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 兩難決定
只是她哪裡知道，趙令儀就怕她不肯有動作，若是她沒有動作，趙令儀便是手中有遊方道人的口供也沒用，可是她這一動作倒是好，正好拿個正着。
趙令儀本來就已經得了遊方道士的口供，這會兒又讓人留心着府中人的一舉一動，尤其是在自己院子周圍的活動情況。這會兒也算是對真正要害了二郎的人有了清楚的認知。
在看着手中這份沉甸甸的口供，上面的每一個字，都讓趙令儀覺得難受的厲害。
她覺得，自己現在和祖母一樣，已經老邁，幾乎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原來，人在遭受打擊之後，真的會在一日之間老去，自己現在，只怕也就是差沒有白了頭髮吧。
怎麼會是她？平素看起來那樣柔和可親的一個人，對她們這些小輩，雖然不算關心，可也算是寬容，怎麼卻處心積慮的要做這些？難道她不知道，她這次做的事情，要是成功了，就會毀了二郎一輩子嗎？
若不是對二郎有足夠的信心，相信他不會做出忤逆不孝的事情，這會兒二郎就算是不在大牢裡，也在某個荒涼的莊子裡呢，哪裡還能去定遠伯府讀書？
而她更是百思不得其解，她爲什麼要做這樣一件對她而言看不見好處的事兒呢？不管是二郎也好，還是母親也好，都是二房的人，和她終究沒有任何的關係。就算是這兩個人死了或者名聲壞了，只有連累她的，絕對不會有絲毫的利益。
難不成是舊日有仇？是二郎得罪了她還是沈姨娘？
可都不會啊，沈姨娘是個省事兒的，從來都不會得罪府中任何一個人。二郎就更是不用說了，除了呂氏和趙嬿婉，他和別的人都相處的不錯。
石老太君並不糊塗，趙令儀在這時候被定遠伯府的人請過去，定然是有事，雖然趙令儀沒有說什麼事兒，可石老太君卻能猜到。定是和府中之前發生的事兒有關係。
不過。老太君很疑惑的就是，趙令儀回府之後，怎麼沒有來凝暉堂對她說。反而是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裡。難道說，這件事查不出來？可這也不能，定遠伯的本事她還是知道的，若是鐵了心要查一些事兒。並不會很難。
石老太君終究還是不放心，親自去了趙令儀的屋裡。不管這件事是什麼緣故，她都要知道。害人的人必定是府中的人，若是不找出這個人，以後府中不會安寧就是。
趙令儀本來還在糾結。到底要不要告訴祖母這件事，卻不想丫鬟來報說是石老太君親自過來了。
趙令儀只能急忙就迎了石老太君進來，不過慌張中。她居然把從李家帶來的口供隨手就擱在了炕桌上沒有收起來。
石老太君進門坐到了炕上，正好就看到炕桌上有這麼一份東西。因見上面有字，石老太君刻意多看了兩眼。
趙令儀看到石老太君盯着炕桌上的口供，便急忙要收拾起來，卻哪裡還來得及。
石老太君已經把口供拿到了自己手中，趙令儀看着石老太君的臉色越來越不好，便忙開口解釋道：“祖母不要吃心，這不過是遊方道人信口胡說罷了，祖母不必相信這個。”
“你也不用寬解我，若不是有了證據，你舅舅會隨便把這東西給你？他那樣的人最是謹慎。”石老太君只覺得身上軟軟的，怎麼會這樣，怎麼會是她在背後指使？
石老太君沒有想到，她一輩子要強，可是到了這時候，府中卻是這樣的一番情形，指使後宅不寧烏煙瘴氣也就算了，現在居然連這樣彼此陷害的事情也出來了。
看起來，她就算是不承認也不成，她在教導孩子方面確實是存在問題。統共兩個兒子，一個老二已經是那樣的糊塗，成日價不着調，寵妾滅妻，一家子不得安寧。可爲什麼一貫以來看起來都老老實實的四房也會也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這讓自己情何以堪？讓自己將來到了九泉之下還有什麼面目見老國公？他走的早，把這個家交給她，可是這纔多長時間，就讓這個家衰落成了這樣。
