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這是今年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
季莫站在辦公室的窗前，平靜的望着窗外。來來往往的人羣各懷心事，他們沒有交談也沒有駐步，只是滿面愁容的向前走。
時間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快了呢，現在的季莫，已經完全的適應了自己的新身份，作爲季莫的身份。重生已經有幾個月了吧，外界好像都沒有發覺自己這個大變化，一切都有條不紊的進行着，而自己，也已經快忘了曾經的蘇錦。
季莫真想知道，董鈺婷現在究竟是怎麼樣了？她的肚子有沒有變得像自己死去時的那樣大，應該不會吧，才六七個月而已。
季莫在心中冷笑一聲，撥通了錢亦儒的電話。
“錢總，”季莫的語氣溫柔而有禮，“您在忙嗎？”
“沒有，有事嗎？如果我的莫莫有事，隨時會有時間哦。”
“呵呵，”在心中冷笑，可是嘴上還不能表現出來，“不是啦，只是覺得，我想去探望一下董小姐，不知道她最近過的好不好..”
“探望她？”錢亦儒明顯吃了一驚，“莫莫，董鈺婷不是對你非常不好嗎？”
“她也只是做了一個女人該做的事情啊，想要保護自己的家庭，我都可以理解的，”季莫寬厚的笑笑，“而且，她畢竟也是快要做媽媽的人了，我覺得應該探望一下比較好呢。”
“莫莫，”錢亦儒讚許的點點頭，“你真善良。可是，我還是怕她會對你做出什麼不利的事情啊。最近那個女人像瘋了似的，也不知道會不會影響到孩子。”
“那我就更要去看看董小姐了，畢竟大家都是女人，我也可以將心比心的勸勸董小姐啊。您放心吧，我會控制好自己的情緒，不和董小姐起衝突的。”
“那..那好吧，你下了班我去接你？”
“那樣不好吧，”季莫頓了頓，“您要是和我一起回去，董小姐肯定會認爲我是去示威的呢，我還是自己上門拜訪吧。”
“呵呵，莫莫你真是懂事啊，難爲你了，放心，那女人發起瘋來我會保護你的。”
季莫應付了幾句，掛斷了電話。
說不上來心裡是什麼感受，無論是季莫還是蘇錦，從來都不是那種把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的女人，可是對於董鈺婷來說，似乎一切報復都是順理成章的。
看到董鈺婷現在的下場，季莫應該是感到痛快的吧，可是卻怎麼也開心不起來。
一陣敲門聲打斷了季莫的思緒。
“季總監，”是小路，“總監理讓您過去一趟。”
“又是什麼事。”季莫抱怨着，最近總經理好像不想幹了似的，把很多不屬於她的任務都交給她做。
“季大總監又要升官了吧？”小路調皮的笑着。
“好啊，”季莫沒好氣的看看她，“等我當了總經理，就讓你做總監。”
小路做了個鬼臉，然後離開了季莫的辦公室。
“來了。”總經理依舊是那副不冷不熱的表情，隨意的看了看季莫。
“聽說您找我。”
“當然，”總經理把手中的文件放到一邊，“你最近工作怎麼樣，還能應付嗎？”
如果不算您加上的那部分，當然能應付。
季莫沒好氣的想，可是卻不能這麼說。
“可以應付，我覺得我還有做更多的能力。”
“那就好，我就是喜歡你這一點，”總經理笑起來，“年輕人就是要敢想敢闖，多做一點事情嘛。”
季莫默默的鄙視了一下總經理，覺得這簡直就是剝削，不過想想，自己從前可能也曾經對下屬說過這種話。
“其實這次叫你來呢，首先是想肯定一下你的工作，”總經理頓了頓，顯得神神秘秘的，“其次呢，就是想提前告訴你一個消息，我要調去管理蘇氏外地的分公司了。”
季莫聽了還是比較吃驚的：“您是說，您要調職？可是，爲什麼這麼突然呢。”
“突然麼？可能對於你來說是吧，對我來說，我可是考慮了很久呢。”
“您爲什麼..”
