親不成器只是小官又能如何？人家有做大官的舅舅。而且不是一個，而是兩家五個！
隨後就有幾位表嫂表姐堂姐添妝。因爲是同輩的關係，這就簡薄了許多，大體都是小件擺件，金玉頭面。蟒妝料子之類的。
其後的一些親戚太太之類，也都是添了加重分量的禮過去。不過這些人心裡也有些自己的想法，左右都是親戚。趙令儀又是要嫁到王府去的，將來這些等她應酬的時候。還怕不回來？說不得到時候添的比這個還重，何必在今日添的簡薄了丟了顏面讓人看笑話呢？
趙令儀少不得一一拜謝衆人。
正在這時候，宮中來人了，請趙姑娘接賞。
衆人一愣，隨即明白過來，這爲趙四姑娘在宮裡頭可是有一位親姨娘呢，雖然不算位份最高，也算不得最得寵，可也是個不容小覷的，還有皇子傍身。
這會子，只怕就是宮中的李妃娘娘送了賞出來，這可是難得的體面呢。
果然，正是李妃娘娘翠微殿送出來的賞賜，雖然賞的不過是金玉擺件和一對和田玉如意罷了，可是到底是宮裡頭出來的，自然是更加精貴精緻幾分，瞧着也是倍兒有面子。
趙令儀謝了賞，竇氏又忙命人給內侍拿了上等的紅封兒來送過去。
竇氏還要請內侍喝茶，內侍說是宮中事情太多，今日不得空，改日再來叨擾的話，也就告辭而去。
這些東西，少不得又要另外寫了單子添上去。這邊才手忙腳亂的弄清楚，卻聽外面有小廝喊着，姑爺家催妝的話，一時，這些嫁妝箱籠全部都合起來，太太奶奶們在屋裡說話，一面聽外面的小廝們吆喝着擡走嫁妝。
送完嫁妝，衆人便坐席看戲好不熱鬧，更有親近如幾位舅太太、表姐、表嫂、堂姐都留在府中暫時不回去，要等到正日子送了新人出門才能回去。
只是，有些人卻偏偏見不得人好，饒是如此喜慶的時候，卻還是有人要鬧些事情。
趙嬿婉看了趙令儀的嫁妝和添妝，想起來當日她的嫁妝，到底是寒心許多，覺得趙家着實虧待了她，難怪她在沈家一點地位都沒有。
可是她卻不是甘於認命的人，再加上看着父親對趙令儀依然不待見的樣子，所以心思活絡了許多。
當夜趙嬿婉就去了父親趙仲康的書房裡，要求父親再給她補貼一份嫁妝，又說了許多在沈家的爲難之處和自己因嫁妝太少而不受待見的事。
趙仲康本來就因爲呂氏的緣故，覺得已經愧對了呂氏，總不能連趙嬿婉一同愧對了，可是嬿姐兒畢竟已經嫁出去了，自然就沒有再補貼嫁妝這樣的說法，便是他疼愛女兒也是無能爲力。
可趙嬿婉那裡肯依，只是一個勁的哭哭啼啼，說是她就是因爲是庶出的，所以不受人待見，嫁妝都比嫡出的女兒少了許多等等的話，還說以前總還有父親疼愛，可自從姨娘不在了之後，連父親都不疼愛他等等的話。
趙仲康一味寵愛呂氏，溺愛趙嬿婉，在心裡更是當呂氏是妻子，趙嬿婉是嫡女。可是他也知道，當日趙嬿婉的嫁妝雖然比不得令姐兒的多，可也不算少，比起定國公府歷來庶女出嫁的嫁妝那是翻了一倍不止。
而令姐兒今日看着體面，可她這些，公中出的並不多，多數是她親孃留下來的。另外就是母親和竇氏私下貼補和李家幾位舅爺早早送過來的。再加上燕王府送來的聘禮也多的緣故，纔會有這樣的場面。
可就算是趙仲康有一瞬間的清醒，也終究抵不住趙嬿婉的啼哭威力大，趙仲康覺得。竇氏既然肯拿出體己銀子貼補趙令儀，就應該一視同仁給趙嬿婉一份。
終究趙仲康還是答應去找竇氏說再給趙嬿婉加一萬兩銀子的嫁妝，等後日她回府的時候，一併帶回去。
竇氏聽了這話，如何肯。這府中的事，自然都是有規矩的，那裡有女孩兒出嫁的還要給補貼嫁妝的話？
就算是有。那也是因爲女孩兒出嫁的時候。家中貧寒，後來發達興旺了，覺得愧對了女孩兒。所以再補貼一些。
而定國公府如今式微之勢已現，如何算是興旺發達？又有什麼理由給一個庶女補貼嫁妝？也虧得這糊塗的人能想出來。還說什麼要拿出她的體己銀子，她就算是當年也有一筆嫁妝，可也算不得豐厚。如今給令姐兒的已經佔了一半，剩下的可是要用來防老。怎麼能給趙嬿婉那樣的白眼狼？
竇氏本不願意把事情鬧到，所以想着，拖過這兩日再說。
可是趙仲康卻怕夜長夢多，所以堅持要竇氏當場就答應下來。竇氏如何肯。府中現下還有多少的產業竇氏心裡可是清楚的很，除了嫁女兒，很快。二郎就要成親，等辦妥了二郎的婚事。難道就不該着手準備六郎的？這一筆筆的都是開銷，莫說是要白白再給趙嬿婉一萬輛，便是連一千兩，竇氏堅持不肯。
