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安雲華那個樣子,其實安莫言心中隱約已感知到,母親的病,已是窮途末路,支撐不了多久了。
想到這,她心中一陣酸楚,想到母親死後,自己在安家就是孤苦無依的一個人了,再也不會有人陪在她身邊,所有人都想要對付她,從她手裡謀奪安家產業,今後的人生,她將面臨重重危機。
就在這時,安雲華對一旁伺候着的老媽子招了招手,“打電話,把王律師,老爺,還有家族的長老們全叫過來,我有話要宣佈。”
“是的,夫人。”老媽子點了點頭。
“媽,您幹什麼呢?好好休息就行了!”安莫言知道母親是什麼意思,但她不願母親這樣做。
母親是想要立遺囑。
在臨終前,當着家族長老及張律師的面,立下遺囑,很顯然,她選擇在這個時候,在女兒面前立下這份遺囑,那麼這份遺囑必然是對安莫言有利的,但是安莫言不關心這個,比起遺囑,比起權勢,她更關心母親的身體。
“聽我的就行了。”安雲華的語氣不容置疑。
二十分鐘後,安家的長老們,安氏集團的老股東,以及張律師和沈世釗都紛紛趕來,原本安靜的房間裡,頓時被擠得水泄不通。
房內一片肅然,大家都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望着臥在病榻之上的安雲華。
安雲華當着家族長老與律師的面,立下了遺囑,遺囑中提到,安家所有財產盡數轉到安莫言名下,並任命安莫言爲安氏集團首席執行官,而丈夫沈世釗,則僅僅只給了一個副總裁的位置。
“夫人,您看看有沒有什麼問題,還有沒有需要修改的地方?”王律師詢問道。
“沒有了,就這樣。”安雲華點了點頭,帶着欣慰的笑,“我的一切,都留給我女兒。”
“媽!我不要這些!你寫這些做什麼?我只要你好好的!”安莫言哭着說道。
而另一邊,聽完遺囑內容,沈世釗的臉卻完全黑了下來。
他沒想到,妻子臨終前立下的遺囑,居然什麼都沒有留給他,僅僅只給了他這個做丈夫的,一個副總裁的空殼子,她把俺家的一切都留給了安莫言。
原本沈世釗是不需要嫉妒什麼的,畢竟安莫言也是他的親生女兒,安雲華把一切留給了女兒,似乎也在情理之中,況且安莫言接管安家的一切,將來必定也會孝敬他這個親生父親。
但沈世釗心裡就是不舒服,他還以爲,憑着多年的夫妻感情,安雲華會把一切留給了他,至少,也要給他一半吧?哪知道他活在安家這麼些年,手裡從未握過實權,如今老婆死了,他仍舊握不住實權!
難道,這吃軟飯的罵名,真要揹負一輩子?他沈世釗一生一世都沒有出人頭地的機會了?永遠要被女人給壓着,活在女人的光環之下?從前被老婆壓了半輩子,今後還要被女兒再壓半輩子?
想到這,沈世釗氣的臉都發青了。
“傻丫頭,既然長大了,就懂事點!哭什麼哭?如今你能力出衆,身邊又有你父親輔佐,我相信,將來安氏集團交到你們父女倆手裡,一定會開闢一片新天地,莫言,不要讓媽媽失望啊,安氏集團是我的一切,現在,我把它交到了你手裡。”安雲華斷斷續續的說着,蒼白的臉頰,因爲激動而微微有些泛紅。
從母親那憔悴的雙眸中,安莫言瞥見了希望的光芒,她不忍心再說什麼了,如今只有讓母親安心和放心。
安雲華滿意的點了點頭,又轉頭望着沈世釗,道,“世釗啊,我們就這一個女兒,以後我走了,女兒就交給你照顧了,你一定要替我好好照顧咱們的女兒,安氏集團的未來,就交到你們父女倆手裡了,一定要同心協力啊。”
“雲華,你這說的什麼話?你趕快好起來!我離不開你!安家所有人都離不開你!”沈世釗連忙握住妻子的手,一臉的悲痛。
這悲痛,有一半是真的,另一半是演給房間裡所有人看的,家族的長老和女兒。
“女兒不懂事,你怎麼也跟着不懂事了呢?女兒這麼小,以後還要你多多照顧,世釗啊,答應我,一定要父女齊心,一家人絕對不能有任何分歧。”安雲華輕咳着說道。
妻子臨終前的囑託,令沈世釗不忍拒絕,於是點了點頭,含着淚,“好,我答應你,我會好好照顧女兒的,不過,你也要答應我,一定要好起來,我們還要一起去環遊世界,你不是說過,將來累了,把安氏集團的一切放下,你就要和我一起去環遊世界的嗎?你不是說過,你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想要和我一起環遊世界,現在,我們的願望都還沒實現,你怎麼忍心拋下我一個人先走呢?”