尤其這件事還是親家老爺查出來的，真是丟臉丟到家了。
雖然知道施氏和定遠伯兩個人都不是那種亂嚼舌根的人，可石老太君還是覺得面上無光。
看着面色不虞的石老太君，趙令儀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府中發生這樣的事，難過的豈止是祖母一個人。
莫說是祖母，就是她也覺得不能接受。
陷害二郎，在二郎院子裡放了布偶的人居然會是四太太，那個素日看起來和善大方的女子。
二郎只是二房的庶子，有什麼值得她這樣做的？二郎究竟是在什麼地方妨礙了她，至於她下這樣毒手，不惜毀了二郎的一輩子？斷人前程、壞人名聲，這是什麼樣的仇怨，纔會做出這樣令人髮指的事？
“祖母，我心裡難過。”趙令儀想不通爲什麼，也就露出難得一見的脆弱來。
她以爲重新活一回，她可以不計較別人的算計和傷害，她可以無視所有的感情，可是沒有想到，她終究做不到，她要恨也只恨了呂氏和趙嬿婉而已，別的人，她還是投入了感情，當做親人一樣的對待。
可沒有想到的是，居然又讓她再一次的被狠狠傷害。
這便是她心中以爲的親人？就是前世，她和四太太的關係也算不錯，四太太也不曾作出這樣的事來，可爲什麼這輩子居然會這樣？
不過，即使是心裡再怎麼想不通，趙令儀也知道，她自能護着二郎，也只願意護着二郎，因爲人總是有親疏遠近。
二郎是她自小一起長大的兄長，就算不是一母同胞，可也是同一個父親，又有多年相處的感情在。重生回來，她甚至喪當二郎是她親哥哥一樣愛重。
至於四太太，若是當日分家成功，如今就已經是兩家人了，哪裡還會在一個屋檐下生活？自然比不上二郎。
分家？
趙令儀忽然想起這兩個字。
當日祖母要分家，三太太是堅決支持的，就是母親也支持這樣的決定。堅決不同意的人便是四太太。也正是由於四太太的堅決不同意。才導致當日分家無疾而終，到了現在一大家子人還在一起生活。
當日就奇怪呢，明明分家對三房和四房來說更有好處。可四太太卻始終堅持不分家單過，情願全家人攪合在一起。本以爲是因爲她貪戀定國公府的名頭，想要藉着定國公府的名頭給她的兒子定親，可現在看起來。好像是想的太簡單了。
當時四太太的心裡就已經有了什麼不可告人的想法，所以纔會拒絕祖母那樣好的提議。
趙令儀越想越覺得可怕。她幾乎不敢想下去，四太太的目的究竟何在！
她不惜佈下小紅這麼一個疑陣，就只是爲了把所有的目光都吸引到小紅的身上，繼而扯出呂氏這個罪人來。然後把所有的罪責推到已經出府卻還被父親養在外面的呂氏頭上，讓人只以爲是呂氏不甘心出府，所以纔買通人做這些事兒。
而呂氏之前做了許多的錯事。和二郎也算是宿敵，若說她害了二郎。這府中的人沒有不相信的。她這一招倒是高明的很，這替罪羊找的確實讓人不會有絲毫的懷疑。
要不是這一次她找舅舅幫忙找到這遊方道人，便是她也絕對想不到，這件事會是溫柔善良的四太太的所作所爲。
趙令儀就連三太太都懷疑過，覺得三太太是不是覺得這些年委屈了她們三房，所以纔會挾私怨報復。畢竟，三叔和四叔不一樣，三叔是庶出的身份，在府中受的委屈，比起四叔多得多。就算是要分家產，也要比四房少一些，若不是因爲三叔本身是個有本事的，在這家中，誰還能想着他。