“爲什麼？年輕人，好好想想這個道理，你要找一份工作，不是要拿到多少薪水，而是要滿足你的社會存在感和價值實現。我留在蘇氏集團總部，恐怕已經沒有什麼發展空間和存在的價值了。”
“是有人排擠您嗎？”季莫也覺得自己這句話有些欠考慮，可是卻不由得想到了飛揚跋扈的董氏父女。
總經理露出了一個笑容，淡淡的說：“排擠不排擠，不是來自於別人，而是來自於你內心真實的觸感。我並沒有覺得有人在排擠我，只是覺得，我應該離開這裡，去追求自己更高的存在意義了。或許有一天，我也會辭職，回鄉種田吧，不知道，人的思維總是在不斷的變化着的。”
季莫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可是還是不知道總經理想要說明什麼。
“我走以後，我這個位置就會空出來，”總經理又是一陣停頓，“我向高層推薦了你。”
季莫震驚的看着總經理：“您是說，推薦我做總經理？那怎麼行？”
“怎麼不行？”總經理微笑着反問。
“我是說..我沒有經驗，資歷又這麼淺，還從來都沒有系統的學習過..我..恐怕不能勝任。”
“你現在還沒有理解我這一段時間都是在教你嗎，”總經理嚴厲的看着季莫，“我相信我看中的人，你是天生的管理者。沒錯，你的資歷會是你很長一段時間之內的軟肋和壓力的來源，不過，做大事者，這點兒磨難和壓力都應該是可以克服的。”
或許，進入蘇氏的中高層，也可以接觸到董必平更隱蔽的秘密吧..季莫這樣寬慰着自己，按照自己以往的經驗，其實做總經理應該也難不倒自己。
“我明白了，總經理。可是，高層會同意嗎？”
總經理很無奈的嘆了口氣：“真是讓人欷歔，其實我是不應該對你說這些的，不過，還是告訴你比較好。我們蘇氏現在的高層，幾乎處於癱瘓的狀態。那個董大老闆，從來都不顧蘇氏的死活，董事會的那幫老傢伙們呢，又是隻盯着自家口袋的人。蘇小姐不在的這小半年，都是我們這些中層在苦苦支撐着，蘇氏纔沒有垮掉。”
季莫覺得一陣心酸，自己曾經用全部的生命在經營的企業，就被他們毀成了這個樣子麼？
“我懂了，總經理。”
總經理終於放心的笑了笑，然後讓季莫出去了。
“你送我去錢亦儒家吧，”季莫撥通了連城曜的電話，“不忙吧？”
“好，可是你爲什麼要去歉意儒家呢？”連城曜的語氣顯得有些不滿。
“我要去給他們家緊張的關係添一把火，”季莫的語氣既沒有快感也沒有興奮，“順便看看董鈺婷的慘狀，奚落她一番。”
連城曜點點頭：“好吧，其實我不太願意讓你去。”
“所以我纔要你陪我去啊，”季莫輕快的笑笑，“你可以在拐角的地方等我，我會很快出來的。”
“好吧，那作爲獎勵，你今天晚上會陪我吃飯的，對吧？”
“今天晚上不行，”季莫搖了搖頭，“我答應了爸爸回家吃。”
“我也回家吃，去你家。”連城曜嬉皮笑臉的說。
“去我家那怎麼能叫回家呢？”季莫冷冷的，心裡卻有些溫暖。
“你家就是咱家，你爸就是咱爸嘛..”
“你再這樣貧嘴就不要和我說話。”
“好好好，”連城曜勾了勾嘴角，這個可愛的傢伙還真是喜歡生氣啊，“我不說了還不行嗎？現在下班了嗎，我去接你。”
連城曜的車停在了錢亦儒家的小區門口，季莫和他道了別，步行走了進去。
“錢總。”季莫有禮貌的和錢亦儒打着招呼。
“莫莫，”錢亦儒驚喜的看着季莫，然後把她讓進了屋裡，“來得好快，我還在想要不要去接你呢。”
季莫微笑着大量了一下這間別墅。
不是老樣子了，和蘇錦住在這裡的那段時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季莫直覺的感受到，董鈺婷一定是花了一番大心思，讓這個屋子裡的沒給角落都有她作爲女主人的氣息和烙印，爲了這一刻，也算是煞費苦心了吧。
“她在樓上，怎麼還帶東西了呢？”錢亦儒皺着眉頭看着季莫手裡拎着的一些補品。
“要生寶寶的人，當然要格外的注意營養，只是我的一點小小心意，錢總您就別說我了。”
“就你最懂事了，”錢亦儒親暱的摸了摸季莫的頭髮，“上樓吧。”
“好。”
錢亦儒推開門的那一瞬間，季莫看到了董鈺婷，久違了的董小姐。
她神色有些呆滯的坐在牀上，好像很久才發現進來人了似的，看到季莫，也僅僅是幾秒鐘的震驚和憤怒，然後很快就恢復了平靜。
這個曾經作爲自己最心疼的妹妹的女人，如今是那樣的蒼白和憔悴，季莫真的不知道，錢亦儒怎麼會這樣對待自己的妻子，可是，自己不是應該開心的麼，不是應該有一種大仇得報的快感的麼？
怎麼會有，這樣一絲小小的心痛..
“董小姐，”季莫平定了自己的情緒，“你好。”
董鈺婷擡起頭，眼睛裡有一些紅血絲，她冷冷的說：“是來看我笑話的麼？”
“怎麼說話呢？”錢亦儒立刻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