“會實現的,會的……”安雲華微笑着,一邊點着頭,一邊沉沉睡了過去。
很快的,安雲華就安靜的睡了過去,王醫生比了個噤聲的動作,對衆人說道,“夫人累了,已經睡着了,大家先退出去吧。”
……
退出房間後,家族的長老和安氏集團的老股東們紛紛上前,對安莫言進行了一番安慰,並承諾以後會好好照顧她。
送走客人後,只剩下沈世釗與安莫言父女倆,就在這時,沈世釗忽然轉過身來,看着女兒,道,“莫言啊,你媽媽今天說要把首席執行官的位置傳給你,你覺得是不是太唐突了一點?”
安莫言心中咯噔,暗叫一聲不好,果然,父親如前世一般,在母親死後貪戀起了權勢來,不,應該說是,這麼多年來,沈世釗一直都是貪戀着權勢的,只是安雲華尚在,沈世釗不敢造次,於是也不敢表現出來。
如今安雲華倒下了,沈世釗對權勢的貪戀和渴望,就開始一點點的暴露出來了,因爲他沒有繼續隱藏的必要。
就像是一頭狼,披着羊皮在羊羣裡生活了多年,一直默默地忍耐着,等待着,終於,等到了領頭羊倒下的那一天,他可以不必再繼續隱藏下去,可以撕掉那層僞裝的假面具。
雖然對於父親的貪婪和野心,安莫言多少有些不爽,但她心裡也明白,如果母親真的倒下了,那麼,得罪父親,對她而言沒有任何好處,爲今之計,還是先順從父親的意思,在一步步慢慢走吧,畢竟將來她想要順利接管安氏集團的話,父親的分量還是很重的。
況且,他們是親生父女,安莫言知道,父親是壓抑太多年了,對權勢,對崛起太渴望太渴望了,纔會衍生出這種錯誤的想法,他們之間血濃於血,不到萬不得已,安莫言不想徹底撕破臉,令多年的父女情決裂。
外人怎麼樣對付她,那畢竟是外人,沈世釗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就算有心對付她,想要同她爭奪權勢,但歸根結底,也不會真正的傷害她,這一點安莫言心裡還是清楚的。
所以,在她心裡,沈世釗永遠和劉家母女以及董家城不一樣,沈世釗是她的“敵人”,但不會是永遠的敵人,也不會是真正的敵人,這個敵人,從更深層次而言,並不僅僅只是敵人,或許有一天,能成爲同仇敵愾的盟友。
“恩,我也這麼覺得,畢竟我從沒真正的進入過安氏集團,比起爸爸來,我真的青澀多了,爸爸在安氏集團也待了這麼多年了,有很東西都需要爸爸慢慢教我呢,以後還需要爸爸多多照顧。”安莫言乖巧的笑着,表現的像一個聽話的小女孩。
聽到女兒這麼說,沈世釗臉上總算露出了一絲絲笑容,他輕咳一聲,嚴肅的說道,“但這畢竟是你媽媽的遺囑,我們也不能擅自更改,我看,以後就先這樣吧,將來的事,等到將來再說,你認爲呢?”
“恩,一切都聽爸爸的意思。”安莫言點了點頭。
“那就好。”沈世釗得意的笑了笑,伸手輕輕拍了拍女兒的肩膀,“你放心,爸爸會好好照顧你的,爸爸說過,只要你聽話,你永遠都是爸爸的好女兒,好晚了,去休息吧。”
“好的,爸爸晚安。”安莫言乖巧的點了點頭,轉身回房。
……
一週後,安雲華含笑離世。
未能挽救母親的性命,安莫言心裡不好受,但她也明白,這是不可更改的天命,有些事,或許能夠逆天改命,但有些事,早已註定了結局,安雲華死後,安莫言情緒一度低落,但是很快的,她便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準備以安氏集團新任首席執行官的身份,正式進入安氏集團,接管安家的一切。
伴隨着安夫人的離去,安家的一切勢力,重新洗牌,安氏一族的長老們,自然是遵從安雲華臨終前的囑託,全心全意輔佐安莫言上位,但仍有個別心懷不軌之徒,認爲安莫言只是一個小女孩,讓一個丫頭來掌管安氏帝國這麼大的一個企業,未免有些太兒戲化了。
這其中,也包含了沈世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