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不知天高地厚!”
佛爺笑容一斂,突然像變了個人似的,腳下微一用力,雙腿彷彿在青石臺階上紮了根,然後將雙手慢慢的揹負身後,
一個人,一座山!
正所謂“力從地起,拳由心發”,這種淵渟嶽峙的氣勢,比馬超方纔隱有風雷之聲的拳勁更勝了十倍。毒蛇剛纔對付馬超都已經很吃力了,雖然一招敗敵,但肩頭硬受了他一拳,到現在還提不上一點力道,更別說眼前這個比馬超還要厲害的佛爺。不過他向來是心狠手狠的亡命徒,從不知懼怕爲何物,腰身前躬,腿部聚力,冷酷的眼神死死盯住佛爺,只等溫諒一聲令下,手中短匕就要發出凌厲的一擊。
發嫂、牛刀等圍觀衆人非但沒有一點爲老大擔憂的職業道德,反而各個表現激動,就像宅男碰到了女神,給他們一卷紙都能興奮的擼出一個民族。
佛爺的身手在關山道上一直都是個迷,雖然被傳的神乎其神,但近些年來值得他出手,或者說需要他出手的場面越來越少,大家都是隻聞其名,不見其形,許多人不信看上去跟普通人沒什麼兩樣的佛爺會是個中高手,正如許多人不信一向笑容和藹可親的他,會是整個江東走私車生意的幕後掌控者。
一想到今天能親眼目睹佛爺動手,回去之後拿來做談資是何等的牛逼,一幫人忍不住滿臉的期待和興奮,要不是懼怕佛爺虎威,說不定都有人能喝起彩來。
馬超更是目不轉睛的盯着佛爺的一舉一動,生怕有什麼錯漏遺失的地方,他已經一腳踏入拳道的門中,比起大多隻會看熱鬧的外行,更能體會到佛爺簡單的一舉一動中暗藏的力量和殺機。
盛名之下,名不虛傳!
毒蛇握刀的右手掌心滲出了幾滴冷汗,佛爺貌似很隨意的站着。胸前空門大開,腳下不丁不八,換了另一個人,他有信心在對方反應過來之前連捅十七八下。可面對這個人,卻沒有任何攻擊的慾望。
史大慶心情比任何人都緊張,兩頭他都得罪不起,一旦發生衝突兩不相幫也不是,偏幫一方也不是,想要拉架可沒人聽啊,簡直苦逼到了極點。他眼見局勢一觸即發。右手下意識的摸到了腰間,一時不知該怎麼處理。
溫諒的眼神穿過人羣,從史大慶的腰間掃過,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佛爺灑然一笑,如同長輩在指點後輩一般,如無其事的道:“來,讓佛爺瞧瞧,小子有多大的本事……”
毒蛇猛一咬牙。正要衝過去,一隻手突的按住了他的肩膀,溫諒略帶有嘲諷的聲音響起在耳邊。道:“什麼年代了,還喊着打打殺殺,土不土?刀子先收起來,別人沒品,咱們難道陪着丟人?”
佛爺剛剛洋溢的笑容頓時僵在臉上,發嫂一口老血差點吐了出來,怒道:“去你媽的,剛纔要打的是你,這會噁心人的又是你,官字兩張口。都尼瑪說了算啊?”
溫諒渾不在意的微笑道:“我說了不算,不過現在是法制社會,自然有人說了算。”他對史大慶招了招手,道:“史局長,我現在報警有人攔路搶劫,你看怎麼處理好呢?”
剛纔佛爺出口不遜。一點面子都不給,史大慶心裡也有怒氣,你來頭再怎麼大,可依山到底是他的地盤,強龍還不壓地頭蛇呢,何況溫諒是好惹的嗎?
可怒氣歸怒氣,他不可能真的讓佛爺和溫諒鬧的不可收拾,正好溫諒發了話,聽口氣似乎有和解的可能性,忙擠到兩人中間,打起了圓場:“大家都是來拜佛燒香,求的是平安和氣,各退一步,溫少您讓個路,讓佛爺先上山,佛爺您呢也別再計較受傷這兩位兄弟的事,醫藥錢我出了,怎麼樣?”