可是卻沒有懷疑過四太太，四太太從嫁入這府中，因爲是小兒媳婦的緣故，老太君本就對她比別的媳婦更加寬容和喜愛一些，自然是沒有讓她受過什麼委屈，她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好孩子，是祖母的不是，你不用擔心，這件事，祖母會親自處理，以後你就不用管了。”趙令儀再能幹也不過是個孩子罷了，尤其這樣的事牽扯到的還都是府中的長輩，讓她這個做小輩的，着實沒有辦法處理。
石老太君也算是個有擔當的，她自己一手造成的局面，就該一手處理，總不能把這些問題交代給孩子們去爲難。
石老太君自問，這些年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四房的事，可爲什麼老四的媳婦要做出這樣讓她傷心的事？
石老太君出門的時候有些搖晃，好在身邊有人扶着，要不然趙令儀都懷疑，石老太君會直接跌倒在地上。
看起來，此事，對她的打擊果然是不容小覷。
“姑娘，您也別想了，好到府中還有老太君呢，她一定會妥善處理。”清芷只能寬慰趙令儀兩句。
“我沒事，有事的事祖母。不過，府中發生這樣的事兒，瞞着母親大約也是不能，母親也是這件事的受害者，也不知道母親會怎麼想。”竇氏從到了定國公府就沒有過過一天舒心的日子，之前是因爲呂氏，現在呂氏走了，可她依然不能安生過日子，甚至被人下藥，差點兒一命嗚呼。
若是她當初另外嫁一個人，怎麼也不會比現在的日子更加糟糕吧。
趙令儀也不想過多的操心府中的事，或者說，她是有意無意的想要躲着府中這些煩心事兒，索性就找了理由去了定遠伯府，好歹之前說的是施氏病了，這會兒便直接說要去照顧施氏兩日。
石老太君知道趙令儀這次被傷了，也不想趙令儀小小年紀就面對府中這些烏七八糟的事情，所以便允許趙令儀暫時去定遠伯府小住。
趙令儀雖然也有些恨她這樣逃避的方式，可是她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如此嘈雜的糟心事。
倒是四太太在趙令儀出門去了定遠伯府之後，纔算是徹底的安心了，看起來果然是施氏生病了，且病的不輕，所以趙令儀纔會憂心忡忡的回到府中，並不是因爲趙令儀懷疑自己。
也是，如今竇氏病着，起不了牀，自然管不了府中的事兒。三太太不過是個庶出的媳婦，底氣自然不足，再加上對二房有意見，也就只管着她院子裡的，別的一概不管。老太君又是個素來閒事不管的性格，只管在凝暉堂過自己的日子。趙令儀雖然幫着竇氏管着一部分的庶務，可她一個小娃兒，怎麼能是自己的對手？
自己費盡心思想出這樣的連環計，自然是不容易，趙令儀又如何能輕易窺破？也是自己多想了，纔會這樣疑神疑鬼的。
四太太靠在大引枕上，並不知道，凝暉堂的石老太君手中捏着那張遊方道人的口供，這會兒也是閉着眼睛躺在大引枕上。
只不過，石老太君和她的志得意滿不一樣，石老太君整個人臉色灰暗，似乎受了很重的打擊。
石老太君現在只覺得爲難，這一輩子，她經歷過的事情不少，可是像這麼爲難的，她還真是很少遇到。四房的媳婦謀害二房的長子，這都是什麼事兒？讓她這個做祖母和婆婆的怎麼處理纔好？
手心手背都是肉啊，割了那一邊都會痛徹心扉。要是真的發狠處理了老四媳婦，四房裡的幾個孩子這樣小的年紀以後怎麼辦？就算是有繼母，還能真心對待前妻的兒子？可是不處理老四媳婦，以後若是她在作出這樣的事，自己怎麼對二房的孩子們交代？
老四媳婦看着那麼精明一個人，怎麼就會做出這樣糊塗的事兒來？就算她不爲二房的孩子考慮，可總也不能不爲自己的兒子們考慮吧。
四房的孩子還小，若是失了母親，要他們以後怎麼生活？尤其是知道母親居然是個蛇蠍心腸的女人的時候，給如何自處？
石老太君只恨不得她從來沒有生過這兩個兒子，如今也就不用這麼費盡心思的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