可趙仲康如何能聽得進去，不光是不聽竇氏說這些，反而道：“不過是兩個庶子罷了，還正經當成一回事辦不成？”
“老爺這話說的也是當真可笑，二郎和六郎是庶出不假，可母親也已經說了，要記入我和前頭李家姐姐的名下，算起來也當得起一個嫡出的名分。倒是三姑娘，難不成是嫡出不成？老爺滿大街的去打聽一下，誰不知道定國公府的三姑娘是什麼出生？當初出嫁的時候又是鬧出了什麼事情來？若她是個潔身自好的，何至於如今日子過成這般？”
自己日子過不好，就怪嫁妝少？這可真是荒唐，難不成沒了嫁妝的日子就不過了？
竇氏可以容忍趙仲康不待見她，可是對於她在乎的幾個孩子，就算不是她親生的，她也不願意他這樣嫌棄，故而這話就有些不好聽了。
趙仲康怒目而視，一雙眼睛都快滴出血來了，只恨不得上前立刻生生撕碎了竇氏纔好，趙嬿婉是他最疼愛的女兒，就算是做過些什麼錯事，也不能讓人如此輕視。
可竇氏也是有些骨氣的人，明明瞅着趙仲康已經發火，卻還是不肯低頭應了。這件事原就不是她的錯，她爲什麼要低頭？
“啪！”衆人只聽到這一句話的時候，才知道老爺居然對太太動手了。
“二老爺！”竇氏身邊的丫鬟忙就上前要護着竇氏。
竇氏這幾年在府中管着中饋，又是對人和善的，府中的人自然對她更加親近些，如今瞅着事情不好了，便有那機靈的早早過去給石老太君報信去了。
可誰都沒有想到，二老爺不過幾句話的功夫，居然就動手了，這老太君還沒過來，要是鬧將起來，可如何是好。她們做下人的，又不能公然的違背主子的意思，只能盡力護着太太。
“我竟然不知道，原來堂堂定國公的本事便是對婦孺動手。”忽然，門口傳來嚴厲冷清的聲音，卻是竇家大舅太太到了。
趙仲康沒有想到，他對竇氏動手，卻被舅太太親眼見着了，可是他並不覺得他有什麼錯。
“你倒是問問你的好姐姐，就是這樣對夫君的嗎？善妒，無所出，足以讓我休棄她了。”趙仲康梗着脖子紅着眼睛說道。
“定國公真是好大氣派，連這樣的話都敢說出來了？姐姐無所出是因爲什麼造成的？別人不清楚，難道你不清楚？若不是你府中骯髒的事兒太多，我小外甥如今都多大了？再說善妒，若是姐姐善妒，可真是笑話了，便是我不在京城的人也知道，定國公寵愛妾室，寵妾滅妻，便是連那庶出的也比嫡出的金貴。”
竇家大太太並不是個愛生事兒的，可是事關大姑姐，她做爲孃家人，卻不得不爲之出頭。
竇家大舅太太這一番話，卻讓趙仲康啞了口。可不是麼，當年竇氏也是曾經懷孕了的，只不過是出了意外才會失了生育的能力，這話實在是說不通。
“如今，定國公既然已經說出休棄的話來了，咱們竇家雖然不能和定國公府相比，可到底也不在乎多養一個姑奶奶。但是，我們竇家詩書傳家，卻是最有風骨的人家，不能讓人這麼欺凌。定國公要想休棄我家姑奶奶，我家老爺也是萬萬不肯答應的，便是告御狀，總要討個說法。還請定國公早些想好說辭，免得到了最後，鬧得面子上不好看。不過，不管到了最後結果如何，我家姑奶奶是萬萬不會留在你們定國公府過這種日子了，還請定國公老爺做好和離的準備！”竇家大舅奶奶這一番話說的底氣十足，絲毫都不容情，也絲毫不掩飾對趙仲康的鄙夷。
“舅太太息怒！”門口的石老太君聽到和離兩個字，差點兒就沒有跌倒，好端端的日子怎麼就鬧成這樣了？這連和離兩個字都說出來了！
“老太君，我知道您是個好的，這些年姐姐在您府中，沒少受您的照顧，所以我也願意敬着您。可是您也看見了，定國公老爺這是什麼態度，如今還不和離，難不成我家姐姐就只能等着被人休棄不成？您再瞧瞧，我家姐姐這臉上的巴掌印子可還在呢，這還是當着我的面兒，就動了手了，要是我們都不在，我姐姐在您府上還不知道過的是什麼日子呢。”竇家大太太越說還真是覺得越委屈了。
不過，她也是講理的人，故而並不遷怒老太君。這些年，對趙家的事情，她雖然知道的不完全，可也知道，除了趙仲康，這些人對姐姐都是好的，尤其是石老太君，明裡暗裡沒少護着。可是這件事情卻不能如此簡單的就妥協了，要不然，這趙家還不當自家真的沒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