這番話兩不得罪,處理的還算公允,史大慶能在依山混了多年矗立不倒,看來也不是什麼都不懂的草包,不過今天註定是他的倒黴日,兩邊沒一個好相與的善茬。
佛爺背在身後的手輕輕撥動了三顆佛珠,淡然道:“史局長的好意心領了,這樣吧,我再退一步,只要傷了我手下的人跪下來磕三個響頭,我就大人大量饒了他這一次……”
人活一世求的就是臉面,哪怕被人在腿上紮上一刀,也不可能跪下磕頭認錯,佛爺說是退了一步,其實是欺人太甚,不僅駁了史大慶的面子,更是有意將溫諒逼的毫無退路。
“放屁!”
溫諒話音剛落,毒蛇的嘴角牽出一道陰冷的笑意,雙腳猛的蹬地,身子騰空而起,居高臨下,手中寒光直衝佛爺面門而去。史大慶嚇了一跳,俯身踉蹌躲開,正好撞到溫諒身上。
“小心了!”溫諒笑着扶了他一把,右手順勢在他腰間一摸,果不其然,摸到了一把很久沒見的“老朋友”,號稱小鋼炮的64式警用****。
佛爺仰起頭,眼睛微微合攏,直視着刀尖刺到面門,不屑的冷哼一聲,掛着佛珠的右手突然出現在眼前,就彷彿它一直都在那裡等着毒蛇送上門來一樣。
砰!
刀尖刺在堅硬的菩提木上再無寸進,佛爺手腕翻轉,只用拇指食指夾住刀身,輕輕一拉,右腳同時閃電般踢出,直奔毒蛇子孫根而去。
佛面慈悲,霹靂手段,他竟是要毒蛇斷子絕孫!
毒蛇落地未穩,身子猛然受力,頓時前傾摔了過去,眼看佛爺一腳就要踢中他的下身要害,溫諒一個箭步躍下三個臺階,一把拉住了毒蛇的後腰,用力往回一扯,同時喊道:“撤刀!”
毒蛇眼見形勢不妙,只好鬆開視爲生命的匕首,借溫諒一拉之力,扭腰擡腿,屈起膝蓋擋在身前,咚的一聲,膝蓋處傳來一陣鑽心的劇痛,卻也躲過了練葵花寶典的悲劇人生。
佛爺大喝一聲“好”,身子悠忽前移。又是一腳踢出,目標仍然直指毒蛇下身,對他來說,一招不中就是莫大的恥辱。所以這一次用盡全力,除非對方是佛陀轉世,否則再無可能躲得過去。
溫諒淡淡的聲音響起:“住手!”
佛爺迅若疾風的腿在逼近毒蛇的瞬間停下,他不能不停,因爲一支黑黝黝的槍口正隔着十釐米的距離,對着他的眉心!
從毒蛇進攻,佛爺反擊。到溫諒舉槍制止,期間不過十數秒的時間,三人進退交錯,兔躍鵲起,身手都利落之極,直讓人看的眼花繚亂,幾乎分不清發生了什麼事。
此刻畫面靜止,衆人才看明白場內的情況。齊齊倒抽了一口冷氣。發嫂腿一軟,和牛刀等人下意識的後退幾步,倒是馬超強忍着腿傷想要掙扎着上前。卻是有心無力,撲通一聲摔倒地上。
佛爺緩緩收回了腿,右手垂在腰腹間,拇指撥動了一下佛珠,笑道:“槍?”
溫諒踏前一步,槍口毫不客氣的頂住他的額頭,輕笑道:“不錯,這個時代,還用什麼拳腳刀子,實在太土了點。”
史大慶直到這時才站穩身子。一眼撇到溫諒手中的槍,臉色大變,手往腰間一摸,冷汗順着額頭就下來了,忙勸阻道:“溫少,冷靜點。冷靜點,這槍裡有子彈……”
佛爺眼神一凝,溫諒敏銳的捕捉到他的細微變化,笑道:“佛爺,聽到了吧,還是先把右手放低點好,你再快,也快不過子彈!”
佛爺看了溫諒片刻,右手慢慢垂到了腿側,道:“年輕人,開槍,需要膽量,我不信你敢……”
砰!
冰冷的槍膛噴射出子彈高速旋轉着飛過佛爺的耳邊,帶起的風如刀子一般割的碩大的耳垂隱隱作痛,轟鳴聲將耳膜幾乎震出了血絲。
溫諒再一次將還有餘溫的槍口頂住佛爺的眉心,脣邊微微上翹,道:“哦,忘了告訴你一件事,以我的年紀,別說開槍,殺人甚至都不算犯法!佛爺你這麼豪氣,不如賭賭看?”
槍聲一響,現場頓時鴉雀無聲,別說發嫂等一羣混混,就是史大慶也嚇的臉色發白。毒蛇的膝蓋被佛爺一腳踢的骨裂,但還是硬氣十足的站立不倒,看向溫諒的眼中充滿了尊敬。倒是雷方和朱子萱見識過溫諒在京城燒車的壯舉,對此見怪不怪,比起莫小安,佛爺算哪根蔥?
佛爺撥動佛珠的速度突然加快,顯然心裡在劇烈的掙扎,越是他們見多識廣,越是明白有權有勢的紈絝子弟做起事來隨心所欲,從不考慮可能造成的後果,性子一起,真的開槍殺人也不是不可能。
“不敢賭,就讓開路!”
佛爺一生見了多少大風大浪,卻從沒被逼到這步境地,溫諒臉色漸漸的轉冷,眼神中的無情絕不該是他這個年紀的少年應該擁有的感覺,勾住扳機的手指開始用力,佛爺終於後退了一步,側過身笑道:“英雄出少年,我很喜歡溫公子的性格,以後要有機會來關山,咱們一定要多親近親近!”
“隨便你,不過說實話,我跟年紀大的人沒什麼可聊的,有代溝!”溫諒扯了兩句,槍口轉向發嫂,道:“你過來!”
發嫂見佛爺都服了軟,哪裡敢反抗,顫抖着挪到跟前,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溫諒突然一腳踹在他膝蓋上,清脆的骨折聲響起,發嫂慘叫着滾到地上,抱着腿翻轉不已,場面一時悽楚無比。
佛爺眉角抖動一下,臉上的怒火清晰可見,頓時由慈眉菩薩化作了怒目金剛。溫諒微笑道:“我這人一向恩怨分明,不過今天破個例,給佛爺一個面子,你傷了我的人,就用這個賣屁股的代替一下好了,說起來還是你賺了,對不對?”
佛爺閉目養神,深吸了一口氣,再睜開眼時神態很是平靜,道:“不錯,溫公子處理的很好,很給我面子,這份恩情我日後必定有報。”
“你明白就好,我等着你日後來報恩。”溫諒大手一揮,調侃道:“可千萬別學白娘子,讓我也等上一千年。”
朱子萱哈哈大笑,不管佛爺的臉色多麼難看,道:“溫諒好樣的,我要是這個糟老頭子,怕也要被你給氣死了,哈哈哈!”
佛爺人到中年,可皮膚圓潤,面相中正,怎麼也不算糟老頭子,不過在朱子萱的眼中,只要她看不順眼,那就是又糟又醜。溫諒不再搭理佛爺,轉身對毒蛇道:“還能不能動?”
毒蛇試了一下,疼的一身汗,道:“怕是不行……”
溫諒二話不說,蹲下身要揹他下山,毒蛇惶恐不安,狂推辭不受,最後被溫諒強拉着背了起來。毒蛇何等陰冷的性子,也被溫諒這一下整的差點掉下淚來,爬在背上一動不動,生怕再給他添一點麻煩。
你把我當人,我還你一命!
簡單,粗暴,卻在狂放中透着無敵的豪氣!
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盡是讀書人!
男兒不問出處,只看成敗!
雷方一直袖手旁觀,看溫諒如何解決這些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的麻煩,直到他一力降十會,快刀斬亂麻的控制住局勢,也不能不從心底說一個服字,再到溫諒甘願俯身背起毒蛇,哪怕是爲了收買人心,這份做作也比佛爺更勝了一籌。
再結合他在京城時的種種表現,雷方只能說天授其才,這樣的人物,怪不得能讓不可一世眼高於頂的寧夕砰然心動!
其實雷方真的想多了,毒蛇是爲了保護自己這邊而受的傷,溫諒自然有責任帶他下山,這不是收買,更不是做作,只是不以上位者的視角,而平等待人。
四人揚長而去,遠遠的聽到溫諒叫道:“史局長,你還不下山的話,槍我可就扔了啊!”
史大慶恍然大悟,知道溫諒給他脫身的機會,苦笑道:“鬧成這樣我也不好陪你們了,普方寺就在上面不遠,佛老闆,步老闆,你們隨意玩,我還得趕過去收槍,再見。”
在山下將槍還給了史大慶,其餘的事他自然會料理乾淨,溫諒勉勵了幾句,轉身上車。
青州,遙遙在望!
(丸子的小眼睛眯成一條縫,手中尖刀在磨石上磨的光亮,看着遍地被綁架來的初高v,幽幽的說了一句:這月的月票真的進不了前一百了嗎?(欲知後事如何,且看明天吧!)